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美人

日本作家川端康成所著小說

《睡美人》(1961)是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晚期作品,小說通過主人公的人性自我完善,表現了人性升華的美;小說以丑為題材,但能化丑為美,它提供給我們的是從醜惡堆中復活出來的人性之花。

內容簡介


它敘述一位仍有性能力的江口老人先後五次到一家秘密妓院過夜。這家妓院是醜惡的,它專門為那些喪失了性能力的老人而設。睡在妓館里的美人,服了葯,處於昏迷狀態,夜裡發生了什麼事,全然不知道。第二天早上,老人走後,她們才會蘇醒過來。小說開頭,在江口老人還未見到睡美人之時,那位妓館女人再三說明:“到這裡來的客人都能夠令放心。”她把江口老人也看成是喪失了性能力的人。“然而,江口老人打年輕起就樂道此事,所以並不象這女人說的是可以放心的客人”。江口老人也自認為要破壞這家妓館的“禁忌”,“他是可以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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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背景


《睡美人》為川端康成晚期作品。它的荒誕內容使讀者感到困惑。探討《睡美人》的深層內涵又是把握川端康成整個創作不可缺少的。如果聯繫《睡美人》之前的整個川端創作,了解他在其他作品中以不同形式反覆演奏的主題,理清其發展脈絡,會清晰地看到這篇重要作品的坐標。川端從創作伊始就存在的“戀母情結”、“處女崇拜”,在20世紀50年代對“入魔”、“入佛”的闡釋,貫穿一生的“生死輪迴”思想都在這篇不長的作品中作了川端式的詩意抒發。作品散發現代主義的頹廢情調,這是不言而喻的,然而它又體現了川端以東方文化傳統對人生哲理的獨特思考,全篇充滿禪理,為此它又是一篇不容忽視的川端的典型作品。
在川端已作丈夫之後的文字里也坦率地說過對於結婚、生兒育女的恐懼,特別是害怕由於自己的羸弱也導致兒女的畸形。這就是川端孤兒感情的變形與延伸,稱作“不妊”情結。在《睡美人》中,江口首次造訪服藥之後作了二個夢,不難看出,都是“不妊”恐懼症的潛意識表現。這種恐懼心理在許多作家的作品中均有反映,如谷崎潤一郎的《作了父親之後》也有與川端相近的文字。在《睡美人》中江口與一個長四條腿的女人擁抱(結合)和江口的女兒生下畸形兒之後被剁碎。這種似乎突兀的情節如果聯繫川端的深層心理可以當作作家給讀者留下的走出迷宮的鑰匙。為此川端康成直到垂暮之年(他未曾預料竟能如此長壽),這種孤兒感情竟始終如影隨身,不但拂拭不去,反而越來越深,加上文壇上從橫光利一起始的生離死別(他在逝世前不久還參加了鏑木清方的葬禮),似乎註定了他一生也無法擺脫的宿命。為此他心向佛法,與心靈術邂逅,內心始終縈繞一種回歸意識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這種回歸意識經過川端的藝術化變成了人類對昔日心靈故鄉的憧憬。所謂煩惱,正是人類從自然人走向文化人(界定有個時限)之後必然產生的宿命的難題。川端的孤兒感情與對人類深層問題的思考是聯繫在一起的,為此,他在斗室之內把人與宇宙打通,從個人走向“無”的宇宙。這在《睡美人》里得到了最充分的體現。他表現出一種反向思維,即從死來認識生,從無來認識有。
此外,還不應忽視的是川端的病態心理。作家是具不同個性的人,連他的體質、興趣都要反映在作品里,正如一位從病理角度研究川端的研究者所言:“川端的不眠症,到了昭和37年(即1962年)執筆《古都》之際(入東大沖中內科住院)至昭和41年(1966年)拍《玉響》電視劇之際(入東大中尾內科住院)直至獲諾貝爾文學獎前後更趨嚴重。這是辭世之前的一些癥狀的惡化的表現。從醫學的角度來說,認為不眠與自殺是相當親近的。”川端的孤兒感情到暮年又伴隨這種嚴重的神經系統的病患,它的色彩的繁複是可想而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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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鑒賞


