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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元媒
葉廣芩創作的長篇小說
《狀元媒》是葉廣芩創作的京味兒長篇小說,於2012年4月首次出版。
小說以第一人稱敘述者“我”的成長經歷為線索,以似散非散“冰糖葫蘆”似的結構串聯起“狀元媒”、“大登殿”、“三岔口”等十一個故事,用幽默詼諧的口吻講述清朝宗室金瑞祓一家從民國初年到21世紀、從興旺顯赫到頹敗離散的家族傳奇,折射出百年中國歷史的滄桑巨變。通過塑造一個個善良、仁慈、寵辱不驚、集中華傳統美德於一身的人物,展現了人性的美好。
為了安置父母骨灰的事,“我”回到北京找舅舅陳錫元商量。陳錫元和老鄰居老紀跟“我”回憶起了父母當年成婚的經過。“我”的父親金瑞祓是清朝宗室“鎮國將軍”、大學教授,母親陳美珍則是出身於朝陽門外南營房小門小戶的滿族女子。某次在餑餑鋪“寶星齋”避雨時,父親與母親相遇,他被母親的美貌和當時的氛圍所吸引。清朝最後一個狀元劉春霖為父親保媒,母親的親戚“七舅爺”是父親的好朋友,也竭力撮合這樁婚事。但是,在臨上花轎時,母親才發現金家謊報了新郎的年齡,對方比她大了整整十八歲。剛烈的母親堅決不肯上轎。經過七舅爺一番嚇唬說教,再加上媒人劉狀元給弟弟陳錫元找了工作,母親只好委委屈屈地上了轎。
豈料,新婚之夜,母親發現父親不但年齡造假,在婚姻狀況上也打了埋伏。原先說他前房妻子過世,留下四個子女,其實,他家還有個側室張氏,兩房妻妾生下了十一個子女。母親認為父親騙當小老婆,咬了父親,砸了洞房。父親落荒而逃,第二天以考察為名奔了江西景德鎮。母親在兄弟陳錫元陪同下到天津找媒人討說法。劉春霖向母親保證金家從未有將張氏扶正之意,母親的嫡妻地位牢不可破。劉狀元還告訴母親,這樁婚事他經過深思熟慮,而且在婚姻這事上年齡差距不是門檻,他的女兒也是嫁給了大十八歲的丈夫。母親這才放下心來,明正言順地做了金家的主婦。陳錫元戲言她是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等來大登殿。他們都沒有想到的是,多年之後,母親的重外孫女卻為了貪圖享樂,甘心給年長二十八歲的富商當外室。
父親從洞房逃走後,帶著外甥小連一路到了江西景德鎮。小連之所以跟隨舅舅出遠門,是因為他搞大了鄰居小英子的肚子。在半途中,小連收到消息,小英子自盡了。一開始,他痛不欲生,但很快就愛上了在景德鎮遇到的女紅軍吳貞,更受吳貞影響參加革命,跟紅軍走了。父親受此事牽連吃了很多苦,經留學的同學、僧人一明周旋,他才撿回一條命。解放后,小連當了大官,但他的兒女妻子全沒有上下尊卑的意識,對“我”的父親很無禮。
父親由江西回來后,他和母親的婚姻圓滿達成。為這樁事出力的,除了劉狀元之外,母親的表舅、父親的知交“七舅爺”也是有功之臣。七舅爺姓紐祜祿,生性散淡,多才多藝,雖然家道中落,但毫不介懷,樂觀松心,天天唱戲、溜鳥、養蟋蟀,特別擅長唱京劇《逍遙津》。他的兒子青雨繼承了他的性格和才情,只顧玩樂,不事生產。日本人佔領北京后,過分漂亮而不諳世事的青雨成了漢奸李會長的玩物,為親戚們所不齒。年高體弱的七舅爺遭日本兵暴打后病情加重,撒手人寰。七舅爺的死令青雨幡然悔悟,在酒宴上射殺了日本要員和李會長后壯烈犧牲。
