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的秋天

老舍的一篇散文作品

《濟南的秋天》是老舍的一篇散文作品。這篇文章與老舍的另外一篇文章《濟南的冬天》是姊妹篇。

作品原文


濟南的秋天是詩境的。設若你的幻想中有個中古的老城,有睡著了的大城樓,有狹窄的古石路,有寬厚的石城牆,環城流著一道清溪,倒映著山影,岸上蹲著紅袍綠褲的小妞兒。你的幻想中要是這麼個境界,那便是個濟南。設若你幻想不出——許多人是不會幻想的——請到濟南來看看吧。
楓葉
楓葉
請你在秋天來。那城,那河,那古路,那山影,是終年給你預備著的。可是,加上濟南的秋色,濟南由古樸的畫境轉入靜美的詩境中了。這個詩意秋光秋色是濟南獨有的。上帝把夏天的藝術賜給瑞士,把春天的賜給西湖,秋和冬的全賜給了濟南。秋和冬是不好分開的,秋睡熟了一點便是冬,上帝不願意把它忽然喚醒,所以作個整人情,連秋帶冬全給了濟南。
詩的境界中必須有山有水。那麼,請看濟南吧。那顏色不同,方向不同,高矮不同的山,在秋色中便越發的不同了。以顏色說吧,山腰中的松樹是青黑的,加上秋陽的斜射,那片青黑便多出些比灰色深,比黑色淺的顏色,把旁邊的黃草蓋成一層灰中透黃的陰影。山腳是鑲著各色條子的,一層層的,有的黃,有的灰,有的綠,有的似乎是藕荷色兒。山頂上的色兒也隨著太陽的轉移而不同。山頂的顏色不同還不重要,山腰中的顏色不同才真叫人想作幾句詩。山腰中的顏色是永遠在那兒變動,特別是在秋天,那陽光能夠忽然清涼一會兒,忽然又溫暖一會兒,這個變動並不激烈,可是山上的顏色覺得出這個變化,而立刻隨著變換。忽然黃色更真了些,忽然又暗了些,忽然像有層看不見的薄霧在那兒流動,忽然像有股細風替"自然"調合著彩色,輕輕的抹上層各色俱全而全是淡美的色道兒。有這樣的山,再配上那藍的天,晴暖的陽光;藍得像要由藍變綠了,可又沒完全綠了;晴暖得要發燥了,可是有點涼風,正像詩一樣的溫柔;這便是濟南的秋。況且因為顏色的不同,那山的高低也更顯然了。高的更高了些,低的更低了些,山的稜角曲線在晴空中更真了,更分明了,更瘦硬了。看山頂上那個塔!
再看水。以量說,以質說,以形式說,哪兒的水能比濟南?有泉--到處是泉--有河,有湖,這是由形式上分。不管是泉是河是湖,全是那麼清,全是那麼甜,哎呀,濟南是"自然"的情人吧?大明湖夏日的蓮花城河的綠柳,自然是美好的了。可是看水,是要看秋水的。濟南有秋山,又有秋水,這個秋才算個秋,因為秋神是在濟南住家的。先不用說別的,只說水中的綠藻吧。那份兒綠色,除了上帝心中的綠色,恐怕沒有別的東西能比擬的。這種鮮綠色借著水的清澄顯露出來,好像美人借著鏡子鑒賞自己的美。是的,這些綠藻是自己享受那水的甜美呢,不是為誰看的。它們知道它們那點綠的心事,它們終年在那兒吻著水波,做著綠色的香夢。淘氣的鴨子,用黃金的腳掌碰它們一兩下。浣女的影兒,吻它們的綠葉一兩下。只有這個,是它們的香甜的煩惱。羨慕死詩人呀!
在秋天,水和藍天一樣的清涼。天上微微有些白雲,水上微微有些波皺。天水之間,全是清明,溫暖的空氣,帶著一點桂花的香味。山影兒也更真了。秋山秋水虛幻地吻著。山不動,水微響。那中古的老城,帶著這片秋色秋聲,是濟南,是詩。

作品賞析


這是一篇寫景抒情的散文。文章以“詩境”為線索,先寫出濟南秋天的特徵,然後再分別描寫其山景和水景,脈絡清晰,層次分明。
作者隨手選取一個“你”作為傾訴對象,侃侃而談,字裡行間充滿著讚美和陶醉之情。

作者簡介


老舍(1899-1966),本名舒慶春,字舍予,北京滿族正紅旗人,原姓舒舒覺羅氏,一說姓舒穆祿氏,存疑,中國現代著名小說家、文學家、戲劇家。1930-1936年,老舍先後在山東濟南齊魯大學和青島山東大學任教。在濟南期間,老舍先後創作了《濟南的秋天》、《濟南的冬天》、《三個月來的濟南》、《趵突泉》、小說《大明湖》等。老舍的“第二故鄉”是古城濟南,他把一個山水秀麗的濟南,活脫脫地寫進他的散文里了。如今在濟南大明湖南岸建有老舍紀念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