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波

梵波

梵波,本名尹波,男,1982年正月生人,湖南雪峰山下文龍灣人氏。夢想家,寂靜之人,民間詩歌寫作者。

正文


嚮往不羈的生活和理想追求方式,在生活之中能擁有寧靜的靈魂,默默地寫一個人的詩,建立自己“觀察的抒情”。
主要作品:
詩歌:《在邊緣》、《我的民工生活》、《仰望星空》、《隨手採擷》
散文:《觀察的抒情》組章

梵波的河


仰望星空
二十六年的光陰墜進幽深的星空
這不是一個能讓人輕易察覺的過程
深夜被一陣涼風吹醒
想起童年,我用漆黑的眼睛凝視黑夜
在星空中尋找一顆流星的路徑
從奶奶沾滿塵埃的故事裡,我從來不懷疑
這是一個人厄運或者福音的瞬息降臨
天狼星附近有不讓人知道的秘密
裡面住著宇宙最深邃黑暗的靈魂
星河兩岸讓人嘆惋的柔情,狂歡的七夕
此時我在古洞庭的遺跡里輕拂《楚辭》的方言
已經不習慣用耳朵去感覺那暗啞的歌聲
豎起雙掌,指尖的羅紋就能代表我的七竅
我像一個瞎子;我更是一個被世俗承認的聾子
洞庭的邊緣,我感覺到汩羅江的嘆息
幾千年光陰里總被同樣的靈魂喚醒
已經過了端午,中秋的月亮
掠過了一些人頭頂搖曳著的微光
詩人們,無力去構築一部完整的《離騷
一個人走了,另一個人也走了
只留下影子,隱藏在遙遠而幽暗的星光里
夢想國度,一代人又一代人去證明
帶血的印痕和灰燼
只是你看見的眼前風光
夠了,最堅強的象徵是怯懦之源
最偉大的力量永遠不會是
那不能承受的愛
那不能放下的執著
你給生活以餘地
生活給你以餘地
詩人餘地啊,在你的身後我告訴自己
靈魂的火光如能穿透你花園的籬笆
燃燒的就不能只是生命里最純潔的燭火
飛濺火星,噴吐青煙
用生活里我豐厚的收藏
……
隨手採擷
■梵波
我總把你看成另一個方向
從你周圍展開目光,遠處是低矮的山岡
山岡上紅色屋頂的民房
恰似向我證實一個關於過去的崢嶸歲月
人們呼叫震撼丘陵、原野、城市、村莊
在這個把“民主、人權、環保、腐敗”
夾雜進發展衝鋒號中間的時代;而呼吸舒緩的
人們,在紅色屋頂下的餐廳里享受他們的早餐
這是周末,冬日斜射的陽光
撫摸他們妻子、兒女;草坪上
紅色的汽車;鐵櫃中整齊的證券、存摺
此時,我不會讓自己隨手採擷來的思想顆粒
淪落成一則污濁或單純的詩篇
其實我的描述是多麼溫馨;你不能不承認
現在我要去關注的是
我目光下的街道,和街道有關的顆粒
街道兩旁水泥池裡竹桿支撐著的喬木
那還捆綁著繩索的碗大樹榦
樹榦下被人踐踏出路徑的花壇
花壇里散落著新鮮和陳舊的檳榔殘渣
人們的唾液每天都在這蒸發
掠過這些讓我的情緒一覽無餘的顆粒
我再去關注一些出入於人們胸腔的灰塵
我總在奔跑,難得一天安定下來
在工廠巨大的煙囪下,街道上隨處的喧囂里
陽光跌進我掘下的陷阱;而我躲在暗處
看見無數灰塵像猛獸在我面前
騰越起舞
隨時準備把我吞噬
有一天我才明白我物質的肉體
還有眾多的事物
早被灰塵吞噬
被灰塵消化吸收
成為灰塵的身體和靈魂
我總把你看成另一個方向
從來沒有向你靠近,只在你面前展開目光
收集隨手採擷的顆粒和塵埃
物質和思想
在我幽暗的房間,用冷水淋頭
仔細分辨燈光下哪一個影子是我的真實
整理瘋狂的碎片,告誡酒瓶里酣睡的身體
我的存在
是從另一個夢境
帶回來的甜蜜和驚悸
佛祖口中的朵朵蓮花
