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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言
何其芳創作的詩歌
《預言》是現代詩人何其芳1931年秋創作的一首詩,后收入《漢園集》,是其中題為《燕泥集》的首篇。1945年詩人出版了自己的第一個詩集,又收入這首詩,並且以此詩作為集子的名稱。
該詩是一首抒情詩,全詩共分六節。詩人將“年輕的神”作為全詩的線索,傾訴了詩人每一刻的情感。詩歌按照“期待年輕神的來臨——為她所吸引——表達自己的愛慕——勸她不要離開——努力挽留——年輕的神走後,詩人遺憾感嘆”的順序,表達詩人真實的內心。這首詩語言充滿激情和幻想,情調婉轉,深沉哀傷,具有一種特殊的藝術魅力。
預言
這一個心跳的日子終於來臨!
你夜的嘆息似的漸近的足音,
我聽得清不是林葉和夜風的私語,
麋鹿馳過苔徑的細碎的蹄聲!
告訴我,用你銀鈴的歌聲告訴我,
你是不是預言中的年輕的神?
你一定來自那溫郁的南方!
告訴我那兒的月色,那兒的日光!
告訴我春風是怎樣吹開百花,
燕子是怎樣痴戀著綠楊!
我將合眼睡在你如夢的歌聲里,
那溫暖我似乎記得,又似乎遺忘。
請停下,停下你長途的奔波,
進來,這兒有虎皮的褥你坐!
讓我燒起每一個秋天拾來的落葉,
聽我低低地唱起我自己的歌!
那歌聲像火光一樣沉鬱又高揚,
火光一樣將我的一生訴說。
不要前行!前面是無邊的森林:
古老的樹現著野獸身上的斑紋,
半生半死的藤蟒一樣交纏著,
密葉里漏不下一顆星星。
你將怯怯地不敢放下第二步,
當你聽見了第一步空寥的回聲。
一定要走嗎?請等我和你同行!
我的腳知道每一條平安的路徑,
我可以不停地唱著忘倦的歌,
再給你,再給你手的溫存!
當夜的濃黑遮斷了我們,
你可以不轉眼地望著我的眼睛!
我激動的歌聲你竟不聽,
你的腳竟不為我的顫抖暫停!
像靜穆的微風飄過這黃昏里,
消失了,消失了你驕傲的足音!
啊,你終於如預言中所說的無語而來,
無語而去了嗎,年輕的神?
一九三一年秋天
這首詩是何其芳20世紀30年代初期所作,當時他作為一個19歲的青年詩人,對唯美主義文學傾向十分迷戀,他懷著一顆唯美的心去看待生活、看待藝術。當他在現實生活中受到挫折和傷痛時,便更加向藝術世界中尋求唯美主義的夢。《預言》就是詩人當時的一個美好的愛情夢。何其芳自己談到早期作品時也曾說過:“這一段短暫的日子我頗為珍惜,為我做了許多好夢。”
《預言》是詩人19歲時寫下的對自己愛而不能得的初戀的“預言”。
第一節,詩人把自己心儀已久的戀人比作“女神”。詩人選擇了“麋鹿”,用它走過樹葉、苔徑時的足音,暗示自己在期待戀人來臨時的敏感和緊張心情。“嘆息似的足音”和“細碎的蹄聲”,在這裡顯得是那麼細膩、溫柔和小心,將一個剛剛涉足愛情之海的青年人的微妙心態,刻畫得惟妙惟肖。他的那份純真,不免要引起人的愛憐了。
第二節所寫是詩人的猜測。但同時也是他的“明知故問”:“你一定來自那溫郁的南方!/告訴我那裡的月色,那裡的日光!/告訴我春風是怎樣吹開百花,/燕子是怎樣痴戀著綠楊!”“玄機”也許就在於,不正面表示欣賞女方的花容月貌,而是借極具南方風情特徵的氣候的“溫郁”、“月色”和“日光”的皎好、“百花”與“綠楊”的搖曳百態,委婉地托出自己的愛慕之心。一個“合眼”,一個“睡在”,活生生地畫出多情才子的身影與心態。“如夢的歌聲”在這裡暗指詩人一瞬間的“幻覺”,它與這句詩的前半部分相成諧趣,彼此襯托和映照。最後一句,則以非常節制的筆法,透露了對於愛情的獨特體驗:“那溫暖我似乎記得,又似乎遺忘。”愛是難以忘記的,但青年時代的愛情卻又容易像一片秋風中的落葉,一縷微波,被歲月的塵土輕輕遮住,或在不覺之中漸漸淡忘。
