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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亞特
古希臘荷馬創作史詩
《伊利亞特》(ΙΛΙΑΣ,Ilias,Iliad, 又譯《伊利昂記》、《伊利亞特》。)相傳是由盲詩人荷馬(Homer,公元前800-公元前600)所作史詩。
《伊利亞特》全詩共15,693行,分為24卷,主要內容是敘述希臘人遠征特洛伊城的故事。它通過對特洛伊戰爭的描寫,歌頌英勇善戰、維護集體利益、為集體建立功勛的英雄。
《伊利亞特》是重要的古希臘文學作品,也是整個西方的經典之一。
《伊利亞特》主要寫戰爭,重點描寫特洛亞戰爭第十年中51天內發生的故事。史詩開頭就點出“阿基琉斯的憤怒是我的主題”。戰爭雖然進行了九年多,但雙方依然相持不下。希臘聯軍統帥阿伽門農和將領阿基琉斯因為一個女俘起了紛爭,阿基琉斯憤而退出戰場。他的退出導致希臘方面連連失敗,情況危急。阿基琉斯的好友帕特羅克洛斯穿上阿基琉斯的盔甲衝上戰場,挽救了希臘軍隊,但被特洛亞統帥赫克托爾殺死。阿基琉斯再次憤怒,重返戰場為好友報仇,最終殺死了赫克托爾。赫克托爾的父親、特洛亞老國王普里阿摩斯找到阿基琉斯,希望他歸還兒子的屍體。阿基琉斯被打動了,將屍體交還老國王。《伊利亞特》就在赫克托爾的盛大葬禮中結束。
《伊利亞特》究竟出於一人之手還是多人之手一直有爭議。現代學者多數支持這樣一個觀點:在許多說希臘語的游吟歌手當中,的確有過一個名叫荷馬的傑出詩人。
在古代希臘,當時東地中海地區勢力最大的亞細亞的希臘人圍攻特洛伊城。該城落入亞細亞人之手的傳說年代是公元前1184年。但事隔大約一百年之後,一批來自北歐的侵略者(通常稱為杜瑞斯人)使得整個地中海世界陷於一片混亂,進而迫使那些已經非常富裕的亞細亞人望風而逃,以難民或移民的身份,帶著他們的生活習俗,連同他們的詩歌,一路向東渡過愛琴海而去。
亞細亞人在愛奧尼亞建立了新的部落,進而與當地的居民逐漸融合,直到這一原本安定的城市蛻變成一種混合的產物。舊有的習慣逐漸被新的文明吞噬了,社會狀況比較安定了,但榮耀卻大不如前了。原本以一位大統領作為既定主宰的一種貴族同盟,如今成了一種所有貴族一律平等的貴族政治,簡而言之,原來的君主政治讓位於新起的貴族體制了。
統治階層只管回顧榮耀的過去而不追求光明的未來,在愛奧尼亞盡情享受新生活的這些亞細亞移民貴族,儘管仍然緊緊抓著他們的民歌和詩歌,但這些詩歌的主題卻不得不有所改變了。因為聽眾對於缺乏生氣的新作詩歌或乏味的近代作品,都已不再感興趣了。他們要聽他們古代英雄的豐功偉業,他們要聽他們勇猛祖先主宰本身命運之時的榮耀歷史。
在這種歷史背景的要求下,產生了一種描寫英雄時代的短篇詩歌。其中有兩個特殊主題:其一是圍攻特洛伊,那是他們的祖先所造就的無上光榮,對於緬懷光榮歷史的讀者具有相當的吸引力;其次是海外大流亡,那是所向無敵的杜瑞斯人給他們祖先的痛苦經驗。於是《伊利亞特》誕生了。
