幻滅

劉經緯推理小說

《幻滅》是劉經緯早期短篇推理之一,屬於本格派

作品簡介


在一所廢墟的建築上,隱現著一絲神秘火光。
這火光是影射著人們青春歲月的純真,又或是那個青春歲月所不為人知的殺意?!
而這火光,究竟又會是什麼……

作品全文


1
這裡是位於市郊的舊區,傳言那棟有幽靈的建筑前,默然站著一行人。
這幾人是附近某高中的古典部社團,因社團活動,幾人便入夜聚集於此,進行幽靈探險。本來,這也只是稍有恐怖的探險遊戲,但探險結束,副社長並未歸隊。
徐非看了看手錶,急著道:“社長怎麼還沒有來,真慢啊!”這是社團六人里的第一個男生。徐非的腳邊,蹲著第二個男生江雄,他一動不動像是嚇破了膽。
“比起社長,美美要是能出來就好了……”最後一個男生,沈磊不安的望著那棟建築。
周采兒似乎看到了什麼,突然尖叫道:“那……那是什麼啊?!”
隨著周采兒的視線望去,眾人看到剛剛那棟建築的頂樓上,隱約有著一絲火光,那火光在黑暗中搖曳不止,似乎,像一盞幻滅的燭火。
“啊……消失了……”這次是徐非發出尖叫。
“這、這算什麼啊?!”火光突然消失,周采兒像是自言自語的詢問。
“這是……”一個含有哭腔的聲音響起,“這是詛咒啊!美美一定是在裡面撞見了厲鬼,才被帶走的啊!”望著突然起身的江雄,眾人滿臉的惶恐,儘管不願迷信,但誰又能反駁些什麼。
“你們……”突然傳來陌生的聲音,眾人下意識的回過頭。
“你們是誰?”一個長發青年突然出現,一時間嚇到眾人。
“你是誰啊?”徐非立刻詢問。
“我是來這探險的,你們又是誰?”青年毫無表情的反問。
看到青年,似乎是本著求助大人的孩子心態,沈磊咬了咬牙講出他們的事情。
當青年聽到剛剛偶然發現的火光,他分外吃驚:“你們見到了火光?”
“恩。”周采兒點了點頭。
青年沉默下來,其實他是個私人偵探,接到工作來這裡調查此處夜晚神秘火光的事情。事情是這樣的,昨晚偶爾經過這裡的職工發現了廢棄的建築有神秘火光,隨即報警。警局的朋友有些擔心,懷疑是毒販類的事情,便特別委託他前來調查。
聽到徐非他們的話,青年感到這件事情應該是和這個社團有關係。他稍微鬆了口氣,看來不是毒販。
“喂……我說,你是誰啊?”又是一個新的聲音,青年回過神來望向聲音的源頭。
“啊……是社長!”看到來者,周采兒叫出聲來。
社團成員們看到趕來的陳藝,稍有激動。周采兒、陳藝,加上失蹤的趙美美,還有剛剛的那三位男生,這便是古典部社團的全員。
看到徐非身旁站著陌生的長發青年,陳藝詫異的詢問:“他是誰?”
“好像也是喜歡幽靈探險的愛好者。”徐非回答。
青年面向陳藝點了點頭,但陳藝沒有搭理。真是高冷的女孩,青年心想。
“社長,你來的很慢啊,你看看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要報警嗎?”
“慢也沒辦法,我是第一次來這種鬼地方,差點迷路,算了,抱怨也沒意思……美美還是沒有出來嗎?”陳藝扭頭望向那棟建築,在夜幕里像是一處遺跡。
“沒有,都將近一個鐘頭……”周采兒忽然想起了什麼,又講道,“對了社長,剛剛那棟建築的樓頂有突然出現的一絲火光,嚇了我們一跳……”
“火光?”
“是的,我們都看到了,若隱若現,不一會便消失了……”徐非用手比劃著,卻感覺還是比劃不準確。
陳藝盯著那棟建築看了看,捏起下巴思慮片刻,講道:“美美應該是在裡面迷路而已,我們分成三隊,一同進入那棟建築里尋找美美,一定能找到的!”
“不、不要!”江雄滿臉恐懼的喊著,“如果進入那個地方,我們會被厲鬼抓走的,就和美美一樣,我、我再也不要進去!”
“是啊,社長,我們還是叫警察……”沈磊跟著江雄說。
“呵……我早說不讓你們來這種地方,你們都不聽我這個社長的話,跟著美美一意孤行來這裡進行什麼幽靈探險?現在美美迷失在裡面,你們就害怕了?想回家?把好朋友丟棄一邊,不管不顧的嗎?你們以為警察都是雷鋒叔叔嗎?大半夜跑來陪你們玩捉迷藏?”陳藝斥聲道。
