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武侯祠中的《蜀漢丞相諸葛武侯祠堂碑》,立於唐憲宗元和四年(公元809年),因文章、書法、刻技俱精被稱為“三絕碑”,由唐朝著名宰相裴度撰碑文,書法家柳公綽(柳公權之兄)書寫,名匠魯建刻字,三者都出自名家,因此被後世稱為三絕碑。
蜀漢丞相諸葛武侯祠堂碑貼
度嘗讀舊史,詳求往哲,或秉事君之節,無開國之才;得立身之道,無治人之術。四者備矣,兼而行之,則蜀丞相諸葛公其人也。公本系在簡策,大名蓋天地,不復以雲。當漢祚衰陵,人心競逐,取威定霸者,求賢如不及;藏器在身者,擇主而後動。公是時也,躬耕
南陽,自比管樂,我未從虎,時稱卧龍。《詩》曰:潛雖伏矣,亦孔之炤。故州平心與,元直神交。乎三顧而許以驅馳。一言而定其機勢,於是翼伏劉氏,纘承舊服,結吳抗魏,擁蜀稱漢,刑政達於荒外,道化行乎域中。誰謂阻深?殷為強國;誰謂遳脆?勵為勁兵。則知地無常行,人無常性,自我而作,若金在鎔。故九州之地,魏有其七,我無其一,由僻陋而啟雄圖,出封疆以延大敵;財用足而不曰浚我以生,干戈動而不曰殘人以逞。其厎定南方也,不以力制,而取其心服;震疊諸夏也,不敢角其勝負,而止候其存亡;法加於人也,雖死徙而無怨;德及於人也,雖奕葉而見思。此之謂精義入神,自誠而明者矣。若其人存,其政舉,則四海可平,五服可傾。而陳壽之評,未極其能事,崔浩之說,又詰其成功。此皆以變詐之略,論節制之師,以進取之方,語化成之道,不其謬歟?夫委棄荊州,不能遂有三郡,此乃務增德以吞宇宙,不黷武以爭尋常。及出斜谷,據武功,分兵屯田,為久駐之計,與敵對壘,待可勝之期,雜乎居人,如適虛邑,彼則喪氣,我方養威,若天假之年,則繼大漢之祀,成先主之志,不難矣。且權頃一國,聲震八紘,而上下無異詞,始終無愧色,苟非運膺五百,道冠生知,曷以臻於此乎?故玄德知人之明者,倚仗曰魚之有水;
仲達奸人之雄者,嗟稱曰天下奇才。度每跡其行事,度其遠心,願奮短札,以排群議,而文字蚩鄙,志願未果。元和二年冬十月,聖上以西南奧區,寇亂餘孽,罷甿未息,污俗未清,輟我股肱,為之父母,乃詔相國臨淮公,由秉鈞之重,承推轂之寄,戎軒乃降,藩服乃理,將明帝道,陬落綏懷,溥暢仁風,閭閻滋殖,府中無留事,宇下無棄才,人知向方,我有餘地,則諸葛公在昔之治,與相國當今之政,異代而同塵矣。度謬以庸薄,獲參管記,隨旌旄而爰止,望祠宇而修謁,有儀可象,以赫厥靈,雖徽烈不忘,而碑表未立。古者或拳拳一善,或師長一城,尚留斯文,以示來裔,況如仁之嘆,終古不絕,其可闕乎?乃刻貞石,庶此都之人,存必拜之感雲爾。
銘曰:昔在先主,思啟疆宇。擾攘靡依,英雄無輔。爰得武侯,先定蜀土。道德城池,禮義干櫓。煦物如春,化人如神。勞而不怨,用之有倫。柔服蠻落,鋪敦渭濱。躡跡畏威,雜居懷仁。中原旰食,不測不克,以待可勝,允臻其極。天未悔禍,公命不果,漢祚其亡,將星中墮。反旗鳴鼓,猶走司馬。死而可作,當小天下。尚父作周,阿衡佐商,兼齊管、晏,揔漢蕭、張。易代而生,易地而理。遭遇豐約,亦皆然矣。嗚呼!奇謀奮發,美志夭遏。吁嗟嚴、立,咸受謫罰。聞之痛之,或泣或絕。甘棠勿翦,駢邑斯奪。由是而言,殊途共轍。本於忠恕,孰不感悅。苟非誠愨,徒雲固結。古柏森森,遺廟沉沉。不殄禋祀,以迄於今。靡不駿奔,若有照臨。蜀國之風,蜀人之心。錦江清波,玉壘峻岑。入海際天,如公德音。
元和四年,歲在已丑,二月二十九日建。
該碑文曰“公是時也,躬耕南陽,自比管樂,我未從虎,時稱卧龍”,可見裴度認為諸葛亮躬耕地在南陽(今河南南陽,因唐代宛縣已改名南陽)
這是迄今肯定諸葛亮躬耕南陽最早的石刻記載之一。像這樣年代久遠,具有重要文獻價值的珍貴碑刻,能保存至今,實為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