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閭琪
張學良第三子
張閭琪(1919—1931),為張學良第三子,1929年,染上肺結核;1931年,於瀋陽去世。
1919年出生,很小的時候就被張學良送到湖社學畫,6歲在瀋陽大南門帥府內宅啟蒙讀書;1929年,染上肺結核;1931年,於瀋陽去世;
6歲時就在瀋陽大南門帥府內宅啟蒙讀書,張作霖親自為張閭琪延請一位家庭教師,名叫鄒鶴雕。張閭琪在鄒鶴雕的精心教育下,很快熟讀了《四書》,唐詩宋詞也能朗朗上口。更讓張學良驚喜的是,張閭琪還隨鄒鶴雕學會了書法。1925年二次奉直戰後,張學良住在北京中南海的萬字廊,三子張閭琪也隨父母進京,張學良特意為鄒鶴雕在萬字廊東側辟一幽靜小院,專為他教三子功課所用。在北京時張閭琪的功課也越見優勢,甚至連他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都自愧不如。張閭琪在京城讀書,直至1928年其祖父張作霖返回奉天在皇姑屯遇難身亡為止。
張閭琪回到瀋陽后,繼續由鄒鶴雕親授功課,這時他已經8歲。見三子學業斐然,張學良對他也越加寄予厚望,從北京回瀋陽的當年秋天,便為張閭琪聘請王卓然為英文教師,和鄒鶴雕一起精心教育張閭琪,力求兒子將來融貫中西,長大成人後準備送往歐美留學。這年冬天,張學良見閭琪的學業日漸長進,不但中英兩文過目不忘,小小年紀還受其父母的影響,對大帥府“定遠齋”內的書畫情有獨鍾。這樣,張學良便出資延請當時瀋陽小有名氣的寫意派畫家李五湖,每周三進府專教張閭琪書法和繪畫。張學良頗感欣慰的是,張閭琪仿效明代畫家徐渭《葡萄圖》所繪的《墨葡萄卷》,其筆法嫻熟已到幾可亂真的地步。張學良為張氏帥府中有這樣一個頗有希望的後繼者暗自欣喜。然而好景不長,就在張學良夫婦對張閭琪充滿厚望的時候,一場意想不到的災難降臨了。
1929年秋天,學業上進的張閭琪忽然染上了重病。初時咳嗽,後來發熱,嚴重時高燒到39度。張學良那時剛剛子承父業,主持東北三省軍政,雖然日理萬機,但沒有什麼事能比心愛的幼子患病更讓張氏日憂夜慮。張學良夫婦為了救治張閭琪,不惜在東北三省遍請名醫,前往大帥府多方調治。
張作霖時代的軍醫官王少源是張學良早年最為信仰的醫師,然而此時年紀已高的王醫官對高燒不退的張閭琪也無葯可醫。瀋陽城裡的外國西醫幾乎都請到了,唯獨不請日本醫師。然而這些洋醫們用遍所有辦法,張閭琪的疾病均不見絲毫好轉。遠從黑龍江和吉林請來的幾位名醫,也日夜守候在大南門帥府的大青樓內,輪番會診,不停地變換處方。然而張閭琪的病情非但不見好轉,到了這一年的初冬,病情反而轉危,在接連月余的高燒不退之後,又陷入了昏迷狀態。
這時東北軍政要人紛紛進府探病,有人向張氏夫婦建議請中醫調治,也有人主張請日本醫生治療。對於請日本醫生,張學良因對日有心理上的戒備,所以力排眾議,堅決反對請日本人進府治病。後來在無計可施時,張學良同意請中醫給張閭琪治病。儘管那時的張學良相信西醫而不傾向中醫,但他寧肯延請中醫也拒絕延請瀋陽的日本醫生,因為他永遠不能忘記父親張作霖系死於日本關東軍一手製造的“皇姑屯事件”。如今即便愛子病體沉重,他請來各地名醫,也發誓堅決不請日本醫生進門。
然而因張閭琪的病情危重,尤其是經過一個多月纏綿病榻的折騰,本來體質清瘦的三子閭琪,如今變得越加孱弱,儘管有知名中醫悉心調治,但張閭琪的病情仍不見好轉。11月初,一位名叫馬二琴的瀋陽老中醫,因有軍醫官馬際宇介紹(他是馬醫官的本家叔叔),親自上門為張學良的愛子治病。馬二琴認為年將9歲的張閭琪很可能染患了可怕的肺傷寒。不過,經馬二琴幾服中藥的調治,病體危重的張閭琪居然在寒風凜冽的冬天出現了轉機,隨著高燒的漸漸轉輕,進入臘月的張閭琪已能少量進食了,這給困境中的張學良夫婦以極大的安慰。正由於中醫馬二琴的醫術,才讓從前對中醫多有誤解的張學良,從此對中草藥產生了濃烈的興趣。由於張學良當時身居東三省軍政要職,身邊簇擁眾多關心張閭琪疾病的軍政要人,這些人的初衷當然都為張學良愛子早日康復盡一份心力,然而誰也不會想到,本來已有痊癒希望的張閭琪,竟因為這官場上過分熱心的關懷而再次蒙受了不該發生的災禍。
當年12月初,由於張閭琪尚有咳嗽癥狀,而中醫通過診脈又不能正確診斷其咳嗽久治不愈的癥結所在。於是有一位深得張學良信賴的奉系舊臣,極力主張送張閭琪到“仰德醫院”(當地人稱“南滿醫院”)去照肺部X光片。
