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誠

蔣經國密友

沈誠先生1921年出生於浙江,受家庭的影響,自國民黨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畢業后,他就成為了蔣經國嫡系青年軍中的一名師長。台灣陸軍大學參謀班畢業后,曾出任國民黨陸軍少將,後來又擔任蔣經國的機要秘書,並與蔣結下了深厚的友誼,這也為他後來充當兩岸信使埋下了伏筆。

1949年他隨著國民黨一起離開大陸去往台灣,從那時起其內心就有了一種飄零之感,思鄉的情愫從未間斷。祖國雖近在咫尺,但卻因兩岸消息閉塞,他也只有霧裡看花的份兒。沈老的一生都在奇遇里打轉,1980年前後,沈誠從軍隊退役,來到香港,出任《新香港時報》的社長兼總編輯。1981年8月的一天,香港一家國貨公司的負責人到報社給沈誠送來了一份“邀請書”,邀請他參加“辛亥革命70周年紀念大會”,地點在北京,時間為10月10日,署名是人民代表大會委員長葉劍英。

隔海對峙


在當時的環境下,兩岸還是“隔海對峙”的形勢,收到這樣的一封邀請書,沈誠心中有些納悶,隱隱還有一些不安。經過了一番周折,他了解到,這一次盛大慶祝“辛亥革命70周年紀念大會”的嘉賓是全球統請的。在香港除了他本人,還有其他四位年逾80的老革命家也在被邀之列。

新問題


這讓沈誠在受寵若驚之餘又面臨一個新的問題——由於他當時還是預備役的陸軍高級軍官,不能任意自由行動。如果要到北京參加活動,他必須對台灣官方有個交待。於是在接到請柬的三天後,沈誠專程去了一趟台北請示蔣經國。
“蔣經國對我此行,既不鼓勵亦不禁止。他說:‘按政策你去大陸是違法的,但依你目前的身份能去看看也是未嘗不可’。後來他又囑咐我,到國民黨中央黨部‘報備’一下。臨別時,蔣經國卻例外地交待給我一個私人任務,他希望我能抽空去一趟溪口,看看那邊情形,最好能拍攝一些現場照片。”

重返故鄉


浙江
浙江
19 81年的9月25日,對於沈誠來說是一個值得終生紀念的日子。那一天,秋高氣爽,他懷著激動的心情踏上了闊別30年的故土。沈誠回到祖國后不久,葉劍英在9月30日以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委員長身份,對台灣發布了有名的“葉九條”。雖然已經過去了20多年,談起那一次走進祖國的經歷,沈誠仍能回憶起每一個細節。
1981年10月3日,葉劍英在人民大會堂“台灣廳”約見沈誠,他和葉帥在抗戰勝利后,北平“軍調部”時期(國共和美國三方組成的軍事協調部,其職能是專為調停國共兩軍軍事衝突)有過接觸。葉劍英是第一位接見沈誠的中共高級領導人,他向沈誠解釋了關於台灣回歸祖國,實現和平統一的方針、政策,並委託沈誠向蔣經國轉達中央希望和平解決台灣問題的誠意。
1982年7月24日,當時的全國人大副委員長廖承志以私人身份致信蔣經國,希望國民黨“依時順勢,負起歷史責任,毅然和談達成國家統一。”這封信在海內外華人當中引起了強烈的反響,但令人遺憾的是台灣方面對此卻沒有表現出積極的響應。

第二次來到北京


1982年10月6日,沈誠第二次來到北京,專程約訪了鄧穎超。抗戰時期,在重慶,周恩來、鄧穎超夫婦是沈誠家的座上常客。那天,他們談了一些別離后彼此的家事。她又問到了台灣的一些舊友,也談到了兩岸的一些問題。雖然沒有得到任何結論,但卻伏下了三年後沈誠將為兩岸奔走的引線。
蔣經國與夫人
蔣經國與夫人
19 86年夏天,沈誠寫了一份數千字的“國是建議備忘錄”分送給了兩岸的領導人——北京的鄧小平先生和台北的蔣經國先生。這一份“國是建議備忘錄”主要內容包括下列六點:一、分析兩岸兩黨對當前“國是”在觀點上的異同;二、雙方對意識形態的差距和互相執著;三、經濟制度、社會結構的分歧;四、如何在“國家至上、民族第一”的大目標下,共同為和平共存、國家統一而努力奮鬥;五、國家一定統一,手段必須和平;六、實行國共兩黨第三次合作。
讓沈誠沒想到的是,這份“國是建議備忘錄”竟在兩岸間引起一陣政治“旋風”。在台北,當時因為客觀環境關係,蔣經國十分謹慎,他僅在極端保密的情況下約沈誠面談過一次。蔣經國主要是求證這份“備忘錄”是否已送到了北京,以及北京方面有何反應。在那時,“備忘錄”是同時送出的,可是北京還沒有做出反應,蔣經國對此也就採取了保留態度。

