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手》

佝僂著老媼的身軀

一縷晨時隔著悠長沒有到來的寅夜

撿拾希望，除了瓶子我想不見還有什麼能客客氣氣地美化垃圾，除了希望我想不見還有什麼能客客氣氣地美化如垃圾一般的生活

她嘴裡含著半根煙，縷縷裊裊繞著煙霧出來

像是說，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像是說，在專售架上取下的和從垃圾桶上撿拾的

都一樣點的著，我這時有些希望我沒有戒煙了，那樣就能把半包炫赫門或是十二釵塞進她那顫巍巍的手裡，那皺褶的皮包骨頭的手裡，那承受不了夜間寒風卻承受著丑夜的凌冽的手裡

而不是摸遍口袋才發現比她從垃圾桶里翻出來的瓶子更單薄的一個硬幣

而就這樣，她佝僂的身子卻也更佝僂著，誠惶誠恐地接過那一個硬幣，用著我不是很懂的方言地向我道謝，目光是慈祥，是在深夜本該撫慰自己孫子孫女入睡的眼神

佝僂著她的身軀。面向我，她把腰彎的不能再彎了。面向垃圾桶里的瓶子，她把腰佝僂的不能再佝僂了。那隻抽著半根煙的手，那接過一個硬幣的手，那撿拾瓶子的手。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2019年5月2日凌晨自常州至義烏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