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北方言
陝北方言
陝北方言的屬晉語,又稱陝北話,是一種使用於陝西省北部及其附近地區的漢語方言。至今保留入聲。共有24個聲母,比普通話多了個聲母,即有全濁聲母V,Z和次濁聲母η。方言辭彙也有自己獨特之處。
語言是人類交際的手段。人類在長期的社會生活中創造、豐富、發展了語言。語言是一個不斷創造、逐漸完善的過程。
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生活習慣、交際方式、思維方法,也有不同的語言。
即使同一個民族,由居於同的地域,其語言也是有差別的。就拿漢族來說,漢族人口十數億,居於960萬平方公里土地上,北方語言和南方語言是不相同的,尤其是滬語和粵語和北京話差別很大。東部語言和西部語言也是不一樣的。於是有了方言。
陝北方言即陝北地方的語言。
陝北民俗是多姿多彩的,陝北方言也是多姿多彩的。
陝北方言屬於北方語言的晉語語系。據延安大學教授劉育林先生研究,陝北方言共有24個聲母,比普通話多3個聲母,即有全濁聲母v、z和次濁聲母ng;共有43個韻母,方音中沒有以前鼻韻母收尾的韻母,大多數地方,保留著入聲。多數縣的平、上、去、入四個調類的調值涇渭分明,一平,二曲,三降,四短促,不易混淆。吳堡、清澗、延川等地的語言比較特殊,不易聽懂。
陝北方言是質樸的,形象的、生動的、豐富的。
陝北是一塊閉塞的地方,是儒家文化相對薄弱的地方,所以其習俗有很多特點,尤其是保留著不少古代的習俗。
陝北語言也一樣,也保留著不少古代的語言。
研究古代風俗者不可不到陝北。
研究古代語言者不可不到陝北。
我是土生土長的陝北人,至今土腔土調,“鄉音未改”。我把陝北方言中的諸多花朵採擷出來,奉獻給讀者諸公,以博一笑,並希方家指正。
婆 姨
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是陝北一句著名的諺語,說得是米脂的女子聰慧、俊美、靈秀,綏德的男子威武、健壯、高大。
婆姨,是陝北方言中的常用語。但有兩種用法。第一種是丈夫稱自己的妻子為婆姨;第二種是泛指結過婚的女人。所以,婆姨,必須是已婚女子,未婚女子不叫婆姨。
漢是和婆姨相對的。妻子稱自己的丈夫為漢,漢也泛指已婚的男子。
婆姨和漢組成了家庭,俗雲“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不是僅指米脂的婆姨俊美,綏德的漢子英武,而包括米脂的婆姨和綏德的漢子組成的家庭和諧而美好。也即是說陝北的婆姨陝北的漢子組成的家庭是和和美美、甜甜蜜蜜的。事實上陝北的婆姨心靈手巧,上炕剪子下炕鐮,既餵豬打狗,又縫新補爛,還要燒火做飯,養男育女,並幫男人上山種田。婆姨們把家務理得井井有條,把窯洞房間收拾得乾乾淨淨,把男人和娃娃們打扮得體體面面,她們不生事打架,也不撞庄罵舍和鄰家相處甚好,對公婆十分孝敬,對男人十分體貼,就是對乞丐也彬彬有禮,樂以施捨。她們能吃苦,能忍讓,好飯讓給男人吃,自己喝菜湯稀粥也甘之如飴,遇到困難不怨天尤人。吃苦、勤儉、賢慧、仁愛,是陝北婆姨多年形成的傳統美德。當然,男子漢也有其優點,例如嗓門宏亮,說話直爽,待人誠實,只會老老實實勞動致富,不會投機取巧、吹牛拍馬。辦事守信用、捨身子,堅毅不拔、敢於鬥爭,敬重老人,關心婆姨。因之,陝北家庭大多十分和睦,夫妻大多白頭到老,這是民風淳樸的表現,既利於發展生產,又利於社會安定。
