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似水
金錢似水
《金錢似水》是由沈飛龍所著的一本書籍之一,於2005年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
書 名:金錢似水著 者:沈飛龍出版發行:上海文藝出版社
規 格:印張17、字數440,000字
版 次:2005年4月第一版
國際編碼:ISBN7-5321-2824-5/I
定 價:28.00元
9年前,當同事七步高“揩油”美人范玉瑩時,范玉瑩毫不猶豫地向七步高撩上一個響亮的大耳光:“流氓,滾開!”9年後,當七步高腰纏萬貫,手握大哥大,帶著價值30萬元的戒指,范玉瑩卻毫不猶豫地投入了他的懷抱……故事深刻印證了該書封面上的黑底白字:金錢似水,滲透著社會的第一個角落,侵蝕著世上的每一個靈魂。作者沈飛龍歷時十年,十易其稿,完成了這部心血之作。在寫第六稿時,遭遇電腦病毒,眨眼間數十萬字“片甲不留”。沈飛龍痛心痛肺地傻了很長一段日子,咬咬牙從頭寫起。不料經過這種經過磨難,這部小說的情節、語言、人物反倒有了極大提高。(來源:勞動報)
上海業餘作家沈飛龍的長篇小說《金錢似水》,走的是偏於通俗的路徑,一女三男的模式也不新鮮。但小說真正的出彩之處在於,敘事中不時閃現獨特的體驗和鮮活逼真的細節,人物間的唇槍舌劍包藏著種種世態人情消息,而喜劇化的甚至帶滑稽戲式的揶揄和調侃,讓人忍俊不禁。我發現,這種長於生活性,質地瓷實的作品,往往出自傾注了大量個人體驗的業餘作者之手,對經驗性的依賴較重。商場和情場上的種種樣態,我們也耳聞目睹過不少,可讀起這本書來,仍會覺得陌生,新鮮,有趣,彷彿第一次見到似的,原因還就在於:它並非局外人的揭密,而是內部人的現身;不是靠事件的驚悚,而是靠人的靈魂的撕扯;不是隔靴搔癢虛張聲勢,而是刺破包裝膜直抵真實。
在我看來,《金錢似水》相當真實、大膽、潑辣、喜劇化地展現了上世紀九十年代中前期某些民企老闆資本積累的殘酷過程,同時撕開溫情面紗,毫不留情地把它的人物在權、錢、色刺激下那種膨脹的慾望化嘴臉披露出來,寫出了商品意識的無孔不入及其不擇手段性,而重點則放在傳統的道德秩序和情感良知在金錢面前的崩潰和飄零,有較高的認識價值。作者的寫作衝動,不一定來自為當今社會“立此存照”的預設;但作品的客觀圖象——金錢對人性的解構的生動描繪,卻不妨可以看作是中國式的人間喜劇,讓人聯想起莫里哀、巴爾扎克筆下的某些情景。誠然,小說的筆墨比較直露,寫人在金錢面前的行狀,讓男女主角盡情出乖弄醜,不加文飾,於是帶上了幽默、諷刺的喜劇色彩。我想,作者同樣事先沒打算寫喜劇,是生活本身的荒誕因素構成了它的喜劇性。魯迅先生曾說,諷刺的生命在於真實,不必是曾有的實事,但必須是會有的實情。它不是捏造,也不是誣衊,既不是揭露隱私,也並非專記駭人聽聞的奇聞,所寫是公然的,常見的,平時誰都不以為奇的事,而它的價值和看點恰恰也在於這樣“公然的、常見的”真實。
小說集中地描繪了幾個騷動不安的靈魂,被金錢和慾望折騰得要死要活。在一女三男中,七步高和范玉瑩寫得充分,“團長”稍遜,孫董弱些。七步高是個惡魔型的人物,金錢魔力的化身。他很像南美洲的“燙鼠”,愈在滾沸的水裡跳得愈歡。作者寫他巧舌如簧,上竄下跳,頭腦機敏,手段毒辣,慾望如火卻又憐香惜玉,在商場上無所不用其極,在情場上含情脈脈,所謂“深於世故幹練老辣,出手大方坦誠敢為”,是個複雜人物。他本是劇團里混不下去的跑龍套小角色,不料下海經商后,一路斬關奪隘,儼然成了大款、富翁。在小說中,金錢的力量主要通過美人范玉瑩的歸屬體現出來。早年范玉瑩厭惡七步高,根本瞧不起他,如今卻克服厭惡情緒投懷送抱,這一轉換難度實在太大,但小說偏能“合理地”完成。范玉瑩原本是劇團團長的情人,團長崇尚權力,當年團長選擇做耿副局長的女婿就為了權力。