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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洋
廈門大學學生
汀洋,廈門大學學生,因發布《考古女學生防“獸”必讀》,舉報廈大博導吳春明誘姦及性騷擾而為人所知。
2014年7月,汀洋在網上發布《考古女學生防“獸”必讀》,隨後“青春大篷車”發表了一篇名為《對汀洋的聲援——控訴廈門大學淫獸教師吳春明長期猥褻誘姦女學生》的博文。二人舉報廈大博導吳春明誘姦及性騷擾,廈門大學隨即展開調查。
2014年10月14日,廈門大學發表聲明,吳春明被開除黨籍,並撤銷教師資格。對此,“汀洋”稱:對結果不滿意,廈門大學應該開除吳春明。
在廈門大學博導“潛規則”事件中,相對於“青春大篷車(下稱‘青春’)”將所有故事和盤托出,“汀洋”的往事充滿了斷層。她跟自己的博士論文導師吳春明的第一次衝突至2014年已有六年。
“汀洋”目前並沒有收集任何證明自己說法的證據——包括來往電子郵件、簡訊和任何確定的行政文件。
“汀洋”與導師的矛盾,據她所言,源於2008年,她博士一年級暑假的一次野外考古挖掘。汀洋描述,在晚餐之後,導師要求她去房間談論文,並伺機對其語言挑逗和肢體騷擾,被她推開。之後,她被導師派往一處偏遠工地,由於缺乏必要的勞動保護,汀洋患上了頭部帶狀皰疹。汀洋認為,這次工作指派是吳對她的報復;之後吳決定將其轉回條件較差的學校醫院,導致她的病遷延一月不愈。
於是,汀洋的父母到學校探望女兒,並對校方表達不滿。意外的是,汀洋從未向校方正式地檢舉吳的性騷擾,“因為那時候不懂這個詞”;而她的父母則認為,僅僅是肢體騷擾並未造成嚴重後果,沒有證據,對女兒反而不好,建議她不要再提。她僅僅在與吳春明、院方、父母在場的一次協商中,失控罵吳“無恥下流卑鄙”。
兩年之後,“汀洋”再次因為導師推薦的一次實習機會中的糾紛而交惡;騷擾事件4年之後,“汀洋”拒絕出席導師安排的論文開題答辯,要求斷絕師生關係,甚至不惜損失博士學位。
到了2014年,“汀洋”因為傳聞吳四處宣揚她是“神經病”而憤然在網上“舉報”吳的師德問題。
6年與導師之間的衝突讓“汀洋”付出了沉重代價:在博士入學7年之後,她只能拿到結業證書。看得出,她對考古很痴迷,說起全國的博物館如數家珍。從2010年開始,她用“汀洋”這個名字在網路上載上萬篇考古文獻,頗受業內學者們的歡迎。
問:開始和他有接觸是什麼時候?
汀洋:就是07年,我碩士論文7月答辯,因為那時候他才回國,論文必須要經過他改,私底下見面就很多。那時候就覺得他有些不正常了。作為一個老師,你在看論文的時候眼光應該是盯著論文,他總盯著我看,甚至有的時候還走神。我穿著裙子嘛,他就一直盯著我屁股看。那時候就覺得他很奇怪,我和他討論論文的時候,兩個人這樣並排坐著,他不看我論文,就看我大腿。我有時候就說:老師論文你看到哪?我故意提醒他,他就馬上轉過去。
問:作為師生你們相處如何?
汀洋:那年野外挖掘他對我挺凶的。在發掘的時候,經常在外面把我吼哭。說這麼簡單的探方(考古發掘術語,指將發掘區劃分為若干相等的正方格,依方格為單位,分工發掘,這些正方格叫“探方”)自己都處理不了,你都是博士了,怎麼還和本科生一個水平呢。
問:那麼後來關係是怎麼惡化的?
汀洋:2008年暑假我剛忙完小學期客座教授的起居,他馬上要我加入湖北的工地。我從廈門坐火車硬座到湖北十堰,四十多個小時,中午到的,剛吃完午飯,坐下來不到1小時,就跟他們到工地上工了。我就覺得,因為接觸到的所有老師正常情況會讓人休息半天,第二天再去,他讓我一下火車就去工地,覺得有些不可理解。
問:他就是在那次挖掘中騷擾你嗎?
