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房子
(秘魯)馬里奧·巴爾加斯·略薩創作的小說
《綠房子》是秘魯作家馬里奧·巴爾加斯·略薩的作品。《綠房子》該部以叢林為背景的長篇小說通過一家妓院的興衰敘述了秘魯北部的社會生活。 《綠房子》這部小說,涉及了秘魯整個北部地區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它場面宏大,人物眾多,既有上流社會醉生夢死的豪華奢侈,又有底層民眾水深火熱的掙扎呻吟,為讀者展示了一幅廣闊的社會生活畫卷。
《綠房子》的故事發生在相距很遠的兩處地方,即位於秘魯海邊沙漠地區的皮烏拉市和遠在亞馬遜流域心臟地帶的能夠經商和傳教的聖瑪麗亞·德·聶瓦鎮。故事的象徵物就是那非常出名的,由外地人安塞爾莫建造的享樂中心——綠房子。皮烏拉市由一個落後的小城發展成為一個現代化的城市,而森林地區仍處在原始狀態中,仍然是國內外冒險家活動的舞台。他們勾結官府,占島為王,殺人越貨,對土著民族進行掠奪和剝削,《綠房子》涉及了整個秘魯北部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和社會上的各式各樣的人物。
目錄 |
第一部 |
第二部 |
第三部 |
第四部 |
《綠房子》這部長篇小說,概括了20世紀20至60年代秘魯北部的社會生活。《綠房子》的故事發生在相距很遠的兩處地方,即位於秘魯海邊沙漠地區的皮烏拉市和遠在亞馬遜流域心臟地帶的能夠經商和傳教的聖瑪麗亞·德·聶瓦鎮。皮烏拉市由一個落後的小城發展成為一個現代化的城市,而森林地區仍處在原始狀態中,仍然是冒險家活動的舞台。
《綠房子》創作於1965年,表面上是一部“青樓”興衰史,實際上是那個時期新舊觀念、不同的價值取向之間鬥爭衝撞的歷史,小說中矛頭直指秘魯的社會現實:拉丁美洲雖然獨立了,卻一直遭受帝國主義的霸權、殖民主義的強權和軍事獨裁的政權這三座大山的壓迫。對於女性來說,傳統的天主教、男尊女卑思想仍然根深蒂固。
鮑妮法西婭
鮑妮法西婭,一個森林土著的女兒,西班牙教會“文明的教化”使得她被迫離開了父母及賴以生存的土地。
一、自我造就的妓女
鮑妮法西婭最初在修道院里當女僕,由於放走了20多個土著女孩而被嬤嬤趕出修道院,之後被拉麗達收養,經拉麗達引薦后又與利杜馬結婚,利杜馬殺人被捕入獄,正懷有身孕的鮑妮法西婭無依無靠,沒有能力賺錢,經何塞費諾引誘而成為妓女,改名塞爾瓦蒂卡,從此賣淫為生。鮑妮法西婭成為妓女的時候獲得了重新命名。命名這種儀式使得人獲得重生,一方面它隔絕了父輩的文化,是一種弒父心理的外化;另一方面它割斷了自己與過去的聯繫,打破了自我。但關鍵問題卻在於究竟是自我命名還是他人命名。她是如此可悲,她的命名是由誘騙她的二流子何塞費諾完成的。男人替無知的女人選擇了道路,女人乖巧地將自己的命運交付與他人。何其可悲,女人已經低微到塵埃里了,生命之舟操控於男人之掌,生命之流源於男人之海。
鮑妮法西婭的人生是一段被奴役被拋棄的歷史。首先在故鄉,作為一個瓊丘人,她被土著父母拋棄;而在修道院里,她雖是出於愛心而放走孩子們,卻再一次被宗教拋棄;之後獻身於婚姻,企圖獲得婚姻的庇護,即使她在家庭中完全是一個失語者,即使遭到丈夫不斷地暴力對待,她仍舊隱忍著,之後丈夫被抓,她又一次被婚姻拋棄;二流子何塞費諾給予她堅如磐石、纏綿悱惻的承諾,可最終,看似千金不換的愛情僅僅是男人一時慾望衝動的代名詞。未曾有人真正地給予她過愛情,沒有愛,無論在作警長的妻子,還是作二流子的情婦,都未曾有人拿一顆真心換取另一顆真心,都未曾有一個男人拿一生的承諾換取一個女人的一生。鮑妮法西婭從女僕成為他人之妻最終淪為妓女,這一過程中什麼都在變,但被人奴役的本質沒有變:在修道院里被嬤嬤們奴役、作他人之妻時被丈夫奴役、最終淪為妓女,滑到痛苦之深淵。她的人生就是一段被奴役的歷史。
