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山

肖山，男，1966年3月生，上海體育學院畢業，海南省瓊中縣瓊中中學體育足 球教師。在肖山老師的教育、訓練下，2009年，瓊中女足奪得全國青少年女足比賽銅牌。2010年瓊中女足獲得全國青少年女足比賽第四名。瓊中女足中有6名隊員拿到了國家一級運動員證書，有13人考上了大學。2011年，瓊中女足2位隊員入選國家女子足球隊中青集訓隊。

他雖然還只有46歲，卻已經是兩鬢斑白；他還沒有孩子，卻被一群十幾歲的女孩子叫作“足球老爸”；原本他在大城市工作，月收入兩三萬元，卻毅然來到一個窮山溝支教，每月領1000多元的工資，卻先後奪得全國性比賽第三名、第四名和第七名。因為這支女子足球隊，越來越多的人知道，在海南有個瓊中黎族苗族自治縣。他就是肖山，瓊中中學體育教師、瓊中縣女子足球隊主教練。

眼前這些隊員把自己當作父親一樣信任和愛戴，一個縣城，竟然沒有紅綠燈，這是肖山想不到的。但2005年的瓊中，縣城營根鎮就是這樣的。作為國定貧困縣，瓊中當年的財政收入只有3000多萬元，是個不折不扣的窮縣。就在這樣的當口，肖山來到了瓊中。夜，已經很深了，躺在床上的肖山輾轉反側。足球是用什麼來踢的？光用腳？恐怕不行！這樣的一個窮縣能“玩”足球嗎？應恩師谷中聲的邀請，肖山辭掉湖南一家男足俱樂部教練的職務，來到瓊中中學擔任體育支教教師，負責組建瓊中縣女子足球隊。

2006年2月，球隊組建，第一筆經費只有10萬元。這還是縣領導化緣來的，其中包括20名隊員的伙食費、服裝費、教練工資等開支。肖山有點抓狂，足球是個“燒錢的運動”，這點錢怎麼玩下去？這樣的孩子能踢得動足球嗎？她們沒有一個是為了足球運動而來的，“吃住不要錢，有鞋穿”是對這些偏僻山村孩子最大的誘惑。困難，重重的困難，像一副沉重的擔子，壓在了這位初帶女足的教練身上。還好，身處困境中的他得到了妻子吳小麗的全力支持。2006年6月，吳小麗放棄在海口的工作，來到瓊中，成了足球隊的“管家”，擔任起了球隊心理輔導員、採購員、廚師、勤雜員的角色。不過，她沒有“名分”，不算是球隊的工作人員，沒一分錢工資。後來，吳小麗加入了球隊，但每月也只領400元的工資。肖山和他的妻子可以不在乎錢，但球隊的正常運轉不能沒有錢。因為經費少，肖山這個教練不光要負責球隊的訓練，還要為球隊“四處化緣”。有些男子足球愛好者組成的球隊上門要和女足打場比賽，肖山厚著臉皮開條件——比賽中隊員們喝的水你們負責，比賽后給隊員們買一雙球鞋。能化緣到球鞋的機會畢竟太少了！在這個貧窮的小縣，連足球愛好者也少得可憐。踢足球，鞋本來就壞得快，隊員們只能把鞋補了又補，補到能把球鞋變成布鞋。

有時，這個隊員的右腳鞋還能穿，那個隊員的左腳鞋能將就，就又湊成一雙。但是，這樣的鞋穿到一個人腳上，不是有一隻大，就是有一隻小。鞋大了在跑動中急停，容易擠傷女孩們的腳趾；鞋小了穿上還沒有奔跑幾個回合，腳就憋得生疼。這些，讓肖山疼心極了。一支球隊窮到連球鞋都穿不起，這是他以前踢足球、帶球隊根本想象不到的！開源，節支，什麼辦法都用上了。在肖山的帶動下，隊員們養成了一個習慣，比賽時喝完水后，瓶子收集起來，也能賣一點錢呢！

學校東南角的一片空地也被肖山盯上了。在得到了學校的批准后，肖山組織隊員們翻地種上了豆角、南瓜等，既能改善孩子們的營養，又能節省點伙食費。每天，訓練之後，天色已黑，但女孩們都要跑到自己的責任菜地，借著校園裡微弱的路燈光，拔草、澆水。

物質上的貧困，還能通過大家的努力一天天改善，但不被理解是比貧困更可怕的精神折磨。流言像無數個足球呼嘯而來，讓肖山無法招架。“女孩子踢球能有什麼出息！”“教練剋扣了球隊多少訓練費？”“這些教練掙了錢不知道哪天就走了”……無處辯解，沒法辯解！終於有一天，訓練結束之後，他拿起已經整理好的行李下樓，決定回到老家去干老本行。工資高低且不說，那裡至少不會遭受非議。一出門，肖山愣住了！所有隊員齊刷刷站在台階下。王麗莉跨了一大步，一把拉住肖山的胳膊，帶著哭腔說：“教練不要走，教練不要丟下我們。”