主題

這篇小說在中國的評論中,彷彿沒有什麼具體的文字留下來,最多寫一下是描寫“變態心理”的,要“讀時具有批判的眼光”。“變態心理”是確實存在的話題,為什麼入了小說便成了應注意的地方呢?至於“批判的眼光”,本應時時具備的,而評論時則做了轉意,完全可以作為另一種理解。
作為一個美學大師,川端不僅追求自然界的風物美,更追求人性的本色美。在《睡美人》里,看到這主要講述的是一個發生在秘密客棧的故事。年輕的女孩子被下迷藥,整夜都昏昏睡去,沒有任何的清醒意識。這時候,罪惡的主角出場,他們就是功成名就但是垂垂老矣的失去性功能的老人。他們來到這個旅館,擁著睡美人思考和懺悔,然後也沉沉睡去。首先,這些人都曾經年輕過,並且根據川端或明或隱的描述,知道他們年輕的時候大都風流薄情,有著豐富的情史,可能傷害過女人也被女人傷過。現在他們老了,不會再有人真心實意地愛慕他們,可是他們依舊需要愛。或者僅僅是精神的,但是依舊不可缺少。再者,他們的懺悔和贖罪。“從小說里可以看到,這樣的睡美人旅館並不是普通人可以消費的,他們主要針對的是經濟能力比較強的老年人。他們的成功的當初免不了罪孽和作惡,現在面對沒有知覺的睡美人,他們可以盡情的懺悔和沉思,而不會被人發現感到慚愧或者不好意思。”除了姑娘們年輕姣好的身體,這也是讓他們沉迷其中的魅力所在。
主人公江口的出場將小說推向了高潮。江口已經67歲,在別人的介紹下慕名來到了這裡。既想享受那種誘惑,又想追回自己逝去的時光。與其他老人不同的是,江口並沒有完全喪失性能力。這個時候矛盾就出現了,他會不會為了自己的需求而傷害那些無知的少女呢?或者更簡單一點說,這是一場人性的戰爭。他連續五次來到這家旅館,總共和六個女子同床共枕。在這些時光里,他完全有機會打破這裡的禁忌,也就是在她們沒有發覺的情況下探索她們身體的美。第一次的女孩,他簡直不敢相信她是活生生的,他感到驚怵,並且有點不知所措,所以他吃了葯沉沉睡下了。第二夜,他想做點什麼來證明自己有能力來破壞這個禁忌,可是對著具有誘惑力的女子,他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兒,那是他最偏愛的小女兒。她在一次情感糾葛中失去了童貞,雖然之後生活的還不錯,那卻成了她心中的一道陰影。江口放棄了,他覺得自己還是正派並且具有同情心的。到第三次至第五次,他都沒有展開自己的罪惡行動,並且不自覺地開始了對年輕時的荒唐的懺悔。後來他想到了自己的母親,溫柔純潔的母親,世間所有的母親都曾經是單純無知的少女啊!及至最後,黑膚色女子的死去,給他的醒悟做了點睛之筆。無情的客棧老闆平淡地告訴他不必驚慌,還有另外一個姑娘陪她。他震驚了,這是怎樣的對女性的踐踏和麻木啊!也就是說,最後江口在這幾次的思考和懺悔中終於真正醒悟,它不僅沒有做什麼傷害這些女孩子的事,而且對他們產生了由衷的同情,對過去的自己開始懊悔和自責。這是江口的醒悟,也是川端所盛讚的人性美的回歸。
從文面上淺露的層次看,這故事當然是不屑多談的東西。但是稍稍留心的讀者可以看到川端在作品沒有宣揚色情的東西,他是小心翼翼地把握一個限界,正如在另一篇作品《一隻胳膊》中只限定為手臂而不寫其他部位一樣,其用心是易於理解的。
首先看到這篇作品和川端許多作品一樣,是將現實與夢幻溝通,創造了一個亦真亦幻的環境。開篇不久,作家為描繪了神秘俱樂部的夢幻氛圍。“原來是深紅的天鵝絨窗帘,使江口不由脫口喊了一聲。由於房間昏暗,那深紅顯得更深了。而且窗帘前面彷彿有一層微微的亮光,令人感到恍若踏入夢幻之境。”同時作者一而再,再而三地用關鍵詞“象……什麼”來加深讀者的印象。江口第一次鑽進頭一個睡美人的被窩時,作品是這樣寫的:“江口輕輕地鑽進被窩,生怕驚醒本不會醒來的姑娘。姑娘似乎一絲不掛。而且當老人鑽進被窩時,姑娘似乎毫無反應……”接著寫江口將這美女的一支胳膊支在枕頭上,一邊凝視著姑娘的手,一邊喃喃自語:“簡直象一隻活手嘛!”