有了婆姨,就有了很多親戚,也有了諸多稱謂。稱娘舅家為婆家或娘家。稱婆姨之姐姐為妻姐,稱婆姨之妹妹為小姨子;稱婆姨之兄為妻哥或妻兄,稱婆姨之弟為小舅子。對娘家或婆家是十分尊重的,尤其是婚喪大事時最明顯。婚事中先拜婆家,喪事中有迎娘家客、上話、送娘家客等禮儀。
婆姨,家中之定心丸,婆姨坐在家中,這個家才平安吉祥了。
先後
《辭源》“妯娌”條註釋云:“兄弟的妻合稱妯娌。”陝北人稱呼妯娌為“先後”,一先一后,邂逅相逢,既有偶然因素,又有必然因素。有時“妯娌先後”一塊兒稱呼,似乎有點重複,但習以為常,亦不為怪。
表面看,“妯娌”似乎很文雅,“先後”就有點土裡土氣。其實不然,先後一詞,亦是古語,至少有兩千年的歷史了。《爾雅》稱“長婦謂稚婦為娣婦,娣婦謂長婦為姒婦。”稚者,幼禾也,稚婦即弟之婦,所以為娣婦;稙者,早禾也,稙婦即兄之婦,所以為姒婦,妯娌,最早的稱呼是娣姒,這該是很雅的了。因為既是娣姒,即有先有后,古人就稱娣姒(妯娌)為先後。《史記·孝武本紀》:“長陵女子,以子死悲哀,故見神於先後宛若。”《集解》孟康曰:“兄弟妻相謂為先後。”司馬遷寫《史記》時,已有先後之稱呼,陝北人至今沿用,可見其歷史的古老。
陝北人將“先後”二字都讀為去聲,即xi nh u。《索隱》說:“先後,鄒誕音二字並去聲,即今妯娌也。”可見,陝北人連讀音都保持著古音。
挑擔
看到這兩個字,你總以為是誰挑一擔東西,在路上行走,其實錯了。陝北人連襟相呼曰挑擔,有時也稱之為兩挑。
兩個挑擔人,擔著什麼東西?女人。這女人是姐妹二人,被兩個陌生人挑走了,多形象!
連襟,最古老的稱呼為“亞”。《爾雅》如是說:“兩婿相謂為亞。”連襟,顧名思義,即是衣襟相連,心心相印也。連襟,也作連衿,連袂,都和衣服有關,無手足之親,有衣襟相連之情誼,我們的祖先造此詞語也是煞費苦心的。
連襟也罷,連衿也罷,連袂也罷,都文謅謅的,又拗口,又不形象。而“挑擔”夠多讓人浮想聯翩呵!
男人在各自的生活道路上,挑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挑著自己的家務重擔,挑著自己的希冀,在奔波著,忙碌著。他們挑著的女人是親姐妹,因此,彼此的擔子不是沒有聯繫的,而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因為家中有了女人才平安了。女人是家中的主心骨。姐妹倆對兩個挑擔的人是有影響的。還有,他們既然是挑擔,還擔挑著岳父母的酸辣苦辣,擔挑著小舅子的喜怒哀樂,在這點上,挑擔們共同擔挑著泰山、泰母,其份量可不輕呵!
挑擔是可以開玩笑的。所以民間戲稱挑擔挑著兩顆蛋(即睾丸),既有趣,又道出了實情,挑擔確確實實和性有關聯。
陝北方言保留不少古代詞語。如“逍遙散誕”、“賤臟(去聲音,買完東西后結賬)”、“鼻子A”、“A”(多),“過啐”、“身子”、“植”、“樨”等。
有不少獨特的甚至為外地人所不可理解的詞。
星星為“星宿”,雷擊為“龍抓”,
頂風叫“戧風”,洪水叫“山水”,
土塊叫“土疙瘩”,去年叫“年時”,
現在叫“兒個”,什麼時候叫“多活兒”,
玉米叫“金稻黍”,高粱叫“紅稻黍”,
高粱稈叫“棒棒”,自生地叫生地生”,
樹榦叫“樹不浪”,牲口叫“牲靈”,
牛犢叫“牛不老”,公羊叫“羯羝”,
公貓叫“狼貓”,母貓叫“米貓”,
公豬叫“羯豬”,公狗叫“伢狗”,
蚜蟲叫“油漢”,窯頂叫“堖畔”,
門坎叫“門限”,台階叫“圪台”,
耳光叫“屄斗”,勞動叫“受苦”,
