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池春·殘寒銷盡
謝池春·殘寒銷盡
《謝池春·殘寒銷盡》是北宋詞人李之儀創作的一首詞。這是一首傷春懷人詞,抒寫離別相思之苦。上片描繪暮春落紅滿徑、飛絮飄舞的景色,動靜結合,畫面鮮明;下片抒寫深情相思企盼的凄楚愁苦,以尋常口語細細傾訴,極富人情味,真摯感人。全詞用語淺白通俗,寫景華麗濃艷,抒情含蓄深婉,春思細膩,情景兼美,有柳永之遺風。
謝池春
殘寒銷盡,疏雨過,清明后。花徑斂余紅,風沼縈新皺。乳燕穿庭戶,飛絮沾襟袖。正佳時,仍晚晝。著人滋味,真箇濃如酒。
頻移帶眼,空只恁、厭厭瘦。不見又思量,見了還依舊。為問頻相見,何似長相守?天不老,人未偶。且將此恨,分付庭前柳。
⑴謝池春:詞牌名,又名“玉蓮花”“”風中柳”“賣花聲”等,雙調六十六字﹐上下片各六句四仄韻。
⑵清明:清明節,舊曆二十四節氣之一。
⑶花徑:花叢間的小徑。
⑷風沼:風中的池沼。新皺:指池沼水面皺起的新的波紋。
⑸仍:連續。
⑹著人:讓人感覺。
⑺頻移帶眼:衣帶老是移孔,形容日漸消瘦。
⑻恁:這樣,如此。厭厭:同“懨懨”,精神不振的樣子。
⑼天不老:猶言天無情。
⑽未偶:沒有能與意中人結合。
⑾分付:交託。
冬日的殘寒散盡,小雨過去,已到了清明之後。花間的小徑聚斂著殘餘的落紅,微風吹過池沼縈繞起新的波縐,小燕子在庭院門窗間穿飛,飄飛的柳絮沾上了衣襟兩袖。正是一年中最美妙的時候,夜晚連著白晝。令人感到滋味深厚,真箇是濃似醇酒。
頻繁地移動腰帶的空眼,只是那麼白白眼看著病懨懨地消瘦,不見她卻又相思,見了她卻還是分離,相思依舊。為此要問與其頻頻相見,何如永遠親密廝守?天公無情天不老,人有情卻落得孤獨無偶,這份相思別恨誰理解,姑且將它交託庭前的楊柳。
李之儀作詞較看重詞的特性,他曾批評柳永“韻終不勝”,但實際上他自己的詞作風格和柳詞相近,正如清代馮煦在《宋六十一家詞選·例言》中所評:“姑溪詞長調近柳,短調近秦,而均有未至。”李之儀的慢詞,用語俚俗生動,抒情細膩婉曲,很有柳詞風味,這首《謝池春》即是其中一例。
這首《謝池春》用通俗淺近的語言,寫離別相思之苦,其中可以看出柳永“市民詞”的影響。
開頭三句,點出節令,但並不算完結,中間隔過四句之後,又說“正佳時,仍晚晝”,繼續點出黃昏時分。這樣,唯其有了中間四句的具體描寫,所謂“正佳時”的“佳”字,才算得有著落,有根據。看來,在章法的安排上還是相當細密的。上片寫景,當然是以“花徑斂余紅”等四個五言句子為主體的。這四句,筆鋒觸及了構成春天景物的眾多方面,又各用一個非常恰當的動詞把它們聯得緊密,點得活生,有聲有色,有動有靜,使讀者頓覺滿園生輝,油然而生“原來春色如許”的讚歎。這正是類似“車輪戰法”的排比句子所取得的藝術效果。在“飛絮沾襟袖”一句里,已經暗示了“人”的存在,故而過片處的“著人滋味,真箇濃如酒”才不顯得突兀。“滋味”究竟是什麼,卻不能說得具體,只好用酒來比喻,而且又用“濃”來形容,用“真箇”來強調,這樣一來,又是在迫使讀者盡量用自己的感受和經驗去理解那種“滋味”,力求把這個比較抽象的概念填補得充實起來。詞的所謂韻味,往往就是包含在類似這樣的句子之中的。
下片開頭兩句,直是柳詞“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的另一說法,只是缺少點柳詞那種甘心情願的勁頭而已。接下來的四個五言句,當然是這首詞抒情部分的核心內容了。這四句寫得深,寫得細,它把“不見”和“相見”、“相見”和“相守”逐對兒比較。按常情,相見總比不見好吧,他說未必。不見時要相思,見了面,還要分離,依舊要相思,則相見仍如不見。另一對,那就不必比了,“頻相見”當然“何似長相守”,毋須多說。而要從“不見”開始兜個圈子說過來,須知問題是從“不見”這個現狀出發的,感到只相見,哪怕是頻相見,還不足以療得相思,遂有“長相守”的要求。冠以“為問”二字,表明這還只是一種認識,一種追求,只能祈之於天、謀之於人,可是“天不老,人未偶”,仍然不得解決。“天不老”,本於李賀的名句“天若有情天亦老”,反過來說,天不老也就是天無情,不肯幫忙,於是“人未偶”,目前還處於離別相思的境地,實在沒有辦法,只好“且將此恨,分付庭前柳”。將相思別恨交付庭前垂柳,是轉託它承擔,是請求它作證,或者還有別的寓意,作者給讀者留下懸念,留下了各式各樣的思索的餘地,這就是含蓄的韻味。
總起來說,寫景繁華繚亂,抒情委婉細緻,構思新奇巧妙,語言俚俗活潑,這幾點,可以看作是李之儀這首詞的主要特點。
李之儀(1038~1117)北宋詞人。字端叔,自號姑溪居士、姑溪老農。漢族,滄州無棣(慶雲縣)人。哲宗元祐初為樞密院編修官,通判原州。元祐末從蘇軾於定州幕府,朝夕倡酬。元符中監內香葯庫,御史石豫參劾他曾為蘇軾幕僚,不可以任京官,被停職。徽宗崇寧初提舉河東常平。后因得罪權貴蔡京,除名編管太平州(今安徽當塗),后遇赦復官,晚年卜居當塗。
著有《姑溪詞》一卷、《姑溪居士前集》五十卷和《姑溪題跋》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