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一稅制

單一稅制 ——更公平和高效的選擇

雖然國家的出現稅收就一直相伴，稅收的輕重直接關係到一國所有人的幸福同時也影響著朝代的興衰更替。所以，中國總理溫家寶早在2008年“兩會”前的記者會上就公共財政的話題就 發出了：“其實一個國家的財政史是驚心動魄的。如果你讀它，會從中看到不僅是經濟的發展，而且是社會的結構和公平正義。”的感嘆。其實，一個國家採用什麼樣的稅收形式更是體現了這個國家的文明程度和國家現代化屬性的高低。

中國經過30年改革開放取得的成就世人有目共睹，但也積累了大量的深層次矛盾。例如“公共財政”制度性地滯后以及稅收不合理問題的突出。不幸的是，在近幾年《福布斯》雜誌評選的“全球稅負痛苦指數”報告中，中國連續名列前茅，成為世界稅負相對痛苦的國家。

現代國家的稅制改革核心就是稅率降低、稅種減少。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出現了單一稅制理論，此後相當數量的國家開始實行單一稅制。

單一稅制的起源

在20世紀80年代，稅收競爭中的一件大事情就是主要工業國家（如英國和美國）個人所得稅稅率和企業所得稅稅率的降低。到了90年代，稅率削減幅度更大，並擴展到更多的國家。在最近十年，最令人振奮的稅收競爭事件就是單一稅改革。到2009年，27個國家和地區對個人所得稅實行單一稅率，所謂的“單一稅俱樂部”每年都在擴大。最近加入的國家包括白俄羅斯和波黑共和國。國際單一稅運動蔚然壯觀，發人深思。

具有諷刺性的是，單一稅制改革的溫床居然是原來的那些蘇東集團國家。從西方的捷克共和國到東方的蒙古，一共有17個前蘇聯陣營中的國家加入了單一稅俱樂部。這些國家採用單一稅制來刺激增長、減少避稅和吸引外資。改革的領導者，比如愛沙尼亞和斯洛伐克，它們激發更多國家開啟了單一稅制改革。在很多國家，單一稅制改革均已得到“左”、“右”兩派政黨的共同支持。

單一稅國家摒棄了多稅率或擴張性的個人所得稅稅制，而代以更少扣稅、免稅和稅收優惠的單一稅制。現在，在實行單一稅制國家的平均個人所得稅稅率只有17%。大多數單一稅國家也削減了他們的企業所得稅稅率，使得這些國家的平均企業所得稅稅率只有18%。

單一稅是指以單一法定稅率向個人徵收的直接稅。單一稅的概念還涵蓋以下幾點：特別稅收優惠應該廢除，人們應該被公平對待，個人收入應該只能被課稅一次。理想的單一稅結構由胡佛研究所的羅伯特·霍爾和阿爾文·拉布希卡兩人在1983年出版的《單一稅》做了描述。霍爾—阿布希卡單一稅方案在20世紀90年代得到眾議員多數派領袖迪克·阿梅和總統候選人史提夫·福布斯的支持。霍爾—阿布希卡單一稅方案主張廢除聯邦所得稅，進而代以新型稅制，具備以下主要特徵，即單一稅率、消除特別優惠、儲蓄投資一視同仁等。

單一稅率具有以下特點。

單一稅率。單一稅在一個基本的免稅額之上有一個單一法定的比率。目標是公平的對待納稅人，同時把稅率降到儘可能低的程度來減少經濟扭曲。法律下的公平是公正的基本原則，也是單一稅的願景。低的單一稅率能夠減少生產性活動的稅收罰金，鼓勵依法納稅；另外，低稅率對於在競爭性的全球經濟中吸引勞動力和資本越來越重要。

消除特別優惠。單一稅能夠消除稅法中那些為特定人群和企業創造特別優惠的條款。通過去除扣減、賒欠及其他特殊利益，資源便可以流向最富價值的用途，從而促進經濟的增長，而非流向那些享受特殊稅收優惠的活動中。清除掉稅法中的特殊利益條款會使得徵稅大大簡化，同時，還將減少以特殊稅收優惠換取競選資助的政治腐敗。

對儲蓄投資實行稅收中性化。最優的單一稅只會對各種收入源課稅一次。相比之下，在現行的美國所得稅制下，一些收入沒有被徵稅，而另外一些收入則被多次徵稅。在設計良好的單一稅下，不會出現資本利得稅，也不會對股息重複徵稅。霍爾—阿布希卡設計的單一稅制將會終結對儲蓄和投資的稅收歧視，而這些正是現行的聯邦收入稅制中的弊病。

