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碧蓉

1968年9月14日下午，家住鐵路宿舍的11歲戴碧蓉挎著籃子去撿野菜，在株洲車站調車場，她忽然看到一列車順著斜坡在往下溜，而在溜車編組的幾節車廂下，竟有3個兒童在玩耍。千鈞一髮之際，戴碧蓉向軌道飛奔過去，將一個不滿6歲的男孩抱出軌道后，轉身又衝上去把一個不滿4歲的女孩抱下來。這時，溜車距離鐵道上的另一個小男孩只有兩三米遠了。危急之中，她奮不顧身地衝上去，使勁將小男孩推出軌道，而自己卻被溜車無情碾過，永遠失去了左臂左腿，造成終生殘疾。她在飽受殘疾之苦的同時，又經歷了喪子之痛，以及癌症的折磨。但磨難並沒有擊垮這位英雄，她以常人難以想象的毅力，克服了人生的災難，積極投入到社會公益事業。她開通了“戴碧蓉熱線”，用自己的經歷激勵那些身有殘疾或者對生活悲觀失望的人們。她被譽為“歐陽海式的小英雄”，獲得全國自強模範等榮譽稱號。她的故事被收入了全國小學語文課本，題目就叫《小英雄戴碧蓉》。

那個下午，如烈焰般永遠烙記在戴碧蓉的生命里。她有過非凡的榮耀，痛苦地掙扎，至今艱難地行走在歲月的旅途中，一路風雨一路情，一路陽光一路歌。

許多細節，戴碧蓉都忘記了，因為那時她自己也不過是個大孩子。她只記得，自己被接到北京，參加了國慶20周年的典禮。在天安門國慶觀禮台上，她和“草原英雄小姐妹”中的龍梅一起，受到了毛澤東主席的親切接見。觀禮過後，戴碧蓉還參加了盛大的國宴。她在擺了一桌子雞魚肉蛋的餐桌前，因為有許多東西她見都沒有見過，所以她不知道吃什麼好。一個老人勸她吃飯吧，她卻反問說：“我的米飯還沒上來呢，怎麼吃啊？”一句話惹得一圈大人哈哈大笑。

當晚，參加完國宴，周恩來總理還把她接進了中南海。總理把她抱在腿上，親切地詢問她的傷情，問她致殘后如何生活，今後有哪些想法。讓她特別感動的是，她晚上睡覺前，總理還親自為她打洗腳水，並幫她脫了鞋襪，將她的一隻腳放入溫熱的水中。望著總理慈祥的面容，她幾乎就要落淚，當時她更加深刻體會到英雄兩字沉甸甸的分量。

從北京回到家，一切都恢復了平靜。父親對戴碧蓉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現在開始，你就不要把自己當英雄了，把自己當成個殘疾人會更好些。

“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女孩，突然失去了一隻腳和一隻手，生活一下子變成了灰色。”但戴碧蓉堅韌地承受了這一切，“作為一個殘疾人，首先要學會怎樣在現實中活下去，我學會了站立走路，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完成了高中學業；還學會了一個正常女人能做的家務活兒，吃得苦頭多得說不過來。”戴碧蓉說，愛美是每個女孩子的天性，而她為了學會盤頭髮扎頭髮這一簡單動作，整整練習了7年。

由於只能用下巴抵著本子寫字、畫幾何圖，上初中時，她便高度近視。她的身高，也定格在1.49米。1976年，戴碧蓉初中畢業了。組織上考慮戴碧蓉的身體發育已經基本定型，在上海給她定做了假腿。4公斤多重的假腿套在傷口上，每挪動一次，都像刀割一般鑽心地疼。

1976年8月，戴碧蓉來到株洲鐵路工務段報到，她被安排到傳達室上班。每天，她抱著一大摞報紙，從底樓送到頂樓，一干就是20多年，摔過了多少跤，數也數不清。在單位，她看到辦公樓上的職工招待所是由幾個家屬管，她們家務重，早晚值班有困難，就主動要求管住宿登記和收款，還讓留下招待所鑰匙，幫忙安排深夜投宿的人們。晚上，弱視的她深一腳淺一腳從家裡趕到招待所，常常摔得一身泥巴后跌跌撞撞地來到招待所開門，讓旅客們非常感動……

“今年我已致殘40年整，榮譽是過眼雲煙的東西，而身體的痛苦和生活中的困難卻是永恆的。我現在最大的感悟是，身體才是第一的，有健康就能創造一切，可我已經做出了選擇，我不後悔。”說這話時，戴碧蓉很平靜。

