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癭壺
現藏北京中國歷史博物館的文物
現藏北京中國歷史博物館的“樹癭壺”,是一九五三年四月由儲南強先生捐獻給蘇南文管會的。
又稱龔春,明朝正德年間宜興人,原是一個吳姓顯官的家童。據《宜興縣誌》記載:“明代正德年間(一五O四年至一五二一年)提學副使吳頤山攜帶書童供春,讀書於湖父金沙寺中”。《陽羨名陶錄》說:“供春,學憲吳頤山家童也,頤山讀書金沙寺中,春給使之暇,窺訪老僧匠心,亦陶細土為坯……今傳世者,栗色暗暗,如古如鐵,敦龐周正,允稱神明垂則矣”。當時供春伺候主人吳頤山住在金沙寺里,見一老僧善制茶壺,技藝很高,就私下跟老僧學藝,把寺旁的大銀杏樹的樹癭作為壺身的表面花紋,捏成幾把茶壺。因沒有工具,他便借用一把茶匙用來挖空胎身,並用手指按平胎面。因此,他的茶壺燒成后就有“指螺紋隱現可見”。反而顯得古秀可愛,如三代銅器。由於供春聰明好學和刻苦實踐,不消幾年一笏。可見供春壺的工藝成就和當時的社會聲望。清代吳騫編《陽羨名陶錄》一書里,對砂壺搜羅極廣,記載詳盡,可是單單缺少供春壺,吳氏以未曾親眼見過供春為終身遺憾。稍後的張叔未自詡為陶壺鑒賞家,平生看到過不少砂壺,但在他的《清儀閣雜詠》中,也自命福薄,沒有看到過供春壺。甚至還感慨地說:“這個瑰寶,世間已經不復存在了。”現在世人對供春壺持否定觀點的根據有二,一是在明代萬曆年間就有仿供春壺者,到清末民國初年仿者甚多。二是受張叔未的《清儀閣雜詠》思想影響。
創造了“斫木為模”、“削竹為刀”等制壺器具,奠定了砂壺生產專業化和藝術化的基礎,有“中國第一砂壺”美稱。
儲南強,宜興人,在民國時期曾經擔任江蘇省陶業學校的董事,對故鄉的文物十分重視,對名壺特別寵愛,曾不惜代價搜求和考證這把樹癭式的供春壺,寫下了幾萬字的考證文章。
一九二七年,儲南強在蘇州一家地攤上無意中發現了一把砂壺,見造型奇特,壺表面儘管落灰骯髒,仍不失其古意。擺攤子的主人卻把它當作廢銅爛鐵,滿不在乎地擺在一邊。儲先生見了好奇地拿起一瞧,壺把下的款式赫然是“供春”二字,壺蓋是由後來的制壺名手黃玉鱗配製的。這一發現使儲先生大為驚喜,即與攤主商量買了回來。儲先生奇遇供春壺當然如獲珍寶,慶幸不已。他為了考證這把突然發現的供春壺來歷,鑒定他的偽真,著實花費了一番功夫。首先親自再去蘇州向地攤主人了解壺的來歷,攤主說是從紹興傳叔和家裡流傳出來的,儲先生又趕到紹興傳家了解,傳家以前曾經是西蠡費念慈所有。費氏又說是在他以前一度曾是吳大徵收藏的。在吳家此壺沒有蓋,是吳大徵請黃玉麟配蓋的。吳說他得之於另一收藏家沈鈞如。沈之前出於何人已渺不可考。這把供春壺的來歷竟是如此曲折,而儲先生的考證毅力也確實驚人。
儲先生對於供春壺的考證東奔西忙,各地社會名流也隨而聞之,一九二七年時值本世紀即將掀起的第一個鑒賞砂壺高峰,所以收藏家、欣賞者不斷湧來,均想先睹為快,包括外國洋人,不但想開眼福,而且還想佔為己有。其中杭州的著名畫家黃賓虹在欣賞供春壺時提出了一點意見,他認為供春壺的壺身既然以銀杏樹癭為藍本,那麼黃玉麟配製的壺蓋也應該是樹癭的形狀,然而黃玉麟沒有理解這一點,卻配上了北瓜的蒂柄,此之謂“張冠李戴”。儲先生認為有理,就請當時的制壺名手裴石民重做一個樹癭式的壺蓋,並在壺蓋止口外沿刻上兩行隸書,有黃賓虹銘文。文曰:“作壺者供春,誤為瓜者玉麟,五百年後黃賓虹識為癭,英人以二萬金易之而來”,是指當時英國皇家博物館派人來商量,希望儲先生出讓供春壺,代價是二萬美元。儲先生沒有答應。以後日本收藏家曾幾次想搜取這把供春壺,如本人對中國的砂壺非常注意,在一八七四年日本的奧藍田先生曾編著一部《茗壺圖錄》,所搜羅宜興的砂壺比《陽羨名陶錄》還要豐富。日本人也久聞供春壺的大名,曾派專人找到儲南強先生,表示願意高價收買供春壺。儲先生沒有願意,而且為了免於糾纏和發生意外,他索性躲到深山別墅,避而不見。這樣才保住了這把勝於金玉的樹癭式供春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