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村
桃夭村
《桃夭村》,清代文言短篇小說。收入沈起鳳的文言短篇小說集《諧鐸》。
清代文言短篇小說。收入沈起鳳的文言短篇小說集《諧鐸》。寫太倉蔣生隨一馬姓商人出海貿易,至桃夭村。村中習俗,每年春天由官吏考試青年男女。男子按才學分高下,女子以容貌定等級,然後讓等級相同的男女成親。蔣生才華出眾,但不肯向考官行賄,被取為下等,馬商素不能文,卻因賄賂考官,被選為冠軍。成親時,蔣生思忖必得醜婦,卻娶美女。此美女也因不肯行賄被列為下等。馬商滿以為能娶得美女,卻娶來個醜女,因醜婦以千金賄賂主考官,遂名列第一。作品影射了封建社會賄賂公行和美醜顛倒的社會現實。
太倉蔣生,弱冠能文。從賈人泛海,飄至一處,山列如屏,川澄若畫。四圍絕無城郭,有桃樹數萬株,環若郡治。時值仲春,香風飄拂,數萬株含苞吐蕊,彷佛錦圍綉幄,排列左右。蔣大喜,偕賈人馬姓者,傍花徐步而入。忽見小綉車數十隊,蜂擁而來。粗釵俊粉,媸妍不一。中有一女子,凹面攣耳,齞唇歷齒,而珠圍翠裹,類富貴家女。抹巾障袖,強作媚態。生與馬皆失笑。末有一車,上坐韶齒女郎,荊釵壓鬢,布衣飾體,而一種天姿,玉蕊瓊英,未能方喻。生異之,與馬尾綴其後。輪軸喧闐,風馳電發,至一公署,紛紛下車而入。生殊不解,詢之土人。曰:“此名桃夭村。每當仲春男女婚嫁之時,官茲土者,先錄民間女子,以面目定其高下,再錄民間男子,試其文藝優劣,定為次序,然後合男女兩案,以甲配甲,以乙配乙,故女貌男才,相當相對。今日女科場,明日即男闈矣。先生倘無室,何不一隨喜?”生唯唯,與馬賃屋而居。因思車中女郎,其面貌當居第一;自念文才卓犖,亦豈作第二人想?倘得天緣有在,真不負四海求凰之願。而馬亦注念女郎,欲趕闈就試。商諸生,生笑曰:“君素不諳此,何必插標賣錢賬博耶?”馬執意欲行,生不能阻。
明日,入場扃試,生文不加點,頃刻而成,馬草草塗鴉而已。
試畢歸寓,即有一人傳主試命,索青蚨三百貫,許冠一軍。生怒曰:“無論客囊羞澀,不足以饜名饕,即使黃金滿屋,豈肯借拽神力,令文章短氣哉!”其人羞慚而退。馬躡其後,出橐中金予之。
案發,馬竟冠軍,而生忝然居殿。生嘆曰:“文字無權,固不足惜,但失佳人而獲醜婦,奈何!”
亡何,主試者以次配合,命女之居殿者,贅生於家。生意必前所見凹面攣耳,齞唇歷齒者。及揭巾視之,黛色凝香,容光閃燭,即韶齒女郵也。生細詰之。曰:“妾家貧,賣珠補屋,日且不遑,而主試看,索妾重賂,許作案元,被妾叱之使去,因此懷嫌,綴名案尾。”生笑曰:“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使予以三百貫錢,列名高等,安得今夕與玉人相對耶?”女亦笑曰:“是非倒置,世態盡然。惟守其素者,終能邀福耳。”生大嘆服。
翌日,就馬稱賀。馬形神沮喪,不作一詞。蓋所娶冠軍之女,即前所見抹巾障袖,而強作媚態者也。笑鞫其故。此女以千金獻主試,列名第一,而馬亦夤緣案首,故適得此寶。生笑曰:“邀重名而失厚實,此君自取,夫何尤?”馬鬱郁不得意,居半載,浮海而歸。生篤於伉儷,竟家於海外,不復反矣。
鐸曰:“錢神弄人,是非顛倒。豈知造化弄人,更有顛倒錢神之柄哉!然此女出千金裝不吝,意氣故自不凡,即謂之嘉耦亦可。”
現代文:
唐朝末年,浙江上虞縣有個窮書生叫蔣文生,長得一表人才,還寫得一手好文章。這天,當地綢庄老闆的兒子馬興邀請他到東海邊去泛舟遊玩,他支支吾吾答應不下來。因他明年就要上京參加大比,哪有心思和時間去遊山玩水?再說,馬興是闊公子,整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他不願與他為伍。馬興見他不樂意,就說:”你陪我玩幾天我給你五兩銀子作工鈿,怎麼樣?”蔣文生心裡一動:寡母卧病在床已三個月有餘,因沒錢治,病越來越重。有了這五兩銀子便能給母親請醫治病,他就點頭答應了。
順著風浪,小船漂到一座孤島邊。他倆登上小島,見這裡遍地桃花,奼紫嫣紅,百鳥啁啾,陣陣香風撲面,使人感到如入仙境。他倆穿過桃林,忽見幾十乘轎子似彩蝶翩翩飛來。每乘轎子里都坐著一個年輕女子。這些女子美醜不一,但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最前邊一乘轎子里坐著的女子奇醜無比:凹瓢臉,鬥雞眼,獅子鼻,豁嘴唇,頭髮稀稀拉拉像霜打的茅草。為了遮醜,那醜女還故意甩手帕揮袖子,裝出一副嫵媚相。醜女滿身珠環玉佩,閃閃爍爍,”叮噹”作響,肯定是個富家千金。
一溜兒轎子後面,還跟著一群不施脂粉、身著粗布衣褲的窮家女子。走在最後面的女子,雖穿一身粗布水紅衣衫,但容貌如花似玉,美如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