對實行單一制稅率國家的效果考證表明，幾乎所有的單一稅國家都採取大刀闊斧的改革措施，來消除特別優惠和它們稅法中的漏洞。最後，大多數單一稅國家都減少了對儲蓄和投資的稅收歧視，來創建更加公允、更富效率的稅法。到目前為止，尚無國家全盤採用了霍爾—阿布希卡單一稅的一攬子措施，但這些單一稅國家都大踏步地邁向簡化、公平和高效的稅收體制。

單一稅制——轉型國家的選擇

如同任何新生事物一樣，單一稅制一開始就面對激烈的爭論。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一位學者在2006年竟然宣稱：“等著瞧吧！現在的問題，與其說是否會有更多的國家採用單一稅，倒不如說那些已經接受單一稅的國家是否會拋棄單一稅”。

單一稅早就引起了稅收專家的興趣，但違背了大多數政客的利益，因為此舉將使其不能通過稅法來微控經濟。在單一稅制下，政客們便不能夠為特定的受惠利益者提供特殊稅收利益。

稅制改革的另一個障礙是，一些專家和國際組織堅持認為單一稅在現實生活中不切實際。香港自1947年開始實行單一稅，但由於它殖民地的地位，通常被認為是一個特例。在澤西島和根西島也在執行單一稅制，不過這些英國領地太小而鮮為人知。另外，牙買加從1986年開始實行單一稅，但一直沒有多大影響，可能是由於牙買加最初的稅率很高，同時又是一個發展中國家的緣故。

有趣的是，對實行單一稅率國家的研究表明，實行單一稅率國家大都伴隨著國家的轉型。蘇東集團垮台以後，沒人會想到單一稅會在中歐和東歐國家大行其道。在20世紀90年代早期，稅收競爭促使很多政府來削減稅率，但是單一稅在學術界之外仍不為人所知。

愛沙尼亞在1994年進行了突破性的稅制改革：採用26%的單一稅，愛沙尼亞的改革引起了它波羅的海的鄰邦——拉脫維亞和立陶宛的關注。這些國家也迅速跟進，採用各自的單一稅。儘管這三個波羅的海國家一開始採用單一稅時都採用了相當高的稅率，但這些稅率在隨後幾年內都得到下調。隨後，俄羅斯，這個以前曾是計劃經濟的中心，而今已經廢棄了原先龐雜的稅制，於2001年採用了13%的單一稅。同時，俄羅斯也削減了它的企業所得稅稅率。幾十年的階級鬥爭退出了歷史，俄羅斯引進了公平課稅制度。

俄羅斯的大國地位和低單一稅率引起了巨大的關注。另一個引起廣泛關注的原因是在引入單一稅之後，俄羅斯的稅收收入開始急劇上升，同時逃稅現象開始下降，而經濟也日漸繁榮起來。

從蘇東集團解體后所出現的國家成為單一稅改革的先導。這些國家的人們忍受了幾十年的社會主義宣講，而他們自由之後，便對那種基於仇恨和階級鬥爭的稅收體制絲毫不抱同情。他們明白公平待遇的重要性，這也就是為什麼單一稅會有那麼大的吸引力。

實際上，在蘇東集團計劃經濟時代幾乎不存在經濟增長，人們的生活水平也停滯不前，前蘇東集團國家的人們都急於趕上他們西歐的鄰邦。而單一稅正是一種刺激增長、縮小東西歐收入差距的途徑。每當有國家採用單一稅而獲得快速發展，總會鼓勵其他國家效仿。

單一稅的最後一個亮點是，在很多國家，它是鼓勵依法納稅的最好方式。蘇東集團解體后，逃稅避稅成為了一大難題，尤其是因為那些後計划經濟政府往往執行很高的稅率政策。在一個低稅率的單一稅制下，對稅務當局隱瞞收入的動機便大大降低了。

同樣是轉型國家，2007年，為了推動本國大刀闊斧的單一稅改革，阿爾巴尼亞總理薩利·貝里沙說：“單一稅是為了簡化稅收征管，促進影子經濟的合法化，吸引外商直接投資，並使經濟更具有競爭力。”同樣地，這裡有一個關於保加利亞的新聞報道，它最近採用了稅率為10%單一稅。前總理伊凡·柯斯托夫為支持單一稅的立法，他說：“單一稅會打擊影子經濟，據估計影子經濟大約佔到國家經濟的30%到40%”。柯斯托夫是右派強保民主黨黨魁，他表示：“單一稅制是讓保加利亞的金融寡頭和富人納稅的唯一途徑，同時，通過借鑒其他國家成功運用的稅法來吸引外國直接投資，似乎在推動立法中會起到很大作用。”