父母婚禮上的伴郎是父親留學時的同學王國甫。他是一位民族工業家,經營著火柴廠和紡織廠。為了振興民族工商業,和外國資本競爭,王國甫把兒子王利民送到法國學紡織,同行的還有“我”的五哥。不料,兩人在海外待了不到一年就前後腳跑回來了。五哥帶回了一身楊梅大瘡,而王利民則帶回了滿腦子的革命道理。王國甫讓兒子到工廠管事,王利民卻領導工人反對裁員。一番折騰后,傷透了心的王國甫決定與兒子斷絕關係。在金家,他請父親做證人,讓王利民簽了斷絕關係的文件,還逼王利民把他花錢買的衣服全脫了。數年後,“我”出生了,父親念老同學身邊沒有兒女,打算把“我”過繼給王家。就在經“我”辦滿月這天,王國甫得知王利民死於皖南事變。眼看著悲痛欲絕的老同學,父親再沒有說出讓“我”過繼的話。
“我”五哥的知交赫鴻軒的孫子赫兔兔“邀我”見面。看到他把家傳的綠玉鐲戴在同性伴侶的手上時,“我”不禁回憶起五哥和赫鴻軒夫婦的往事。就在王國甫、王利民父子上演“三擊掌”的同一天,父親也決定把“我”五哥趕出家門。五哥自立門戶後行事越發放蕩不羈,專給父親添堵。給“我”辦洗三那天,他曾經回過家。陪五哥一起來的赫鴻軒為給五哥撐門面,把祖傳綠玉鐲送給“我”當禮物。但這個玉鐲很快就被赫的妻子孫玉嬌要回去了。理由是這是她與鴻軒的定情之物,不宜送人。其實,赫與孫的婚姻與五哥大有關係。赫鴻軒與五哥出城遊玩,與小酒鋪的女兒孫玉嬌一見鍾情。五哥作主讓他把綠玉鐲送給玉嬌做信物,成就了這樁婚事。赫鴻軒成婚後還是與五哥不離不棄。1948年的一個冬夜,五哥凍死在街上。父親禁止家人給逆子送葬,但赫鴻軒把五哥的喪事辦得轟轟烈烈。
五哥死後沒多久,北平解放了。轉年冬天,父親把北宮門賣花生仁的莫姜“撿回”金家。因為莫姜從中午就沒吃過飯,母親給了她一碗吃剩的豆汁飯。第二天,莫姜為我們全家準備了精美的早點。母親默許她留下做廚子。莫姜善良安靜,再加上做得一手好菜,很快就成了“我”的好朋友。從她口中,“我”得知她臉上的那可怕的傷疤是被其夫劉成貴砍的,劉成貴曾經給溥儀的小朝廷當過御廚。某天,原以為早就死了的劉成貴居然帶著一個半大小子來找莫姜。那半大小子劉來福是劉成貴的姘頭妓女所生。“我”想趕他們走,莫姜卻賣掉珍藏的翡翠扁方,租房子安置這對父子。劉成貴在粉房做事,常送豆汁、麻豆腐給“我”家,這在三年自然災害時期救了金家老小的命。後來,劉成貴癱瘓在床,莫姜悉心照料。1966年,劉來福改名衛東彪,當了造反派,領著人到金家抄家。莫姜阻止不住,十分難過。這天,她對“我”講了她與劉成貴經敬懿太妃賜婚的往事。第二天,莫姜帶著劉成貴點煤氣自殺了。
莫姜在金家做廚師時,沒有什麼朋友,與她有來往的只有張文順。張文順是出宮的太監,因為品行端正而得到了“我”父親的讚賞,大家尊稱他為“張安達”。張安達原是在敬懿太妃宮裡當差,太妃特別喜歡聽他唱《小放牛》。“我”的五姐夫完顏占泰幫他把攢下的錢轉交老家的親人,為此,張安達很感激五姐夫。出宮后,他用積蓄買了一處四合院,接老娘來住,還娶了一個帶小孩的寡婦。母親常派“我”和看門人老張去給張安達送東西。老張每每想窺探太監的隱私,都被張安達不動聲色地應付了過去。宣傳《婚姻法》時,張安達和“我”五姐搭檔表演《小放牛》,大出風頭。五姐後來與完顏占泰離婚,嫁給了革命幹部,但一心修仙的完顏仍住在金家,被稱為“老姐夫”。張的老娘和妻子先後去世,繼女玉秀和丈夫接他同住。重視規矩的張安達擺出“老家”的派頭,對女兒女婿百般挑剔。街道徵用金家的前院辦養老院,張安達也住進了養老院。離開女兒家的張安達又恢復了通情達禮的老樣子。1966年初,張安達忽然來到“我”家,他像往常一樣帶來了禮物,又到老姐夫房裡坐了一會,臨走時留下一個包裹。父親說張安達此行是來“辭路”的。大年初一,張安達去世了。他送給老姐夫的包裹里是他一生積蓄的一半。