智慧的虛妄
不能讓詩人下跪;膜拜佛祖的人們
你們沒有看見
向另一個方向下跪的詩人
最清晰的呈現,是你的表達
是我面前對愛情對祖國的忠貞
是我面前散亂的書本,書本上親愛的漢字
一行行漢字堆疊年輪和靈魂
形式毫無意義
我總讓飢餓延伸成自己的目光
變得貪戀,慾望的蟲子跌落在跟前
在人群,我置身於從另一個另一個另一個
胸腔
噴吐出來的顆粒、灰塵,潮濕的氣息
我感到溫暖;我的顆粒也是別人的顆粒
我的灰塵同樣是別人的灰塵
一個個靈魂就是一個個原子
身體包裹
互相摩擦取暖
跨越身體
正負成對聚集
謹防原子群與原子群的戰爭
謹防原子群的分裂
謹防原子對的分裂
謹防原子的分裂
這個傍晚,我把自己採擷到的思想顆粒
物質的灰塵;用靈魂匆忙地壓縮成
漢字
方磚
零星砸上你的額頭。詩人
你不能不承認,我的胡言亂語
痛快淋漓
比你的痛苦砸在腳背
更為熱烈
2007.11.11晚
我的民工生活
那個瘦弱的春天,遠離家園
墜入一片血與汗的 泥土的氣息里
陌生的世界,擁有了最初的生活
這裡沒有鬆軟的土壤,卻有從故鄉深處
帶來的塵埃和溫暖
城市天空下,學會支撐一些重量
任憑骨骼咔咔作響 正午清醒的夢
我的長輩,黧黑的肌膚滲出汨汨泉水
榆蔭下小溪中流淌 我年輕的身體和夢想
在午夜,我聽見一種聲音在呼喚
不過是一些夢中呢喃,床板和蟑螂的交談
這是個冷漠的夜 城市少有的月色
遍地堅硬,唯有淚水和月光柔軟
一些故事不容忘記,一些命運卻已埋葬
遍地黃金白銀,遍地襤褸衣襟
清晨,鋼鐵的銹末染紅了手掌
太陽還掛在樓層後面,像在和誰躲藏
幾個白衣人從對面的工棚鑽出
讓人猝不及防 幾個白衣人就這樣帶走了一個死亡
生病的河南大叔,昨夜還和我爭奪楚河漢界
說著他的平原 他的麥子星辰
他的兩個不太爭氣的兒子 漂亮的小女兒
從腳手架上墜下來的目光和我相撞
來不急閃避 一棵麥子
摔落在堅硬的人造大地 最後一聲呼喊
已經送給佇立在山坡上的新娘
我的兄長,青春的力量瞬間還給了即將沉落的夕陽
新生,也遍布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當死亡的風過後,更會像春雨的潤澤
湖南老鄉延續著村莊的愛情,在這已三年
終於有一個小小的襁褓
任何生命都要成長在自己土地
縱然貧瘠。這是他現在所有的信念
一些日子,拾撿身後所有的收穫
橫披在身 鏡子中還是一片模糊
空空蕩蕩的工地讓太陽炙烤 燈光照耀
只有咸澀的汗水 沒有陰涼的綠蔭
村莊的夜色里有無數星星 幾盞燈火寧靜
多少次我走在山路上向著它們叫喊行進
城市的夜色里有無數光芒 迷人的聲音
多少次我渴望穿行其間啊
於今我只是把它經過 悄悄地經過
在廣場上用目光採擷幾個意象
裝進空癟的行囊
從我身邊匆匆而過的女郎
多年後我再把你們看見
已經是村莊里的幾行詩行
在邊緣
在邊緣,行走在水的邊緣
水是一面美麗的鏡子 搖晃的鏡子
鏡子中的我,讓水波晃蕩微碎
我右手是岸,楊柳青青
我左手是幽藍的湖面
在邊緣,頭頂草原腳踏星辰
一些沉默就如老子的無言
或許我睡著了,彷徨在夢的邊緣
凌晨的河邊,流水的歌
深夜的樹林,鳥的嗚咽
一邊是喧鬧,一邊是低沉的禱告
城市的邊緣 生活的邊緣
村莊的邊緣 一個人的邊緣
春天的邊緣 風的邊緣
一會迷離,一會明晰
遠方的邊緣是你舞動的裙裾
在邊緣,誰能這般真誠坦然
兩手空空 刀鋒切割影子從不覺得痛
