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法化
語法化
語法化實際就是指詞義抽象化達到一定程度后引起詞義虛化,使之最終失去原有的辭彙意義,變成只表示語法關係或語法功能的語法單位。語法化研究最早始於中國。國內外關於語法化,已達成 四點共識:一是語法化的主體是句法化(尤其是實詞虛化)、形態化;二是語法化大多是有理據的,有動因、有機制,語言的經濟性、像似性、明晰性以及說話者的目的、語用推理等,都是影響語法化的重要因素;三是語法化是漸變的過程;四是語法化是單向性為主的(從實到虛,從比較虛到更虛),語法化體現著一個基本的特徵,即堅持走由實到虛,而不是相反的進程,這是一個單向性的特徵或者說一維性和不可逆性特徵。
作為一個術語和問題,語法化最早由法國 語言學家Meillet提出,指的是“自主詞向 語法成分轉化”的一種語言現象。
語法化問題的討論在中國和西方都有較長的歷史,但作為正式的理論提出是在近幾十年,一些理論問題尚未定型,因此目前的定義自然不只一個。
1.Kurylowicz從歷時的角度看,認為語法化是從 辭彙形素向語法形素或從低級語法形素向高級語法形素(如從派生構詞成分向內部屈折成分)的轉化。
2.Levin-son從共時的角度看,認為語法化是在語言的 辭彙、詞法/ 句法、語音等方面用編碼來區分 語義。
3.Traugot&t Heine則從歷時和共時結合的角度指出,語法化是 語法範疇和編碼(即意義)的組織的歷時性和共時性的過程,是研究語言和 言語、範疇和類範疇、固定成分和非固定成分之間相互依賴性的語言理論,旨在強調自由的辭彙表達和受制約的形態句法編碼之間的控制關係以及範疇的基本非離散性和語言的非確定性。
4.Hyman從語用的角度出發把語法化定義為語用結構經過約定俗成變為語法的過程。
國內語言學家也對語法化的定義進行了探討:
1.沈家煊給語法化的定義是:語法化通常是指語言中意義實在的詞轉化為無實在意義、表語法功能的成分這樣一種過程或現象。
2.劉堅等的定義如下:通常是某個實詞或因句法位置、組合功能的變化而造成詞義演變,或因詞義的變化而引起句法位置、組合功能的改變,最終使之失去原來的辭彙意義,在語句中只具有某種語法意義,變成了虛詞。
3.馬壯寰認為,語法演化是單向的,即從實詞向虛詞、向語法形式和結構發展,而不是相反。語法形式的演進是從語法化程度較低的變為程度較高的,從開放類變為封閉類,從具體變為抽象。
4.楊成虎的定義更為簡潔,即語法化通常是指語言中意義實在的詞轉化為無實在意義、表語法功能成分的一種現象,是實詞虛化為語法標記的過程。
語法化實際就是指詞義抽象化達到一定程度后引起詞義虛化,使之最終失去原有的辭彙意義,變成只表示語法關係或語法功能的語法單位。藉以使辭彙項和結構進入某種語言環境以表示語法功能的演變,一旦這些辭彙項和結構發生了語法化,它們繼續發展出新的語法功能。
語法化有兩層含義:(1)作為一種用來解釋語言現象的研究框架,語法化指關於語言演變研究的部分(如:辭彙項和結構是如何進入某種語境來表示語法功能的?語法項是如何發展出語法功能的?)(2)作為一個涉及實際語言現象本身的術語,語法化指藉以使特殊項因時間的推移而變得更具語法性的演變步驟。
語法化研究最早始於中國。
Harbsmeier認為,“語法化”的概念在中國13世紀就提出來了,在中國傳統語言學中稱為“實詞虛化”。元朝的周伯琦在《六書正偽》中說:“大抵古人制字,皆從事物上起。今之虛字,皆古之實字。”其實,關於虛化的概念的提出應早於13世紀。11世紀的宋代已有虛字之說。周輝《清波雜誌》卷七就有“東坡教諸子作文,或辭多而意寡,或虛字多而實字少”的記載。清代袁仁林的《虛字說》是我國古代對實詞虛化研究較為深入的一部著作。
一般說來,語法化現象至少應包括以下三種情況:實詞虛化、句法化現象、辭彙化現象。
三種情況中,實詞虛化是最基本的、最常見的,因而有被誤解為語法化概念本身的傾向。實詞虛化的實質就是某個詞新的詞類語法功能的獲得,或者說從一個語義域的成員化為另一個語義域的成員。
句法化現象即章法成分向句法成分的轉變,語用因素規約後向語法因素過渡以及詞序在實際使用中被凝固 化,從而表達某一具體語法功能等轉變過程。
辭彙化現象指的是引起詞語表達(lexicalexpression)失去其直接性和透明度,進而演化成不能從字面意思推測出其真正意義的片語。