1966年,張安達走了,莫姜走了,“我”的父母也過世了。1968年,“我”帶著寒酸的家當離開北京到陝西后順溝插隊。知青點連男帶女一共北京知青,老大張秀英,老二劉二東,老三李抗美,老四是“我”,“五狽”王小順。在隊長張發財的婚禮上,我們和前順溝的黃三圈結了梁子。為了報仇,愛唱“竇爾墩盜御馬”的老二和“五狽”一起設計殺了黃家的狗吃掉。殺狗的事敗露,黃三圈要求賠償,我們卻沒有錢,老大出面去找黃三圈交涉,一來二去竟和他搞了對象結了婚。赤腳醫生“五狽”出診回來時掉進老二挖的井裡淹死了。老二不顧一切“逃”回北京奉養“五狽”的母親。老三參軍后失去聯繫。1973年,作為後順溝最後一個知青,“我”招工到了某國防工廠。
到了廠里,懾於政審幹部的威嚴,“我”在政審表上寫了家庭真實情況,然後被派到農場鍛煉,那裡是各大國防廠安置“問題”工人的地方。家住附近農村的青工孫正銀找“我”等幾個青年幫忙。他的哥哥有癲癇,久治不愈,村裡來了個神醫彭豫堂,說要治病得用人腦做藥引子。這個神醫讓我想起北京名醫彭玉堂。彭玉堂醫術如神,治好過“我”的怪病。他曾求父親寫一副匾額,父親戲謔地寫下了“玉堂春”三字。受孫正銀家的吃食所誘,我們幾個年輕人同意隨他到法場拾人腦。在行動時,“我”受刺激犯了舊病,醫生無計可施,“我”寫下記憶中彭玉堂給的藥方,撿回一條命。但是,更大的磨難正等著“我”。
21世紀的火車載著“我”馳向北京。當年“我”的身世曝光后遭到批判,九死一生。在那之後,“我”當過醫務工作者、記者,去過日本,最後成為陝西文學界的驍將。如今, “我”在北京買了房子,下決心葉落歸根。回來沒幾天就到了“我”六十六歲的生日。丈夫、兒子忙於工作不能到北京為“我”祝壽。北京的親人只剩下“我”七哥,他年事已高,說好讓女兒過來幫“我”操持壽宴。在生日當天,相識的編輯、一起插隊的劉二東等幾個外人前來祝賀,而侄女卻遲遲不露面。晚上,侄女的來電話說“我”七哥歿了。“我”想哭,但沒有淚。老鳳還巢,卻是一座空巢。
章節 | 標題 |
代序 | 跳加官 |
第一章 | 狀元媒 |
第二章 | 大登殿 |
第三章 | 三岔口 |
第四章 | 逍遙津 |
第五章 | 三擊掌 |
第六章 | 拾玉鐲 |
第七章 | 豆汁記 |
第八章 | 小放牛 |
第九章 | 盜御馬 |
第十章 | 玉堂春 |
第十一章 | 鳳還巢 |
後記 | - |
葉廣芩祖姓葉赫那拉,其家族與慈禧太後為同族,“皇親國戚”的身份使她親眼目睹、親身經歷了曾經鐘鳴鼎食的滿族貴族世家在時代巨變中的衰落。1968年,她離開北京落戶陝西。從1994年開始,葉廣芩感到社會正在一切向著標準化、概念化、規範化、統一化看齊,讓人從中找不到知音,尋不到自己,這加深了她對京城往事的懷念,開始回溯家族歷史,挖掘家族記憶,在真實經歷中融入虛構情節,創作了《狀元媒》《豆汁記》《小放牛》等一系列以清朝宗室“金家”為核心的家族小說,2012年,她將這些中篇作品連綴成長篇小說《狀元媒》出版。
“我”
金家十四個子女中的老小,在女兒中排行第七,人稱“七格格”。因為小時候偷東西吃,被劉媽起了個“耗子丫丫”的外號。身為大宅門的後代卻沒“嬌”“驕”二氣,相反,良好的教養造就了她極強的適應性。在父母雙亡后,她獨自流落陝西,與出身不同的各個知青情同骨肉,與當地農民和諧共處,堅忍地承受住生活的磨練,在異鄉成家立業。
金瑞祓(父親)
清朝宗室後代,民國時代承襲爵位,被紫禁城的小朝廷封為“鎮國將軍”,同時還是美術教授。早年留學日本,與清朝最後一個狀元劉春霖是同學。他才情滿腹,懂禮儀,循規矩,尚藝術,愛美食。無憂的生活造就了他放達無憂的性情,常做出異想天開之舉。
陳美珍(母親)