最終,萬念俱已成灰,她修正自己的價值觀,遷就於他人,失去自我——自己將自己拋棄了。一個女人,如若與世界格格不入,完全可以選擇一種“自絕於塵世”的方式,她完全可以回到土著部落里過回自耕自農的生活,可她自欺欺人地以為自己回不去了。她天真得相信,已經接受了現代化熏陶的自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部落了,就這樣,她無恥且無知得成為原始文明與現代文明較量之下的虛假的犧牲品。最終在故事結尾的地方,塵埃落定,皆成定局,二流子何塞費諾無恥地叫她嫂子,她憤怒了,但只是轉瞬即逝的憤怒,只是弱者羸弱而無力地低吟:“我不是你的嫂子”,塞爾瓦蒂卡說道,“我是個婊子,是個揀來的孤兒”。極具諷刺意味的是,她的丈夫利杜馬最終出獄,卻終日渾渾噩噩,無所事事,靠著塞爾瓦蒂卡賣身的錢生活,但同時瞧不起養活自己的“妓女”。妓女出售的不僅僅是有形的身體,還有她們無形的尊嚴與人格。在她失去尊嚴與人格的同時也被一切所摒棄:“妓女是替罪羊,男人釋放自己的卑劣慾望,發泄在她身上,然後否定她……妓女沒有人的權利,在她身上集中了女性奴隸處境的所有形式”。
二、社會造就的妓女
秘魯社會轉型時期的“人吃人的本質”:“你整我,我整你,讓人家整的人就會自己倒霉。一無政府保障、二無良好出身、三無工作機會的女人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出路只有兩條:要麼嫁人,要麼墮落。婦女的經濟權利得不到任何保障,社會也並沒有給婦女提供任何工作的機會。正是這樣的社會形態,導致女人必須依賴於男人才能生活。而正是這致命的制度,使得男人無需尊重女性,無需給予女性應有的愛情,無需給予承諾以及婚姻的保障。秘魯的軍事獨裁政治直接導致秘魯的封閉與腐敗,封閉便意味著觀念的封閉,秘魯社會遍地都是不幸福的女性,一半是社會在助紂為虐,一半是她們自己在製造悲劇。
主題思想
《綠房子》的主題思想即拉美民族意識的覺醒。20世紀初的秘魯社會,正籠罩在軍事政治獨裁的巨大霧霾中,新舊觀念衝擊著這個正處於轉型期的社會。西班牙和美國打著“文明”的旗號,瘋狂地掠奪美洲資源,無情地奴役當地印第安人,並使他們大量死亡,這無疑給拉美民族帶來了嚴重的身體和精神的創傷。拉美民族意識在一次次受傷和反抗中得到強化與喚醒。
西班牙和美國的侵略者不但掠奪資源、財富,殘害當地印第安人,而且貶低當地民族文化,破壞民族存在的身份,弱化當地民族語言。對於一個民族而言,沒有什麼傷害能與殖民侵略帶來的創傷相比。
對於拉美民族而言,民族的失憶和正常生活的失去是逃避生活的表現。這種無法正視現實的狀態正是由於創傷帶來的拉美民族意識的沉潛。拉美民族在民族性被奴役和自我催眠中,創傷經歷被不斷地再現、追憶,這為創傷的修復和民族意識在痛定思痛后換髮出的民族意識的崛起提供了契機。
結構特徵
1、多面體的結構形態與拼圖式閱讀
《綠房子》的結構曾被稱為聯通器法......“中國套盒式”和“古羅馬廊柱式”,這些提法從不同的側面對《綠房子》的結構加以概括。其實,《綠房子》的結構更像是一個螺旋上升的多面體。為了便於論述,首先對《綠房子》的結構做一個剖析。
