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無容

古龍《楚留香傳奇》系列《大沙漠》中人物

原名“曲無思”

襁褓之時被石觀音看中，殺死其父母后將其收養。曲無容一直不知自己身世，拜石觀音為師。

隨著年紀增長，更是美得不可方物，石觀音嫉妒她的美貌，將其毀容。

後來，曲無容武功有所提高，引起石觀音猜忌。她被逼親手砍下自己的右腕。

以被毀容的真面目示人時，因為殺手中原一點紅的一句“你不醜，你很美”大受感動，繼而墜入情網。中原一點紅為保護她而被胡鐵花誤傷，失去了一條左臂。

曲無容與一點紅之間是純粹而且簡單的愛，最後兩人相依離開。

“有種相遇叫一見鍾情，有種歸宿叫兩情相悅，有種守護叫奮不顧身。”這句話說的就是中原一點紅和曲無容的愛情故事。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回家了，兩個受傷而又相知相愛相守的人。

唯真方能動人心　點評曲無容

這樣一個女子，戴著面紗的時候，有著絕代的風華。

摘下面紗的時候，醜陋得讓人驚愕。

很多人只看見了她的醜陋。連姬冰雁也說：“這個醜丫頭”。

楚留香卻看見了她的風華，告訴她，她的風華是任何人力所不能毀滅的。

而一點紅只說了六個字：“你不醜，你很美。”

這個女子就是曲無容。

古龍是個何等殘忍的人。這樣一個女子先毀容，再斷臂。

可是正如楚留香所說的，毀掉的只可能是曲無容外在的完美，留下的是內在的驚艷。

一個悲劇的身世，因為被石觀音看上，在襁袱中，石觀音就奪去了她的雙親。而她卻不知道，認賊作父是一種很殘酷的指責，但是，卻是曲無容的命運。坎坷的命運卻沒有停止，因為太美麗的容顏，所以，竟遭天妒。縱然是風骨永遠難以毀去，但是，俗世中人，真正的懂得看風骨的又有幾人？就連楚香帥，難道不也是一瞬間的驚愕？即使是讓人沉默的話，也不清楚其中多少是真實，多少是安慰。花季少女，為什麼要承攬這一切的沉重，一切的坎坷？甚至不能恨，因為養育之恩。如果這還不算悲哀，那麼有天賦的一個少女，在容顏被毀之後，竟然又被迫自斷手臂。

殘忍！不僅是石觀音的殘忍，也是命運的殘忍，亦是古龍的殘忍。因為殘忍，所以，才讀出了石觀音異樣的真實，命運異樣的真實，古龍的異樣的真實。這種真實的代價是曲無容。雖然名無容，但讓人為之動容。

在幾乎和大沙漠無關的畫眉鳥一章里，古龍憑空借柳無眉的口，追憶了一段對曲無容少年的風采的描述，幾句淡淡的描述，已經寫出曲無容的絕世風華。難道是註定紅顏薄命么？

這一段文字的加入，是不是古龍自己也覺得對曲無容太殘忍了？所以，忍不住為她的風采才上一筆？

如果不是介意於石觀音的養育之恩，曲無容一定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所以，當柳無眉討好石觀音的時候，她卻是孤僻驕傲的。她不是秋靈素，你不可能在她那裡找得到一絲貪生的氣息。如果不是尊重石觀音，她不會自斷手臂。也許在骨子裡，這也是曲無容真正的想做的，借斷去這條手臂，了卻與石觀音的一切恩怨糾纏，還我一份自由。也許在內心深處，她仍然認為最後一記得，自己所一直認為是恩人的那個人會發出一聲制止吧。所以，手臂斷了，恩怨卻難了結，幸得畫眉鳥助最後一臂之力，方能對石觀音做了斷，卻得個失魂落魄。

隱隱地感到為她憐惜。

這樣的人是很真實的，也是只看中真實的。古龍在這裡最精彩的地方，就是對楚留香的風采作了保留。也許只是覺得用不得一個已經毀容的女子再替楚香帥的芳名錄里再增加一筆。

在這裡，我無意指責。楚留香沒有做錯。但是，在曲無容面前，他遠沒有一點紅真實。

這不是苛評，一點紅是沒有能力出手。而楚留香卻隱藏了身手。雖然他沒有錯，朋友的生命的確比一個並不相識的少女要重得多，何況這個少女是敵人的人。在那個時候，她沒有選擇替曲無容挽回一條手臂，這不是錯，甚至連曲無容和一點紅都沒有認為過這是錯。