朝陽門外南營房的窮丫頭,外祖家是滿族紐祜祿氏。幼年失去雙親,靠做補活兒養家糊口,把弟弟陳錫元拉扯長大。因為弟弟總是不能自立生活,所以她拖到三十歲才出嫁。她文化水平不高,性格剛烈要強、善良知禮,心靈手巧,嫁到金家后相夫教子,勤儉持家,善待前房兒女,將金家各方照顧得妥妥帖帖。
張芸芳
父親已故正室瓜爾佳氏的陪嫁丫頭,本是文華殿大學士張英的後裔,父親戀她滿腹才華,收為側室,讓她成為自己從事古代版本考證工作中的左右手。多產的她為金家生了七個孩子,在老七后血崩不止,身體一蹶不振,幾乎再沒有出過房門。
老五
“我”的五哥,是金家眾多子女中最活躍、最有才華的一個。因生母去世早,父親的教育方式簡單粗暴,除了來自“我”母親的憐愛,他在金家感受不到親情,這造就了他叛逆的性格,他用叛逆對抗父親的權威,以此換取內心的平衡和撫慰。到二十齣頭時,他已將吃喝嫖賭玩得精湛老到。父親無奈送他出國留洋,可他卻染上滿身的瘡疥狠狽回來。病好后,他又變本加厲地干荒唐事,被趕出家門。從此以後,他更加無所顧忌。然而,他的生活雖熱鬧,朋友雖多,但心靈是孤獨的。
七舅爺
姓紐祜祿氏,名景仁,號牧齋。他是“我”母親的表舅,也是“我”父親的知交好友。作為世家子弟,他精通琴棋書畫,一輩子不工作,整日作畫、票戲、溜鳥、養蟋蟀。他唱的《逍遙津》被“我”父親評價為無可挑剔。清朝滅亡后,他家道中落,全靠女兒做補活糊口。即使如此,他仍無憂無慮,照舊過著悠閑的日子,對任何事物都充滿好奇心。
紐青雨
七舅爺唯一的兒子,出落得極其漂亮。和其父一樣,不屑於工作,愛玩會玩,尤其擅長唱京劇旦角。性格軟弱,雖自以為交遊廣闊,其實卻不識人心險惡,結果因為愛好而淪為日寇漢奸的玩物。七舅爺在世時,他出入日本人聚集的高級場所,醉生夢死,為親戚所不齒。七舅爺之死激發了他的覺醒,最後他穿著標準中國男人的服裝,以射殺日本的舉動回歸了堂堂正正的中國人的身份。
王國甫
“我”父親的同學,二人一起去日本留學。他一輩子致力於實業救國,把家業發揚光大,成為擁有數家織布廠、火柴廠的資本家。隨著洋貨入侵,王家的生意一落千丈。他不甘心,把兒子王利民送到法國學技術,指望兒子學成回來為王家的事業大展宏圖。沒料到,王利民信奉了共產主義,回國后帶領工人在王家自己的工廠鬧革命。與此同時,因為拒絕為國民黨政府製造軍火,王國甫的火柴廠被燒毀。悲憤之下,王國甫與兒子斷絕父子關係。
赫鴻軒
“我”五哥的好朋友,擅唱曲子。世襲藍旗佐領的後代,先祖是被俘后被編入八旗的俄羅斯人。他與五哥性格正相反,老實規矩,不好張揚,因為敬佩五哥的才華風度,所以跟五哥整天膩在一起,坦誠相見,無話不談。
莫姜
父親收留的老宮女。她廚藝精湛,大度溫厚,內斂沉靜,淡定從容,洞明世事,對人生的任何結果都平靜接受,不消沉不怨懟。她原本由敬懿太妃作主,嫁給了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御廚劉成貴。這場婚姻帶給她無盡的屈辱與災難。然而,當解放后,潦倒落魄的劉成貴前來投奔時,她不計前嫌,細心照顧多病的丈夫。
張文順
金家的常客,侍奉敬懿太妃的太監,被尊稱為“張安達”。他心善,不貪,有情有義,知恩圖報。宮廷生活培養了他根深蒂固的講究和他察言觀色的本事。他有自知之明,也有知人之智。對人他總是謙恭世故,態度永遠是“依著您”。
王小順(五狽)
后順溝的知青里年紀最小、個頭最矮的一個,因小兒麻痹後遺症而有些跛。他非常機靈,是村裡的赤腳醫生。由於他一肚子“壞水”,辦“壞事”能做到臉不變色心不跳,老鄉給他起了“五狽”的外號。他母親是撿破爛的,由於從前開過雜貨鋪,所以成分被劃成小業主;哥哥因喊錯口號被打成現行反革命,死於獄中。作為家裡僅有的兒子,孝順的他一個月給母親寫兩封很長很長的信。
