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白沙

盛白沙名延祺，字白沙。江蘇儀征縣人。生於1894年1月30日。少懷大志，尤仰慕古代英雄人物。白沙懷富國強兵之願於1911年考入南洋水師學堂，是年5月由革命黨人趙聲、韓恢介紹，秘密加入同盟會，參與策動南京下關海軍起義活動。10月10日，武昌首義，華夏震撼。清廷慮海校有變，下令停辦，學員均返籍待命，白沙遂回儀征宣傳反清革命思想。儀征光復后，當選為縣議員。時年17歲，為縣議會中最年輕者。

1985年，江蘇省人民政府追認為革命烈士。

1912年民國成立，孫中山在南京就任臨時大總統。1913年初，海軍部令海校複課於煙台。白沙與同學多人乘海輪北上，舟次威海衛，劉公島隱約可見，白沙慨然道：“甲午之敗，劉公島之辱，國之恥也。今非建立強大海軍，無以衛我海疆，我願效英之納爾遜，立志振興海軍。”是年在煙台海校與同學歐陽格、丁國忠等積極參加反袁活動。1914年夏，白沙加入了中華革命黨。年底在煙台海校畢業。1915年初，白沙被送往吳淞海軍學校深造。同年12月，參加了十華革命黨人發動的奪取肇和軍艦，炮擊江南製造局的起義。

1916年5月，孫中山自日本歸國。白沙經韓恢引見，恭謁中山先生，彙報吳淞海校暨海軍情況。中山見其年輕幹練，剛毅沉著，甚為喜慰，勉勵白沙“讀書不忘革命，革命不忘讀書”。白沙聆訓，服膺備至。從此白沙常見中山先生並親聆教誨。孫中山的高尚人格和堅毅不拔的革命精神對白沙感召熏陶至深，更加堅定了他矢志追隨孫中山革命的信念。是年底，白沙在吳淞海校畢業，並於1917年初被派送南京海校見習魚雷機炮。

1917年夏，孫中山南下廣州組織護法軍政府。海軍總長程壁光率駐滬海軍艦隊南下參加護法，組成“西南護法艦隊”。白沙因另有任務，未能隨行。9月，孫中山就任軍政府大元帥。11月，孫中山自粵密令白沙去湖北荊州策動湖北第一師師長石星川、第九師師長黎天才脫離北洋軍閥，實行獨立。未幾，由於黎天才背叛而失敗。白沙干1918年1月上旬返回南京，下旬在海校畢業后即前往廣州謁見中山復命。

1918年，北洋軍閥段祺瑞指使親信龍濟光由海南島擊陷雷州半島，孫中山令李烈鈞為討龍軍總司令並派白沙上肇和艦與海圻、海琛2艦同赴海南島配合作戰，一舉擊潰龍軍，使粵局轉危為安。是役，白沙身先士卒，英勇機智，重創敵軍。李烈鈞極為器重，自此遂與白沙—結為忘年之交。滅龍戰役后，白沙繼續留在肇和艦。

當時桂系軍閥把持非常國會，排擠孫中山。7月白沙策動欲北歸之肇和艦自廈門駛抵廣州，以加強護法政府力量。但孫中山已辭去大元帥職離粵去滬，白沙不得已退守肇和。自來粵后，因軍政府財政困難，軍餉無著，身處逆境，仍刻苦自勵。當年底，白沙寫信給其弟盛成說：“蒞粵以來，僅寄過15元家用，常使家汁竭蹶，更何能談及供萱堂以菽水平?……今後對於國事之進行，當以此身衝風打浪，而後為國犧牲可也。”信中表達了他急公忘私的高尚品德和獻身革命的堅定意志。

1919年初冬，盛成在北京參加五四運動后赴法國勤工儉學，道經香港，白沙由黃埔來晤。兄弟2人登山縱覽港海形勢。。Z寸著即將遠涉重洋尋求革命真理的胞弟，白沙心情格外激動。他告訴盛成，孫中山已完成了“建國方略”這部重要著作。又談到香港的形勢在海軍戰略地位上的重要性，抒發了胸中的宏遠抱負：“畢生追隨孫中山先生，銳志振興海軍，驅逐列強，收復失地，以身許國，永矢弗渝！”經過五四運動的啟發，這時的白沙已認識到必須“喚起民眾”才能實現革命的目的。對過去迷信武力可以解決一切的思想有所轉變。