但是，一點紅卻真實得多。“你不醜，你很美。”當他說這個的時候，他的心一定是這樣認為。

所以，如果當時沒有失去武功的是一點紅，他絕對會出手。無他，只是因為一點紅甚至比楚留香更真實，所以，他認為一個很美的女子，他絕對會出手。所以，他會對石觀音說：“我只對你有意，有意殺你。”

動人心處，唯真而已。所以，曲無容會為楚留香而沉默，但是，只會為一點紅而動心。

一點紅的確真實，他沒有欺騙曲無容，所以，當曲無容遭到了危險，他擋在了她的面前。

因為真實，所以，才能看到了對方內心最深處，所以，才能讓對方看見自己內心最深處。所以，才能生死相許。我們無須奇怪為什麼我們看不明白我們的愛人，我們的愛人看不明白我們。因為我們都做不到真實。

正是因為真實，所以，曲無容和一點紅生死相許。

當一點紅亦斷了一條手臂的時候，忍不住為這一對坎坷的少年嘆息。

一個從小被訓練成一個殺手，一個從小被一個無情多變的女人收養，竟然同有一樣真實的心。竟然能相逢，可是相逢時竟然厄運不休。

讓人長嘆，再嘆，三嘆。

但是，他們終於相遇了。兩個從孤獨中長大的人終於到了一起，靈魂於是不再孤獨。

白居易的“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用來形容曲無容肯定是不夠的。

“滿天黃塵漸漸消失，船頭上潮漸現出一條幽靈般的白衣人影，手足面目，都藏在白袍白巾里，連眼睛都瞧不見。”

再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美貌，也沒有見過遮的這麼嚴實的，好歹露出一雙眼睛吧，水汪汪的或者倔強的大眼睛，也讓讀者能從這點蛛絲馬跡聯想她的長相吧。

但是曲無容就是這麼小氣，不讓你看見她身體的一星半點，或者說一星半點都不讓看也不對吧，當那三個武士動手的時候，露出來她的纖纖十指。纖纖十指，本來就是形容美女的，由此可見，曲無容肯定不是個醜女。

才出場就殺人，殺的很愜意，看到這一段，心裡開始鬱悶，這個全身都裹在白袍白巾里的心狠手辣的美女，跟楚留香為敵，大約要成炮灰了吧。不管怎麼寫，主角都不能死的，所以，與他為敵的人，必須得死，你不死，主角怎麼活下去？

論情節的曲折，古龍大叔當之無愧的神奇，但是說到辭藻的運用，金庸就在他之上了，不管是小龍女、黃蓉、趙敏、周芷若還是郭襄，每個美女都有大量的篇幅來形容，華麗的詞藻，讓人彷彿看見一個活生生的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古龍大叔也沒有讓我們等多久，馬上就要揭曉這位“白衣人”的容貌了，於是有了下面一段。

楚留香靜靜地瞧著她，也不說話。

白衣人道："你們兩條腿若還能動，就下去吧!"

楚留香還是出神地瞧著她，還是不說話。

白衣人怒道："你可是想我挖出你的眼睛來么?"

楚留香這才笑了笑，道："姑娘方才是為了要讓別人認為姑娘就是石夫人，所以才蒙起臉來，但在下等既已知道姑娘並非石夫人，姑娘為何還不……"

白衣人忽然大笑起來，笑聲竟是說不出的凄厲，厲聲道："你可是想瞧瞧我的臉?"

楚留香微笑道："久聞石夫人門下俱是國色天香，姑娘若肯讓在下一睹風采，在下雖死，也算對得住自己這雙眼睛了。"

姬冰雁暗笑忖道："原來他又想用！美男計"了，但你無論怎麼樣花言巧語，她難道還會放了你不成?"