1979年初，她接連收到了一位在武警部隊服役的戰士寄來的真誠表達自己感情的信件。戴碧蓉的心融化了，她開始給他回信。

這個戰士叫蘇光國，家在瀏陽農村，是湖南湘潭縣的武警戰士。一個多月以後，蘇光國以一個崇拜者的身份，敲開了戴家的門，向戴碧蓉的父親說明了來意。戴碧蓉穿得很樸素，一條腿在屋裡蹦來蹦去，一會兒擦桌子，一會兒又鑽進廚房做飯。

幾年後，戴碧蓉才對丈夫蘇光國道出了當時的心情：她有意不戴假肢，不仔細打扮，告訴對方自己是灰姑娘，不是他心目中想象的光彩照人的英雄。但同時，她也想表明：我不是個廢人，我不要你的憐憫。

1981年，戴碧蓉懷孕了。親友和醫生都勸她不要生孩子。但戴碧蓉很堅決：“我身體雖然殘疾了，但母愛不能殘缺！”這年冬天，一個四肢健全的男嬰順利降生。但好景不長。孩子1年零3個月時，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戴碧蓉多方求醫問葯，負債纍纍，但5個月後，孩子還是永遠地離開了。孩子的夭折對戴碧蓉夫婦倆的打擊很大。對於戴碧蓉這樣的重殘患者，懷一個孩子，要比健康婦女付出多幾倍的代價。

過了一年多，強烈的做母親的願望，又使戴碧蓉懷上了第二個孩子。驅使她這樣做的另一個動力，就是丈夫的愛。戴碧蓉說：“我和先生共同生活幾年了，無論我做錯什麼，他從來沒有責怪過我。為了他，我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知翼是一個乖孩子，從會說話至今，說得最多的就是：“媽媽當心，不要摔倒了。”儘管陪同媽媽參加各種社會活動，小知翼並不清楚媽媽是什麼英雄人物。有一次，他陪同媽媽到長沙參加“相聚在雷鋒的故鄉”聯誼活動時，兒子好奇地問她：“媽媽，阿姨介紹的小英雄戴碧蓉是您嗎？”媽媽回答：“不是，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兒子感到很奇怪。直到有一天，在思想品德課本中，有一幅當年戴碧蓉救人的插圖，老師肯定地告訴知翼：“書上講的就是你的媽媽。”小知翼一下懂了，媽媽不告訴他真相，是要讓他自己努力走自己的路。

1996年底，戴碧蓉時常感到身體莫名疼痛，她敏感到自己身體要出毛病了。在丈夫上班，兒子上學之後，她一個人悄悄走進了醫院。

3天之後，醫生通知戴碧蓉去拿化驗報告。年邁的醫生不忍直言，而是打個了比方：“象棋里有一招叫丟卒保車。我們現在就要走一步棋了。”哪知戴碧蓉平靜地回答：“謝謝你，我知道我患了什麼病，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脆弱，你只管告訴我是早期癌還是晚期癌就行了，我看看還有多少時間，可以安排自己的生活。”知道消息的丈夫，匆匆從單位趕到醫院。握著戴碧蓉的手，蘇光國也禁不住為妻子的堅強落淚了。

經過5次化療，戴碧蓉終於上了手術台。在實在難以忍受的時候，她曾對丈夫說：“你背我到湘江去吧，我真想一死了之！”丈夫安慰她：“這麼多人來看你，希望你能堅強地活下來，你有這種想法，怎麼對得起人家？”

愛，使人間產生奇迹。慢慢康復的戴碧蓉無私奉獻的勁頭更足了。戴碧蓉家的生活並不寬裕，但當有一些公司找上門來請她去掛個榮譽頭銜之類，電台、電視台等媒體來找她去做廣告時，都被她拒絕了。戴碧蓉淡然地說：“我不能用英雄的稱號去換取物質享受，那是褻瀆它。”

在社會的幫助下，戴碧蓉以自己的名字命名開通了“戴碧蓉熱線”。戴碧蓉想用自己的經歷，給殘疾朋友或者生活在悲觀失望中的人一些幫助。戴碧蓉接過一個最長的諮詢電話是七個小時。從晚上10點，她披著衣服，對著話筒，一直說到第二天早晨5點半。

通過“熱線”，戴碧蓉結識了很多朋友，面對那些需要幫助的群體，她總是傾力相助。如今，戴碧蓉邁出第二步：辦起了“株洲市戴碧蓉服裝廠”。戴碧蓉說，也許有人會嘲諷“英雄也要下海求財”，她很坦然，是的，她也需要賺錢。她心裡一直有一個強烈的夢想，她也能創造財富去幫助那些殘疾人或特困者，實現平等參與，共享人生。