“仰德醫院”是日本醫生開辦的洋醫院,院長名叫廣野三田,早年系東京早稻田大學醫科畢業的高材生,來奉天行醫后名氣較大。于鳳至聽說要把她心愛的三子張閭琪送到日本醫院照X光,心裡不安,馬上表示反對。張學良初時也心存疑慮,他雖對廣野三田的醫名素有耳聞,但因他是日本醫生,所以也心戒三分。就在張學良舉棋不定之時,那位素與廣野三田有私交的奉系舊將再次陳詞,並為廣野三田的醫德和為人拍胸作保。
對於是否前去日本“仰德醫院”求診,張學良仍然舉棋不定,無奈之際,他忽然詢問帥府內的軍醫官馬際宇:“到廣野三田的醫院裡照片子是否有危險?”深得張學良和于鳳至信任的馬際宇當場表示:“廣野三田行醫多年,醫德民望甚高,而且此人的醫術也值得稱道。至於他是否可靠?我不敢說,不過我敢肯定他和關東軍沒有任何關係。廣野先生只是一個日本醫生,相信他絕不會利用給孩子治病之機暗做什麼不光彩之事。”這樣一來,張學良心存的一絲戒意也消除了,做出了送愛子張閭琪進“仰德醫院”照X光片的決定。他絕不會想到自己的這一決定,竟然斷送了愛子的性命。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馬際宇和一群武裝侍衛慌亂中抱起已經昏死的張閭琪,向廣野三田等日本醫護人員發出質問。可是,廣野三田對此故作驚訝,謊稱是剛購進的胸透機突然遇冷而發生玻璃板爆炸。等張學良夫婦在大帥府聽到噩耗並看到從日本南滿醫院運回來的三子閭琪時,孩子早已人事不省。雖經府內醫生們的連夜緊急搶救,終因被玻璃碎片擊中了要害,當天夜裡便在帥府溘然而亡了!
上午9時,主治醫生川島治重和一位女護士(也是日本人)將張閭琪推進胸透室,並安排坐在X光機前。所有陪同人員,都被勸阻在胸透室外間等候。廣野三田親自在外間照料,看他的神態顯得格外關切。就在馬際宇醫官和幾位侍衛在胸透室外等候得心緒焦急之時,驀然聽到胸透室內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好像室內有顆定時炸彈猝然發生了爆炸,頓時室內室外一派沉寂。
就在馬醫官等人暗叫不好時,胸透室內響起一聲尖厲的孩子哭叫,接著有人在室內驚恐地奔走叫喊,室內顯然發生了意想不到的大事!等馬醫官和幾個侍衛推開仍在阻攔的日本醫生廣野三田,撞開內室玻璃門撲進去時,才驚愕看見一個凄慘血腥的場面:煙霧瀰漫之中,胸透機的主機玻璃板不知何因在閉門的一剎那發生了爆炸。張閭琪此時已經撲倒在那架炸裂的胸透機前,臉部胸部均有淋漓的鮮血,人早已昏迷不醒了。再看那兩個日本男女,雖然也是滿臉恐慌,但卻沒有在主機爆炸之中受到致命的傷害,僅僅是雪白大褂上沾些爆炸的粉塵罷了。
張閭琪之死與張作霖之死同樣帶有一定的神秘色彩。嗣後張學良雖然派員去瀋陽日本領事館徹查“仰德醫院”胸透機爆炸的原因,並要求該院院長廣野三田提出有說服力的事故報告,嚴肅追究肇事責任人。但讓張學良頗感失望的是,日本領事館和南滿醫院均以種種借口推卸罪責。他們一面派員前往帥府弔唁,一面故作姿態地對此不幸事件表示遺憾,卻遲遲不肯提交爆炸的原因報告。
張學良自愛子閭琪神秘死去后,三五日不思茶飯,幾乎每天都在兒子遺像前垂淚。夫人痛失愛子,更是精神錯亂,每天哭哭啼啼,經常在夢中呼喚閭琪的名字,每天早午晚還命內侍將張閭琪生前喜歡的飯菜,準時送到兒子生前的房間里。張閭琪猝死之謎雖經張學良百般努力,直至他奉南京政府之命前往北平駐節,統率大部東北軍進關之前,始終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調查結果。
1931年“九一八事變”發生后,張學良雖已猜測愛子的猝死與當時虎視東三省的日本關東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日本關東軍始終不肯承認此案為他們一手造成。1989年張學良在歷經長達半個世紀的幽禁恢復自由后,在台北會見了一位名叫池宮城晃的日本記者。來台灣和張學良會面之前,這位《每日新聞》的著名攝影記者,數十年來始終關心著張學良的安全,他把多年搜集的關東軍秘密檔案複印拿給張學良親閱。張學良通過這些與他有關的日本絕密檔案資料,才驚愕地找到了歷史的答案。
原來1929年冬天慘死在瀋陽南滿醫院的三子張閭琪,就是日本關東軍在事前獲悉張學良將要送愛子前往“仰德醫院”求醫時,連夜由日本駐瀋陽總領事出面,以威脅利誘之手段,收買了“仰德醫院”的廣野三田,然後暗中布置日本特務在X光胸透機內密裝炸彈,屆時由特務幕後操縱引爆致死!可嘆的是,張學良在解開這血腥之謎的時候,已是耄耋之年。
隔年,張學良在接受日本NHK廣播電視公司採訪時,第一句話是:我恨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