單一稅改革在其的歷史中出現了一些不同模式和特點。

低單一稅率。不少國家普遍選擇低利率的單一稅，最近十年採用單一稅的大多數國家的稅率在15%或更低。低稅率很重要，因為隨著稅率的降低，單一稅的經濟收益就會增加。較低的稅率會促進生產性活動，而降低非生產性活動，比如避稅。競爭意識推動了很多單一稅國家採用比他們鄰國更低的稅率。

單一稅率不斷下調。在許多國家的單一稅率都在下降，愛沙尼亞把它的單一稅率從26%降到了21%，並計劃要繼續降低；立陶宛把稅率從33%降到了24%；馬其頓在2007年剛通過法案實行12%的單一稅率，到2008年就降到了10%；蒙特尼格羅計劃到2010年將它的單一稅率從15%降到9%；捷克共和國也計劃將它的單一稅率在2009年從15%降低到12﹒5%。

有彈性的單一稅。沒有哪個單一稅國家調轉單一稅改的方向，而恢復多稅率制度。儘管包括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在內的機構並不支持單一稅，但單一稅國家仍然不改初衷。不久前，俄羅斯的單一稅制曾經面臨威脅，但立法者最終駁回了一個準備創建多稅制的方案，其中最高稅率達30%。

對實行單一稅的國家的跟中研究表明，幾乎所有實行單一稅的國家都提高了經濟自由度。

在1995年到2005年，這些國家或地區在經濟自由方面的得分，除了排名第一的香港之外，每個國家或地區的經濟自由度從1995年之後都有所上升。一些單一稅國家，包括愛沙尼亞、拉脫維亞和斯洛伐克，都大幅度地降低了作為經濟一部分的稅收的整體負擔。總之，儘管一些單一稅國家仍然缺乏總體的經濟自由，但幾乎所有的單一稅國家都在朝著好的方向邁進。

首先，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數據顯示，每一個實行單一稅的國家在最近幾年都實現了快速的經濟增長。大多數單一稅國家進行了一系列的經濟改革，可以說有很多因素都刺激了經濟增長。然而，這些國家的實踐清楚地表明低稅率和高增長是密切相關的。例如，在三個波羅的海國家——愛沙尼亞、拉脫維亞和立陶宛，他們從2000年之後每年的實際經濟增長率平均為8%。喬治亞是另一個成功的案例，從2005年開始實行單一稅之後，它的實際增長率達到了年均10%。

其次，實行單一稅的很多國家都吸引了大量的外商直接投資。例如，截止2006年底，在愛沙尼亞和拉脫維亞，外商直接投資占GDP的比重分別達到了77%和55%。相比之下，整個歐洲的外商直接投資平均佔到GDP的38%，而美國的外商直接投資僅僅佔到GDP的14%。

再次，單一稅為政府增加了充足的稅收收入。因為它刺激了經濟增長，減少了逃稅避稅。經濟學家阿爾文·拉布希卡的研究發現，在絕大多數單一稅國家通過稅制改革之後，國家的稅收收入有了很可觀的增長。比如在俄羅斯，他以盧布為計量單位，算出俄羅斯的個人所得稅收入在採用單一稅的六年內翻了三番。而增加的稅收收入使得很多單一稅國家有條件去降低他們的單一稅率。

中國也應選擇單一稅

當下的中國正處於深刻的社會轉型過程之中，最根本的稅收體制改革自然在改革的題目之內。福布斯公布的2009年稅負痛苦指數排名中，中國得分159。其中企業所得稅25%，個人所得稅45%，企業僱員社保基金繳款占薪金及得益的比重為23%，而企業僱主社保繳款占僱員薪金及得益的比重為49%，增值稅率為17%。與2008年相比，由於社保基金方面稅負的增加，中國的稅收痛苦指數上升了7點，排名從去年的第五名上升至第二名。

