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蘭島人
亞蘭島人
亞蘭島人》拍攝於1931年,公映於1934年,特點在於這是一部有“劇情發展”的紀錄片。亞蘭島是愛爾蘭西海岸一個荒涼偏僻的地方,影片展示了這裡的居民一些零碎卻有“戲劇性”的生活場景,片中最著名的段落是島上居民在小船上用魚叉獵捕鯊魚,其實這種危險的勞作方式半個多世紀前就“失傳”了。弗拉哈迪這種手法,在今日美國國家地理協會出品的諸多探險類紀錄片中倒不難見到。《亞蘭島人》被很多人批評為是一部“虛構紀錄片”,但還是獲得了威尼斯電影節最佳影片。
弗拉哈迪來到愛爾蘭三個島嶼中最大的一個,這裡距倫敦只有15小時的車程。由於水源充分,他們決定把這裡作為拍攝地點。島上沒有摩托車,沒有電影院,也沒有任何奢侈的東西。但土壤對當地人來說比金子還寶貴。弗拉哈迪從倫敦請來一位專家教居民用魚叉捕鯊魚。亞蘭島人的祖先曾經這樣捕魚,但到弗拉哈迪拍片時早已改用蒸汽輪船了……
角色 | 演員 |
A Man of Aran | Colman 'Tiger' King |
His Wife | Maggie Dirrane |
Their Son | Michael Dirrane |
Shark Hunter | Pat Mullin |
Shark Hunter | Patch 'Red Beard' Ruadh |
Shark Hunter | Patcheen Faherty |
Shark Hunter | Tommy O'Rourke |
Canoeman | 'Big Patcheen' Conneely of the West |
Canoeman | Stephen Dirrane |
Canoeman | Pat McDonough |
羅伯特·弗拉哈迪(1884-1965)
1884年2月16日,羅伯特·弗拉哈迪出生於美國密歇根鐵山腳下,父親是位探險家。弗拉哈迪回憶說:“當我長到十幾歲時,總盼望著同父親一起探險,我們常常一走就幾個月,夏天划著小船,冬天穿著雪鞋。”1896年,弗拉哈迪跟隨父親來到加拿大的雨湖地區開採金礦,他喜歡這裡天然的原始狀態。後來,父母把他送到密歇根的礦產學院,但沒能畢業。據說學校認為弗拉哈迪沒有成為專業礦業者的資格。大學時代也並非沒有收穫,他學會了拉小提琴——這是陪伴他一生的愛好,也遇到了未來的妻子——弗朗西斯·哈賓達。
後來,弗拉哈迪三次去北極探礦,旅程的最後弗拉哈迪確實發現了一些鐵礦,但開採價值微乎其微。他獲得的唯一獎賞是加拿大政府以他的名字命名了一處小島。他想把探礦中拍攝的膠片剪輯成一部探險影片。就在將要完成的時候,從桌子上掉下的煙頭把膠片點燃了,弗拉哈迪也被燒傷。唯一幸運的是,他保住了生命。膠片燒掉了,他決定等到春天再一次去北方。
這時,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拍攝計劃直到1920年才在法國皮毛商雷維永兄弟的贊助下實施。這一年,他已經36歲。
哈德遜港的一間小屋是弗拉哈迪的住所,他找到優秀獵手納努克一家作為主要拍攝對象。第一場拍攝的就是獵海象,拍攝前,弗拉哈迪對納努克說:獵捕海象時如果有任何情況干涉了我的拍攝計劃,一定要放棄捕殺;記住:我要的是你捕象的鏡頭而不是它們的肉。
其實,當時愛斯基摩人捕海象已經不用魚叉,而是用步槍。為了拍到更為原始的場景,納努克才用他爸爸的方式獵捕海象。弗拉哈迪在後來的影片中一再重複這種拍攝方式,讓人們用父親或祖父的方式表演生活,商業的侵入、人與人的矛盾都被他擋在攝影機鏡頭之外。電影史家稱弗拉哈迪為浪漫主義者。
把戲劇性引入紀錄片
拍出第一批膠片,弗拉哈迪面臨的最大問題是沖洗,他的敵人是寒冷的天氣。如何過濾混入水裡的狗毛和愛斯基摩人衣服上的鹿毛同樣是個難題。