《綠房子》分為四個部分和一個尾聲,每部前有一段序,第一部和第三部各分為四章,第二部和第四部各分為三章。第一、二部的每章又分為五節,第三、四部的每章分為四節,全書講述了五個故事,每節講述一個故事的一段。用A/B/C/D/E代表五個故事,用數字代表故事的發展階段,那麼五個故事都被劃分為十四段,經歷了從Al/Bl/C1/D1/E1到A14/B14/C14/D14/E14的發展過程。每一部的序主要敘述聖瑪麗亞·德·聶瓦鎮和聖地亞哥河上發生的故事,故事A是關於鮑妮法西亞的,故事B交待伏屋的一生,故事C講述安塞爾莫的一生和綠房子的興衰史,故事D講述胡姆的反抗,故事E講述皮烏拉城四個二流子的故事。到第三、四部中,胡姆被伏屋收留,故事D與E就合二為一了。尾聲對五個故事的結局作了交待。整體看來,這一結構像一個螺旋上升的多面體,五條敘事線ABCDE就像五條邊,每一條邊是同一個故事的延伸,但是小說中的敘事並不是順著這五條邊直接向上延伸,而是沿著A—B—C—D—E的順序轉一圈回到A的位置再向上延伸進入上一層,如第一部第一章就包括A/B/C/D/E五個故事各一段,即A1/B1/C1/D1/E1。每一章都是由五個故事或四個故事各一個段落構成的。每一節像多面體結構的一層,敘事就在螺旋中上升,形成多面體的立體敘事結構。
字母和數字的排列是清晰整齊的,但作者對切割成小塊的故事的安排卻是立體的、生活化的,表現為敘事時間與故事時間的錯位,故事的發展和敘事的順序不一致。即申丹所說的敘述時序與事態時序不一致,“無論敘述時序如何錯亂複雜,讀者一般能重新建構出事態時序,但在《綠房子》里這種建構卻需要讀者閱讀中耐心等待較長時間,並主動探索積極建構。下面以鮑妮法西亞的經歷為例展示一下這種錯位:故事A和E因鮑妮法西亞和利杜馬結婚回皮烏拉而交叉、合流,但敘事並不是沿著A1到A14的順序進行,然後又從E1到E14延續下去的。故事A和E是同時展開敘事的,若按照小說文本敘述時序閱讀,小女孩鮑妮法西亞被白人抓走、修女鮑妮法西亞被傳教所驅逐、鮑妮法西亞已經成為皮烏拉的妓女塞爾瓦蒂卡,這相差許多年的事情幾乎是同時讀到的。敘事時空的交錯使得故事原貌隱藏在重重雲霧之後,又不時露出一鱗半爪,隨著閱讀的進一步深入才可以發現,A和E相互補充,前面和後面的敘述互為交待。直到讀到第二部第一章E5和A5,才明白鮑妮法西亞原來就是被抓來的瓊丘女孩。而直到第四部讀完,才能解答第一部已出現的懸念:何塞費諾為什麼懼怕利杜馬。閱讀不斷深入,懸念一個個解決,伏筆隨之一個個埋下,新的懸念又一個個橫空產生,使讀者產生新的閱讀期待。
巴爾加斯·略薩的小說使讀者感到有趣的挑戰,因為敘事是支離破碎的,敘述者並非全知全能。如果用熱奈特的理論進行分析,《綠房子》常常採用一種內聚焦的敘事方式,以作品中人物的視角觀察和敘述,並不斷切換視角,試圖從不同人物出發來觀照生活,因此,呈現出不全面的、片段的、跳躍性的敘事特徵。作品中的五個故事被切割成許多情節塊,作品就是一個由許多板塊組成的多面體,但這個多面體表面是不平整的、不光滑的、不規則的,因為板塊之間有相互聯繫但又獨立存在,塊與塊之間留有很大空隙,需要讀者的積極閱讀來加以補充。讀者在這裡就是作品的有機組成部分,沒有讀者,《綠房子》就是不完整的,像凌亂的、雜陳的積木,只有讀者思想與經驗的加人才能彌補文中的空白,形成完整的作品。這種閱讀就像拼圖,讀者不僅要運用自己的生活經驗和思想邏輯把各個板塊安放在合適的位置,而且需要依靠自己的經驗和想象把空缺處補充完整。讀者的參與是構建這個多面體大廈的必要條件,否則就只有多面體的外部框架結構,而內部卻無法溝通。在搭起了這個多面體的立體框架之後,作者還運用了許多手法來豐富小說的多面體藝術特徵。
2、多面體的結構,謊言中的真實