原來，這些聰明而敏銳的女孩已有預感。因為那天肖山在場上顯得很異樣，安排完任務，便站到一邊抽煙，悶聲不說話。“我們的教練平時不是這樣的。”隊員們的心裡都打起了鼓。一罐黃辣椒醬塞到了肖山的手裡。孩子們真是細心，真是貼心！肖山眼睛濕潤了。看著這些可愛的孩子，肖山陷入沉思：眼前這些隊員把自己當父親一樣信任和愛戴。想到這裡，肖山把行李往地上一扔，大手一揮：“上操場！”

說到隊員們一天只有5元伙食費，說到她們補丁疊著補丁的球鞋，肖山忍不住淚流滿面一說到隊員，肖山總會說：“我這幫孩子。”這確實只是一幫小孩子。組隊那一年，隊里最大的13歲，最小的11歲，大都是初中一年級、二年級的學生。

歌廳里，隊員們正在為守門員王小玲過生日。歡樂的人群中，沒有肖山的身影。此時，肖山正在醫院裡打點滴呢。發著高燒的他，一邊輸液，一邊全身發抖。孩子過生日，“老爸”哪能不到場？乘著護士沒注意，肖山拿著吊瓶就往外跑。掛著吊瓶的肖山，出現在隊員面前時，故作輕鬆地說：“我來晚了。”

短暫的驚愕后，女孩們馬上圍攏了過來。“壽星”王小玲抽了幾下鼻子，掉淚了。王麗莉的眼圈也紅了……不到半分鐘，這些賽場上勇猛如虎的女孩子們哭成一片。“過生日這麼高興的事，哭什麼？！”肖山有點手忙腳亂，不知道該安慰哪一個。帶球隊這幾年，肖山很少掉淚。唯一一次掉淚，是在接受一家電視台採訪時，面對攝像機鏡頭，說起隊員們一天只有5元伙食費，說起補鞋的故事說起買菜的故事……，肖山再也忍不住了，任由自己淚流滿面。能不心痛嗎？孩子們正在長身體的階段，每天的訓練量又大，但營養卻無法跟上。營根集貿市場是吳小麗每天都要光顧的。慢慢地，菜販們都和她熟識了。但是攤主們都知道，吳小麗這個“大主顧”出手卻不闊綽，買菜時專挑土豆、白菜、豆芽等便宜菜，有時甚至還要賒賬。

不少隊員似乎都有了“飢餓恐懼症”：剛吃了中午飯，從食堂走回宿舍不足兩百米，半路上就開始感覺餓了。下午上了文化課之後，還有兩三個小時的訓練呢，怎麼辦？守門員王小玲想出了“高招”：帶上一大瓶水，訓練中感覺餓了，就猛灌上幾口水。

孩子們的身體太瘦弱了！吳小麗說，曾經參加全國中學生足球比賽，和內蒙古的一支足球隊比賽，在場上一比，人家的腿比我們的腰還粗！看到身高不足1.6米的周亞利，一個外省教練開玩笑地說：你是來踢球的，還是讓球來踢你的？肖山的眼淚，不過是愛與痛的集中爆發。

平時，肖山對孩子們的偏心，甚至讓吳小麗都有點兒嫉妒了。“這件衣服，穿在隊員的身上一定很好看”“這些零食給孩子們買回去嘗嘗，味道不錯。”這些話是吳小麗拉著肖山逛街時，經常會聽到的。吳小麗向記者“抱怨”：“只要聽說哪個隊員病了，就是半夜，肖山也會立馬奪門奔去。可我發燒了，他連句安慰的話沒有。給他耍脾氣，他會說，你是大人了，會自己照顧自己的。”

很累很累的時候，女孩們就躺在地上哭！因為感覺自己支撐不住了，就要被淘汰了。哭過之後，孩子們重新站起身，繼續訓練就是這個“足球老爸”，嚴厲起來也很“可怕”。

搞競技體育，成績是個硬杠杠。瓊中縣領導特別理解，不給任何壓力。對於肖山來說，這樣更有種無形的壓力。他知道，支持球隊的人們心中有期望，只有取得成績，才可以堵住那些反對球隊的聲音；只有取得成績，球隊才會有更好的發展空間。對隊員，不加壓力不行，不嚴格不行。

一開始，肖山和谷中聲一起設計的一種名為“綜合訓練”的項目，隊員們至今“心有餘悸”。這一項目包含了十多項訓練內容，其中折返跑難度最大：30米衝刺，5個來回；50米衝刺，5個來回；80米衝刺，5個來回；100米衝刺5個來回；接下來，單腳左右跳、前滾翻、胯部停球、蛙跳……全部都在下午的兩個多小時訓練時間裡完成。

