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

亨利·大衛·梭羅散文

《寂寞》選自《瓦爾登湖》,以下是中文版本。

作者簡介


梭羅
亨利·大衛·梭羅[1817-1862 ],美國著名散文家,詩人,自然主義者,改革家,哲學家。

中文版本


徠大部分時間內,我覺得寂寞是有益於健康的。有了伴兒,即使是最好的伴兒,不久也要厭倦,弄得很糟糕。我愛孤獨,我沒有碰到比寂寞更好的同伴了。到國外去身在人群之中,大概比獨處室內還格外寂寞。一個在思想著工作的著的人總是單獨的,讓他愛在哪兒酒桌哪兒吧,寂寞不能以一個人離開他的同伴的里數來計算。真正勤學的學生,在劍橋學院最擁擠的蜂房內,寂寞得像沙漠上的一個托缽僧一樣。農夫可以一整天,獨個兒在田地上,在森林中工作,耕地或砍伐,卻不覺得寂寞,因為他有工作;可是到了晚上,他回到家裡,卻不能獨自在室內沉思,而必須到“看得見他在那裡的人”的地方去消遣一下,用他的想法,是用以補償他一天的寂寞。因此他很奇怪,為什麼學生們能整日整夜坐在室內不覺得無聊與憂鬱,可是他不明白雖然學生在室內,卻在他的田地上工作,在他的森林中砍伐,像農夫在田地或森林中一樣,過後學生也要找消遣,也要社交,儘管那形式可能更加凝練些。
社交往往廉價。相聚的時間之短促,來不及彼此獲得任何新的有價值的東西。我們在每日三餐的時間裡相見,大家重新嘗嘗我們這種陳腐乳酪的味道。我們都必須同意若干條規則,那就是無謂的禮節和禮貌,使得這種經常的聚會能相安無事,避免公開爭吵,以至面紅耳赤。我們相會於郵局,也社交場所,每晚在爐火邊;我們生活得太擁擠,互相干擾,彼此牽絆,彼此已缺乏敬意了。當然,所有重要而熱忱的聚會,次數少一點也夠了。試想工廠的女工-------永遠不能獨自生活,甚至做夢也難於孤獨。如果一英里只住一個人,像我這兒,那要好得多。人的價值並不在他的皮膚上,所以我們不必要去碰皮膚。
我曾聽過,有人迷路在森林裡,倒在一棵樹下,餓得慌,又累的要命,由於體力不計,病態的想象力讓他看到周圍又許多奇怪的幻象,他以為是都是真的。同樣,在身體和靈魂都很健康有力的時候,我們可以不斷地從類似的,但更正常、更自然的社會得到鼓舞,從而發現我們是不寂寞的。
我在我的房屋中又許多的伴侶,特別在早上還沒有人來訪問我的時候。讓我來舉幾個比喻,或能傳達出我的某些狀況。我並不比湖中高聲大笑的潛水鳥更孤獨,我並不比瓦爾登湖更寂寞。我倒要問問這孤獨的湖有誰作伴?然而在它的蔚藍的水波上,卻有著不是藍色的魔鬼,而是藍色的天使呢。太陽是寂寞的,除非烏雲漫天,有時候就好像有兩個太陽,但那一個是假的。上帝是寂寞的,------可是魔鬼就絕不孤獨,他看到許多夥伴,他是要結成幫的。我並不比一朵毛蕊花或牧場上的一朵蒲公英寂寞,我不比一張豆葉,一枝炸醬草,或一隻馬蠅,或一隻大黃蜂更孤獨。我不比密爾溪,或一隻風信雞,或北極星,或南風更寂寞,我不比四月的雨或正月的融雪,或新屋中的第一隻蜘蛛更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