1978年，戴碧蓉到北京出席共青團第十次代表大會，會議期間，鄧穎超同志單獨接見並請她到家裡敘舊。一位《中國青年報》的記者采寫了通訊《“我要為人民做事情”———訪小英雄戴碧蓉》，通訊發表后，全國各地的人們紛紛給她寫信。在這些信件中，也有向她表示愛意的，然而，心扉緊閉的戴碧蓉均以“年齡不夠”婉轉拒絕了。她知道自己的生理條件，自己生活在榮譽的光環之中，誰能保證他們是不是一時的激情和衝動呢？1979年初的一天，她收到了一位在武警部隊服役的戰士一封信，信中，他真誠地表達了自己的感情。後來，這位戰士接連給她寄來了滾燙的信件。戴碧蓉的心開始融化了，她開始給他回信。這個戰士叫蘇光國，家在瀏陽農村，湖南湘潭縣的武警戰士。一個多月以後，他來到了株洲，戴碧蓉誠實地將自己的身體狀況告訴了他。他沒有驚訝，沒有鄙夷，只有真誠的目光迎著她。戴碧蓉內心湧起一股暖流。1980年歲末，蘇光國和她在株洲舉行了熱鬧而簡樸的婚禮。婚後，蘇光國退伍到株洲鐵路工務段當了一名汽車司機。戴碧蓉想做一個母親，這種願望越來越強烈，1981年，她拒絕了醫生、親人的勸囑，冒著生命的風險懷孕了。年底，戴碧蓉生下了8個月的早產兒。由於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臟病，l歲半就夭折了。1986年3月，戴碧蓉生下了第二個兒子，取名知翼，希望兒子能夠展開知識的翅膀。知翼是一個乖孩子，從會說話起至今，兒子說得最多的就是：“媽媽當心，不要摔倒了。”知翼小時候便跟著媽媽全國各地跑，每到一處，蘇知翼便成為媽媽的“小拐杖”。儘管陪同媽媽參加各種社會活動，小知翼並不清楚媽媽是什麼英雄人物，媽媽也一直瞞著他。

與戴碧蓉同時代的英雄人物，大多被保送進大學，或者享受過很高的幹部待遇。20多年來，只有她在工務段干著默默無聞的工作，直到1994年，她才被轉為幹部。她的假腿已用了20多年，是那種早已過時的、膝蓋處不能彎曲的樣式，身體接觸之處常被假腿磨得血淋淋，她的身體也因此而變形。因為經濟的原因，她沒有能力去更換假腿。1997年初，她到北京人民大會堂參加《共和國英模譜》一書的首發式，天津“十傑”青年、長亭假肢公司創辦人孫長亭得知后，當即決定免去部分費用，為戴碧蓉安裝一條新型假肢。戴碧蓉家的生活並不寬裕，但她把自己的榮譽一直當作生命一樣細心呵護。有一些公司找上門來請她去合夥，或是掛個榮譽頭銜之類的，電台、電視台等媒體也來找她去做廣告，都被她拒絕了。1998年12月3日，在株洲市委領導的關心下，“戴碧蓉熱線”開通了。她還成立了“戴碧蓉工作室”，聘請了5名員工參與熱線的工作。通過“熱線”，戴碧蓉結識了很多朋友，而面對那些需要幫助的弱勢群體，她總是傾力相助。每當看見那些掙扎在底層的殘疾人，戴碧蓉都有一種切膚之痛。現在戴碧蓉已邁出了走向殘疾人事業的第二步：辦企業，辦一個殘疾人自己的工廠。2000年9月，“株洲市戴碧蓉服裝廠”成立了。

戴碧蓉捨己救人的感人事迹傳遍全國，成為譽滿全國的捨己救人小英雄。她在飽受殘疾之苦的同時，又經歷了喪子之痛，以及癌症的折磨。但磨難並沒有擊垮這位英雄，她以常人難以想象的毅力，克服了人生的災難，積極投入到社會公益事業。她開通了“戴碧蓉熱線”，用自己的經歷激勵那些身有殘疾或者對生活悲觀失望的人們。如今，又辦起“株洲市戴碧蓉服裝廠”，籌建殘疾人就業培訓中心，力所能及地幫助殘疾人和特困者就業。她四十年如一日，用自己的行動、愛心和汗水，奉獻社會，服務人民。她被譽為“歐陽海式的小英雄”，獲得全國自強模範等榮譽稱號。

2001年3月，戴碧蓉調到株洲市殘疾人聯合會，任群宣部部長。

戴碧蓉的工作更忙了。她說，只有工作的時候，她才能找到自己。問她，最喜歡什麼歌？她笑了，說是《小草》，因為她自己也是一顆小草，迎著風雨，迎著陽光，頑強地生長，把綠色奉獻給大地。

她捨己救人的事迹傳遍全國，受到毛主席、周總理、鄧小平等幾代領導人的接見。成年後努力學習工作，創辦福利企業、辦諮詢熱線，任少先隊輔導員，以她殘損的半邊軀體創造了生命的奇迹，被譽為共和國的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