顯然《睡美人》的“夢幻之境”如同《雪國》中的隧道,一過隧道,進入雪國,就到達了亦真亦幻的境地,作家由這裡開始打通往昔與現時的限界,引導讀者在自由的時空中徜徉。《睡美人》也和川端康成的許多作品一樣顯現出一種“回歸”意識。那是一種超越時空,返回人類童年的意識,是憧憬人類童年的原初意識。在《睡美人》中包括江口在內的老人們做的就是這種回歸的夢。木賀老人說,在美女身旁“活象與秘佛共寢”。在江口吞食了藥片之後,“有關令人討厭的乳臭回想和令人狂亂的往事回憶浮現了出來。”江口接觸睡美人時,他的思緒倏然間返回童稚時代,“猶如幼兒般甜美”。總之,在這樣的境遇里“老年客人無須為自己的衰老而感到自卑羞愧,還可以展開追憶和幻想的翅膀。”在小說里所洋溢的回歸意識不僅僅是讓江口這些老人回憶逝去的年華,從更深層意義上也是現代人對遙遠的往昔——人類童年的眷戀,是人類尋找心靈故鄉的集體無意識。人類只有返回到往昔的原始的精神家園——猶如亞當夏娃尚未被逐出時的伊甸園,只有那時才不存在善與惡的區分與對立,才沒有什麼煩惱,為此作品寫道:“難道對於悄悄地到這個睡美人之家來的老人們來說,恐怕不只是為了寂寞地追悔流逝了的青春年華,難道不是也有人是為了忘卻一生中所做的惡而來的嗎?”俱樂部女主人所說的“這家裡沒有惡事,”這隻能是回歸到原初的人類精神家園之後才能發此感想吧。
小說的故事情節很簡單,但是裡面蘊含的意義卻很深刻。一群年華逝去的老年男子,為了相似的原因去一家名為睡美人的客棧,和一群被下藥的無知無覺的年輕女子共度一宵。這怎麼來看都是醜惡的和性關聯的罪惡事件。川端偉大之處就在於從醜惡里發現美麗。世間事物都是相生相剋的,沒有單獨存在的事物。世界文學史上,最典型的莫過於《巴黎聖母院》中的卡西莫多。他的外表極其醜陋,卻同時心靈極其美好。這樣強烈的反差統一在一個人身上卻並沒有一點違和感,也就是說美和丑的交織是被世人所認可的。
在《睡美人》中,去客棧尋求刺激和心安的男子是丑的,創建這樣客棧換取利益的老闆娘是丑的,甚至靠這樣的方式來獲得生存權利的女子也是丑的。但是無可否認,這種種情形的存在都有著無奈無力的改變在裡面。老年人被主流社會所遺棄不得不尋找一個讓自己活得心安和懺悔的場所,客棧老闆不是被生活所迫或者也不願意做這樣骯髒的營生,而那些失去意識的姑娘如果有光鮮的生活和朝陽般的愛情也肯定不會同意在那樣的夜晚將自己交付給老態的陌生人。生活是骯髒的醜惡的,如果單純地將這種醜惡展現出來沒有任何意義,小說家要做的恰恰就是在這種醜惡里挖掘出美麗。“川端將那個這種醜惡藝術化,使人們在看到醜惡的同時進行深深地的思考。小說家想讓人看到的不是浮在表面的事物醜陋本身,而是在醜惡里凈化出來的藝術品,也就是人性美的本身。”
一般來說,很多人對小說中裸體的描寫頗有微詞,認為她們是和情慾和色情掛鉤的。這其實是一個偏見。且不說川端一貫的以悲為美,充滿對社會對美的憐憫和疼惜,就是在之前的任何一部小說里也沒有出現過赤裸裸的色情的描寫。所以對於這部小說里的裸體描寫,應該用健康的態度來分析。首先這部小說篇幅並不算長,而對於女子裸體的描寫卻佔了不少篇幅,這是值得注意的。一群純潔美麗的女子的身體,彷彿不沾染世俗的塵垢,卻偏偏出現在那樣一種絕等醜惡的環境里,這會讓人無意識的對其產生一種同情和憐惜,同時無聲地思考造成這一切的根源,轉而控訴這個類似於吃人的社會和醜惡的制度。再者,對於主要出場人物江口來說,恰恰是這些無欲的乾淨的女孩子的裸體才讓他消滅了自己的原始的罪惡感,對自己的過去產生懺悔,從而在生前達到了徹悟的境界。這也是川端一貫的讚揚女性美的表現,只不過是以一種比較特殊的形式出現的。
少女們被葯昏、身體嚴重受到損害,福良老人在妓院暴斃,黑少女無辜死亡,罪惡令人髮指。尤其使人憤慨的是,黑少女死後,老闆娘只是秘密地處置,猶如處置一條狗,若無其事地對江口老人說:“好好休息吧,還有一位姑娘呢”。草菅人命到這種地步,真是使人不寒而慄。試問:法紀何在?文明何在?作者通過江口老人的口喊出:“任何非人間的世界也會因習慣而變成人間的世界,所有的背德行為都隱藏在世間的暗處”。這不但是江口老人精神升華的標誌,也是作者對日本現實社會的有力鞭苔。作者揭露了現代文明的光環底下的黑暗,控訴了人性的墮落,體現了作者對女性遭遇的同情和關注。其審丑達到美的升華是顯而易見的。作者通過藝術創造,使不道德的醜惡題材變為一件精美的藝術品,小說家提供給讀者的是藝術之美,而不是醜惡本身。因而在《睡美人》中看到的,是從醜惡堆中復活出來的人性之花。川端在《睡美人》中,正是進行著這樣一種化丑為美的藝術追求。