阿基琉斯身上的人性,可以從他的兩次憤怒中看出端倪。作品在第一卷開篇便以:“歌唱吧,女神!歌唱裴琉斯之子阿基琉斯的憤怒”。從“憤怒”這個詞我們可看出阿基琉斯性格是非常敏感的,尤其是對個人的尊嚴和榮譽,不允許任何人有一點侵犯。這是在當時英雄時代的背景下形成的人生價值觀,是阿基琉斯生存的本質要求,是人性中真實表現。阿基琉斯的第一次憤怒可看出他沒有等級觀念,更沒有集體觀念。所謂的權威,所謂的國王,他都不放在眼裡,堅持著自己的原則。作者首先憤怒戰爭發生的緣由,是由於阿伽門農俘虜了太陽神阿波羅祭司克魯塞斯的女兒,不肯交還,從而給希臘聯軍帶來了瘟疫。後來阿基琉斯要求他歸還阿波羅祭司的女兒克魯塞伊斯,他卻奪取了阿基琉斯的女俘布里塞伊斯,從而引起了阿基琉斯的憤怒,退出戰爭。然後宙斯為了讓忒提絲的兒子阿基琉斯獲得榮譽,幫助特洛伊軍隊,使阿開亞人屢遭慘敗。
阿伽門農說阿基琉斯是“暴戾的典型”,但是他沒有認識到他的所作所為真正傷害了一個英勇的戰士。本來阿基琉斯是為了希臘聯軍的整體利益而去勸說王者,明知道會受到一些責罵,但他還是去做了。在受到巨大的侮辱后,才斷然退出戰爭,後來不論希臘聯軍怎樣潰敗他都不予出戰,這一舉動充分地說明:對於一個英雄而言,榮譽和尊嚴才是最重要的,正是那個“英雄時代”人們應追求的人生價值。阿基琉斯在權力的壓制之下,仍然不懼後果,直率、勇敢地要求自己的尊嚴和應該獲得的榮譽,這是他人格中真實、純真的一面,他像一個孩子一般任性和執拗。第二次憤怒是因為好友帕特羅克洛斯的死亡。對這樣一個任性而為的英雄,我們很難想象他會有兒女情長的一面。當他聽到好友的死訊后,“悲憤的烏雲罩住了他的心靈”,偌大的身軀橫倒在地。對於此時的他而言,儘管俄林波斯的大神已經兌現他的祈願,但他卻說:“這一切對於我又有什麼歡樂可言”。所以他憤怒地回到戰場上,赫克托耳殺死他最珍愛的朋友,是對他的侮辱。英雄的命運早已在神祗的各種預言中一一兌現,但是,儘管知道自己的命運,阿基琉斯仍然不顧雙親的擔憂,回到戰場找回自己的光榮。十八卷中就有如此描述:
“一旦死後,我將安閑地舒躺,但現在,我必須爭得顯耀的榮光。”至此他才意識到自己與阿伽門農的爭吵只能幫助赫克托耳,於是他重新回到集體中。他在戰場上是殘暴的,甚至在殺死赫克托耳之後,對他的屍體百般凌辱,像一個孩子一樣不依不撓。此時我們可以看到他有仇必報的性格,非常的率真。我們從另一方面看,他這是對友人的用情之深,他並非是一個殘暴的人。雖然,在他殺死他的仇敵——特洛伊主將赫克托耳之前,他曾拒絕了赫克托耳關於兩人之中的勝者將交還對方屍體的建議,發誓不管有多少贖金,也要將赫克托耳的屍體喂狗。但是在普里阿摩斯隻身潛入軍營,要取回赫克托耳的屍體時,“老人一番訴說,在阿基琉斯心裡催發了哭念父親的激情。他握著老人的手,輕輕地把他推開;如煙的記憶,籠罩在他倆的心頭。……阿基琉斯則時而哭念他的父親,時而悲悼帕特羅克洛斯的死亡;悲戚的哭聲在營棚里迴轉。
當卓越的阿基琉斯流夠了辛酸的眼淚,慟哭的激情隨之離開了肉體和心靈,他從座椅上起身,握著老人的手,把他扶站起來,看著他灰白的鬚髮,心中泛起了憐憫之情。”他想到了自己的老父親,佩服老人的勇氣,感動著老人的愛子之情,所以讓老人帶走了赫克托耳的屍體,並且答應休戰十二天。我們可以看到他人性中溫和、善良、尊重老人的一面,這都是純真人性不可或缺的部分。黑格爾說:“阿基琉斯是個最年輕的英雄,但是他一方面有年輕人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有人的一些其他品質,荷馬借種種不同的情境把他這種多方面的性格都揭示出來了。”“關於阿基琉斯,我們可以說:“這是一個人!高貴的人格的多方面性在這個人身上顯出了它的全部豐富性,”他是一個直率而多情的“英雄時代”的希臘式英雄。