只聽白衣人厲聲狂笑道："天香國色……好，我就讓你瞧瞧我的天香國色。"

她的手掀起蒙面絲巾，楚留香的笑容立刻就凝結住。

這那裡是人的臉，這簡直是魔鬼的容貌。

楚留香再也想不到這體態如此輕盈，風姿如此綽約的少女，一張臉竟是如此猙獰，如此可怕。

他忽又想起，那任夫人秋靈素的一張臉，也是這樣子的，難道石觀音也為了嫉妒這少女的顏色，是以也將她的容顏毀了。

只聽這少女厲聲笑道："現在你瞧見了么？你的眼福可真不淺，以後你也一定要記住，曲無容乃是世上最丑的女人，再沒有別人比得上。"

楚留香卻微微一笑，道："容貌美醜，只在人們一念之中，姑娘若非絕代風華，容貌又怎會被人所毀，姑娘既然本是風華絕代，形貌被毀又有何妨……只因別人縱能毀得姑娘的形貌，但姑娘的風骨自在，卻是誰也毀不去的。"

曲無容默然半晌，忽又厲聲叱道："下去，下去……這裡不是你多話的地方。"

楚留香一揖而行，一點紅走在最後。

一點紅走到曲無容面前時，忽然頓住腳步，道："你不醜，你很美。"

他雖只說了短短六個字，但這六個字自他這樣的人口中說出來，卻當真比別人的千言萬語都有力量。

曲無容似也想不到這從未說過一個字的人，竟會忽然說出這句話來，她身子竟似微微一震，道："你……你說什麼?"

一點紅卻再也不肯多說一個字，大步走了下去。

曲無容出神地瞧著他，深邃冷漠如井水般的眼波，竟似已被投入了一粒石子，而生出了片片漣漪。

石峰中竟有條小路，蜿蜒曲折，如羊腸盤旋。

押著楚留香等人的一條大漢，向曲無容躬身問道："是否此刻就紮起他們的眼睛來?"

曲無容已恢復了冷漠鎮定，冷冷道："用不著費事，這秘谷鬼徑，我就算再帶他們走幾次，他們也無法辨出方向的……普天之下，無論誰到了這裡，也休想自己走得出去。"

她最後幾句話，自然是向楚留香等人說的了。

楚留香一笑道："真的么?"

曲無容冷冷道："你要想出去，除非被抬出去。"

我想我一定受到太多毒害，西門吹雪啦、葉孤城啦、中原一點紅啦，全是偶像級人物，“神龍見首不見尾”，跟神話似的，比主角的吸引力還大。

曲無容的愛情，竟然發生在她和一點紅之間，幸好我的心臟一向堅強無比，到底還是沒碎。

從“曲無容出神地瞧著他，深邃冷漠如井水般的眼波，竟似已被投入了一粒石子，而生出了片片漣漪。”已經看出來，曲無容和一點紅之間，故事即將發生了。

（思路亂了，不說話，直接貼原文。）

他醒來時，發覺自己已在一間夢境般美麗的屋子裡，曲無容就坐在對面，出神地瞧著。

但她瞧的卻非姬冰雁，而是一點紅，她瞧得竟是那般出神，竟沒有發現姬冰雁已醒來在瞧著她。

姬冰雁瞧見她這雙痴痴的眼睛，心裡又是吃驚，又覺有趣，暗道："這醜丫頭難道已愛上了這石頭人?"

等到一點紅醒來時，曲無容立刻避開了目光，但一點紅的眼睛卻開始在瞪著她，姬冰雁更覺得有趣了。

曲無容痴痴的眼睛出神地瞧著一點紅，一點紅醒過來之後，她立刻避開了目光，於是一點紅開始瞪著她。一個“瞪”字，應該是古龍大意犯的錯誤吧，那麼一點紅的“瞪”，就很是耐人尋味了。

曲無容蒙面的絲巾彷佛濕了。

這比冰還冷的女子，難道也會淚流滿面？她忽然取出個小瓶子，拋給楚留香，扭轉了頭，嘎聲道："這是解藥，你們都走吧！"

楚留香卻嘆了口氣，道："姑娘現在才讓我們走，已太遲了。"

曲無容道："為什麼？"

楚留香嘆道："紅兄的脾氣我知道，他說過不走，就絕不走的，他不走，我們兩個人難道能走么？"

曲無容道："他……他還想怎麼樣？"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緩緩道："他已表明了心跡，姑娘若相信他，就該和咱們一起走，也若知道姑娘已不再對他有所懷疑，自然也就會走了。"

曲無容道："我……不能走。"