上述幾種變化都可能對語法化產生影響,起一定的誘發作用,但這些因素和條件還不能看作語法化的直接原因,即不能認為是語法化的機制。因為這些變化的結果並不一定導致語法化。比如句法位置改變了的成分不一定就是虛化的成分,“醉把茱萸仔細看”中的“把”雖然也處在連動式中前一動詞的位置上,卻不一定非得看作介詞,而不能看作動詞(“把臂言誓”中的“把”也處在連動式第一個動詞的地位,但詞義絲毫未虛化);詞義變化也不一定必然導致該成分由實詞變為虛詞,如“打人”的“打”,詞義實在而具體,而“打交道”的“打”,詞義空靈而抽象,但二者均為動詞,後者並未因詞義變化而由實變虛。可見,當具備了誘因和條件以後,究竟是什麼機制使得實詞變成為虛詞,還是值得進一步思索的問題。這裡試圖在時賢研究的基礎上,對語法化的機製作一初步探討。
從歷時的角度看,語法化是從辭彙形素向語法形素或從低級語法形素向高級語法形素(如從派生構詞成分向內部層折成分)的轉化。從共時的角度看,語法化是在語言的辭彙、詞法/句法、語音等方面用編碼來區分語義。
語法化可以從兩個角度進行研究:(1)一個是歷時的角度,將語法化視為語言演變的一部分,考察語法形式的來源、形成和發展途徑;(2)一個是共時的角度,將語法化視為一種句法和語用現象,考察在日常語言使用中表達語法關係的各種手段。
語法化的研究還可以從它和辭彙化、以及它和音系的關聯展開研究。從這個角度看,辭彙化和語法化,實際上可以看作一個連續的語言單位的“降級”過程,片語降級為詞(辭彙化Lexicalization),詞再進一步降級為詞素特別是粘著性的詞素(辭彙化Lexicalization/語法化Grammaticalization)。最後,詞素還可進一步降級成為音素,造成新的音系特徵和成分(這可以叫做“音系化”Phonologicalization)對音系造成深刻影響。這方面代表性的研究,如《音節與意義暨音系與辭彙化、語法化、主觀化的關聯》等,獨闢蹊徑,探討語法化、辭彙化相關的“音系化”的理論,體現了我國學者在語法化研究上的進展。
國內外關於語法化,已達成 四點共識:一是語法化的主體是句法化(尤其是實詞虛化)、形態化;二是語法化大多是有理據的,有動因、有機制,語言的經濟性、像似性、明晰性以及說話者的目的、語用推理等,都是影響語法化的重要因素;三是語法化是漸變的過程;四是語法化是單向性為主的(從實到虛,從比較虛到更虛),語法化體現著一個基本的特徵,即堅持走由實到虛,而不是相反的進程,這是一個單向性的特徵或者說一維性和不可逆性特徵。
事實上,對語法化的理解和定義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的語法化,指的是一種解釋語言現象的框架,即著重於探究語法形式和結構如何產生、使用及如何對語言產生影響的語言研究。狹義的語法化,指的是語法化框架試圖解釋的實際語言現象,如某個辭彙單位或結構獲得某項語法功能,或者說某個語法單位獲得一項更為語法化的功能的動態過程。前者把語法化界定為一種考察視角或研究方式;後者即語法化現象。
現代漢語里嘗試態助詞“看”是由動詞“看”演變而來,它的語法化過程也是從詞義的虛化開始的。
動詞“看”本為“瞻視”義:
(32)遙見dǐ?③桓赤如血色,怪其所以,尋即往看,見一餓鬼。(《撰集百緣經》,《大藏經》卷四)
魏晉六朝時,動詞“看”由“瞻視”義引申出“測試”義:〔(4)〕
(33)其家有機,讓比丘坐:“即坐小待。”復起以指內釜中,看湯熱不。(《摩訶僧律》,同上,卷二二)
(34)五六日後,以手內瓮中,看冷無熱氣,便熟矣。(《齊民要術?笨jū?④並酒》)
(35)嘗看之,氣味足者乃罷。(同上)
“看”由視覺動作演變成泛指的“測試”,詞義開始抽象,為其語法化奠定了基礎。
在同期文獻中,這種“測試”義的動詞“看”,已可以用於主要動詞之後而不帶賓語:
(36)婦怪不語,以手摸看,謂其口腫。(《百喻經?ān?⑤米決口喻》)
(37)施功既訖,糞塔如初,在大塔南三步,婆羅門不信是糞,以手探看,遂作一孔。(《洛陽伽藍記?城北?凝園寺》)
這裡的“看”仍是“測試”義動詞,“探看”“摸看”猶言“探試”“摸試”。
這類“看”詞義如果再進一步虛化並且用於祈使句中,就變成了嘗試態助詞。這樣的例子在六朝前後的文獻里已經出現:
(38)將還家,語王云:“汝是貴人,試作貴人行看!”(《俗記》,《太平御覽》卷八二九)
(39)精舍中庭前沙地有眾長壽:“借我弓箭,試我手看。”答言:“可爾。”(《摩訶僧dǐ?③律》,《大藏經》卷二二)
(40)汝好思量看。(《十誦律》,同上,卷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