赫克托耳雖然不及阿喀琉斯驍勇善戰,卻不失為特洛伊戰爭中的第二條好漢。他“被特洛伊人,尊為神一樣的凡人。”他比阿喀琉斯關心氏族集體,是一個比較成熟的首領,受到特洛伊人的普遍愛戴。他把保衛特洛伊看作自己的職責,認為在強大的敵人面前示弱非常可恥。史詩卷六描寫他在城樓上和妻兒訣別的場面是非常悲壯的,特別是在他伸出胳膊去抱他那出生不久的兒子時,那嬰兒看到他頭盔上的銅和那猙獰地對他點頭的鬃飾,害怕起來,他就摘下頭盔放在地上,然後再去抱吻那嬰兒,這些更是寫得有聲有色。卷二十二寫他的父母在城樓上痛哭流涕,哀求他不要與阿喀琉斯交戰,免得送掉性命,“但卻不能使他回心轉意。”即使是死了,卻也要在戰爭中獲得光榮。他清醒地認識到自己身上所要承擔的光榮職責。魯迅說:“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毀給人看!”赫克托耳就是這樣一個毀給我們看的古希臘式的命運的悲劇。作品以赫克托耳的葬禮結束,“特洛伊人禮葬了赫克托耳,馴馬的英壯”。在哀思的同時,我們在猜想,這樣一個把自己的一生獻給了國家與城民的英雄走了以後,還會不會有人繼續著他的事業。這些僅僅都只能在我們內心裡去美好地期盼了,更多的是我們對這位英雄的哀悼與欽佩之情。
在《伊利亞特》中,阿基琉斯是為榮譽而戰,但是赫克托耳是為他的國家、人民以及榮譽而戰。當阿基琉斯可以因為他和阿伽門農的矛盾而置千萬希臘聯軍於不顧,拒不出戰時,赫克托耳卻不得不舍下嬌妻幼子,為城民而戰。但是他們卻又是一樣的,阿基琉斯追求的榮譽與尊嚴和赫克托耳追求的責任,都是他們特定生活環境的必然要求,是個人主觀能動性與客觀實際的結合,成就了他們至真至純的人格體驗,即純真人性的實踐。此外,兩位英雄的命運也是註定的,在作品中多處就預示了阿基琉斯的死亡。忒提斯多次告訴兒子不要回到戰爭,因為那樣死亡就不遠了,赫克托耳死後,緊接著便是他。而赫克托耳,本身就是一個悲劇英雄,這場浩大的阿開亞人和特洛伊人的戰爭,是家住俄林普斯眾神們的一場遊戲,他們不會理解人的痛苦,所以才讓我們看到了赫克托耳這個有血有肉的男兒最後悲劇的命運。
《伊利亞特》的主題是讚美古代英雄的剛強威武、機智勇敢,謳歌他們在同異族戰鬥中所建立的豐功偉績和英雄主義、集體主義精神。
《伊利亞特》塑造了一系列古代英雄形象。在他們身上,既集中了部落集體所要求的優良品德,又突出了各人的性格特徵。阿喀琉斯英勇善戰,每次上陣都使敵人望風披靡。他珍愛友誼,一聽到好友陣亡的噩耗,悲痛欲絕,憤而奔向戰場為友復仇。他對老人也有同情之心,允諾白髮蒼蒼的特洛伊老王歸還赫克托爾屍體的請求。可是他又傲慢任性,為了一個女俘而和統帥鬧翻,退出戰鬥,造成聯軍的慘敗。他暴躁兇狠,為了泄憤,竟將赫克托爾的屍體拴上戰車繞城三圈。與之相比,特洛伊統帥赫克托爾則是一個更加完美的古代英雄形象。他身先士卒,成熟持重,自覺擔負起保衛家園和部落集體的重任。他追求榮譽,不畏強敵,在敵我力量懸殊的危急關頭,仍然毫無懼色,出城迎敵,奮勇廝殺。他敬重父母,摯愛妻兒,決戰前告別親人的動人場面,充滿了濃厚的人情味和感人的悲壯色彩。