劉二東
后順溝的知青,父親是京劇演員。他老家河北河間府出過有名的響馬竇爾墩,京戲《盜御馬》中竇爾墩演唱的“將酒宴擺置在聚義廳”是二東最喜歡的唱段。到后順溝后,他一心想在這缺水的地方打出一口井來,結果兩年時間只挖出一個一人多深的黑窟窿。一場暴雨過後,五狽掉進二東挖的窟窿里淹死了。二東精神崩潰,不顧一切回到北京,一直供養著“五狽”的老母親。
《狀元媒》寫出了在反抗異族侵略、階級革命等社會變革的失序中,從宮中奴才、貴家公子小姐、普通勞動者到曾經的達官顯貴,以及從中走出知識分子、實業家、藝術家們的“生難、死亦難”的被日漸奪的尊嚴和於九死一生中對自己人格尊嚴的堅守和捍衛。人的尊嚴,屬於人的不可或缺的精神需求,喪失尊嚴與捍衛尊嚴是《狀元媒》的總主題。小說中,母親是窮丫頭,能為富有的皇親做續弦,本是高攀,又得狀元作媒,更是榮耀,但得知丈夫不但隱瞞了年齡、子女數目,而且家裡還有一位夫人時,她拒不承認這樁婚事。從沒出過遠門的她還坐火車到天津找狀元媒人堅決為自己的婚姻、名分要個說法。直到確定自己是“妻”,不是“妾”,她才認可了這門婚姻。而在文革中,面對造反派的欺凌,父母拒不受辱,雙雙選擇從容自殺。這種對人格尊嚴的捍衛,反映了一種傳統價值觀,是一個人安身立命的根底所在,與生命一樣重要。
作者也通過今昔對比,展示了隨著時代的變遷,人們價值觀的變化。與重視名分的母親截然不同,“我”的侄孫女(即母親的重外孫女)博美,有著姣好的面容且從名校畢業,卻懶於拼搏,貪圖物質上的享受,給比自己大28歲的商人當情婦,體現了當今社會一部分人物化、扭曲的價值觀。
小說還通過塑造一個個善良、仁慈、寵辱不驚、集中華傳統美德於一身的人物,讓人們看到人性美好的一面。他們即使外界環境改變,仍不被外界利慾所誘惑,面對現實中嚴酷的考驗,也不因環境的擠壓而變異。例如,小說中的太監張文順身上具有中國傳統文化中最令人敬重的君子之風:他孝順,為了讓病歪歪的老媽不挨餓,自願進宮當太監;他感念完顏老姐夫當年的幫忙,一直照顧老姐夫的生活,臨死之際,把一生的積蓄分出一半留給窮困潦倒的老姐夫;他講究禮節,不管生計多困難,逢年過節來金家從不空手。而周圍人對他的尊重和照顧也充滿人間的溫情感動。同時,作者也對傳統禮教進行了冷靜思考。張文順是一個被奴化的人物,宮廷生活培養了他根深蒂固的講究,他一輩子也脫不開宮裡的套路。他講究軼序,在女兒女婿面前擺譜、挑刺兒,正是出於對軼序禮儀的堅持。而這種不顧客觀環境的頑固“堅持”不但令女兒頭疼,他自己也過得不順心。
似散非散的敘事結構
小說中雖有時間線索可循,卻並不嚴格按照時間先後順序推動情節發展,而是採用了一種似散非散的“冰糖葫蘆”似的串式結構。以父母婚姻、家庭、命運為匯流排索,上面串著他們一個個子女、親戚、朋友的性狀、行狀、事業、命運的“葫蘆”,合起來是一部家族生活、人物、命運的長卷,拆開來可以獨立成章。這種結構使得小故事裡的人物一個個的來,又一個個的去,講述的主體對象、展示的活動空間不再局限於金家,而被放大到整個社會環境當中。小說首先通過《跳加官》代序,感念人生的開場,也隱括全文。接著,以金家小格格“我”的視角,講述發生在戲樓衚衕、南營房、景德鎮、陝北等不同地方中的各“味”故事。“我”的每一次觀察,每一次講述,就是一個近似獨立完整小故事。另一方面,在“我”的視角統領下,每一章故事之間卻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我”的牽引使得“散”在時間點上的小故事有了“聚”的可能。