小說中最後一次到“睡美人”之家,是在江口明知福良專務董事慘死在此之後。江口認為福良老人的死“也許是接近幸福的極樂凈土……不不,那老人準是墜入魔界了。”川端康成自己對“魔界”的理解。他認為:“對魔界的意思可作各種解釋。如需進一步往深處探討,那恐怕就無止境了。繼‘入佛界易’之後又添了一句‘入魔界難’,這位屬於禪宗的一休打動了我的心。歸根到底追求真、善、美的藝術家,對‘入魔界難’的心情是:既想進入而又害怕,只好求助於神靈的保佑。這種心境有時表露出來,有時深藏在內心底里,這興許是命運的必然吧。沒有‘魔界’,就沒有‘佛界’。然而要進入‘魔界’就更加困難。意志薄弱的人是進不去的。”川端康成正是藉由江口將這種觀點表達得非常清晰。
研究川端康成其人其作自然必須把川端文學與佛教的關係列為重要方面。作為藝術家的川端,佛教經典是當作“文學的幻想”而受到崇拜。他說過:“我認為東方的古典,特別是佛典,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文學。”川端康成曾收藏有一休的兩幅條幅,對其中偈語“佛界易入,魔界難入”十分珍愛,並多次書寫。了解川端文學與佛學的關係首先要剖析川端對“魔界”與“佛界”的理解及在他作品中的表現。“魔界一語最初見於川端的《舞姬》一休的禪偈亦書寫於寫作《舞姬》之時。在稍後的《湖》(1954年)這部作品中不僅塑造了銀平這一魔界人物形象,而且一批人都是“同一個魔界里的居民” ,作品多次提到“魔界”,指出“人當中有一種迥異的魔族存在,也許真有另一種魔界的東西呢。”再過6年以後,在《睡美人》中,川端康成對“魔界”與“佛界”的獨特的藝術表現可以說達到爛熟期。
和川端康成的其他作品比較起來《睡美人》是對“魔界”與“佛界”作了更為充分的純粹的藝術演繹。首先作品表現了人對自身善惡共體的悟徹。這種悟徹只有進入魔界之後才能出現,當然也只有入魔界才能達於佛界,猶如只有在卑濕之地才能開出蓮花。作品裡面清楚寫到來這個秘密俱樂部的都是些在世俗中成功的老人,而不是落伍者,“然而,他們的成功是做惡之後獲得的,恐怕也有人是通過不斷地做惡才保住連續的成功的。因此,他們不是心靈上的安泰者,毋寧說是恐懼者、徹底失敗者。撫觸昏睡不醒的年輕女人的肌膚,躺下來的時候,從內心底里湧起的,也許不只是接近死亡的恐懼和對青春流逝的哀戚。也許還有人對自己昔日的不道德感到悔恨,擁有一個成功者常有的家庭不幸。老人們中大概沒有人願意屈膝膜拜,企求亡魂,而寧願緊緊地摟住裸體美女,流淌冰冷的眼淚,哭得死去活來,或者放聲呼喚……年輕的肌體和芳香,可以給這些可憐的老人以寬恕和安慰。”
在《睡美人》中那幾位赤身裸體的美女應是同一坐標的形象。如果不進“魔界”,就不會對“佛界”有真切體悟。《睡美人》江口作為67歲的男人,不僅在年齡上已是風燭殘年,同時他被純粹化,是接近失去生理特性的“男人”。在作品里江口等人都試圖從年輕的《睡美人》身上汲取活力而證實自己的存在,都嘗試入魔而成佛的,但是福良老人的死,江口的徘徊,都說明進魔界決非易事,直到作品結束江口也未得要領。然而這本身也是人類宿命的難題。
在半生的沉浮思考之後,川端將自己的美學沉澱毫無保留地傾瀉在這篇小說里。延續著作者一貫的對於人性的關注、對於弱者的同情、以及對於美的永不泯滅的追求。《睡美人》將這些元素全都吸收接納,展現給世人,讓人透過小說表面的淺薄和醜陋看到深層的作者一顆金子般的心。那便是半生積澱的川端對於人性美的肯定、對於矛盾美的認可、以及對於女性美毫無爭議的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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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法