愛斯基摩人的房子是用冰塊砌成的,叫伊格魯。冰屋通常大約為12英尺寬,弗拉哈迪需要的卻是25英尺。納努克沒造過這麼大的冰屋,花了幾天時間實驗,卻一次又一次塌下來,每一次倒塌,同伴們都轟然大笑。
因為冰屋是黑的,納努克用冰做窗戶,還借用太陽的反光照明,這是愛斯基摩人在生活中的創造。納努克教兒子射箭的細節淳樸動人,祖輩傳統在勞動的間歇傳遞,簡單的動作傳達出父子親情。
冰屋在拍攝時被迫削去一半,因為沒有照明,拍攝只能在露天狀態下進行,納努克一家在冰天雪地的刺骨寒風裡表演起床。結果要真實,為了真實不惜搬演,這是弗拉哈迪的信條,他把懸念和戲劇性引入了紀錄片。
弗拉哈迪在北極生活了16個月,膠片已經用完,準備動身回家,納努克惘然若失,依依不捨。弗拉哈迪指著身邊河床的石子說:“會有像石子一樣數不清的人看你的電影。”幾年之後,弗拉哈迪為一些雜誌撰寫探險遊歷的系列文章,並在妻子的協助下,於1924年出版了《北方納努克》一書。弗拉哈迪在他的書中記錄了愛斯基摩人在北極的日常生活習慣和在拍片過程中的種種趣事。影片拍完后,第一批觀眾就是當地的愛斯基摩人。弗拉哈迪在書中這樣描繪:“他們(愛斯基摩人)一直向後看放映機的光源,就像看銀幕一樣,我以為這次放映不會成功。突然一個人大喊:‘抓住它,抓住它。’他們以為海象真的會跑掉。當時屋子裡一片混亂。愛斯基摩人在膠片中看到了自己和同伴的影子,他們開始互相耳語,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忽然之間,他們彷彿理解了我所做的一切。”
弗拉哈迪先把片子給派拉蒙公司,看完樣片后經理走過來,和藹地拍著他的肩膀說,非常抱歉,讓觀眾去看這部片子是勉為其難的,“你到北方去歷盡了辛苦,卻落得這般結局,實在令人惋惜。”幾經周折,最終還是法國百代公司同意發行。
1922年6月11日《北方納努克》在紐約首都劇場公映,一炮走紅,觀眾如潮,一位評論家將《北方納努克》比作古希臘悲劇。《北方納努克》是弗拉哈迪三次北極探險的結晶,它不僅開創了用影像記錄社會的人類學紀錄片類型,也為記錄電影提供了一種至今仍在使用的拍攝模式。《北方納努克》是世界記錄電影史光輝的起點。
聽從靈感,再現往昔
派拉蒙公司失去了《北方納努克》,現在想彌補,派人找到弗拉哈迪說:您願意去哪兒就去哪兒,自己提個預算,請再給我們帶回一個《納努克》。弗拉哈迪認為在北方過了許多年,現在應該去相反的方向。1923年,弗拉哈迪帶著妻子女兒和一個紅頭髮的愛爾蘭女傭,來到太平洋小島一個只有百戶人家的波利尼西亞村莊。由於傳教士和商人的努力,島上人已經開始穿西裝。弗拉哈迪找到村裡的酋長,要求他們穿上民族服裝。為了製造高潮,特地讓一個男孩紋身——當地人稱為刺青,這種成人儀式幾十年前就已經失傳了。儀式前的舞蹈慶典和化妝活動也都是弗拉哈迪按照當地民族古老的風俗習慣搬演的。
在這部名為《摩阿拿》的片子的拍攝過程中,弗拉哈迪開始嘗試使用搖鏡頭去跟拍一個主體對象,當時還沒有人用過這種拍攝手法。不僅如此,長焦鏡頭和特寫鏡頭在他的影片中也同時被使用。在刺青一場中,當針扎進男孩的身體時,弗拉哈迪用特寫鏡頭記錄下了他臉上的痛苦神態,並把攝影機搖向他身邊的母親,把母子間的親情在一幅畫面中表現得至真至善。
弗拉哈迪拍片有一個特點,就是毫不遺漏地記錄下他感受到的一切,拍《摩阿拿》時,他的素材已經達到14萬英尺。但他並不在乎,只要他的靈感存在,那麼他的機器就不會停止。拍完的素材弗拉哈迪會不時地拿給村民們看。他們在椰子樹上綁起銀幕,放映工作樣片,看完后,島上的居民立即把感想告訴他。特別是那些還記得島上古老儀式和生活習慣的長老們,不僅幫助弗拉哈迪再現往昔,還來檢查他的片子是否有錯誤。
《摩阿拿》並沒有為派拉蒙公司賺到錢,即使採用“南海群妖的愛情生活”這樣誇張的廣告語。格里爾遜在《太陽報》發表評論說,“我不應該說哪些鏡頭是漂亮的,因為所有的都是那麼美”。這裡,他第一次使用documentary這個詞稱呼紀錄片,從此紀錄片自立門戶,直至今天。