從第三到第五節,作者對心中戀人的感情“傾訴”一氣呵成,他把詩的高潮和收尾合成一處,讓人感受到那種年輕人特有的對生命激情的宣洩。在我們面前,展開了這麼一幅畫面:他邀請姑娘在“虎皮的褥”上落座,用秋天拾來的“落葉”為她點起溫暖的篝火;他請求姑娘聽他“低低地唱起”“自己的歌”,就在那“沉鬱又高揚”的火光前,他盡訴衷腸,袒露那隱藏的心曲。這讓我們想到;在人的青年時代,人們往往是通過渲染愛、張揚愛來呈現自己生命的意義的。這種“渲染”和“張揚”不事矯飾,率性而為,真情袒露,美妙有如天籟。所以,面對自己的愛人,忘情地唱著歌,執手與愛人同行,同時以目傳情,但願兩人天長地久。至此,作品的情緒推向了高潮。
最後一節,全詩的情緒陡然一轉,色調轉向灰暗。因為,作者預感到,自己的愛情原來是一場幻夢,一切猶如天上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即。“像靜穆的微風飄過這黃昏里,/消失了,消失了你驕傲的足音!”作品開頭早就有的朦朧“預感”終於得到證實:“呵,你終於如預言中所說的無語而來,/無語而去了嗎,年輕的神?”
巧妙的構思是《預言》的突出特點。首先,詩人將神話人物作為抒情的對象,將全部的思緒寄托在“年青的神”上,“年青的神”的行蹤與詩人內心的獨白交織在一起,亦神亦人,神人交織,使詩歌充滿了神話般的夢幻與迷離。其次,這種獨特的構思還體現在詩歌採用的迴環式結構上。詩作圍繞著“年青的神”的悄然降臨、“我”對“年青的神”的訴說以及“年青的神”的無語離去,構成了一個迴環式的結構。在這一結構中,詩人的思緒同樣是富於變化的,開頭是驚喜與激動的,“這一個心跳的日子終於來臨!”,而結尾則充滿了惆悵與憂傷,最後發現這不過是一個無語的夢而已,詩作前五節對充滿激情的愛情的呼喚與渲染與後面的戛然失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預言》的語言精緻、優美,韻律和諧,使全詩洋溢著動人的音樂美。全詩共分六節,每節分為六行,雖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押韻,但是整體上第一、二、四、六行韻腳較為一致,詩歌讀來具有音樂的美感。此外,作為注重融合東西方詩學的詩人,何其芳的《預言》中明顯地具有象徵主義詩歌的特點。如詩中“年青的神”、秋天的落葉、古樹、微風等意象具有豐富的象徵意味。
作家、北京大學教授孫玉石:《預言》用和諧和富於音樂性的語言抒情,使這朵小花具有鮮明的音樂美感的特質。全詩每節均為六行,大體上一、二、四、六行押韻,各節的韻腳又不完全相同,隨抒情需要換韻。有時四、六行的韻又相同而與一、二相異。為了增強音樂的美感,也加重抒情的色彩,作者還自然而巧妙地運用詩句語言的重複。(《名作欣賞》)
詩歌評論家、揚州大學教授葉櫓:詩的語言的韻律和節奏之美,在這首詩中得到如此完美的體現,讓所有讀過它的人都會久久不忘,這就是優秀詩歌的生命力和藝術的魅力。(《中國現代詩歌名篇賞析》)
安徽師範大學教授楊四平:詩人與年輕的神,在幻念里幸福地邂逅,而他們倆圍繞著要不要留下來、要不要同行之爭,可以視為詩人自己內心的精神鬥爭。它們是詩人的“獨語”,是來自詩人心靈里的飄忽的聲音,也是詩人的“畫夢錄”,其結果是,對詩人來說,理想的自我已經無語地離開了,留下來的只是現實中孤苦煩悶的自我。它是對20世紀30年代中國知識青年微妙心理的曲折表現。(《詩歌經典鑒賞》)
《預言》入選人教版高中語文選修《中國現代詩歌散文欣賞》。
何其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