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風·行露
詩歌總集《詩經》中的詩
《國風·行露》是中國古代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中的一首詩。這可能是一首記錄一個貞節女子堅決抗拒已有妻室之人無賴糾纏的過程的詩歌,讚頌了這個女子不畏強暴、堅貞不屈的性格。全詩三章,共十五句,語言犀利,風骨遒勁,格調高昂。
全詩三章,首章比較隱晦難懂,以至於宋人王柏《詩疑》卷一斷言是別詩斷章錯入。其實,可以根據清張澍《讀詩鈔說》將首章理解為這個女子表明態度,而下面兩章是假設之辭,“乃預擬其變而極言之”,以示自己心意決絕,未必是真訟於官府。
第一章以“行露”起興,交代寫詩背景。“夙夜”,即天將明未明之時,去野外走路,那時天寒露涼,容易被打濕衣衫和鞋褲。同樣的道理,生在這個黑暗的世道,險惡叢生,稍不留意,就會遭到惡人的欺凌,正如自己正在面臨的處境。這是詩中的弱女子對她所處的社會的批判和控訴。此章首句“厭浥行露”起調氣韻悲慨,使全詩籠覃在一種陰鬱壓抑的氛圍中,暗示這位女性所處的環境極其險惡,抗爭的過程也將相當曲折漫長,次二句“豈不夙夜?謂行多露”,文筆稍曲,詩意轉深,婉轉道出這位女子的堅定意志。
從第二章起,以雀角鼠牙為喻,怒斥惡人卑劣行徑,表達自己堅守清白、誓死維護婚姻權利和人格尊嚴的決心。第二章用比興方法說明,即使強暴者無中生有,造謠誹謗,用訴訟來脅迫自己,她也決不屈服。“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獄”四句是正話反說,表示:雀雖有嘴而無穿我屋之理,你已有妻則無致我陷獄之理。委婉巧妙;而“雖速我獄,室家不足”兩句則是正面表態,斬釘截鐵,氣概凜然。第三章謂:鼠雖有牙而無穿我牆之理,你已有妻則無使我遭訴訟之理,但你若欲陷我於訴訟,我也不會屈從你。句式復沓以重言之,使得感染力和說服力進一步加強。全詩風骨遒勁,格調高昂,表現出古代女性為捍衛自己的獨立人格和愛情尊嚴所表現出來的不畏強暴的抗爭精神。這個弱女子斬釘截鐵、寧死不屈的精神彪炳千古,熠熠生輝。
宋代朱熹《詩集傳》:“南國之人,遵召伯之教,服文王之化,有以革其前日淫亂之俗,故女子有能以禮自守,而不為強暴所污者,自述己志,作此詩以絕其人,言:道間之露方濕,我豈不欲早夜而行乎?畏多露之沾濡而不敢爾。蓋以女子早夜獨行,或有強暴侵陵之患,故托以行多露,而畏其沾濡也。”(第二章)“貞女之自守如此,然猶或見訟而召致於獄,因自訴而言:人皆謂雀有角,故能穿我屋,以興——人皆謂汝於我,嘗有赤誠為室家之禮,故能致我於獄,然不知:汝雖能致我於獄,而求為室家之禮,初未嘗備,如雀雖能穿屋而實未嘗有角也。”(第三章)“言汝雖能致我於訟,然其求為室家之禮,有所不足,則我亦終不汝從也!”
清代姚際恆《詩經通論》:“此篇玩‘室家不足’一語,當是女既許嫁,而見一物不具,一禮不備,因不肯往以致爭訟。蓋亦適有此事而傳其詩,以見此女子之賢,不必執泥謂被文王之化也。苟必執泥,所以王雪山有‘豈有化獨及女而不及男’之疑也。集傳曰:‘南國之人遵召伯之教,服文王之化,有以革其前日淫亂之俗,故貞女有能以禮自守,而不為強暴所污者。’不獨只說得女而遺男,且若是,則此女不將前日亦淫亂,因被服召伯、文王之化而始以禮自守耶!說詩最忌固滯,此類是也。”(一章)“此比也。三句取喻違禮而行,必有污辱之意。集傳以為賦。若然,女子何事蚤夜獨行,名為貞守,跡類淫奔,不可通矣。或謂蚤夜往訴,亦非。”
這《召南·行露》的主題背景,從古至今,聚訟紛紜。《毛詩序》說:“《行露》,召伯聽訟也。衰亂之俗微,貞信之教興,彊暴之男,不能侵陵貞女也。”認為此詩寫的是召伯審理的一個男子侵陵女子的案件。而《韓詩外傳》、《列女傳·貞順篇》卻認為是申女許嫁之後,夫禮不備,雖訟不行的詩作。清龔橙《詩本誼》、吳闓生《詩義會通》等承襲此說。明朱謀瑋《詩故》又以為是寡婦執節不貳之詞,清方玉潤《詩經原始》則以為是貧士卻婚以遠嫌之作。今人高亨《詩經今注》認為是一個女子嫌棄夫家貧窮,不肯回家,被丈夫訟於官府而作;余冠英《詩經選》認為是一個已有夫家的女子的家長對企圖以打官司逼娶其女的強橫男子的答覆;陳子展《詩經直解》認為是一個女子拒絕與一個已有妻室的男子重婚的詩歌。現代學者昝亮認為余冠英的觀點比較接近此詩原意,但詩中的主人公應是那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