汀洋:是的。那個時候是夏天,一般是早上6點到10點工作,下午是3點到7點,然後吃個飯,大家一起聊聊就八九點了,他單獨約我到房間,應該9點了,到他房間聊論文,然後聊發表論文,聊下學習啊,之前還在談我的論文應該怎麼改,然後他話題就轉了,說要靠他的關係才能儘快發表,他在《南方文物》是主要的編輯之一,可以馬上把論文發出去。他還說女生事業上要發展,必然要有男人的扶持,他說現在成功的女性後面都是有靠山的。再後來就發覺他的話題有些不對了。當時一個人一個房間,房間沒有桌子,就一張雙人大床,相當於把床當桌子,我和他一人坐一邊,那時候開始就有些不對勁,他說靠過來一點,我們把論文再看看,我靠過去之後,他就開始抱我,甚至還把嘴都靠過來了。我馬上本能反應把他推開,當時我就說,老師你怎麼能怎樣,我馬上就起身,門是關著的,我把門拉開衝出來了。
問:有沒有其他人知道?
汀洋:因為早晨6點上工5點多起床,還要吃飯,當時是晚上10點多吧,我看其他的燈都滅了,我房間的人也都關燈睡了。
問:第二天發生了什麼?
汀洋:上午還沒什麼表示,下午說要開個新的工地,那裡有十多個探方,派兩個人過去。那個工地只有我和另一個男生,探方已經積水,都發綠了,但是吳沒有給我們配膠靴,只能赤腳踩在水裡。後來我就生病了。開始以為是曬傷,後來醫生確診是帶狀皰疹。當時湖北大醫院裡面的醫生說,住院一個星期差不多了,但是吳一定讓我回廈大校醫院,說這樣才能報銷;我回到廈大,湖北醫院給我開的葯都沒有,就這樣住院一個多月才好。
問:這事情後來鬧得很大?
汀洋:因為我覺得是他沒有得逞,就把我派到另外的工地。我覺得他在整我,就是換一種方式報復我。後來,我在跟(學院)領導和我爸媽說的時候,我說他整我。
問:你生病,你父母來系裡交涉,主要交涉的是騷擾問題還是病好不了的問題?
汀洋:主要病好不了的問題。當時我對爸媽說,吳春明性騷擾我,爸媽說我沒有證據,他對我只做了一次,鬧成這樣是因為我公開了他。這個事當時報到院里,院領導也有,系領導也有,吳春明,爸媽,我,領導有3個,差不多七八個人,當時我就說吳春明很卑鄙無恥下流,那些領導們都聽到了,吳春明就說我大腦是不是有問題。
問:你沒有舉報他騷擾?
汀洋:我就說他卑鄙無恥下流,說他耍流氓,沒有具體指出他怎麼騷擾我,當時爸媽在場,他們說“別說了別說了”,我爸媽說“要說治病,不要說這些”。院黨委書記也說“別說了”。
問:當時你情緒是有點失控下,並沒有很冷靜地說他是性騷擾你?
汀洋:當時沒有這個觀念,只是說他耍流氓。問:他覺得你反應過度了是嗎?你父母怎麼看?
汀洋:應該是,他可能覺得我沒有實質性的(傷害)。我父母就是覺得家醜不要外揚,這種騷擾的話沒有到達強姦的地步,沒必要鬧。我爸媽就是說,學生嘛還是聽老師,不應該去違背老師的意願。我就和我爸媽說了,吳春明不是個好人,不能從表面上看,我爸媽就是不相信。
問:你跟系裡交涉有沒有什麼要求?院里怎麼處理?
汀洋:我提出來換導師,系裡面說只有吳春明一個博士生導師,他們勸我不換繼續讀。吳春明為了平息這個事情,就把醫藥費承擔下來了,他的項目出。
問:有些人認為,你和他鬧了那麼多年,一定會有性關係,情感的糾葛,是因為這方面實在是受傷太深,可能很多人不相信你只是被他騷擾了一下。
汀洋:真的不是因為我父母不想讓我講這個事情,我說的是實話,他只是騷擾了一下。
問:你和他這麼多年師生,事情發生后,你是怎麼處理接下來和他的關係?
汀洋:之後08年就沒怎麼跟他聯繫,他也不找我,我也不找他,到了09年的時候,一位師兄要預答辯,我去看看。當時我給師兄提了些意見,可能我提的意見比較多,吳春明覺得我這一年還看了不少書,在做研究。
問:你一年沒見他?