戲曲與小說文本的互文
小說的每一章都以京劇劇目為小標題。這些經典戲曲的內涵意蘊與所敘述的人物故事都有或明或暗的聯繫,京劇文體與小說文本形成了互文關係。《三岔口》隱喻父親與表哥大連、小連在大時代不同的選擇與命運;《三擊掌》以王氏父女的決裂實寫父子兩代留學生——父親與老五、資本家王國甫與信奉共產主義的王利民之間的決裂;《盜御馬》以京劇唱腔的悲壯抒寫五個北京知青在後順溝不乏溫情卻又難免慘烈的青春歲月。這種互文既使小說的敘事結構簡潔單純,也在多重視角的對照映襯中生髮出更富彈性與張力的審美內涵。
活靈活現的人物描摹
在描摹人物時,作者把人物的動作情感、心靈狀態描摹得淋漓盡致。《消遙津》中七舅爺找父親唱完戲,看到桌上的打滷麵,他會不安地掏出手絹擦汗,嘴裡說著該走的話,可屁股不動窩,母親一定會執意挽留,父親也會借著往牆上掛胡琴堵在門口,說些必須留下的理由。既點出善良隨和的父母暗中對七舅爺的幫助,又描摹出七舅爺欲走還休的可愛情狀。
雅緻優美的語言風格
小說在語言運用上滲透著典雅的藝術美感,同時也蘊含著平民意識與普通人視角。人物語言主要是京韻、京味、京腔,佐之以陝西風味,富有地域特點,而且經過推敲,符合人物身份與地位。而敘述貫穿的講述語言中多用宋元明清詩詞、京昆戲曲語言,或寫景,抒情,或議論品評,婉轉、優雅、簡練。
濃郁的地方文化特色
小說在敘述中常旁逸斜出地介紹老北京的環境、風物、飯食,老北京各階層市民的生活習慣。老三把三隻老羊送到羊肉床子的情節中順便介紹了老北京的羊肉床子和當時商家對信譽的珍視;說到母親和大秀做補活兒貼補家計,引出“補花”這種北京傳統的手工藝品;而父母留七舅爺吃海鮮打滷麵,莫姜到金家做飯,劉成貴送豆汁,這些情節中詳細描繪了大量老北京的吃食。這種描寫不但調節了敘事節奏,還營造出濃郁的文化氛圍,引起讀者的閱讀興趣。
2013年,在由新華網和中國圖書商報社聯合主辦的“2012年度中國影響力圖書”評選活動中,《狀元媒》獲得“2012年度中國影響力圖書”稱號。同年,葉廣芩憑藉《狀元媒》獲得第11屆“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小說家提名。
陝西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李星:《狀元媒》在寫金家和與家族成員密切交往的人的命運遭際時,沒有迴避與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武裝革命歷史和國共鬥爭、抗日戰爭、解放后的歷次運動及改革開放等社會歷史事件對這些人、這些家庭的衝擊和影響,寫出了大時代、大歷史與曲折的個人命運複雜多樣的因果聯繫。其次,儘管社會主流對這些歷史事件已有了是非明的評價,她卻沒有迎合這些評價,而始終著眼在處於大浪潮中家庭和個人命運。沒有迴避光明中的黑暗、陽光下的罪惡、歷史前進中的苦難及家族的人生命運悲劇。這種聚焦於大歷史下的家庭、個人命運的寫法,甩掉了社會、政治評價的包袱,使《狀元媒》的筆墨具有了空前的自由和靈氣,也具有了拋開以往階級的進步與反動壓抑著的塊壘的酣暢淋漓。
湖北文理學院教授王海燕:《狀元媒》雖有京城空間向外的延伸,但總體上來看,它的故事與人物大都是植根於北京這座千年古城及其內涵深厚的北京文化,展現的是北京文化熏染下獨特的民俗民情和城市品格,以及北京城市民的精神氣質、文化心理和語言形式。堪稱是地道的京味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