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佗論

華佗論

劉禹錫的這篇《華佗論》,通過敘述華佗的生平以及最終被曹操賜死的事情,去表達他自己對政治的立場,雖歷經挫折,卻不曾絕望,有著一個鬥士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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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乃劉禹錫(772-842)所作
劉禹錫及其詩風頗具獨特性。他性格剛毅,饒有豪猛之氣,在憂患相仍的謫居年月里,確實感到了沉重的心理苦悶,吟出了一曲曲孤臣的哀唱。但他始終不曾絕望,有著一個鬥士的靈魂;寫下《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戲贈看花諸君子》、《重遊玄都觀絕句》以及《百舌吟》、《聚蚊謠》、《飛鳶操》、《華佗論》等詩文,屢屢諷刺、抨擊政敵,由此導致一次次的政治壓抑和打擊,但這壓抑打擊卻激起他更為強烈的憤懣和反抗,並從不同方面強化著他的詩人氣質。他說:“我本山東人,平生多感慨”(《謁柱山會禪師》)。這種“感慨”不僅增加了其詩耐人涵詠的韻味,而且極大地豐富了其詩的深度和力度。

詩詞原文


史稱華佗以恃能厭事,為曹公所怒。荀文若①請曰:“佗術實工,人命系焉,宜議能以宥。”曹公曰:“憂天下無此鼠輩邪!”遂考竟佗。至倉舒②病且死,見醫不能生,始有悔之之嘆。嗟乎!以操之明略見幾,然猶輕殺材能如是。文若之智力地望,以的然之理攻之,然猶不能返其恚。執柄者之恚,真可畏諸,亦可慎諸。
原夫史氏之書於冊也,是使后之人寬能者之刑,納賢者之諭,而懲暴者之輕殺。故自恃能至有悔,悉書焉。后之惑者,復用是為口實。悲哉!夫賢能不能無過,苟置於理矣,或必有寬之之請。彼壬人③皆曰:“憂天下無材邪!”曾不知悔之日,方痛材之不可多也。或必有惜之之嘆。彼壬人皆曰:“譬彼死矣,將若何?”曾不知悔之日,方痛生之不可再也。可不謂大哀乎?
夫以佗之不宜殺,昭昭然不可言也。獨病夫史書之義,是將推此而廣耳。吾觀自曹魏以來,執死生之柄者,用一恚而殺材能眾矣。又烏用書佗之事為?嗚呼!前事之不忘,期有勸且懲也。而暴者復借口以快意。孫權則曰:“曹孟德殺孔文舉矣,孤於虞翻④何如?”而孔融⑤亦以應泰山殺孝廉自譬。仲謀近霸者,文舉有高名,猶以可懲為故事,矧⑥他人哉?

註釋譯文


註釋

①荀文若:敢於向曹操直諫的謀臣荀彧。
②倉舒:曹操愛子曹沖的字。
③壬人:指奸佞小人。
④虞翻:吳國的官員,歷事孫策、孫權,屢犯顏諫諍,惹得孫權要殺他。
⑤孔融:字文舉。其任北海太守時曾重用一人,后又要殺他,有人問他為什麼,他以應泰山(應劭)自比。
⑥矧:shěn,況且。

參考譯文

史書上說華佗因自恃才能而厭惡服侍權貴,為曹操所惱恨。荀彧請求說:“華佗的醫術確實高明,這關係到人命,應該考慮他醫術高明而寬恕他。”曹操說:“何必擔憂天下沒有這樣的鼠輩呢!”最終因為拷打而使華佗死在獄中。直到他的愛子曹沖生病將死、他發現救治也挽救不了兒子性命的時候,才有後悔殺死華佗的嘆息。唉,憑著曹操能夠洞察事物細微變化的深明韜略,然而還是如此輕易地殺掉人材。荀彧有這樣高的智謀、門第和名望,用十分明白的道理來責問他,然而還是不能使他的怒氣平息。掌權者發怒,真害怕這樣的事情啊,對這樣的事情也是執柄者要謹慎的啊!
推究那些史學家在史冊上記載這件事的原因,這是為了使後人放寬對有才能的人的刑罰,採納賢德的人的勸告,而懲戒殘暴者的輕率殺戮。因此從華佗恃能到曹操後悔,全都詳細地記載在史書上了。後來的糊塗人,又用這作為輕易殺人的借口,真可悲啊!賢能的人不會沒有過失,假如按法理處置,有的人一定會提出寬恕他的請求。這時候,那些奸佞小人都會說:“何必擔憂天下沒有人材呢!”竟不知道到了後悔之時,才會痛惜人材的不可多得。有人一定會發出惋惜人材的嘆息。這時候,那些奸佞小人都會說:“譬如他死了,又會怎麼樣?”竟不知道到了後悔的時候,才會痛惜被處死的人才不能夠重新獲得生命。這能不說是極大的悲哀嗎?
拿華佗不該殺來說,是十分明白而不用多說的。我只是擔心那史書上的意義闡發不足,於是把這層意思推論而發揮罷了。我看自曹魏以來,那些掌握死生權柄的人,因一怒就殺掉人材的情況是很多的。我又何須寫華佗的事呢?唉!不忘記以前的事情,是期望能收到勸善又懲惡的效果!但那些殘暴者又拿這件事作借口來隨心所欲地殺人。孫權就說過:“曹操殺死孔融了,我對於虞翻比他強多了,怎麼能比呢?”而孔融也用應劭殺孝廉來與自己做比較。孫權是近於稱霸的人物,孔融有高尚的美名,還都以應該懲殺為先例,更何況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