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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香
小說七里香
《七里香》是虞美人創作的網路小說。
七里香[小說《七里香》]
就在他們準備結婚的前夕,她又遇上了早已成醫藥商的唐安。並且唐安提出要給她送嫁。在接著發生的一系列變故中,她終於知道了:唐深愛著不是她母親,而是.....
一段如夢如煙,淡然又纏綿的愛情故事,如被泥濘沾染的七里香,歷歲月的風雨後,仍然釋放幽幽的清香..
虞美人:網路作家,生於七十年代末,喜歡旅遊和美食。主要作品有小說《廣州寂寞煙花》,<<七里香>>,<<茜茜幻遊記>>等,另有大量短篇小說及詩歌散文。
序
我想我是愛過你
從墜落塵土那刻開始
你的眼神曾照耀
我荒蕪的容顏
我每一寸肌膚都
欣欣向榮
這是很久前就安排好的一局
在這綠樹白花的籬
相遇 卻又別離
當我背對你的背影
我的憂傷足足七里
一
倪木第一次見到他,還是小時候,她媽媽帶她去醫院,一個高高瘦瘦戴著金邊眼鏡的傢伙問:“哪裡不舒服?”
那時的她穿著剛發下的海藍鑲白條紋的校裙,梳著兩個小辮,坐在醫院的轉椅上盪著胖乎乎的小腿。她想著小新正在院子里的“紅扇樹”下等著她交換明星貼畫。(倪木不知道那樹的名字,只知道開的花象把粉紅的扇子。)賣糖葫蘆的傢伙要從院門前經過,而她養的胖嘟嘟的小狗正趴在院門口呼呼吐著舌頭,等她回去了繞著她的腳撒歡。
倪木的媽媽摸了摸她的頭:“她七歲了,可是還尿床。”她說這話時臉有些紅,好象尿床的是她。窗外的樹木鬱鬱蔥蔥,象七歲的倪木一樣生氣勃勃。倪木的視線從窗外轉到面前的白大褂身上時,她臉上微微的笑容消失了,因為――――那個穿白大褂的傢伙在笑,他的嘴角稍向上翹,露出有點白森森的牙。
小孩也有小孩的直覺,倪木剛剛數學不及格,當倪木拿著試卷從講台返回座位時,同桌那得了一百分的小胖子臉上也是露著淡淡的笑。不知為什麼,她將面前白大褂的笑容和那小子的笑容劃了一個等號。等式一成立,倪木的臉上便露出怒容。她甚至還捏了捏拳頭。
“做夢的時候上了衛生間?是不是?”那白森森的牙齒間吐出一句問話。那話其實很溫柔,不象醫生職業性的問話,但倪木反而不喜歡。
倪木看了看她媽媽,不說話。她媽媽拂了拂頭髮,對醫生說:“我去過別的醫院,也找過偏方,但仍然這樣,總是改不了。”倪木皺了皺眉,她不愛喝中藥,苦苦的。而且外用的葯是敷在肚臍眼,再用紗布纏在身上,讓她總覺得難受。
她媽媽跟醫生談了許久,也談了談自己最近的身體情況。她的胳膊上有塊淤青,那醫生問及時候她頓了頓說是不小心撞傷的,眼圈有些紅,但接著又笑了。倪木有些奇怪地看著媽媽的表情。後來她媽媽去划價取葯,倪木便坐在椅子上等她,不時朝門口張望。
又進來了一個病號,倪木的視線跟著他轉過去,她看到白大褂的臉很嚴肅,居然有點象她的老師,一瞬間,她有些茫然,不知道剛才那縷笑容是不是真的。這時她媽媽回來了,把葯給醫生查看,醫生叮囑了幾句,她道了謝,就帶著倪木回家了。
公汽在路上吞吐行人,慢而閑散,象一個人在懶洋洋地吐煙圈。她媽媽似乎在想著什麼,一直獃獃的,到某站又如夢初醒般帶倪木下了車。她們進了商場,她媽媽買了幾本畫冊讓她坐在長椅上先看著,不要亂跑,然後自個去某個專櫃購物。倪木將幾本畫冊都看完了,她還沒回來,倪木只得再看一遍,等第四遍時,她媽媽終於回來了。