哦,在邊緣爬行的靈魂
一隻眼睛看見黑夜
一隻眼睛看見白天
還有一隻眼睛看見你
簡歷和簡歷以外
梵波,或者焚波,1982年生人,湖南雪峰山下人氏。
聾人,自然主義者,夢想家。
童年,是我的幸福地,遍山是清脆的鳥鳴和深沉的松濤
還有溪流潺潺的歌、村莊中心的熱鬧。一個早晨
我醒來,寂靜是一個孩子眼中短暫的睡眠。
一切就和午間的夢一樣,一切都會回到我喧鬧的天空。
沒想到這個偶然的夢竟是這樣的漫長。
2000年走出村莊,在南方的鋼材市場和建築工地
生活了兩年,使之骨骼健壯,靈魂讓汗水悲傷
清洗得發亮。因本性屬於理想國的植株
不小心受了璆斯的引誘,吞下了一粒
歌唱的種子,就選擇在春天回歸。
生活,對於一些人,甚於苦難的折磨
我能坦然接受命運,卻不能接受生活扔給我的冷漠。
在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少熱愛和渴望的心。
一個機緣,讓我學習了油畫,塗抹色彩,
製造小鎮人們房間懸掛的,吸引塵埃的一堆堆顏色。
我無言,藝術對我來說是多麼遙遠
只能順從世界的變遷,去揮動僵硬手臂。
一些時光就這樣過去了。詩歌
把我拯救,再次點燃我靈魂純凈的焰火,我走出去,
從心靈的桎梏里走出去,去流浪,去尋找奢侈的自由。
從民間藝術灘頭年畫殘存的光輝里抬起頭來
世界卻是多麼陰暗。我必須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生活啊,當遠離你的時候,一切都將把我拋棄。
在南方的街頭,是堅硬的眼神和繚亂的燈光
我晃蕩著來到我最初的慰藉地,這裡又包容了我
我的汗水和希望。還沒有從生命的喘息中抬起頭來
城市的骨頭,帶著憐憫,輕輕地敲擊了一下我的左腿
瞬間讓我沒有了支撐,伏在硬冷的泥地,叫喊……
醫院的手術台上我有著一些朦朧的記憶,
疼痛已經過去,疤痕卻留下永遠的印記。這年秋天,
我蹣跚著來到了江南,水鄉過去的沼澤里
一尾沉默的魚,聆聽鐵鎚叮噹敲打,機器轟隆的吶喊
我才知道耳中的世界是如此靜謐。在夢中
阻塞的耳朵,甚至聽不見母親在山頭的呼喚。
輾轉在深圳,試圖用一種已將遺忘的技藝
去延續自己的夢境。無意中收穫世俗里的愛情
在那個春天,幸福離我好近好近
卻在另一個春天把我拋棄。
生活啊,當我漫不經心,你定會給我迎頭痛擊
賜予我絕望,再擲還我渺茫的希望。
這是我的過錯么,我怎能平息心中滾滾的浪濤!
不必憤世嫉俗,憂鬱悲傷,我有我的選擇,
再次回到村莊,構築心靈永恆的家國。我的詩歌
再一次在四野山岡飛翔。
再遠的地方,也擺脫不了生活的糾纏,就如命運;
在午夜,我多次想去認識你的本質
與靈魂的鬥爭,讓我筋疲力盡。發現
我一直擺脫不了你在我踏入這個世界就賜予我的一些慾望
終於明白,當我進入你的時候我才能去窺探你的容顏。
生活啊,認清你的時候,我才能去認識自己
還有我生命的價值和意義。我明白了
我選擇的是一條什麼樣的道路;在人生的旅途里
深入,深入那些夢想不能觸摸的地方,世俗的角落
學會生存;學會歡樂、憤怒;學會生殖、衰老
學會每一個俗人的伎倆和煩惱。
你才能親近你形而上的抒懷。當一切都是那麼的透徹
你就能得以圓滿!
既然你選擇的是一條去讓靈魂圓滿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