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菊

《小菊的春天》與《小菊的秋天》的主人公，一名來自湖南農村的姑娘，她原本是到深圳與未婚夫結婚，結果卻接到了未婚夫幾天前出車禍去世的噩耗。獨自留在異鄉的小菊雖然到處碰壁，卻憑著樂觀的態度不斷奮鬥，最終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愛情。

戲中提到了小菊身上的許多特質，如：單純、善良、土氣、傻氣、韌性等，還有一個精當的概括——表面看似開朗，卻喜歡把許多不愉快埋藏在心裡，自己獨自承擔各種痛苦。這些都是十分正確的概括，下邊也會對此再作詳析。

然而，戲中還有一個特質沒有點破：梁小菊是一個極度自尊與極度自卑融合的人物。

一方面，梁小菊極度有自尊心。

梁小菊擔當總經理秘書時，去羽傑家取資料，因呼李相如“阿姨”而使李相如大發雷霆，沒口地說她土氣、冒失、沒眼力見。然而這時的梁小菊沒有難過、擔心因此對自己職業生涯不利，而是不卑不亢地表示無論是農村人還是城裡人，誰都不是天生就擁有很多本領的，還表示她願意學習、上進。這就是梁小菊的自尊。

在遺失公司機密文件，被方羽傑痛斥、堅決要辭退小菊時，梁小菊沒有選擇死纏爛打，沒有坐等公司的辭退信，而是選擇主動遞上辭呈。在辭呈中，小菊依舊沒有抱怨，沒有憤恨，而是自承過錯。這就是梁小菊的自尊。

在方羽傑給小菊遣散費時，小菊沒有收，說“窮人也有窮人的自尊心，不該拿的錢堅決不拿”。後來與羽傑相戀，激起李相如的恐慌。李香如帶了五十萬來與小菊作交易，引誘小菊離開羽傑。小菊沒有收下五十萬，這也是她的自尊。或許在她看來，自尊便是行得正，坐得端，所作所為無愧於心，不給人留下指摘的把柄。

因此，梁小菊的自尊，說到底，本質上是一種正直。因為正，她有著天生的道德優越感，沒有必要去曲意逢迎，沒有必要自慚形穢。也是因為正，她認為清潔工與總經理秘書只是乾的活不同而已，她可以為自己通過努力工作掙錢而驕傲自豪，自然也就不會因此而感到有什麼了不起的落差。

然而，偏生如此自尊的女孩，卻又有著極度自卑的一面。

李香如在勸小菊離開羽傑時，小菊雖然可以不為金錢所誘惑，堅持自己的原則，但是她卻答應離開羽傑，因為她始終不能跨過心中那道坎——她覺得自己“配不上”，並希望羽傑能尋覓到“真正的”幸福——這個“真正的”只是李香如的一廂情願，也只是小菊想象的門當戶對的夫妻的童話般生活，而並非羽傑心中所期許的。

這是梁小菊的自卑。同樣地，在面對天磊對她的感情時，她也因為自覺“配不上”而閃躲不休。

然而，梁小菊真的便認為農村人與城裡人不平等嗎？她真認為自己配不上那兩位優秀的男生嗎？答案是否定的。

那她為何會拒絕呢？對羽傑，她是不希望因為她而破壞羽傑與家裡人的關係，也擔心她的出現會破壞羽傑與姜怡的關係。你看，當她聽見方海絕情地對羽傑說“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你要扛不住了就投降”時，她十分傷心，說“都是我害了你”。她說自己配不上，是因為方海、李香如——尤其是李香如的百般阻撓，也是因為她擔心姜怡因失去羽傑而傷心難過。而對天磊的拒絕、逃避，是因為天磊母親陳虹的幾次三番的警告與乞求。

很明顯了，梁小菊說自己配不上不是真心話，她只是出於一種善良的天性。她不希望傷害任何對她一直或曾經一度友善的人——比如收留過她的姜怡姐，再比如曾經疼愛她的陳虹阿姨，還有她所親近的天磊大哥，關照過她的總經理方羽傑。

如果她真的自卑，那麼為什麼她會強調她在讀高中時是三好學生、班級前三名，又為什麼會強調她沒有念成大學是家庭貧困的結果？她為什麼會認為坦承祖上世代務農沒有什麼丟臉的呢？她為什麼面對方家驚人的豪華時沒有任何的艷羨呢？她為什麼會覺得穿上名貴的衣服就不像自己了呢？又為什麼她在拿羽傑手錶為質時還強調她那些玉米棒呢？

對，這是她的自尊，這是她的本質。

小菊便如同是美的化身，有著各種各樣令人見憐的美的品質。這樣的品質或許在現實中真的難以尋覓。

小菊的另外一些特徵在劇中不僅有明確提及，也有大量展現。

她單純。所徠謂單純，便是思想單一，不複雜，沒什麼心機。這簡直是不用舉例的。要是她不單純，又怎麼會被黃所長偷去那麼多的錢？又怎麼會在自己嚴重受傷后還給黃所長遺棄的兒子買吃的東西？又怎麼會在面對各種流言蜚語時大感驚訝？又怎麼會在面對天磊、羽傑的關心時感覺如此遲鈍？這些，都是因為她沒有邪念。這和柔石在聽魯迅講起世道險惡時，會“前額亮晶晶的，驚疑地圓睜了近視的眼睛”是相像的。

她土氣。從她的裝飾、從她對於深圳物價的驚嘆、從她的舉手投足一言一行，似乎都可以看見她土氣的一面。然而這個土氣的小菊花又毫不具備鄉下農民所常具有的好抽煙、罵髒話、隨地吐痰、衣著不整等陋習，顯然這經過了藝術的修飾。不過，正是由於這一修飾，使我們可以將重心更多地放在欣賞這位鄉下姑娘的淳樸上，可以更加容易地接受她，而沒有什麼太多的隔閡。

她具有韌性。儘管小菊身經的磨難挫折足以令觀眾嘆惋同情，然而令人簡直無法置信的是小菊的樂觀與堅強。即便面對著粗茶淡飯，她依舊可以誇張地睜大眼睛，展示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喜悅。即便面對著從總經理秘書倏忽間被降級成為清潔部普通員工，她依舊可以樂觀應對，認真工作，絲毫沒有怨言，甚至對總經理秘書的工作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留戀。在現實中，這樣的韌性簡直無法想象，然而如果我們堅信它就是存在，堅信人定勝天，那麼我想這樣的藝術會帶給我們別樣的益處。

小菊便如同是美的化身，有著各種各樣令人見憐的美的品質。這樣的品質或許在現實中的確難以尋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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