汀洋:博士的課很少,他的課我都上完了。元旦之前他叫所有的碩士生和博士生出來吃一頓飯,那頓飯我去了。我確實想早點畢業,關係能調整到正常師生關係。去了以後,他吃飯的時候說的話讓我很不舒服。他說,學生能不能畢業關鍵還要看老師,老師高興的話就讓你畢業,不高興的話就不讓你畢業。那天我還蠻誠心的,專門買了一瓶紅酒送他,他當時不要,說你要是想我陪你聊天的話,約個時間到我辦公室去。我後來一直沒回話,沒理他。
吃完這頓飯之後,關係又開始僵化了,表現就是沒有聯繫。偶爾來一封信,就一句話問你論文進行得怎樣?我就說還在進行。到2010年10月的時候他專門找我,打電話說,你還想不想畢業,想畢業派你到北京去做個事,幫一個水下考古項目作資料收集。但我做了兩個月就回來了。後來11年過完春節回來,他說那邊投訴我貪污購書款。我絕對沒有做這樣的事情,因為我並不經手錢款,但因此我又不想理他了。
問:你的博士到了第四年了。
汀洋:又過了一年,2012年六七月的時候,我跟他為了論文開題發生分歧。他可能希望我趕緊畢業別給他抹黑,希望我能把碩士論文稍微改改,加些資料就畢業,而我覺得讀了幾年一定要有新的東西。前一周他還在不同意我的意見,可是突然,他直接通知第二天按我的意思開題答辯,按我自己的題目,可是我開題報告都還沒給他看。問:那你怎麼應對?
汀洋:我想畢竟你是我的導師,你起碼要知道我在寫什麼,可他沒回。我就拒絕參加第二天的答辯。我覺得老師這麼反常,一下子說行,一下子說不行。
問:論文是你自己的事,你趕緊開了不就行了么?你不開題,畢業怎麼辦?
汀洋:當時我說這老師絕不適合當我導師,我信件里和他說,你能不能正式發份聲明終止導師和學生的關係。他也沒理我。2012年8月份后就相當於徹底斷了。
問:如果是正常情況下,導師安排了開題答辯,學生不來的話學生要挨罵啊,他都沒罵你,你自己分析怎麼回事?
汀洋:我不知道,我就覺得那個時候他太反覆無常了,不可能再跟他做下去,我就這麼和他說的。
問:問題是你沒有導師怎麼畢業?
汀洋:當時我就想了,既然這樣了就不要學位了,就沒有聯繫他了。
問:過了兩年之後,你為什麼要出來舉報他?
汀洋:我今年6月可以拿結業證,聽到一些人告訴我說,吳春明在院里說我是神經病,說我大腦有問題。而且關鍵我還打電話問了考古圈的人,外省的,他們說吳春明也跟他們說了這樣的話。我就想這麼多年都沒跟吳春明聯繫,不計較了,我拿了結業證就算了,沒想到他還這樣詆毀我。我就在微博上發了一個帖子,學校很多人知道了。6月20號左右,派了姓馬的一個輔導員,專門問我為什麼把這個事掛在網上。我說吳春明說我是神經病,腦子有問題,這種事我怎麼可能忍,要求吳春明向我公開道歉。後來他們就一直沒回話。
問:你向哪些部門寫信了?
汀洋:只給省紀委寫了,學校是後來公開發了一個校紀委聯繫的地址,我才寫的。
問:你發給這些部門,什麼內容?
汀洋:我講他對我性侵不遂,一直對我打擊報復,我還給學校寄了我當年的病歷。
問:你為什麼發這個“防獸必讀”?如果實際上你個人只是被肢體和語言騷擾了,上面的信息其實是超過了你個人的體驗,你在“防獸必讀”里寫的東西,哪些是你的親歷,哪些是你聽說的?譬如“淫獸教師經常挑選性格溫順的外地女學生下手……找緣由嚴厲批評,如果女學生很順服,事後就會在眾人面前大肆表揚,恩威並重。”指的是什麼?
汀洋:在實習的時候單獨批評我,回來以後講課的時候,他又會當眾表揚我。野外工作被肢體騷擾我也經歷過,那個老師是吳的學生,但是因為就那麼抱一下,我沒有追究。問:“偷瞄女生的裙底胸前,假裝無意或愛護般觸碰女生背部頭部,稱讚其外貌或服飾漂亮。”還誇你外貌服飾漂亮么?
汀洋:有,去他辦公室,在我碩士論文答辯之前講論文的時候,我換件衣服,他就說我穿的衣服很漂亮很顯身材,愛撫頭部背部也很多啊。
問:然後“假裝關心學生家庭生活,詢問女學生與父母關係……如果女學生與父母有代溝,淫獸教師就會大膽的開始下一步行動”是怎麼回事?
汀洋:在辦公室的時候問過和爸媽關係怎麼樣,是不是經常打電話啊,學校里的事會不會和爸媽說啊,像我和你談話會不會告訴爸媽,這個問了兩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