那個周末小新用指甲花將十個指甲染得紅紅的,相當漂亮。當然她也沒有忘記倪木。兩個朋友在金緞般的陽光下伸著手,眯著眼睛打量著指甲,一副很陶醉的樣子。這時倪木想起她媽媽買的東西,就跑進裡屋。那些東西一向給鎖在抽屜里,不讓她動的,但那天她媽媽臨時加班忘了鎖。當倪木拉開抽屜,小新看著哇地一聲叫了起來,她說:“這是打扮用的,我媽媽也有,但沒這麼多。”小新的媽媽愛跳舞,扮靚是全院出了名的,離她老遠都可以聞到香味。
小新塗抹起來,倪木依葫蘆畫瓢,她不愛畫嘴,就用口紅在小新腕上畫了許多手錶,註明一點兩點。在小新咯咯笑著說六點半了的時候,一個尖利的聲音象警鈴響起:“天啦,你們在做什麼?”是她媽媽,若干年後倪木還記得她臉上那股絕望的表情。
倪木的屁股在那個周末很受傷,她媽媽剛買的化妝品一次沒用就給她糟蹋得差不多了。她一邊數落倪木一邊清理物品。過了不久她再一次帶倪木出門時,就用那些殘餘品在臉上打理了下,似乎怕浪廢。
倪木於是又見到了那個戴金邊眼鏡的白大褂,只是這次不是在醫院,而是在一家診所。她媽媽推推她說:“叫唐叔叔!”
倪木沒有叫,因為面前的傢伙看樣子和院里的雷哥哥相差不了多少。雷哥哥大學剛畢業,是院里所有孩子的學習對象。至少大人們教育孩子的時候,都以他為榜樣。小新還經常向他提問。
她媽媽和他言談,倪木知道了這是白大褂和朋友合開的診所。她四下打量這小診所時,她媽媽把她拉過去:“張開嘴巴,讓叔叔看看牙!”
然後她媽媽說:“她總愛吃糖,牙膏都吃。又總粘著糖葫蘆。你看這牙啊!”
倪木咧著嘴巴,仰頭望天,這時,真真切切地,她在那張臉上看到了笑容,同桌小胖子的笑容,同時白大褂問她媽媽:“那葯還有效吧?她現在還尿不尿床?”
倪木突然抓住那隻伸過來的手,朝他手腕上狠狠咬下去。她媽媽尖叫起來把她拉到一邊,順便又拍了拍她的屁股。白大褂也吃驚地望著她,倪木咧了咧嘴,說:“我牙齒很好,我牙齒沒病!”
後來她媽媽帶她去牙醫處拔牙(她原本就是要去那裡),拔下的牙倪木帶走了。她和小新站在院子里,小新叫著加油,倪木使勁把牙扔上屋頂――據說這樣牙齒會很快再長出來。
若干年後,許多事就像被倪木扔掉的那顆牙齒,遺忘在記憶的某個角落-或者說有新的事物“長”在了她的腦海。但當她再次遇到白大褂,不,那時他已經不再穿白大褂,而是西裝革履。她在記憶里搜索著關於他的一切,而他叫著倪木,微笑著伸出手腕,指指上面的牙印。
她嘗試著叫他,但卻不知道該稱呼什麼。想和他說話,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她兩手揉著葯,那葯袋發出濃烈的中草藥的味兒,那是給她外婆買的。最後她把葯袋口封好,準備離開他的醫藥店,他說開車送她,倪木說不用了。在出店門時,倪木突然對他說:“我早就不尿床了!”那年她十七歲。
他微一錯愕,然後臉上再次露出一種淡笑。他遞給倪木一張名片。
倪木十年前就在父母的爭執里知道了他叫唐安,在接過名片時她有了一絲絲失望。名片上的他,是某醫藥連鎖店的老闆,他改了一個陽剛又俗氣的名字:唐顯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