資料顯示，中國目前的稅制屬於符合稅制，稅種繁多，大約有20種，又分為流轉稅、所得稅、財產稅、行為目的稅類、資源稅五大類。從總體上看，中國的名義稅負水平過高，雙重徵稅嚴重，不符合全球簡化稅制、降低稅負的大趨勢。一個工業企業需要首先繳納17%的增值稅，而且是生產型增值稅，在消費環節和每個消費前環節都要徵收價內增值稅，導致層層扒皮式的嚴重重複徵稅（消費型增值稅則是在消費環節才一次徵收）。其後，企業需要為其利潤所得支付25%的企業所得稅。剩下的利潤，除了企業一些提留之外，企業主很少會願意把它提取出來，成為個人所得，因為如果企業主盈利較好的話，如果從利潤中通過分紅提取個人收入，那麼企業主超過10萬元以上的那部分個人收入將計征45%的最高檔次邊際個人所得稅稅率。

中國最高個人所得檔次的名義邊際稅率過高（45%），雙重徵稅問題嚴重，不利於發揮企業家精神，導致大量企業主被迫把全部或者部分經營活動轉入“影子經濟”部門，大量工薪階層偷逃個人所得稅，兩者由此全部或者部分遊離於政府稅收之外。我國的實際稅負低於名義稅負，其一大原因就在於此。

複雜的複合稅制，高累進的個人所得稅，嚴重的重複徵稅，導這些問題導致中國的名義稅收負擔非常重。中國的實際稅收負擔這一塊，跟逃稅又有關，或者是轉移我的收入用途，轉向投資的方向。中國的實際廣義稅負負擔比較重，統計表明，財政部五大項，一個是預算內、預算外，基金收入、社保、土地轉讓，五項加起來30%，2007年的，佔GDP的。再加上新增的債務，政府債務，就變成了36.9%。如果按照布坎南的演演算法，加上2007年通貨膨脹率 4.8%，2007年中國政府廣義稅負就為41.7%。我國稅制還存在很多其他問題，一個是非稅收入多，沒有納入到預算內管理，包括地方政府的負債也難有明確統計。

單一稅可以成為中國稅改的一大選擇。從大多“單一稅俱樂部”成員國的實踐來看，單一稅制的單一稅率一般較低，鼓勵個人和企業走出影子經濟，創造更大的財富，更多的收入，積極主動依法納稅，從而恰恰能夠提高個人和企業所得稅徵收額。簡化稅制、低單一稅率使得大量企業主和僱員大可不必枉費心思偷逃稅款，而是可以心寬體輕地步出“影子經濟”，堂堂正正地承當納稅人角色，高高興興履行納稅人義務，理所當然地享受納稅人權利。至於個人單一所得稅，也可以考慮一個統一的免征額，使得低收入者不納稅，同時使得較高收入者在免征額之上按照較低的單一稅率納稅。

實行單一稅制的好處可以概括為以下幾方面：

1.稅基無限擴大。由於稅收環節設置在商品零售，服務的環節徵收，所以，凡是流通當中形成新的消費和服務，就是它的稅基。同時，又由於科技進步及新技術帶來的產品更新帶動的新消費，理論上單一稅制的稅基具有無限擴大性。

2.稅收的簡化和透明有利於保護個人財產隱私。

3.避免保留大量發票及票據。

4.激勵個人儲蓄和投資。

5.納稅自由度增強。

6. 稅制將永久性地簡化，不會再有複雜的納稅申報過程。同時，無論是徵收效率還是使用（公共財政）的效率都會顯著提高。

中國正處於向現代國家轉型的關鍵時期，作為基本制度的稅制改革已經到了迫在眉睫的時刻。正如今年“兩會”期間，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政府工作報告中》一再強調的，“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要讓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更有尊嚴，讓社會更加公正、更加和諧。”而公民的“幸福和尊嚴”則必然來自包括‘稅權’在內的權利的被尊重。

1773年發生在美國波士頓的“傾茶”事件，直接起因源於英國殖民統治者未經同意單方加重稅收，“傾茶”事件的直接後果就是導致了1775年4月爆發的美國獨立革命，趕走了英國殖民統治著者建立了憲政制度。《獨立宣言》宣示，第一，政府的建立必須獲得被治者的同意；第二，沒有納稅人代表的同意，不得徵稅。

歷史的經驗教訓必須總結。單一稅制對轉型中國的稅制改革提供了可借鑒的改革路徑，同時，單一稅制的實行也可促進中國“公共財政”的進步和社會民主進程的發展。而一個民主、法治的國家，才是溫總理所說的“人民幸福、尊嚴”的最可靠保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