在嚴格的訓練下，王曉妮曾連續顛球1270個，至今保持著球隊的最高紀錄；12分鐘跑，王薇超過了3100米，創下了不少成年男足隊員都渴望的成績。肖山知道，隊里女孩身材相對瘦小，但是足球運動要有足夠的對抗性、瞬間的爆發力。不厭其煩的蛙跳和折返跑就是訓練女孩們的對抗性。“狠心”和“黑臉”之後，肖山收到的是驚喜。10號隊長王麗莉，司職中場后腰，是球隊進攻防守的樞紐，又攻又守，有著全場“跑不死”的體能；8號前鋒陳欣，一個說話聲音細細、有點靦腆的小姑娘，一旦登場參加比賽，在前場的跑位接球，身形就像“靈貓”一般靈活，一場下來十多次衝刺，直衝得防守她的後衛難以招架；踢防守型后腰的6號何欣雲，場下看起來文靜可人，上場比賽時，倒地飛鏟，大腳破壞，全場飛奔，面色剛毅，大聲喊叫，強悍的場上風格和場下的她，簡直判若兩人。國內的女足圈子裡，瓊中女足博得了“個個拚命三郎”的名號。“你們不要再跑了，我們都要跑死了。”在2011年全國中學生運動會女足項目比賽時，對方球員近乎哀求的語調，“提醒”10號隊長王麗莉“腳下留情”。

也是在這次比賽中，拖著之前一場右腳腳踝骨折的傷腿，王璽燕在和內蒙古隊的比賽中堅持替補登場踢了75分鐘，直到最後擊敗對手進入前八。下場的時候，王璽燕的腳踝腫得像饅頭一樣，襪子都褪不下來。王璽燕替補的是王薇。比賽剛開場不到一分鐘，王薇一個挑球過人後摔倒在地，堅持了一會兒被換下場后確診——左膝十字韌帶撕裂，半月板損傷。這對足球運動員來說，是一個幾乎要斷送運動生涯的傷。從此之後，王薇一直在恢復中，不能上場。肖山帶出了一支鐵軍！賽場上，沒有人叫苦，沒有人退縮，而是爭著上、拚命沖。

“她們進入了國字型大小球隊，她們達到了我作為足球運動員無法達到的高度，這是我最大的快樂。”這兩年的時間裡，肖山一直認為自己是幸運的：“按照正常的運動訓練規律，一支球隊要出成績至少要5年的時間，我們成立3年時就打到了全國第三名。”

肖山曾效力甲B球隊江蘇加佳，司職前鋒。肖山曾夢想：進入國家隊，為國效力。不過後來由於身體上的原因，肖山28歲就掛靴了。恩師的邀請，對肖山來說有誘惑——海南這邊之前沒有女子足球隊，訓練得好，可以參加全運會、以及其他全國性的女足比賽。而在其他省份，論資排輩起來，很難輪到他這樣初出茅廬的教練帶隊參加全國性比賽。說到當初的選擇，肖山承認，是“帶隊誘惑”戰勝了“薪水的尷尬”。

2010年10月，陳欣、王麗莉入選中青隊集訓。2011年6月，陳欣又入選2012世青賽中青隊女足大名單。手把手教出來的球員接連入選“國字型大小”球隊，肖山最是自豪——“她們實現了我年輕時無法實現的目標，達到了我作為足球運動員無法達到的高度，這是我最大的快樂。”肖山印象深刻，剛招隊員時，這些孩子們眼睛烏溜溜的，非常純凈，但卻有點空洞。因為踢了足球，女孩們第一次坐了火車、乘了飛機，第一次到了上海、去了北京。慢慢的，隊員們有理想有追求，有了新生活。

2011年9月，根據海南師範大學的體育招生政策，瓊中女足首批主力隊員陳欣、王麗莉、王曉妮、高禹萱、陳巧翠、伍子璇6個人，在通過了文化課考試之後，開始了大學生活。2012年9月，王璽燕、王薇、周亞利、王小玲、林娜、王亞哎等6人，成為海南師範大學體育學院的2012級的新生。剛升入大二的陳巧翠有了新的想法：準備考研究生，有可能的話出國學習，將來研究如何讓運動員的訓練方法更科學。身高1.74米的林娜，身材苗條，在廣州等地比賽時數次被模特星探看中。但是，林娜並沒有T台的夢想，“我只想當足球教練，希望有一天回去幫教練帶球隊。如果將來自己所教的球員踢出成績，我會特別有成就感”。

2012年7月初，最新一批25名隊員開始集訓。她們大都出生於1999年、2000年，顛球、運球，拉體能……一如之前的陳欣、王麗莉們。帶著這些“小不點兒”訓練的，是林娜、王小玲、周亞利、何欣雲等幾個第一批主力隊員。場邊不時招呼訓練的肖山，雖然已經兩鬢斑白，嗓門依然響亮。

在肖山的眼裡，這幫孩子就是海南足球的火種。她們如果一個帶20個，20個帶400個，海南足球就會處處開花，海南的足球就會騰飛！

同事評價

瓊中中學校長陳華強：肖山是條漢子，是好老師，更是一位出類拔萃的教練。他讓人刮目相看，因為他把敬業、愛生、愛崗融入自己的血液之中。

學生評價

瓊中中學女子足球隊隊員：肖老師是我們敬愛的老師，是我們尊敬的家長，還是我們的知心朋友，和肖老師在一起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