“不、不是的……”沈磊低聲不語,其他人也低下了頭。
“算了,這種地方是不會有什麼幽靈。我記得這建築的中間有一個入口,兩側還有兩個入口。徐非和沈磊從左側進入;江雄和采兒從右側進入;我和這個青年從中間進入,我們樓頂見面。”
陳藝一一吩咐,長發青年沒有反駁,他感到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便跟著陳藝走向那棟建築。
夜風吹過,衣袖獵獵作響。
2
在建築原是大門的地方,空蕩一片。借著月色,青年看到一些腳印,想來應該是不久前部員們進入建築時,所留下的痕迹。跟在陳藝的身後,青年心裡有些不安,他感到這個社團很詭異,讓自己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似乎每個人都討厭著彼此。這個社團究竟發生過什麼?青年猜測起來。
建築共有八層,原先似乎是個生產車間,廢棄到現在青年卻還能嗅到腐臭和鐵鏽、汽油的一些味道。
跟著陳藝一步步上樓,陳藝不停地大喊著,“美美……美美你在哪裡……”,似乎是聽到社長的聲音,建築的兩側也相繼傳來同樣的喊聲。陳藝手裡拿著一個手電筒,四處照去,尋找趙美美。那是剛剛部員們給她的,一共有三個,三個手電筒被三個小隊平均分配。這一點光線使得在黑暗中,每個人的心裡多少增添一絲勇氣。
幾分鐘后,陳藝和青年登上最後一階樓梯,來到樓頂。
迎面吹來強烈的樓頂風,如利刃一般,青年連忙轉身避了避這風頭。就在此刻,青年聽得陳藝大喊一聲,“美美……”聲音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接著,他聽到陳藝小跑到不遠處某個地方。
風頭過去,使勁眨了眨眼,青年模糊的看到陳藝在自己的右前方,他迅速跑前。
青年大吃一驚,陳藝的懷裡抱著一個長發披肩的女孩,那女孩表情猙獰,已是一副死人的臉孔。陳藝失聲痛哭,看來這位就是失蹤不久的社團副社長,趙美美。
隨著陳藝的哭聲,建築兩側也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四個部員迅速上樓,來到跟前。
當看到不久前還生龍活虎的副社長這般模樣,眾人面露恐懼。
青年半蹲下身,摸了摸趙美美的脖頸,確認已經死亡。接著嗅了嗅她的口鼻,強烈的苦杏仁味撲面而來。
“是氰化鉀。”青年默然講道。
“氰、氰化鉀?您說的是?”徐非不安的猜測著。沈園和江雄也是一副麻木的面孔,周采兒蹲下身來安慰著陳藝,就像一個懂事的小妹妹。
“我想,趙美美同學像是被人強行服用了氰化鉀,導致迅速休克,猝死而亡。”青年一字一句的回應。
“被人強行服用?!怎麼可能,這棟樓應該沒有別人。”沈磊一臉的難以置信。
“那自殺呢?”青年追問。
“不知道……”徐非默然回答,“我們雖是一個社團,但關係不好,照她的性格……也許是因為家庭或別的原因會自殺。不過她這樣自殺,也許是想讓我們受點牽連。”
“牽連?什麼意思?”青年有些吃驚,社員剛死,他們怎是這種態度?
“您想,她如果是自殺的,而且還跑到這種地方,且叫著我們這些社員。她死了,那我們不就是被警方或別人懷疑的對象嗎?”徐非面對青年聳了聳肩,像極了一個小丑。
青年保持沉默,他只感到了一股寒意。
“沒辦法了,如今只能報警,讓警察來調查這些繁瑣的事情。采兒,你和這個青年陪我下樓去等警察……”說著,陳藝望了望青年,轉身又道:“其他社員,拜託你們在這裡守護好現場,等一會我們會陪警方一同上來。”
沈磊心裡想反駁:‘你都抱了副社長的屍體,還有什麼現場啊……’但他沒有說出來,他不想再因沒有聽社長的話而造成什麼騷亂。其他兩人大概也是這樣想,所以都沒有說話,默默的點了點頭。