1920年4月，白沙去向孫中山報告廣東局勢及海軍情況。11月孫中山回粵重組軍政府。

1921年5月，孫中山就任非常大總統，12月於桂林組織北伐大本營並會見了共產國際代表馬林。

孫中山南下護法，主要以海軍為後盾，南北敵人都把矛頭指向海軍，力圖破壞。白海軍總長程璧光被刺后，海軍內部逐漸分化，閩籍反動分子結幫成派，與南北軍閥相勾結，氣焰囂張，圖謀叛孫投北，竟揚言有反對北歸者殺后拋海，致人心惶惶，外省籍官兵紛紛離艦避禍。海軍中效忠革命、擁護中山先生的人，矢志護法，堅決與破壞革命的封建勢力抗衡，白沙是其中的中堅分子。孫中山默察局勢，決心整肅海軍，密令白沙收集各艦艇情況，以作行動準備。

1922年4月奉孫中山密令，協同溫樹德等整肅海軍，重組護法艦隊，孫中山委他為“肇和”艦副艦長。1922年6月，粵軍司令陳炯明在廣州發動叛亂，炮轟總統府，盛白沙等人冒著生命危險在炮火中將孫中山接至“楚豫”艦，轉登“永豐”艦。當時海軍艦隊司令溫樹德暗中通敵，孫中山任命盛白沙為海軍右指揮，率領各艦痛擊叛軍。1923年3月，會同駐汕頭海軍將士發出聲討溫樹德投靠北洋軍閥電。4月15日晨，溫樹德假傳孫中山大元帥命令，將“海圻”、“海琛”艦駛抵汕頭，脅迫“肇和”艦北上投吳佩孚。下午1時許，“肇和”艦上溫樹德黨羽唆使山東籍水兵，以索餉為名，鼓噪鬧事，槍殺了副艦長江澤澍。在此情況下，盛白沙登上“肇和”艦甲板，曉諭官兵，溫樹德黨羽突然在人叢中開槍，甲板上頓時大亂，盛白沙站在高處講話，亂中無法立足，順勢縱身入海，被叛軍射中數彈，成仁殉國。孫中山於翌年以大元帥令追贈海軍中將軍銜。

1922年4月26日晚，白沙與溫樹德、田士捷、吳志馨、李毓藩等在東山通宵會議，制定次日發難奪取各艦的周密計劃。27日(陰曆四月初一)為海軍假日，官佐多上岸度假。正午 12時黃埔海面正在漲潮，白沙偕田士捷、李毓藩等率敢死隊員共20人乘寶山、逢昌兩小輪，乘潮勢直駛海圻艦。白沙持槍縱身先登，餘眾一擁而上。艦上官兵正進午餐，槍戰俄傾，遂武裝接管海圻。肇和內有江澤澍為內應，迅即歸附。海琛處在重重包圍之中被迫投降，其餘各艦亦順利接管。至下午5時，護法艦隊11艘軍艦均為革命派掌握。

次日晚，孫中山在觀音山接見立功人員，對白沙運籌帷幄的卓識和奮不顧身的精神極為嘉許，擬破格擢升海軍要職。白沙固辭說：“我不要名，不要錢，不要命，惟願終身服從先生，鞠躬盡瘁，萬死不辭！”中山為之動容，乃任白沙為肇和艦副艦長。白沙曾將發難經過函告在法國勤工儉學的盛成，盛讚海軍“從此耳目一新，勢力全在我維新者之手，民國前途庶幾有厚望焉；孫中山先生確為實心任事之人，兄以加爾波的精神贊助之。”

1922年5月，孫中山下令北伐，粵軍司令陳炯明為鞏固個人勢力，勾結吳佩孚陰謀阻撓北伐。6月16日凌晨2時，陳炯明叛變，炮轟總統府，變生肘腋，事出倉卒。孫中山微服避走，至天字碼頭，登寶璧艦。不久，海軍司令溫樹德來寶璧艦晉謁，指出，寶璧艦實力不夠雄厚，迎接孫中山先生到永翔艦。10時許，白沙與潘文治等又冒著猛烈炮火護送孫中山登永豐艦。中山旋召集各艦長商討平叛之策。白沙與歐陽琳等堅決主張嚴懲叛軍，立於還擊，但溫樹德態度十分暖昧。中山怫然，遂令歐陽格為海軍臨時總指揮，吳志馨為左指揮，白沙為右指揮，隨同在永豐艦上指揮諸艦，重創叛軍。而溫樹德包藏禍心，散布謠言，說中山軍餉無著，敗局已定，並秘密與叛軍妥協，將海圻、海琛、肇和三大艦調離黃埔，使其餘各艦暴露在叛軍控制的魚珠炮台射程之內。繼而又與湯廷光發表宣言，服從陳逆，贊成南北統一，請中山下野。孫中山乃率艦退至白鵝潭。白沙隨中山困守永豐艦月余。及至海軍陸戰隊叛變，北伐軍回師失利，形成腹背受敵之勢，孫中山乃於8月9日離穗去港。