她不但聲音顫抖，身子也劇烈的顫抖起來。

楚留香道："這裡還有什麼值得姑娘留念之處？"

曲無容沒有答話，似已說不出話來。

一點紅忽然道："是我害了你。"

也這話雖然沒有指名，但誰都知道他是在向什麼人說的。

過了半晌，曲無容終於冷冷道："你不珍惜自己的性命，我難道很珍惜么？"

一點紅道："很好。"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甚至連看都沒有互相看過一眼，但兩人卻就這樣已將自己的性命交給了對方。

楚留香也曾見過不少多情的男女，也曾見過各式各樣不同的愛情，卻還未曾想到世上竟有他們兩人這樣的。

這一份奇特的感情，雖是那麼淡漠，但在這生死一發的危險中，看來抑分外強烈，分外令人感動。

只不過這究竟是甜是苦，恐怕連他們自己也分不清了。

既然連他們自己也分不清，我也不要去分清了，只好祝願他們奇特的感情，哪怕只是虛構的人物，也是快樂的。

曲無容的性格

（按照石觀音的吩咐，殺掉黃衣黃裙和絳衣綉履的兩位弟子）只見曲無容神情冷淡，面上毫無表情，就像是什麼也沒有做過，緩緩走到石觀音前，躬身道："您老人家還有何吩咐？"

冷冷淡淡，毫無表情，在沙漠中殺死那幾個武士時，那樣的冷漠，或許無可厚非，但是，殺死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師姐妹，竟然還能這麼冷漠，很想知道，她的心，究竟是用什麼做的？

曲無容道："弟子不敢。"

石觀音道："你有什麼不敢的，以你現在的武功而論，就連長系紅也接不了你叄百招，再過幾年，你要殺我還不是舉手之勞么？"

曲無容沉默了許久，突然自袖中抽出一柄和長孫紅同樣的銀刀，一刀切下了自己的右腕。

鮮血，箭一般射了出來。

曲無容卻仍是面無表情，緩緩道："現在師博您……您總該相信……相信弟子了吧？"

話未說完，眼淚已流下面頰，面頰卻已蒼白得全無絲毫血色，終於緩緩倒了下去，暈倒在地上。

雖然師父不見得對她特別好，但是，她真的很尊敬自己的師父，不管石觀音讓她做什麼，她都去做，殺人時，她眉頭都不會皺一下，面對師父的懷疑，她能把自己的手砍下來，依舊面無表情。她是一個很狠的人，我只能這樣想。

（將手砍斷之後）她在昏迷時雖是滿面痛苦之色，但一醒過來，面上立刻又變得冷冷淡淡，全無任何錶情。

一點紅道："你……你還疼不疼？"

對一個重傷的人，這句話說得雖然還是嫌太冷太硬了些，但已是一點紅平生所說的最溫柔的一句話了。

誰知曲無容卻比他更冷，道："我疼不疼與你何干？走遠些！"

一點紅默然半晌，果然遠遠走開。

曲無容掙扎著要站起來，忽然瞧見自己臂下扎著的白布，厲聲道："這是你包紮的？"

一點紅道："是。"

曲無容道："誰叫你來多事？"

一點紅道："沒有人。"

曲無容忽然將扎著的白布全部扯了下來，又將斷腕上的葯全擦乾淨，這時她傷口未合，鮮血又湧出。

她雖然疼得滿頭冷汗，但面上仍是冷冷淡淡，將白布重重拋在地上，瞪著一點紅道："我的事，從來用不著別人管的。"

說完了話，再也不望一點紅一眼，掙扎著奔了出去。

姬冰雁嘆道："如此倔強的女人，倒也少見得很。"

一點紅默然半晌，冷冷道："她很好。"

姬冰雁道："很好？有什麼地方好？"

一點紅還是冷冷道："她很好。"

姬冰唯道："無論如何，你對她總是一番好意，她就是不領情，也不該加此兇狠的。"

為什麼，明明喜歡他，怎麼又這麼倔強呢。

想必在石觀音的撫養下長大的曲無容，一定經歷過很多旁人無法了解的傷害吧。容貌被毀，自我保護就比別的人還強一些吧。

有點乖張孤僻，很倔強，很驕傲，堅持心中想堅持的，不被外界所擾。

一點紅和曲無容，同樣的倔強，同樣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