《伊利亞特》所反映的時代正處於由原始氏族社會向奴隸制社會過渡的大變革時期。在原始的氏族社會,氏族和部落是以血緣關係為特徵,即胞族、家族、部族而存在的。人們的道德觀念也以這種血緣關係為出發點,一切以忠實家族血親的組長為正確,而且只要是維護家族利益的都是正確。另外,在古希臘從氏族公社向奴隸制國家轉變的過程中,並沒有受到任何來自外部的和內部的暴力干擾。這種過渡主要是由兩方面的原因促成的:一方面是人們私有觀念的出現,另一方面是社會生產力的進步從而導致產品的剩餘。這使得古希臘的國家組織純粹是通過私有財產的產生和階級分化,直接從氏族公社中產生出來,而這些在史詩《伊利亞特》中都有所體現。
史詩以“阿基琉斯的憤怒”為全篇的主線,史詩中阿基琉斯的憤怒一共有兩次,而第一次阿基琉斯之所以憤怒就是因為希臘聯軍的統帥阿伽門農奪走了他喜愛的女俘而憤然退出戰爭。可見,這時期的古希臘社會奴隸制已經開始盛行。而且,奴隸們勞動所產生的剩餘產品也已相當豐富,金銀飾品,象牙琥珀,奴隸主們享有各種各樣的奢侈品。他們終日過著酒池肉林的生活,就如史詩中所描述的:“他們不是去掠奪自己百姓的綿羊和山羊,就是在舞場上搶奪桂冠”,而為他們提供這種生活的則是奴隸和士兵。在原始的氏族社會,其政治制度是原始的民主制,家族的大家長只是充當召集者的角色,而沒有決策權和命令權。而且,在產品和財物的分配上也是採取平均分配的方式。在《伊利亞特》中,希臘聯軍的統帥阿伽門農擁有許多的戰利品和女奴,而這些都是普通戰士在戰場上為他拚命爭取回來的。他與阿基琉斯的爭吵就是由爭奪女俘所引起,可見這時的人們已經有了“我的”意識,即人們私有觀念的產生。在對具體財物的分配爭奪上,體現了原始氏族社會與奴隸制社會的衝突。
柏拉圖認為,荷馬史詩屬於悲劇的範疇,而荷馬是“第一個悲劇詩人”。《伊利亞特》描述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戰爭中最悲壯的一頁。它展示了戰爭的暴烈,和平的可貴;抒表了勝利的喜悅,失敗的痛苦;描述了英雄的業績,征戰的艱難。它闡釋人和神的關係,審視人的屬性和價值;它評估人在戰爭中的得失,探索催使人們行動的內外因素;在一個神人匯雜、事實和想像並存、過去和現在交融的文學平面上對影響人的生活、決定人的思想、制導人的行為的一系列重大問題,進行了嚴肅的、認真的、有深度的探討。《伊利亞特》所觸及的一個最根本的問題是人生的有限和在這一有限的人生中人對生命和存在價值的索齲和平時期的生活是美好的。牛羊在山坡上漫步,姑娘們在泉溪邊浣洗;年輕人穿梭在笑語之中,喜氣洋洋地採擷豐產的葡萄。詩人彈撥豎琴,動情的引吭高歌;姑娘小伙們穿著漂亮的衣衫,跳出歡快的舞步。然而,即便是典型意義上的幸福生活,也不可避免地包孕著悲愁的種子,人的屬類使他最終無法擺脫死的迫脅。人是會死的,不管他願不願意見到死的降臨。人生短暫,短得讓人不寒而慄:裂地之神,你會以為我頭腦發熱,倘若我和你開打,為了可憐的凡人。他們像樹葉一樣,一時間風華森茂,如火的生機,食用大地催產的碩果;然而好景不長,他們枯竭衰老,體毀人亡。人生如同樹葉的催發和枯亡;在第六卷第145—49行里,荷馬已表述過這一思想。
同時,荷馬史詩作為“古希臘人的 《聖經》”,因對英雄主義的頌揚,被譽為“英雄史詩”。而在這些英雄品質中,“勇氣”佔據重要地位。命運是人無法逃脫的悲劇性。阿基琉斯無法逃避命運,雖然他被稱為“捷足者”、“最勇敢的人”,但他終究要早死,所以才會有 《伊利亞特》 開頭其母忒提斯傷心的哀嘆:“我的孩兒啊,不幸的我為什麼生下你?……你的命運短促,活不了很多歲月,你註定要早死,受苦受難超過眾凡人。”赫克托耳亦復如是。