小說的文字很淡,讀時的感受如置霧中,見霧氣的浮動。也許是川端的風格,也許是東方的一種風格。很喜歡這種文字,讀時心情是寧靜的,在寧靜中飄動的思緒。同樣,連小說的情節也很平淡,幾乎沒有大的起浮,只是在浮動中的變化,至多在結尾處有些變動(而且也幾乎見不到痕迹),都彷彿如平靜的現實生活,而不是“小說”。
在這樣一個狹小的空間里,一個垂暮的老人呆在一個象植物人一樣沉睡的少女身邊,其實他們之間既沒有情,也沒有靈,更沒有實際的、具體的人的情感交流,完全是封閉式的。江口老人通過視覺、嗅覺、觸覺、聽覺等手段來愛撫 睡美人,他只是藉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求得安慰和愉悅。通過老人的意識活動,作者為展現了一個豐富、複雜、充滿矛盾的世界。這裡有青年男女愛情、婚姻的悲喜劇,有父母對兒女婚姻生活的關切與擔憂,有老年男子對生命活力的渴望與追求,有思考者對社會道德規範的反省與批判,還有人的情感與理智、倫理與欲求,希望與幻滅的矛盾。在睡美人里,川端康成無視倫理道德規範,拋開一切社會禁忌,以老丑、頹廢、變態的性愛為題材,沉浸在自己的感性世界里,把官能的享受、情慾的饑渴、性靈的愉悅寫得含蓄朦朧。感覺之在依賴於身體之在。正是在老人們的主體心理和睡美人無言的肉體的交相互動中,川端康成努力營造出這樣一種純真之美的感性世界。
在小說的幻想中構設一個環境,讓年老的人面對青春時思考、行為等。寫出青春與年老、美與丑、生與死、人性與獸性、回憶等話題。不知是作者什麼時期的作品,也許也需要人在人生和某個時期去讀的。或許這樣才能更好地去理解。這樣風格的文章很少能讀到,卻很想去讀。在書城中尋找。
《睡美人》集中體現了川端康成的審美情趣和美學風格。川端康成強調:“小說家應該是無賴放浪之徒,要敢於有不名譽的言行,敢於寫違背道德的作品,做不到這一點,小說家就只好滅亡”。這些話並不意味著他對倫理道德的否定,也不是要求作家對醜惡給予讚揚,而是要求作家應該從醜惡中提煉素材,從不道德的題材中,挖掘作品的美學意義,也就是要掌握化丑為美的創作技巧和方法。“丑中之美,死中之生,不倫中的清潔,罪惡中的純粹……諸如此類內部轉換和象徵升華,是川端文學的重要特徵”。在《睡美人》中,作家有意選擇“背德”的題材,大膽涉足“性”這一文學危險地域,把女性的美麗與悲哀揉合在一起,把人性的“善”與“惡”水乳交融,從中揭示了生活的某些本質方面。

作品評價


《睡美人》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川端康成經典名篇,在東方乃至全球享有盛譽,三島由紀夫評價《睡美人》是一部毫無疑問的傑作,保有形式上的無瑕之美,同時也散發著果實熟透之後的腐敗芬芳。

作者簡介


川端康成
川端康成
川端康成(1899-1972),日本新感覺派作家,著名小說家。1899年6月14日生於大阪。一生創作小說百多篇,中短篇多於長篇。作品富抒情性,追求人生升華的美,並深受佛教思想和虛無主義影響。早期多以下層女性作為小說的主人公,寫她們的純潔和不幸。後期一些作品寫了近親之間、甚至老人的變態情愛心理,手法純熟,渾然天成。代表作有《伊豆的舞女》、《雪國》、《千隻鶴》等。1968年獲諾貝爾文學獎,亦是首位獲得該獎項的日本作家。1972年4月16日在工作室自殺身亡。川端擔任過國際筆會副會長、日本筆會會長等職。1957年被選為日本藝術院會員。曾獲日本政府的文化勳章、法國政府的文化藝術勳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