害病叫“難活”,叫乾飯為“撈飯”,
叫豬羊內臟為“下水”,小孩過生日叫“過啐”,
參加紅白大事叫“尋門戶”或“趕事情”,債務叫“飢荒”,
叫小為“猴”,連說帶罵叫“譴葬”,
挨批評叫“挨頭子”,巴結人叫“溜尻子”,
派遣叫“打發”,強迫人做事叫“罟”,
完蛋叫“毬勢”,熱鬧叫“紅火”,茂盛叫“蔥”,
不端叫“俅”,不直叫“圪柳”,
疲勞叫“熬”,害羞、丟人叫“背興”,
蔬菜放時間長不新鮮叫“死蔫”,糧食變質叫“耨”,
住叫“身”、閑呆叫“含身著了”,
支持不住叫“立不定”,壞人、壞事叫“兒人、兒事”,
全部叫“一滿”,拉、握叫“動”,知道叫“咳哈,不知道叫“咳不哈”,
拾、揀叫“亂且”,身體曲叫“骨斂”,
互相說話叫“拉話”,抗叫“掏”,
光屁股叫“赤獨子、精勾子”,趕叫“斷”,
夠不著叫“探不上”,煤渣叫“蘭炭”,
拿叫“撼”,篩、揀叫“唼”,
攙扶叫“A”,揪叫“jue”,
中間叫“當旮旯”,塞叫“入(四聲)”,
頭搖擺叫“卜”,幫忙叫“相紅”,
快叫“歡”,跑叫“杠”,調皮叫“缶古”,
許多叫“一圪堆”、“一坬”。給力叫“足勁”或“局勁兒(諧音)”
不穩重叫“醒頭晃腦”。惹麻煩叫“懂亂子”。
叫連襟為挑擔、兩挑,叫妻子或結過婚的女人為婆姨,
叫青年男子為後生,叫青年女子為女子,
叫丈夫為漢,叫妯娌為先後,
叫小孩為猴娃、碎腦娃娃,叫小男孩為小子、猴小小,
叫媳婦為媳(xiu)子,叫沒對象的男子為光棍,
叫姑表兄弟為姑舅,姨表兄弟為兩姨,
叫朋友為拜識,叫妻子偷漢的丈夫為蓋老,
叫和兒媳發生不正當關係的人為炒麵神,叫不務正業的人為二打流或二流子,
叫不精明的人為八成、半吊子、二百五、胡腦A,叫到處尋事的人為攪茅棍,
叫太忠厚的人為瓷腦,叫頑固不化的人為牛腦,叫亂搞兩性關係的人為嫖腦。
陝北群眾愛給原來的單音節詞加一些毫無意義的字,使其變成雙音節詞。
如圪蹴,格枝,格台,格生,圪峁,圪梁,圪洞,圪楞,圪缽,還有綠格茵茵,干格巴巴,齊格爭爭,慢格騰騰等。陝北方言中還有豐富多彩的摹擬詞,如笑格盈盈,苗格條條,俊格丹丹,穩格堰堰,直格挺挺,端格爭爭,濕格淋淋,笑格迷迷,紅格丹丹,黑格褚褚,白格生生,新格嶄嶄,白格醵酥,薄忽閃閃,生格巴巴,清格啦啦,嫩格蛋蛋等。
陝北人忌諱說別人是蓋佬、炒麵神、嫖腦,忌諱別人說自己八成、二百五、半吊子、胡腦髁、攪茅輥、瓷腦,忌諱說兒人、兒事、兒話、兒路、毯勢等不吉利話,人死後不說死,該說老去了,歿下了,失覺了,忌說別人的孩子胖。
陝北俗語、諺語頗有特色,舉例如下:
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清澗的石板瓦窯堡的炭。
柱棍柱個長的,攀伴攀個強的。
窮相譏,餓相吵。
小小偷針針,大了抽筋筋。
一個一個上串哩,一粒一粒上石(dan)哩。
長上千隻手,按不住萬人口。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飛起要落,張開要合。
好漢死在陣上,賴漢死在炕上。
鞋有鞋樣,襪有襪樣,世事沒樣。
瓜地挑瓜,挑得眼花。
陝北也有不少獨具特色的歇後語,如
“薴條梁的麻花——另外拐了幾拐”,
“安文欽的買公債——儘力而為”,
“宋川的毛鬼神——好請難發送”,
“木匠的斧子——一面砍”,
“攔羊打酸棗——捎帶”,
“做滿月殺駱駝——大鬧哩”,
“炒麵捏的個人——熟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