因為天平倒向冥王哈得斯一邊,固然他仍在人間奮勇作戰,但死亡的陰影已經扣上。英雄們落在必死的命運中,歌德曾為之感嘆,綜觀整部史詩,告訴我們的僅僅是: “人註定了地獄般的悲劇。”而且具有鮮明希臘特點的是,即使是作為高人一等、具有操縱力的神祗們,也不能左右命運的天平,神的親情與同情也無濟於事。當宙斯,最大的主神,預見他的兒子——呂西亞人的首領薩爾佩冬將為帕特羅克洛斯所殺,意欲將其帶出戰場送返故鄉,卻遭到赫拉的責問: “你說什麼話?一個早就公正註定要死的凡人,你卻想要讓他免除悲慘的死亡?”宙斯只得眼睜睜看著親子成為劍下亡魂,空留喟嘆。在引用最廣的一段荷馬史詩中,渲染了這種命定觀與人生短促的悲嘆: “正如樹葉的枯榮,人類的世代也如此。秋風將樹葉吹落到地上,春天來臨,林中又會萌發,長出新的綠葉,人類也是一代出生,一代凋零。”那麼在古希臘人眼中,命定觀下只有消極逃避等待死亡嗎?恰恰相反,必死性的回應正是對命運的應戰。既然人的一生已經註定了最終的歸宿,那麼在有限的時日內,如何發揮最大潛能,成為受人景仰的英雄而非碌碌無為的凡人,成為英雄們首先考慮的問題。整部 《伊利亞特》 關注的並不是英雄們究竟獲取多少利益,“更重要的是他們做事的方式,以及他們面對磨難和死亡的表現。”
英雄們憑藉“勇氣”,生命的尊嚴在戰鬥中升華;依靠勇敢的無畏精神,從“人”成為“英雄”。他們面對任何對手,不管是凡人抑或神靈,甚至是命運本身,都有“勇氣”迎接挑戰。所以狄奧墨得斯在面對阿伽門農時凜然說: “他贈你權杖,使你受尊敬,卻沒有把膽量給你,膽量最有力量。”有兩種形式的生命,一種是英雄的生命,短暫而光榮,另一種是普通人的生命,長久、衰退而無容光;要成為英雄,就必須顯得英勇頑強。正是基於這種認識,“勇氣”成為在命定觀下尋求進取的重要工具,從另一個側面顯示出古代希臘的精神世界。所以,英雄們寧可光榮的死,不願苟且的生。“千萬不要讓我聽見人們說,英雄的血白流,它向後世一代又一代的人們提出了威風凜凜的挑戰。”
荷馬史詩中處處頌揚的“勇氣”,除了顯示當時的精神狀況,也折射時代的背景。誠如馬克思所說:希臘史詩的成長,“是一定社會階段的結果,並且是同它在其中產生而且只能在其中產生的那些未成熟的社會條件永遠不能復返這一點分不開的。”在此不妨從“勇氣”出發,挖掘其中的時代烙印。
在英雄時代,對“勇氣”提倡與歌頌的背後,是社會生產力一定階段的反映。由於時代的局限與工具製造的有限性,當時戰爭的特點是Othismos,亦即互相推撞,肉搏成為主要手段,自然需要高度的“勇氣”。同時,“勇氣”的高低直接與戰利品有關,而戰利品的多寡又與社會地位緊密相連。英雄時代已經出現貧富與階級差別。當時希臘人以物易物,包括器具、牲畜與人,畜類的佔有量則成為貧富間的主要差異。上層欲保持地位,就需犒勞追隨者,這要求相應的土地和物質來源。由於當時食品貿易仍然非常稀少,因而劫掠成為主要手段。在古希臘人看來,“劫掠是一種生活方式,獲取戰利品不僅使首領及隨從富裕,同時也是一種對他們男子氣概、技能和勇氣的考驗,進而帶來榮譽與榮耀。”財富的背後,不僅是物質,更是榮譽,因而他們對於戰爭,更多的是一種“恥文化”而非“罪文化”。戰士們都要發揮自己最大的能量,來實現自我的價值,那些建功立勛的勇士們成為後世頌揚的“英雄”。
當然,鬥爭不僅體現在與外敵的對決中,在國家內部,例如阿基琉斯與阿伽門農的衝突,希臘體制中的分立與矛盾也初露端倪。在英雄的時代,人必須勇敢善戰才能得以更好地生活。這就是在“勇氣”所折射的時代背景。誠如 《世界古代神話》 一書所言: “脫離了藝術的、祭祀的以及社會的語境,神話史詩便沒有生命力,而且將失去任何意義。”