望著陳藝、周采兒和青年下樓的背影,一陣冷風忽然吹過。
沈磊和徐非有些發抖,江雄仍舊蹲在一邊,一言不發。
3
樓下的風比樓頂明顯溫柔許多,在下樓的途中陳藝給警察打了電話。剛剛失去社團的一位好友,她似乎是那麼的悲傷,只是,青年卻不這樣想。他已經洞悉了一些真相。
“陳藝,其實……趙美美是你殺的,我這樣講沒錯吧?”青年停下腳步。
“啊?!”陳藝停止抽泣,和周采兒詫異的轉過身來。
“直截了當的講,陳藝、周采兒,我並非什麼幽靈探險的愛好者,而是受警方委託前來調查某個事件的私人偵探。”
陳藝分外吃驚,卻是低下了頭。青年看到她皺起眉,咬了咬下唇。
青年咳嗽幾聲講道:“陳藝,我對你們的社團細節並不清楚,但我懷疑你的原因很簡單,你說你是第一次來這裡,而且差點迷路。但當你吩咐所有人上樓尋找趙美美的時候,卻很清楚的知道這裡有三個入口。這一點,就足以讓我對你產生懷疑。”
陳藝默默抬起頭來,眉頭還是緊鎖,她緊緊地盯著青年。
“既然你已經報警,那麼接下來警方遲早會因為我講的線索來調查你。而你,現在只有自首這一條路,陳藝,你還是說出來吧,我想知道你殺人的理由……”
聽完青年的話,陳藝僵硬的身體抖了抖,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啊……那個賤人啊,她毀了我的夢想啊!”陳藝的瞳孔變大,五官變得扭曲起來。
“藝姐,你說什麼?!”一旁的周采兒吃驚的吐字不清。
陳藝收起笑容,鳳目生威的回答:“我們古典部社團是大家約定要一起創造回憶,每個人才加入進來。作為社長,我的夢想和大家相同,我希望我們在高中階段能有一個美好的回憶。但是,趙美美那個賤人,明明是個女生,卻不知廉恥的私下勾引部員,社團的三個男生看似沒有什麼,但都和她上過床。采兒,你知道嗎?當我知道這一切,趙美美還幸災樂禍的告訴我她有多厲害,說我只是沒人要的處女……”
“就是這樣,我陳藝發誓,誰要毀掉大家約定的夢想,我便毀掉誰的天堂!”
話畢,周采兒愣在原地。
聽到陳藝的話,青年才知道這個的社團竟是有如此的秘密,他嘆道:“如果我所猜不錯,你應該是和她商量好來這裡進行幽靈探險,接著你裝作故意不來,是為了讓大家按計劃催你。剛剛你在上樓時大聲的叫喊,那並非是尋找趙美美,而是通知她你到達了對嗎?計劃很好,可惜的是,你們為了達到最佳效果,昨天親自排練了一遍,卻不巧被人看到,我也正因如此才前來調查神秘的火光事件……”
“呵呵……您真厲害,昨夜的火光是我疏忽了。不過,也許是這就是命數……”陳藝雙手插入兜里,“前幾天,我找她商量好一切,說是讓社團體驗一次恐怖事件。過程便如您所講,接著等我上樓,她裝作死去的模樣,然後等所有人上樓,我們再給成員們一個驚喜。不過,那個賤人卻不知道我在抱她的時候,給她嘴裡塞了一粒藥丸,她還以為是糖果什麼的便直接吞下肚,哼,沒過幾秒便死了,效率還真是高啊。”
“這樣啊……”青年終於知曉了一切,但,他仍舊感到有哪裡不對勁的地方,思慮片刻,他面向周采兒急忙問道:“你們剛剛說,建築的樓頂上的那個火光很小,而且消失的很快?”
“是的,那火光很小,我們正吃驚著,便很快消失……”
“陳藝……”青年欲扭頭準備發問,卻見陳藝很快的從兜里掏出什麼東西,右手揮圓,使勁的扔向身後不遠處的那棟幽靈建築。那小東西貌似小小的長方體,在黑暗中搖曳不止,似乎,像一盞幻滅的燭火。
“那是……”青年的心裡猛然猜到那是打火機,隨即,他想起剛剛進入建築時,周圍那刺鼻的腐臭和汽油味。那是比此前建築里更加濃烈的味道,一定是有人偷偷動過手腳。
“轟……”幽靈建築像是被孩子推倒的積木,在一片火光中,轟然倒塌。
片刻,警鈴聲在三人的耳畔響起,陳藝的嘴角,再度露出那詭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