可現在計劃經濟時代官位的尊嚴在金錢面前黯然失色,沒有資本支撐,團長眼睜睜看著范玉瑩把他拋閃,連他的位子隨時都可能被七步高取代。如果說這部作品沒有簡單化,臉譜化,表現在它並不簡單地炫示金錢的威力,而是著力於資本的人格化,對七步高其人的刻畫即是。最後,七步高與比他更有權勢和背景的孫董爭奪范玉瑩,經歷了最劇烈的內心痛楚,終於識趣地放棄了。這是一個“清醒”的墮落者——他不斷地“良心發現”,又不斷地因金錢欲佔有慾而瘋狂。他的身上,真是除了“現金交易”,不再有別的聯繫。小市民的傷感及其神聖激發,註定要淹沒在利己主義的冰水之中。作者也許並不喜歡七步高,但還是處處寫他旺盛的生命力;作者也許同情倒霉的“團長”,但還是寫出了他不配有更好的命運。
范玉瑩是另一個值得思索的人物。她是不景氣的戲曲劇團里的美人兒,做人倒也正派,有分寸感,還殘存著自尊心和有條件的貞操觀,還相信愛情,也有結婚過正常日子的心愿。由於天生麗質,在男權為中心的語境中,始終成為被爭奪的對象。小說開始不久,她夾在兩個男人中間,既要講愛,又要講錢,窮於應付,苦惱莫名。她複雜的心理活動包含著耐人咀嚼的意味:金錢與道德孰輕孰重?舒適的物質享受與虛幻的貞操哪個要緊?女人的姿容僅是一種自然美,還是可以兌換的商品?范玉瑩在倒向七步高和倒向孫董的過程中,終於摧毀了原先的良知,由傳統的人成為一個待價而沽的人。作品寫她在紫檀木大床上“有種淹沒感”,寫她攬鏡自照,發出今後可要好好利用這個本錢的心語,寫出了女性貞操觀在金錢面前的瓦解。在今天,這也許是帶有典型意義的。
在小說的寫法上,這本書確乎好看,熱鬧。這得力於豐富有趣的細節,潑辣有神的對話。七步高的形象主要從他打電話和對話中顯現,貪婪、狡猾、順嘴撒謊,極其傳神。他的各種嘴臉,瞬息萬變,頗具戲劇效果。他以錢批錢,聲口絕妙,令人瞠目。他盯梢、設圈套、破壞團長辦執照,鬼點子特多,充滿動作性。小說還注意運用大量流行語、日常語、民間視點,這些都是構成其真實性的因素。
然而,應該看到,這部小說雖不無對醜惡的諷刺,但畢竟讓人覺得缺少一種高潔的、莊嚴的、神聖的聲音的襯托。事實上,何止這部小說,整個當今文學,都缺少一種信仰的力量,凈化的力量。我這樣說決不是因為這部小說只寫了些灰色的或沾滿銅臭的人物,沒有通常的正面人物亮相——文學是允許以揭露和批判為主的;而是因為,即使沒有正面人物直接出場,也應該有正面的價值聲音和精神理想在場。小說的卷首語說:“金錢似水,滲透著社會每一個角落,侵蝕著世上每一個靈魂。世上沒有比金錢更具滲透力的了”。小說還常常借七步高們的嘴這樣說:“如今還有誰跟金錢作對的”,“不必為了早已不值錢的良心,錯過一生的榮華富貴”,“上帝造女人不光為了繁衍後代,還能賣錢,只要能賣幾十萬幾百萬何樂不為”,“如今還有信得過的人么,多一個朋友多條路,可沒錢朋友不可能交得深”,等等。這些話的確反映了某種真實,不低估金錢的腐蝕性也是對的,但這樣說法是否過於絕望?在中國傳統文化中,自有富貴不能淫的人,有超脫的,高蹈的,清潔的精神,今天的現實中,也自有拾金不昧,見義勇為的人。我覺得,在當代中國文學的相當一些作品中,有一個明顯特點,那就是只有揭示負面現實的能力,只有吐苦水的能力,或者只有在文本上與污垢同在的能力,這往往被譽為直面現實的勇氣,或被認為忠於真實,卻是沒有呼籲愛,引向善,看取光明與希望的能力,甚至沒有辨別是非善惡的能力。這與作家擁有的文化資源、思想資源、精神資源有極大關係。由於沒有一己的臨時理性真理之外的永恆的人文關懷,沒有相對準則之外的長遠的道德理想,人的靈魂總是漂浮和擠壓在暫時的處境之中,像風中的浮塵一樣飄蕩無依。對當今的文學來說,最迫切的也許莫過於這種精神資源的問題了。(雷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