在《伊利亞特》中所觸及的一個最根本的問題就是古希臘人樸素的人本主義思想傾向。在“神樣的英雄”阿基琉斯上身,集中體現了人生的有限和在這有限的人生中人對生命和存在價值的求索這一問題。在史詩的第六卷,詩人荷馬錶述了古希臘人的這一思想,在你死我活絞殺的戰爭中,人們尖叫著紛紛倒地,“頭臉朝下”,“手抓泥塵”。即便是勇猛無敵的阿基琉斯,最終也難逃戰死疆場的命運,但即便如此,阿基琉斯寧可選擇成為眾人皆知的短命英雄,也不願庸庸碌碌地過活一生。這正體現了古希臘人對人生價值的認知和對自我個人價值實現的追求,人的渺小與偉大在此處彰顯得淋漓盡致。
結構
《伊利亞特》是荷馬史詩中直接描寫特洛伊戰爭的英雄史詩,結構嚴謹,布局精巧。它以“阿喀琉斯的憤怒”作為全書的主線,其他人物、事件都環繞這條主線展開,形成嚴謹的整體。史詩善於用動物的動作,或用自然景觀、生活現象作比喻,構成富有情趣的“荷馬式比喻”。例如書中寫到阿喀琉斯退出戰鬥,赫克托爾打得希臘軍隊四處奔逃,史詩用了這樣的比喻:“好像一隻野蠻的獅子攻進牛群,吃了一頭而嚇得其餘的紛紛逃竄。”其中有名句“我的生命是不能賤賣的,我寧可戰鬥而死去,不要走上不光榮的結局,讓顯赫的功勛傳到來世”史詩節奏強烈,語調昂揚,既適於表現重大事件,又便於口頭吟誦。《伊利亞特》高超的藝術手法常為後人所稱道。
一般說來,史詩屬敘事詩的範疇。《伊利亞特》中的敘述分兩種,一種是詩人以講敘者的身份所作的敘述,另一種是詩人以人物的身份所進行的表述、表白和對話。亞里斯多德稱第一種形式為“描述”,稱第二種形式為“表演”。《伊利亞特》中,直接引語約佔一半左右,而直接引語即為人物的敘述(包括複述),近似於劇中人(dramafis personae)的話白。毫無疑問,此類語言形式為表演式敘述提供了現成的材料。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伊利亞特》是介於純粹的敘事詩(即詩人完全或基本上以講述者的身份敘述)和戲劇(詩)之間的一種詩歌形式。
格律音律
《伊利亞特》採用六音步長短短格(即揚抑抑格),取其前長后短的下沖之勢。但是,荷馬史詩又不是長短短格的“一統天下”。實際上,除第五音步外,其他音步亦可接受長長格(即揚揚格);此外,第六音步更是長短短格的“禁區”,一般用長短格(即揚抑格)取而代之。這樣,我們可用下列符號或符號組合,表示荷馬史詩(或六音步長短短格敘事詩,英雄史詩)的格律或節奏形式:—UUI—UUI—UUI—UUI—UUI—UUI—U荷馬是一位吟誦詩人,生活在一個還沒有書面文字,或書面文字已經失傳、尚未復興或重新輸入(至少尚不廣泛流行)的時代。所以,《伊利亞特》首先是一部口頭文學作品。
語言修飾