格里爾遜邀請弗拉哈迪拍攝一部反映英國工業化進程的電影。拍攝前,英國政府的某個上層人士想要看看稿本,可是弗拉哈迪從來沒有寫過劇本,他只好回到旅館像隱士一樣呆了幾天。最後,他給了格里爾遜一打紙,第一頁寫的是:關於手工業者的電影,導演羅伯特·弗拉哈迪。第二頁寫的是:電影劇本——工業化英國的場景。此外什麼都沒有。
弗拉哈迪非常喜歡倫敦。在英國拍片時,傍晚他常常去小酒吧喝上幾杯,並講述他早年在北極遇到的事情。儘管故事有時很荒謬,弗拉哈迪講故事的天賦卻無人能比。
因為《北方納努克》,弗拉哈迪獲得了善於拍攝邊緣人群的名聲。1932年,高蒙公司製片人貝克決定冒險投資1%的公司預算在弗拉哈迪身上,拍攝《亞蘭島人》。弗拉哈迪來到愛爾蘭西海岸三個島嶼中最大的一個,這裡距離倫敦只有15個小時的車程。由於水源充分,他們決定把這裡作為拍攝地點。島上沒有摩托車,沒有電影院,也沒有任何奢侈的東西。但土壤對於當地人來說比金子還寶貴。
為了拍到亞蘭島人本來的生活面貌,弗拉哈迪從倫敦請來一位專家教居民用魚叉捕鯊魚。亞蘭島人的祖輩曾經這樣捕魚,但弗拉哈迪拍片的時候早已改用蒸汽輪船了。弗拉哈迪想把《亞蘭島人》拍成另外一部《北方納努克》,但沒能如願,也許他沒想到,《北方納努克》是他十年探險與愛斯基摩人交往的結果,而《亞蘭島人》是為了拍攝而結識這些陌生的人們,從這一意義上來說,《北方納努克》是他無法超越的高峰。
這部電影給亞蘭島帶來了絡繹不絕的遊人,島上人把曾參加過弗拉哈迪電影拍攝作為向旅遊者炫耀的資本。
《亞蘭島人》高超的攝影技藝贏得電影理論家保羅·羅沙的讚歎,但羅沙說,影片中的人物是“表演祖輩生活的蠟人”。
從未放棄他的模式
弗拉哈迪從未放棄自己的拍攝模式,1938年,他和妻子回到美國,想過一段屬於他們自己的寧靜生活,但事與願違。不久,負責美國電影服務社的紀錄片導演帕爾·羅倫茲邀請弗拉哈迪拍攝反映美國農業問題的電影《土地》。弗拉哈迪從小雲遊世界,四處探險,他55歲才第一次有機會接觸美國人民的真實生活。
接下來的日子是弗拉哈迪一生中最不快樂的時光。住在黑山掩映下的農場,日子安靜卻了無生趣,宜人的環境似乎更增加了他的挫敗感。弗拉哈迪感慨地說:“威望不會給任何人帶來漢堡包和三明治。”
然而,弗拉哈迪錯了,威望給他帶來了一份奇怪的合同:它規定弗拉哈迪行動自由,擁有影片的版權,甚至出資者要求不在片子上署名,而資助的金額卻非常慷慨。這就是《路易斯安那州的故事》,弗拉哈迪最後一部成功的作品。
影片展示了一個男孩的歡樂與悲傷。一開始就將觀眾置於神奇而美妙的叢林之中:池塘、荷葉、露珠、水鳥。伴隨著悠揚的音樂,少年划著小船緩緩入畫。可以看出他在這片森林裡如魚得水,他熟悉這裡的一木一草。他最親密的朋友是一隻小浣熊,他們常常在一起嬉戲玩耍。然而,鱷魚吃掉了浣熊,他決心為浣熊報仇。正當少年與鱷魚相持不下時,爸爸正焦急地尋找著他。少年與鱷魚的搏鬥驚心動魄,這個場景讓人想起納努克與海象的搏鬥,想起亞蘭島人與鯊魚的搏鬥,突出人與自然的搏鬥是弗拉哈迪一貫的主題。
弗拉哈迪把自己對自然的深情和對少年時代的回憶都融進這個男孩的故事中,也可以說這是一部自傳性的影片。
出資者是新澤西標準石油公司,它想藉助弗拉哈迪的名聲改善公司形象,因為二十年的電影工作經驗已經使弗拉哈迪的名字成為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象徵。他們希望通過這部電影說明石油開採並沒破壞這裡的生態,一切依舊那麼和諧。
1948年,威尼斯電影節因為弗拉哈迪的熱情和勇猛授予他大獎。
這位紀錄片電影開創者晚年生活拮据。此時,他對用攝影機“還原”繪畫產生了濃厚興趣,1949年開始拍攝有關畢加索著名壁畫《格爾尼卡》的影片,但是直到1951年去世,這部片子仍沒有完成。它成了弗拉哈迪作品中令人期盼的“遺憾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