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格人

古格人

分佈在青海省化隆回族自治縣、雲南省迪慶藏族自治州的香格里拉、德欽、維西三縣、西藏自治區拉薩市,在文化上通過協調與調適,兼容並蓄多民族文化,形成一支獨自一格的民族。

最後的古格人


古格當然不是像傳說中那樣“一夜消失”的。曾在札達縣史志辦的老人扎西告訴我,拉達克人很快由衛星城逼近王宮,發現這裡藉助三重防禦系統與充足 的水和食物儲備,連續幾個月攻克不下。入侵者就迫使古格百姓從兩公裡外的地方背來石頭,在王宮東面山坡砌一座與山等高的石牆。如今這堵砌到兩米多高的石牆 仍在原地保留著,扎西認為,這是拉達克的一種心理戰術。國王一天天看著自己的百姓被奴役,石頭甚至把他們的背部磨出森森白骨,於心不忍,於是一手托著金 碟,另一手托著銀碟,走下宮殿投降。藏史描述中,嬪妃們被拉達克人從高聳入雲的宮頂扔出。當時古格婦女衣裙有披肩,五彩繽紛地飄飄而降,像是飛翔的鳥,拉 達克人連稱“好看”,“再扔一個”。更駭人的是,在古格遺址山下還發現一個乾屍洞,一層層堆積的均為無頭屍體,被認為是這場古格與拉達克戰役的俘虜,更為 古格王國的最後時刻增加了幾分慘烈。

古格人歷史


據藏族文獻記載,古格曾有“十萬之眾”,如今札達縣只有不到8000人。次仁加布指出的一個原因是,後來拉達克人被蒙古將軍甘丹才旺趕走,阿里 被納入噶廈政府管轄。甘丹才旺的駐地“噶爾”意為“軍事營地”,標誌著牧業文明的滲透。這與古格原有的農業文明產生衝撞,古格人遷走,古格文明也逐漸褪 色。扎西說,經過幾次戰亂,當地18世紀前的藏族文獻幾乎找不到了,而上世紀初的老人也越來越少,一個老人帶走一頁歷史,成千上萬頁的歷史就這樣走掉了。
真正的古格後裔去了哪兒?我們去古格遺址下的扎布讓村尋訪,村民魯覺說,村裡34戶人家大都是上世紀70年代才搬來的,他聽說在邊境鄉薩讓有一 個小夥子,祖輩是從古格逃亡過去的。“因為他家裡還有兩部當時帶走的經書,用金粉、銀粉書寫,重得很,兩匹馬都馱不動。經書里也有記載他是松贊干布最後一 個後裔。”
像這樣未經證實的傳言很多,不過,至今確有一些古格文明真正在日常生活中留下了痕迹。比如“古格十三發現”,包括淘金、冶鍊、制陶、紡織等等,最有代表性的是我們曾在古格王宮壁畫中見到的“玄”舞。“玄”舞須在重大節日和重大慶典時跳,歌詞內容是固定的,是有關世界形成、物種起源、風雨雷電等自 然現象的一系列解釋。歌舞由13大段組成,男女二隊各16人,可演唱整整一天。古老的“玄”有一套獨特的保存方法,男女演員以支差形式參加,諧本,即歌 師,為世家,代代相傳,除口口相傳的歌詞外,還負責保存古老的服裝和道具。但在現實生活中,會跳的已經很少了,據說托林村一位80歲老太太大卓嘎是它的傳 承人。我們去探訪時,大卓嘎剛剛從250公裡外的獅泉河象雄文化旅遊節回來,她的9個徒弟都去那裡跳“玄”了,文化節要挑年輕漂亮的,她只能在一旁觀 看。她不住搖頭:“可惜呀,跳得都不正宗,不是我教她們的古格玄。”大卓嘎說起她年輕時,每到藏曆年、旺果節等節日,就和其他女孩在村裡空地上跳“玄”,元月15日儀式最隆重,她們會在托林寺里跳。要跳“玄”,一個人不行,大卓嘎叫來鄰居和徒弟,4個人牽手交臂,踏地起舞,正如古格壁畫所繪的景象。她們唱 起在此地流傳千年的一首古歌:“太陽普照全世界,托林寺的四面牆直得像劍一樣,家有父母,寺有喇嘛,生活在托林寺下的人們多麼幸福……”唱著唱著,大卓嘎 的聲音哽咽了,渾濁的淚水從眼角湧出,她說,這歌是十幾歲時唱過的,她想起了那時父母在身邊,生活在托林寺旁的好日子。
韓興剛1989年曾隨阿里地區群藝館進行民間歌舞採集,他對我說,其實大卓嘎所跳的“玄”也是經過了改編的。最傳統的古格宮廷13段“玄”是他 們當時在札達邊境的底雅鄉發現的,那裡的舞步、歌詞更規範嚴整,服飾也不同,跳“玄”時要戴起頭飾羞答答遮住眼睛,穿起豎格圖案的古老古格披風。他認為, “玄”的信息表明,底雅等邊境地帶才是古格人的聚居地。不過風景秀美的底雅因為有些人曾做過鐵匠,在藏族人根深蒂固的觀念中,這些人與戰爭中的兵器有關,因此背上“黑骨人”名聲,至今很多藏族人都不喝他們家的茶。
次仁加布認為,邊境地帶確實是古格人在王國滅亡時一個主要的去向,很多未解之謎還需要深入這些地方去找尋。而阿里與印度、克什米爾地區、尼泊爾 的1116公裡邊境線上,有著57處通外山口,這些文化紐帶也不應切斷。從小生長在阿里的次仁加布說,他的爺爺、父親都曾與拉達克通商,每次一去就是大半 年,總是秋天把鹽巴帶到邊境,經過一個冬天的大雪封山,春天再帶到拉達克去。拉達克商人則會在夏天過來,去山上放羊,剪山羊毛,而阿里的羊絨就是原來被稱 作“開司米”的,在歐洲是搶手貨,形成一條橫跨亞歐的“羊毛之路”。次仁加布耳聞目睹的經商方式非常獨特,祖祖輩輩“一對一”,即一個西藏商人只和固定的 一戶拉達克商人做生意,一根牛皮繩子拴在腰間象徵兩家的結合。若真有不可調和的衝突,就會到引起衝突的那方家中,將繩子拴在他家門上,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繩 子剪斷,意味著真正的結束。這樣世代建立的信任誰都不願意輕易切斷,付款有困難的話可以延緩,貴重貨物哪怕存放在對方那裡幾年也很放心。有件事讓次仁加布 的爺爺一輩子念念不忘,他曾經從那戶拉達克人家拿過來一個“苟”——這種盛放藏族人靈魂和責任象徵物的首飾是極為貴重之物,一個“苟”值19頭牛——後來 卻再也沒有機會歸還了。次仁加布在想有機會去那邊做研究的話,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那家人,把它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