口誦史詩的一個共同和顯著的特點是採用一整套固定或相對固定的飾詞、短語和段落。顯然,這一創作方式有助於詩人的構制。記憶以及難度很大的臨場吟誦和不可避免的即興發揮。在《伊利亞特》里,阿伽門農是“軍隊的統帥”(或“兵眾的首領”),墨奈勞斯是“嘯吼戰場的”戰將;我們讀到“沉雷遠播的”宙斯。“白臂膀的”赫拉、“足智多謀的”俄底修斯、“頭盔閃亮的”赫克托耳、“捷足的”阿基琉斯、“脛甲堅固的”阿開亞人、“酒藍色的”大海和“土地肥沃的”特洛伊。這些程式化用語,不僅點出了被修飾者(名詞,人或物)的某個或某些特點、屬性和品類,而且有助於渲染和墨飾史詩凝重、宏偉和肅穆的詩品特徵。英雄們“高大”、“魁偉”、“英俊”,在滿足了吃喝的慾望后雄辯滔滔,送吐“長了翅膀的話語”,或躺下享受睡眠的香甜。英雄們敢作敢為,盛怒時“惡狠狠地盯著”對手,陣亡后猝然倒地,“轟然一聲,鎧甲在身上鏗鏘作響”。他們先是全副武裝,接著衝上戰場,跳下戰車,和對手互罵一通,撂倒數名戰將,把敵人趕得遑遑奔逃,然後自己受挫負傷,舉手求告神佑,重新獲得勇氣和力量,繼續戰鬥,陣殺敵方的元首。接著,兩軍圍著屍體展開惡戰,傷亡慘重,憑藉神的助佑,從槍林箭雨下救出陣亡的將領和伴友。《伊利亞特》中描述了五次這樣的“壯舉”(aristeiai),用了類似的模式,雖然在某些單項上略有出入。
大段的複述有助於減輕詩人的勞動強度,加長史詩的篇幅,深化聽眾對某些內容的印象。程式化用語的形成和發展經歷了漫長的歲月。某些用語,尤其是某些神祇的指稱,如阿耳吉豐忒斯(赫耳墨斯)、阿特魯托奈(雅典娜)等,在荷馬生活的年代可能已是“化石”或“古董”。作為飾詞,“牛眼睛的”可能產生於崇拜圖騰的時代,在荷馬史詩里已失去它的字面意義,成為“美麗的”、“漂亮的”同義語。一位神或英雄往往有一個以上、甚至幾十個飾詞或程式化用語。詩人可以根據格律和音步的需要選用合適的飾詞。以對宙斯為例,在不同的上下文和格律組合里,詩人用了不同的修飾成分,包括“多謀善斷的”、“匯聚烏雲的”、“沉雷遠播的”等等。同樣,根據格律和音律的需要,詩人有時用“長發的”,有時則用“脛甲堅固的”,偶爾也用“身披銅甲的”修飾阿開亞人。
荷馬是一位功底深厚、想像豐富、善於創新的語言大師。《伊利亞特》“詞章華麗,妙語迭出,精彩、生動的用詞和比喻俯拾皆是。荷馬知用暗喻,如“戰鬥的屏障”(喻善戰的壯勇)、“羊群的母親”(喻山地),但卻更為熟悉,也更善使用明喻。《伊利亞特》中的明喻分兩類,一類為簡單型,另一類則是從簡單型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複雜型。簡單型明喻的結構特徵是A像B。埃阿斯的戰盾“像一堵牆”,兵勇們像狼或獅子似地戰鬥。阿波羅從俄林波斯上下來,“像黑夜一般”;塞提絲從海里出來,“像一層薄霧”。此類明喻,荷馬用來得心應手,熨貼自如,其技巧可謂已達爐火純青的地步。另一類明喻,即複雜型明喻,在其他民族早期的史詩中絕少出現,但在荷馬史詩中卻是個用例眾多、趨於普通的語言現象。此類明喻的結構特徵是在A像B之後附加一整段完整的內容,其修飾或解說對象不是接受喻示的A,而是作為喻象物的B。例如:如同一位邁俄尼亞或卡里亞婦女,用鮮紅的顏料塗漆象牙,製作馭馬的頰片,儘管許多馭手為之唾涎欲滴,它卻靜靜地躺在裡屋,作為王者的佳寶,受到雙重的珍愛,既是馬的飾物,又能為馭者增添榮光。通常,詩人以“就像這樣……”結束明喻,繼續故事的進程:就像這樣,墨奈勞斯,鮮血浸染了你強健的大腿,你的小腿和線條分明的踝骨。
神
俄林波斯上的宙斯
而《伊利亞特》中的宙斯是個懂得如何運用權術和擅搞政治平衡的行家。同幸福的神祇相比,凡人是“可憐的”或“可悲的”。人的一個程式化用語是deiloisibrotoisi(悲苦的眾生)。神的生活,由於超越了死的禁限,因而既沒有人生的艱難,也缺少人生的嚴肅和厚重。按照詩人的觀點,神們理所當然地擁有凡人想要而又不那麼容易得獲的東西,並把它們贈送給可憐的、在體力、心力和智力方面都受到極大局限的凡人。