全國政協


1987年3月,有關部門通過“全國政協”邀請沈誠到北京再次進行會晤。離開台北之前,沈誠再次密見了蔣經國。他和經國先生談了很多,關於兩黨、兩岸問題,沈誠力主突破“三不原則”,經國先生沒有反對他的建議。
蔣經國表示在當時階段暫時還只能採取“官民有別”的政策,對純民間的接觸、交流,台灣當時新的“三不政策”是“不鼓勵”、“不支持”、“不壓制”。蔣經國先生這個決定,無形中對於“三不政策’有了新的改變,這對兩岸形勢的發展是有積極意義的。”
到達北京以後,在中南海軍委會的一個會議廳,沈誠第一次見到了當時的軍委常務副主席楊尚昆。楊尚昆對沈誠說:“我們黨中央對於你提出的建議十分重視,並且領導們也決定了一些具體步驟,所以請你來談。我們認為兩黨之間,已經差不多有40年沒有接觸對話了。兄弟骨肉沒有什麼不可解決的事,有問題大家坐下來談,只要大家開誠布公地談,總會消除一切隔膜的。沈先生,你很熱心兩岸、兩黨的事,往返奔波,主要也是為兩岸交流搭橋。”沈誠聽了楊尚昆的話,覺得十分中肯,便也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蔣經國的想法。
楊尚昆說:“國共兩黨在歷史上來看,合則兩利,國家興旺,分則兩敗俱傷,國家衰敗。經國先生秉承蔣老先生之民族大義,堅定一個中國政策,我們十分欽佩。希望國共兩黨能夠第三次合作,共創光明前途。”
關於國共和談的問題,沈誠提出由中共方面提出腹案,以便他向蔣經國“請示機宜”。隨後,楊尚昆代表中共中央提出了兩岸進行談判的幾條原則,既具體又重要。沈誠向蔣經國做了彙報,幾天後,台北傳來消息,蔣經國同意“兩黨對等談判、中央層次”的模式,“但在技術上還希望正式有個具體表達”。
1987年3月25日,中共中央領導人研究決定,以楊尚昆的名義致函蔣經國,邀請國民黨派代表到北京舉行和平談判。不過,直到這個時候,沈誠還是“志願兵”,連蔣經國先生的私人代表也不是。當時這樣做,完全是為了不給人以口實。但是這樣做,除非深為蔣經國信任才可。否則,誰也不堪勝任。所以,這一次的“兩岸溝通”。在總體上說,只有縱的領導,而沒有橫的關係。
沈誠怎麼也想不到事情的發展如此神速,像這樣一件不但影響兩黨今後前途,更影響兩岸十幾億人民命運的歷史性大事竟落到自己的肩上。
“在離開大陸的幾十年裡,我天天盼望‘和平統一’,但在我的潛意識中,好像‘和平統一’就像擦燃一根火柴那麼輕鬆。而在另一個角度上,我所祈求的‘和平統一’又好像中彩票那樣有一種無力感。”再次遙想當年,這段話成為當時沈老內心的真實寫照。
1987年3月29日,沈誠帶著楊尚昆寫給蔣經國的“密函”離開了北京,輾轉香港,於兩天後到達台北。大約在早上6點鐘,沈誠早早來到了蔣經國的官邸,官邸侍從剛剛起床。見到急匆匆趕來的沈誠就知道有事,便問他有沒有預先電話通知,沈誠習慣性地回答:“是大先生(對蔣經國的稱呼)召見。”
侍從一聽,立刻將沈誠帶入客廳,並通報蔣經國。沈誠進入書房,見到蔣經國坐在一張高背椅上,他叫沈誠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並告訴我,特別通知我在7點以前趕來,為的是秘書們還沒上班,可以和他密談。
楊尚昆
楊尚昆
沈誠向他彙報了在北京的經過,告訴他“楊先生為了鄭重並使我安心,還親自交代我,信未封口,准許我過一下目,再封上。這是由一個黃色牛皮紙封套著的‘函件’,封套上橫列‘中國共產黨中央辦公廳’10個紅色簡體字,信紙也用‘中共中央辦公廳’的公箋。”
沈誠一面向蔣經國報告,一面便將那封密函,從公文包中取出呈給他。蔣經國從沈誠的手中接過“密函”,並滿臉笑容地握住他的手說:“則明(沈誠先生的號)弟,你辛苦了。”
這一句“辛苦了!”讓沈誠感動得熱淚盈眶。整整7年的時間,做了義務的兩岸“空中飛人”,他的努力最終沒有白費——這封密函對促進兩岸關係互動起到了推動作用,也促使蔣經國於當年7月14日宣布廢除在台灣實施長達38年的“戒嚴體制”。並在後來決定開放兩岸民間人員往來,繼而陸續向大陸做出適度“開放”的積極姿態。

兩岸同根


1987年12月7日,蔣經國生前最後一次約見了沈誠。那時,國民黨已經開始著手準備派代表團訪問大陸。蔣經國告訴沈誠:“下一撥正式去北京的人選大概在下個月初的黨中常會中作決定”,並委託沈誠,“那時,你就可以作安排了。”
然而,就在台灣派往北京進行國共和談的代表尚未定出的時候,蔣經國於1988年1月13日去世。當天晚上,國民黨召開臨時中常會,宣布李登輝繼任“總統”職位。
同年1月21日,距蔣經國逝世僅一個星期之後,台灣“高等法院檢察處”以“意圖非法變更國憲、顛覆政府”為由將沈誠拘捕,並移送台灣“高等法院”法辦。
沈誠這個案子,從開始到“高院”宣判,前後差不多拖了8個月。在這期間,海峽兩岸形勢、時空上的變化均非常大。首先,台灣繼續在開放,政治空氣也沒有過去那麼嚴重。“三不政策”也比較鬆動了,兩岸互動也較活潑,人民對於“統一”也公開認同了。沈誠的心情也自然平靜了許多。
沈誠在監獄里度過了200多個日夜之後,1988年11月26日,台灣“最高法院”做出終審判決,宣布沈誠無罪,一場“叛亂”鬧劇終於落下帷幕。沈誠先生一直認為大陸才是我們今天在台灣的中國人的根,我們怎麼能數典忘祖。有一小撮人,他們反對和平統一,所以說沈誠“叛亂”。究竟誰才是中華民族的“叛徒”,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這就是沈老,一個為了兩岸和平統一而無怨無悔的人。身體狀況不是很好的沈老一顆心仍然繫於海峽兩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