8月下旬，李大釗和蘇俄全權大使越飛的代表與孫中山在滬會晤。9月，孫中山在滬召開改造國民黨的會議。共產黨人李大釗等應邀參加。此後中山曾電令白沙赴滬，授權白沙籌備改組海軍黨部，提出寧缺勿濫的原則。

這一時期，北方軍閥直，皖、奉三方正在混戰，皖、奉兩系都想聯孫作為外援。孫中山銳意北伐。孫、段、張三方進行了多次接觸。1921年4月，白沙受孫中山委派赴滬與皖方代表醞釀孫段聯盟。1922年10月，程潛、汪精衛與張作霖會談返滬后，孫中山電召白沙由汕頭來滬，委白沙為全權代表與皖系代表盧小嘉(盧永祥之子)、奉系代表張學良在滬訂立“三角聯盟”，會商聯合出兵討直事宜。從此打破了直系軍閥獨霸中原的局面，加劇了北洋軍閥的分崩離析，為日後北伐戰爭的勝利創造了有利條件。對於此舉，李大釗認為：“孫中山聯段聯張，並不是放棄主義，屈服於軍閥的武力，而是一種策略。”予以高度評價。會議期間，張、盧2人見白沙胸懷磊落，膽識超群，深表欽慕。白沙在徵得中山同意后，為鞏固聯盟，遂徇盧、張之請，三人義結金蘭，以實現孫中山藉助段、張力量討伐吳佩孚的計劃。

孫中山離粵后，吳佩孚以“大山東主義”慫恿溫樹德叛孫，白沙苦諫不從，遂主移艦汕頭，保存革命實力，以圖討逆之計。孫中山乃密令白沙與肇和艦長田寸：捷、楚豫艦長潘文治將二艦移駐汕頭。李烈鈞亦認為“溫樹德實不可用，若有把握，仍以去之為是。”“海軍全部亦不宜聽其掌握。”1922年12月9日，李烈鈞奉孫中山令來汕命白沙與田士捷組建汕頭臨時艦隊，委田士捷為司令，白沙為艦隊指揮，統率肇和、楚豫、肇平諸艦，力擊陳逆餘黨，潮汕洪兆麟部，使其歸順。陳逆之勢遂孤。為配合討陳各軍克複廣州，迎中山再入羊城，白沙立下卓著功勛。

1923年1月中旬，滇、桂，粵聯軍將陳炯明逐出廣州．白沙被推任海軍代表與各界代表一同赴滬迎孫中山回粵主持大政。白沙去滬前曾面見胡漢民、李烈鈞，並攜帶胡、李建議面陳中山。適逢李大釗和蘇俄代表越飛等正與孫中山商談改組國民黨、建立軍隊諸問題。下旬，《孫文越飛宣言》發表，孫中山決心聯俄、聯共，改組國民黨，標誌著孫中山革命一生中的偉大轉變。白沙十分振奮，建議召永豐艦由穗移汕。2月1日晚，永豐艦長歐陽琳秘密啟碇，迨溫樹德聞訊派艦攔截，永豐已衝破封鎖，星夜馳汕。2月3日，汕頭海軍臨時艦隊乃正式通告成立。這是孫中山真正掌握的一支革命海軍。

2月15日，白沙隨孫中山由滬返粵。21日抵廣州。孫中山就任海陸軍大元帥，命白沙返汕頭整頓海軍並籌備海軍黨部改組，以適應革命形勢。2月24日，大元帥頒布第七號訓令，高度讚揚海軍護法和討陳的功績，也揭露了“奸人播弄”的叛賣陰謀。溫樹德乃潛往香港避風，並與陳炯呀密謀。2月27日，海軍各艦長發出感電，辟北歸之謠，呼籲擅離職守的溫樹德速返廣州。孫中山乃於3月1日向汕頭海軍田司令、盛指揮發布東電，對海軍避免北歸的行動高度評價，對溫樹德仍寬大為懷，期待他幡然悔悟，改邪歸正。溫樹德為掩人耳目，佯裝返回廣州待命，暗中卻加緊罪惡活動。3月12日，孫中山發表大元帥令，任命白沙兼任肇和艦長，並以革命中堅人物出長駐汕各艦。