《伊利亞特》里沒有什麼不能解釋的事情。對人物作出的重大決定,荷馬一般採用“雙重動因”的解法(從中我們亦可看到人的作用;在荷馬史詩里,人,儘管多災多難,但決不是無足輕重的)。阿伽門農作出奪取阿基琉斯女伴的決定,一則因為自己生性剛蠻,二則也因為受到神力的驅使。同樣,雅典娜的勸阻和阿基琉斯的抉擇使他避免了和阿基琉斯的火併。在第九卷里,狄俄墨得斯預言阿基琉斯將重返戰場,受(他自己)心靈的驅使,神明的催督。對一些重大戰事(和賽事)的處理,荷馬亦常常沿用這一方法。帕特羅克洛斯死於神力和凡人戰力的混合;同樣,赫克托耳的死亡歸之於阿基琉斯的驍勇和雅典娜的幫忙。按照荷馬的神學觀,除了神以外,人生還受到另一種超自然的力量,即命運或命限(moira,aisa)的制約和擺布。對命運,荷馬一般不作人格化的描述;此外,moira亦沒有家譜,不像一般神祇和神靈那樣,可以找出祖宗三代。Moira的力量主要在於限定人生的長度或限度;凡人在出生的那一刻即已帶上死亡的陰影。凡人一般不能通過祈禱解脫命運的束縛。至少從理論上來說,命運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被衝破或超越的。在第二十卷里,宙斯對眾神說道,挾著由帕特羅克洛斯之死引發的暴怒,阿基琉斯可能衝破命運的制約,攻破城堡。作為“神和人的父親”,無所不能的宙斯自然握有衝破命運的神力。在愛子薩耳裴冬死前,宙斯曾考慮把他救離戰場,只是因為遭到赫拉的強烈反對而作罷:你打算把他救出悲慘的死亡,一個凡人,一個命里註定要死的凡人?做去吧,宙斯,但我等眾神絕不會一致贊同。可見,如果願意,宙斯可以救出薩耳裴冬,但這麼做可能會引起眾神的反感,帶出一系列連鎖反應,破壞天體的和諧,產生難以預期的結果。
《荷馬史詩》(《伊利亞特》、《奧德賽》)是西方敘事詩的典範,在藝術上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在題材處理和結構安排方面,史詩採用倒敘的方式,集中寫了幾十天的故事,在其中穿插進數年間發生的很多事件。這使得內容詳略得當,情節結構緊湊。史詩的語言也極具特色,帶有口頭文學的特徵。史詩中有大量生動奇特的比喻,這些比喻大都來自人們熟悉的自然現象。史詩還使用固定的修飾語來形容人物,這不僅能突出人物形象的某一特徵,而且有助於增強史詩的凝重感。作為古希臘文學的最高成就,《荷馬史詩》對後代歐洲文學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後世的許多作家,比如維吉爾、但丁、歌德等,都從中汲取了豐富的養料。
[義大利]但丁:“站在《伊利亞特》旁邊,我覺得這本書有10英尺高,令人驚嘆不能自已。”
荷馬,大約公元前9~前8世紀,出生在古希臘愛奧尼亞。他自幼雙目失明,但聽覺異常靈敏,且有一副好嗓子。8歲時,出於愛好也是為了謀生,他跟從當地著名的一名流浪歌手學藝。經過多年的勤學苦練,荷馬成了一名十分出色的盲人歌手。老師去世后,荷馬背著老師留下的七弦豎琴獨自一人到各地賣藝。他四處漂泊,幾乎踏遍了希臘的每一寸土地。每到一處,他一邊彈琴,一邊給人們吟唱自己創作的史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