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后卻至近甸有感·乙卯年作

亂后卻至近甸有感

《亂后卻至近甸有感》是唐代韓偓創作的一首七言律詩。

創作背景


這是一首感時傷世之作,韓生活在日薄西山的唐末亂世,兵荒馬亂,國勢衰微,生靈塗炭,詩人自己也輾轉流離,“遷徙不定,厥居求生草莽之中。”(《〈玉山樵人集〉敘》)韓是個家國意識很強的詩人,雖飽經憂患,但流落之中始終忠於唐王室。他的這些經歷,使他在抒發家國之痛、興亡之感之時,能立足於耳聞目睹甚或親身經歷的慘淡凋敝的亂世亂景,亂世亂事,因而愈見真實深沉。

作品欣賞


這首詩首聯從一個廣闊的歷史時空背景揭示了戰亂產生的直接原因,頷聯具體描繪了亂后的荒涼景象,頸聯由眼前所見放眼整個時局,表明了詩人對整個國家命運的關注,尾聯則幾乎是直抒感時傷世之懷了。詩人恨江流無情,亦即恨現實無情,表明詩人的心境是多麼傷感惆悵。
這首詩從標題就可知其內容抒寫的是一場劫亂后重到近甸時的見聞感受。詩意不在於重現亂后的荒涼,而重在寫所感。首聯起筆高遠,從一個廣闊的歷史時空背景揭示了戰亂產生的直接原因:“狂童容易犯金門”,而戰亂給廣大人民帶來的直接災禍就是“比屋齊人作旅魂”。“狂童”,呼“狂”稱“童”,足見詩人對亂軍的憎惡輕視;“容易”即輕易之意,雖是“狂童”,卻“容易犯金門”,又可見這“金門”多麼衰朽無能,不堪一擊!這隱含的對比,流露出詩人無力回天坐看亂起空自悵恨的無奈。人民避禍遠逃,背井離鄉,故稱“作旅魂”。一“旅”字,即寓飄泊、流離之義;而一“魂”字,又使我們想見禍亂為害之烈之久:此一離去,恐怕今生還鄉無望,只能終老異鄉,作個孤魂野鬼了。作者的感情,由對亂軍的鄙惡,轉而表現為對無辜難民的同情。
頷聯詩意緊承上聯,具體描繪了亂后的荒涼景象:人去宅空,門庭冷落,入夜了,也無人關門閉戶——這和清明盛世的夜不閉戶形成多麼強烈的反差啊!不僅如此,庭院中已經是芳草萋萋了。詩人以草盛反襯世亂民亡,村空戶荒,可謂極盡能事。這也使我們聯想到漢樂府十五從軍征》所描寫的“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的悲慘情景。“春渠自溢浸花園”,這一句把視線由戶內轉到戶外。一個“自”字,就表現出萬戶蕭疏的慘狀:村野荒蕪,闃無人跡,一切都是自生自滅,無人料理,一派荒涼。“春”點明時令,“一年之計在於春”,春天本是農事繁忙的季節,而人民早已是自顧不暇,東逃西散了。這一聯詩人用兩個寫實鏡頭便向人們展現了亂后近甸的悲慘景象。詩人另有七絕一首,所寫情景與本詩幾乎一樣,特別是詩中連用了兩個“自”字:“水自潺日自斜,盡無雞犬有鳴鴉。千村萬落如寒食,不見人煙空見花。”和本詩一樣,用筆都客觀冷峻,但同樣寓情於景,細細品味,我們不是分明感受到了詩人那蘊含不露的對亂軍暴行的憤懣之情么?
“關中卻見屯兵卒,塞外翻聞有漢村。”頸聯由眼前所見放眼整個時局,表明了詩人對整個國家命運的關注。而國家局勢是那樣的慘不忍睹、耳不忍聞,但作者依然用冷靜的筆觸來寫他的“見”和“聞”:所見是都城所在的關中到處屯兵戍卒,刀光劍影;所聞的是內地的漢族人民流浪到塞外,淹留異地,聚村而居。這樣,就呼應了首聯,進一步寫出戰亂最嚴重最可怕的後果:山河破碎,大廈將傾。這是最為詩人所痛心疾首的,他的冷靜的敘述也終於抑制不住感情的波瀾的外現了,詩中的兩個虛詞“卻”和“翻”,不正體現了詩人因其所見所聞而意外、震驚、沉痛的心情嗎?
尾聯則幾乎是直抒感時傷世之懷了。京畿之地,也是秦漢故地。“國破山河在”,秦原依舊是秦原,清清的渭水亘古長流,它們該是多少盛衰興亡的見證啊,然而“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劉禹錫西塞山懷古》),它們是不解盛衰、不懂興亡的;渭水是不會揚波興嘆的,故說其“無情”。這“無情”表面是說江流無情,隱現的卻是詩人所面臨的滿目瘡痍的無情現實。“堪”字表現恨的程度之深,詩人恨江流無情,亦即恨現實無情。詩人這種家國之痛,黍離之悲卻只能對著這無情東去的渭水才得以抒遣,這感情是何等沉痛,何等悲涼,何等無奈!正因為這樣,對句接以“渺茫”一詞,表明詩人的心境是多麼傷感惆悵,多麼茫然無措!國運黯淡,時世艱危,瞻望前景,心中只有迷茫罷了。
韓是唐末喜用近體尤其是七律記實抒懷的重要詩人,繼承了杜甫李商隱的傳統,前人稱其詩“可補史傳之闕”,再現了唐末歷史。這首詩沒有囿於一事一地,如實地展示了末世衰季的歷史畫卷;詩境闊大,詩筆跳宕,感喟深沉,確有史筆之風。

作者簡介


韓偓(844年-923年),字致光,號致堯,小字冬郎,號玉山樵人,京兆萬年(今陝西省西安市)人。晚唐大臣、詩人,翰林學士韓儀之弟,“南安四賢”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