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台·和周草窗寄越中諸友韻
高陽台·和周草窗寄越中諸友韻
《高陽台·和周草窗寄越中諸友韻》是宋末元初詞人王沂孫所寫的一首詞。這是一首唱和詞,詩人的答和之人是南宋詞人周密。這首詞寫冬去春來,人們製作宣春帖子以取吉慶之意,但因國家破亡,終有春非戎春之嘆,然後由梅花開放,引出對友^的思念,應和草窗原唱,開拓下文,在懷友傷時的離愁中融入亡國流離的沉埔,深婉沉鬱。
高陽台·和周草窗寄越中諸友韻
殘雪庭陰,輕寒簾影,霏霏玉管春葭。小帖金泥,不知春在誰家。相思一夜窗前夢,奈個人、水隔天遮。但凄然,滿樹幽香,滿地橫斜。
江南自是離愁苦,況游驄古道,歸雁平沙。怎得銀箋,殷勤與說年華。如今處處生芳草,縱憑高、不見天涯。更消他,幾度春風,幾度飛花。
1.高陽台:詞牌名。又名《慶春澤》。雙調一百字,平韻格。前後片各四平韻,亦有於兩結三字豆處增葉一韻者。
2.周草窗:南宋著名詞人周密,字公謹,號草窗。
3.越中:泛指今浙江紹興一帶。
4.輕寒:微寒。
5.霏霏:飄灑,飛揚。形容春葭灰的飛動。
6.玉管春葭(jiā):古代候驗節氣的器具叫灰琯,將蘆葦(葭)莖中薄膜製成灰,置於十二樂律的玉管內,放在特設的室內木案上。到某一節氣,相應律管內的灰就會自行飛出。見《後漢書·律曆志》。玉管,即簫管,指管樂器。葭,蘆葦,這裡指蘆灰。
7.小帖金泥:宋代風俗,立春日宮中命大臣為皇帝后妃所居之殿閣撰寫貼子詞,字用金泥寫成。士大夫之間也彼此書寫了互送。
8.個人:當指周密。
9.橫斜:指梅花的影子。
10.游驄(cōng):指旅途上的馬。
11.怎得:怎麼能夠得到。
12.銀箋:指潔白的信箋。
13.憑高:登臨高處。
14.飛花:落花飄飛。
庭院的背陰處還留著殘雪,簾隙里吹進陣陣輕寒。律管中葭莩飛動,立春的節候已來到人間。宜春貼子都已貼出,卻不知春意究竟來到誰家門前。我夢見窗外晃動著你的身影,醒來后才知道你我依舊遠隔雲天。庭中的梅花散發著香氣,月光下疏影橫斜默默無言。
江南的春色使人增添別離之苦,何況又想起我們並轡古道,停泊於落雁的沙灘。我多想找到一副潔白的信箋,向你傾訴無盡的思念。如今已是遍地芳草,然而我登高遠望,卻總是望不到天的那邊。想來你我都已近暮年,還消得幾度春風,幾度花謝,還能捱過幾個春天。
該詞具體創作年份未知。周草窗即周密,和王沂孫是經常詞賦相和的朋友。他們常常在越地遊山玩水。互相賦和。周密曾作有《三姝媚》送王沂孫,王沂孫也賦詞相和。後周密作有《高陽台》給很多詞友,王沂孫也作了這首詞對答。
這首詞作多重繪景狀物,詞采華麗但不矯飾,用詞精鍊恰到好處。
“殘雪庭陰,輕寒簾影,霏霏玉管春葭”細膩描繪了早春之景,暗示了春的氣息的逐漸降臨。其中“殘”、“寒”隱約透著詞人深藏的惆悵。
“小帖金泥,不知春在誰家。”此處隱含著詞人的落寞孤寂。“春在誰家”也隱含著亡國悲思。在落寞孤寂之時詞人想到了遠方的友人:“相思一夜窗前夢,奈個人、水隔天遮。”忍受著相思之苦的煎熬,然而無奈天各一方。“水隔天遮”誇張地表現出了與友人相會之艱難,從側面反映了詞人思念友人之深重。詞人想到,周密在遠方的生活,“但凄然,滿樹幽香,滿地橫斜”。這一形容筆法清越,有擔心友人生活凄苦之意,同時也蘊涵著王沂孫對周密品格高潔的讚歎。
下片詞人改從友人的角度來傾訴這份思念:“江南自是離愁苦,況游驄古道,歸雁平沙。…‘游驄古道,歸雁平沙”指友人在江南漂泊的境況,借友人之口進一步傾訴了這份離愁之苦。友人一到江南難免憶起曾經的點點滴滴,而更何況他在青驄馬上路經古道,看到平沙落雁的時候呢?愁的分量由此又增一分。離愁至此已沉重無比,詞人為此頓筆緩解:“怎得銀箋,殷勤與說年華。”他想將江南春色附於信中,給遠方的周密寄去。
但愁情濃重,一解之後便又復歸。周密《高陽台》中有詞句:“歸鴻自趁潮回去,笑倦遊、猶是天涯。”王沂孫應道:“如今處處生芳草,縱憑高、不見天涯。”周密遠在天涯,縱使站在高處,也不見他的身影。這份思念也像芳草一樣蔓延到天際。“更消他,幾度東風,風度飛花。”還要經過多少次風拂花飛的境況才能再見友人呢?此處緊承“不見天涯”.表達了對相會遙遙無期的悵惘。
這首詞是王沂孫為和周密《高陽台》而作。詞中有大量景物描寫,其中既有眼前所見之景,也有往日所憶之景。在時空景物轉換之中,傳達了詞人對友人的深切思念。
清·張惠言《詞選》:此傷君國晏安,不思國恥,天下將亡也。
清·周爾墉《周批草窗詞》:莫兩山詞:“直饒明日便春晴,已是一春閑過了。”與此收筆用意相反,而一用進筆,一用縮筆,洵為異曲同工。
晚清·譚獻《譚評詞辨》:“相思”句點逗清醒,換頭又是一層勾勒;《詩品》云:“返虛入渾”,“如今”二句是也。
晚清辭章學家王閭運《湘綺樓詞選》:此等傷心語,詞家各自出新,實則一意。比較自知文法。
近代·俞陛雲《唐五代兩宋詞選釋》:碧山與公謹並負時名,其交友多詞壇遺逸,故公謹寄詞,切時雨停雲之感。碧山和之,亦有屋樑落月之思。此詞前半首敘初春懷友,其經意在後半首以蘊藉之筆,致纏綿之懷。“芳草天涯”句憂生念亂,情見乎辭。結句更有“未趁方遒”之慨。
王沂孫(生卒年不詳),字聖與,又字詠道,有碧山、中仙、玉笥山人諸號,會稽(今浙江紹興)人。元至元中,一度為慶元路學正。詞多詠物,寄託遙深,哀婉動人。陳廷焯以為“詠物詞至王碧山,可絕古今”(《白雨齋詞話》)。有《花外集》(一名《碧山樂府》)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