此時革命形勢十分嚴峻，革命與反革命的鬥爭也日益激烈。自《孫文越飛宣言》發表后，各種反動勢力在帝國主義支持下加緊勾結反孫。1月下旬，桂軍司令沈鴻英就製造變亂，阻止中山返粵。溫樹德一面北向吳佩孚暗送秋波，一面南聯潮汕洪兆麟、西江沈鴻英以為奧援。而吳佩孚亦以同鄉、同學關係加緊拉攏溫樹德，並以存港款80萬重金作為收買溫樹德、洪兆麟等的經費。於是溫樹德頻頻活動於穗、港之間，並與吳佩孚代表北京海軍部軍需局長劉永謙、咨議柳仲承密商叛孫投吳步驟。3月20日，吳佩孚公然任命沈鴻英為“廣東督軍”、溫樹德為“駐粵海軍司令”，至此溫樹德背叛孫中山投靠吳佩羊的罪惡行徑已昭然若揭，革命與反革命的陣營涇渭分明。白沙聞訊，極為憤慨，特會同田士捷與駐汕海軍將士發出世電聲討溫逆。電中云：“不圖蝥賊溫樹德其人，虺蜴為心，讒涎欲滴。始則迫走元首，繼則抗阻義師。今更私通北廷，受其偽命，為‘駐粵海軍艦隊司令’，冀攘奪我西南海軍，並破壞西南之大局。”“對溫氏此等無恥之行為，度必深惡痛絕，投袂而起，撲殺此獠。”

世電一發表，輿論嘩然，溫樹德乃於3月31日深夜棄職潛逃。溫逆與白沙的對立也發展到頂點。經過長期較量，敵人深知欲推翻孫中山必先搞垮海軍，而白沙已成為倒孫及策動海軍北歸的嚴重障礙，惟有千方百計除掉白沙，方才能達到搞垮海軍、叛孫投吳的目的。

3月底，孫中山為部署北伐汪西，阻止直系孫傳芳入閩，任李烈鈞為閩贛邊防督辦，收編陳炯明舊部，於4月7日由潮汕移防閩省。潮汕一帶由許崇智接防，而桂軍司令沈鴻英早與吳佩孚暗中通款，並和洪兆麟、溫樹德勾結，陰謀圖叛，唯慮海軍助戰，未敢貿然發動。當此李、許換防之際，造成一時之真空，潮汕唯賴海軍獨撐，白沙日夜在艦堅守崗位。然永豐艦已先於4日載運軍械赴廈門，洪兆麟復蠢蠢欲動，情勢十分危急。孫中山令許部儘速開赴潮汕，先解決洪兆麟。因海軍欠餉已久，特派其子孫科於13日來汕撫慰，穩定軍心，並與白沙研討粵、汕動蕩局勢。同時令李烈鈞由閩助餉，俾度難關。

溫逆北歸之謀既阻於汕途，乃收買、嗾使在汕魯籍士兵中陰險好利之徒，從中圖叛。4月15日晨，溫樹德假傳大元帥令，暗將海圻、海琛2艦駛抵汕頭，妄圖迫肇和艦叛孫投吳。洪兆麟部亦云集汕頭準備肇亂。是日上午，李烈鈞派代表丁國忠由廈門來汕頭，到肇和艦與白沙商談助餉事宜。一小撮溫黨陰謀分子乘機煽動被其收買的魯籍水兵以索餉為名鼓噪鬧事。副艦長江澤澍前來查問情況，溫黨陰謀分子舉槍就射，江澤澍當即犧牲。白沙在艙中聽到槍聲，情知有變，仍臨危不懼，鎮定出艙，對士兵們慷慨陳詞，曉諭疏導，勸其“勿受奸人利用，現正商量助餉……”話音未落，溫黨陰謀分子突又開槍亂放。而其時海圻、海琛兩艦已從兩側駛近並將炮口對推肇和，此乃叛逆蓄謀已久之奸計，勢已莫挽，白沙竟慘遭戕擊，蹈海殉義。時年僅29歲。

白沙遇難后，汕頭艦隊遂遭瓦解。16日，許軍兼程抵汕，但已肇禍。當日凌晨，沈鴻英在西江肇慶發難，進攻廣州。中山親往督師，三日亂平。溫樹德因刺盛陰謀得逞，北叛障礙已除，益 -肆行無忌。5月31日孫中山下令免除謀叛之溫樹德海軍司令職務，海軍歸大元帥直接指揮，而溫逆竟密召其親信黨羽胡文溶、趙梯昆2人由穗來港，策劃叛變。隨將駐廣州各艦誘騙汕頭集中。11月初，海圻、海琛、肇和等7艦被脅叛逃至青島，投降吳佩孚，被編為渤海艦隊。

肇和事變，自沙血染汕海，致使海軍革新功敗垂成，革命事業遭到極大損失。孫中山聞耗，震悼良深，特於1924年12月6日追贈白沙烈士為海軍中將，以彰忠烈。白沙烈士的血並沒有白流，他犧牲之時，正是孫中山開始偉大轉變的時刻。此後，孫中山在中國共產黨人的幫助下實現了第一次國共合作，中國革命事業展現出更加光輝燦爛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