在每一種新穎的形式背後都隱涵著作者對文學、對生活,乃至於對世界的理解。巴爾加斯·略薩也不例外,在《綠房子》的結構形式中寄寓了他對生活的理解和對文學的信念。社會生活本身並非首尾俱全、清晰明白、不蔓不枝的線性結構,人對生活的介入和了解不可能是因果分明的整體接受。生活首先是以時間上的一個點、空間上的一個不完整的片段出現在人們面前,然後通過對其中人物的經歷、人物關係的逐步了解,對其中事件的尋根探源,生活才會把它的內部世界一點點展現於人們面前。“實際生活是流動的,不會停止,也無法度量,是一種混亂的狀態;每個歷史事件在混亂中與全部的歷史事件混合在一起,由此,每段歷史既無開頭也永遠沒有結尾”。所以,人感受到的現實生活是零亂的、交叉的、頭緒紛繁的,人們感知的方式是探尋的、循序漸進的,因而,用線性結構講述多面體的生活是不妥當的,以全知全能敘述者的視角講述故事是違背生活真實的。普魯斯特說:“一些人執意認為小說要像電影鏡頭一般連貫地展現各種事情。
這種觀點是荒謬的。沒有任何東西比這樣一種電影鏡頭更遠離我們實際上所感知的東西。巴爾加斯·略薩顯然認同現代主義文學的真實觀。同樣,用線性思維思考多面體的生活不可避免地會曲解生活,因此作家的思維也應具有多面性,有深刻的思想和獨立的精神。因此,巴爾加斯·略薩繼阿斯圖里亞斯和科塔薩爾之後,在文學創作中體現出衝破傳統線性思維的束縛,用多面性思維感知、思考和表達這個世界的傾向。他不主張簡單抄襲現實,而主張把現實肢解,然後加以誇張或濃縮,以更好地表現現實的多面性。
《綠房子》的多面體立體結構典型體現了作者對生活的這種認識,實踐了他的創作思想。在這裡,皮烏拉人、聖瑪麗亞·德·聶瓦鎮居民和山裡的印第安人同處於秘魯北部,生活在同一時代,生活卻有著天壤之別。在同一個時間的橫斷面上,作者立體地展示了不同生活圖景,組成了秘魯社會的一幅多彩的圖畫:玻璃球和小珠子換橡膠毛皮,印第安女孩被野蠻地從父母身邊拉走接受“文明”教育,土匪占島為王燒殺搶掠,鎮長走私橡膠謀取暴利⋯⋯文明與野蠻同時並存,所謂的文明與野蠻又成錯位。《綠房子》的多面體立體結構非常適宜表現秘魯當時波詭雲譎的現實生活。《綠房子》精巧新穎的結構藝術折射出巴爾加斯·略薩的思想開放和蓬勃的創新追求。他在藝術上不斷創新,使得小說這種最契合於反映現代生活的文體煥發出勃勃生機。他善於推陳出新,每一部作品都開創新的藝術形式,從不因襲舊作。這種蓬勃的首創精神使他成為諾貝爾文學獎的獲得者。
《綠房子》揭露了當時秘魯存在的社會問題,控訴了不合理的社會制度,寄予了下層人民和貧苦婦女的深切同情,同時也充分展示了略薩對人類生存的認識與關懷。《綠房子》之所以長久不衰,除了迷人的結構寫實,還在於他作品中所體現的人性關懷。
略薩的作品中,最具革命性和典範性的不是眼花繚亂的結構變更,而是“小說需要介入”的政治和讓他憤怒不已的社會現實,正如略薩自己所言“文學就是火,它意味著叛逆和反抗,作家的價值就在於抗議、反駁和批判”。
——張瓊、黃德志
在《綠房子》中,略薩主要塑造了三種類型的人物群像:時代悲劇的體現者、受壓迫的女性、劍與十字架的統治者。如果說《綠房子》是一部描寫拉丁美洲的史詩的話,這些難逃命運戲弄的悲劇者則是最好的吟遊詩人:綠房子的第一代建造者安塞爾莫、原始叢林中土著首領胡姆、領水員聶威斯。這群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他們是四處奔波的流浪者,是久覓不尋的永恆的失敗者,是連接沿海沙漠和原始森林的連通管,更是被時代命運流放的棄兒。
——易思
名稱 | 出版時間 | 出版社 |
綠房子 | 2009年11月 | 人民文學出版社 |
馬里奧·巴爾加斯·略薩插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