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溫陵集

李溫陵集

《李溫陵集》為明李贄撰。共二十卷。

李溫陵集


明李贄撰。二十卷。
贄字宏甫,號卓吾,別號溫陵居士,泉州晉江人(今屬福建)。回族。年二十六中舉,年五十一官雲南姚安知府,后三年辭官,在湖北、麻城等地講學著書。萬曆年間以“敢倡亂道,惑世誣民”罪下獄死。
《李溫陵集》一至十三卷為《答書雜述》,亦即《焚書》;十四至十七卷為《讀史》,即摘錄其《藏書》中史論部分;十八、十九兩卷為《道厚錄》,即《說書》;二十卷為詩。是集有明萬曆間海虞顧大韶校刻本。《四庫全書》列入存目。
李贄思想核心是“道”,是人自身的道。他認為“人外無道,道外亦無人”。(《明燈道古錄》)道只在於人本身,而不在於人之外;它就是人的本性,人的自我需要。一切離開人的自我需要,對人的本性加以限制的東西,都不足以為道。本贄認為,道主要應當到人間的“百姓日用”之“邇言”中去尋找,“如好貨,如好色,如勤學,如進取”(《答鄧明府》)等等。而且不僅市井小民,盡人皆如此,即使大聖大賢,亦不能無勢利之心。究其原因,李贄概括為“人必有私”(《德業儒臣后論》),“穿衣吃飯,即是人倫物理。除卻穿衣吃飯,無倫物矣。世間種種,皆衣與飯類耳。故舉衣與飯,而世間種種自然在其中。非衣飯之外,更有所謂種種絕與百姓不相同也。”(《答鄧石陽》)。說人的物質利益、物質生活,是由人的與生俱來的生理需要所決定的,人人皆同的自然屬性,是人的一切其他行為的基礎,因而這就是社會人生的本性和本質。
由此出發,李贄揭露了幾千年封建統治違背這些本性和本質的荒謬性,揭出了自己的改造社會的政治主張,主要集中在禮的問題上。在《明燈道古錄》中說“好惡從民之欲,而不以己之欲,是之謂禮。”按照此禮,“上焉者又不肯強之使從我,只就其力之所能為與心之所欲為,勢之所必為者以聽之,則千萬其人者各得其千萬人之心,千萬其心者各遂其千萬人之欲,是謂物各副物。……夫天下之民各遂其生,各獲所其所願有,不格心歸化者,未之有也。”(《明燈道古錄》)希望社會能給予每個人通過個人奮鬥追求幸福生活的平等權力。李贄把人世之道歸結為人的自然本性,因而提出人的情性自由發展的要求,從而形成他的非倫理主義的倫理觀。李贄的倫理觀以是否合乎“民情之所欲”作為他判斷善惡的唯一標準。
《明燈道古錄》說“夫唯以邇言為善,則凡非邇言者必不善。何者?以其非民之中,非民情之所欲,故以為不善,故以為惡耳。”李贄反對以忠、孝、仁、義的倫理教條規定人的善性,他主張“不必矯情,不必違性,不必昧心,不必抑志。志心而動,是為真佛。”(《失言三首》)他認為該讓人破除各種傳統道德的束縛,大膽地追求生活的幸福。由此,李贄高度讚賞卓文君傾心於司馬相如,便不顧一切隨其私奔的行為;而且還認為商人並不一定可鄙,富於他人者未必皆靠詐力。此見解至今仍有積極意義。他還主張讓人擺脫一切聖賢之說的桎梏,獨立思考,自作主宰,這是對人的思想和個性的解放。
李贄在《題孔子像於芝佛院》雜文中指出“以孔子為大聖”純粹是一種世代相傳的盲目性,“儒先臆度而言之,父師沿襲而誦之,小子朦而聽之。萬口一詞,不可破也;千年一律,不自知也。”號召人們從民族和歷史的精神枷鎖的學說中解放出來。李贄不僅視聖賢為凡人,而且改變了評價君臣的道德標準,從所謂敬天忠君變成了“安養斯民”,認為君德、臣德在於“民得安養而後君臣之責始塞”(《馮道》)。李贄批評假道學說:“天下之人,本與仁者一般,聖人不曾高,眾人不曾低,自不容有惡耳。所以有惡者,惡行願之亂德,惡久假之不歸,名為好學而實不好學者耳。”(《復京中朋友》)揭穿假道學的口是心非。而對假道學的學說,即封建禮教,李贄根本不予承認。他認為“自然之性,乃是自然真道學也,豈講道學者所能學乎?”(《孔融有自然之性》)由此,他說臣之事君,本為名利,無所謂忠;父子親子,本為寄託,無所謂慈。指出凡篤守禮教者多是名心太重。李贄對傳統的倫理道德進行了一場徹底的蕩滌。
李贄提倡積極有為,經世致用,他著書的目的也在於治國平天下,他稱自己的《說書》“有關於治平之大道”,“倘有大賢君子欲講修、齊、治、平之學者,則不可一日不呈於目”(《自刻說書序》)。李贄還認為“天下決無不可為之時”,只存在世人有能無能的問題,根本不存在世事可為不可為的問題。他認為經世致用必須面對現實“因病發葯,因時治病,不得一概。此道之所以為大也。”(《復鄧石陽》)而在《藏書·趙汝愚》里提出了“治夷適時,學必經世”的觀點,他說“夫孝宗,願治之主也。治貴適時,學必經世。彼其時,為人臣子者,觸目激哀,哀號痛恨,不在甘為一豎子明矣。吾意先生當必有奇謀秘策,能使宗室再造,免於屈辱,呼吸俄頃,危而安,弱而強。
幼學壯行,正其時矣。乃不曾聞嘉善猷入告爾後,而直以內侍為言,是為當務之急與?或者聖人正心誠意之學,直為內侍一身而設,顧不在夫夷狄中國之強弱也?則又何貴於正心誠意也?然自古至今,以能去小人謂為君子者多矣,獨先生哉?快一己之喜惡,流無窮之毒害。‘偽學’之禁有以也!”這段話揭露了朱熹道學的誤國無用。在國家危難之際沒有一條轉危為安,使國家強勵的策略,僅以正心誠意之論勸人主去內侍中之小人,可謂治不思適時,學不能經世,實偽學耳。所以李贄提倡“治貴適時,學必經世”,其觀點是同道學及傳統儒學完全對立的。
李贄把人世之道歸結為人的自然本性的同時,也把人世之道從天上轉向人間,從倫理道德轉向物質生活,使人世之道落到了實處,這是一種由虛而實的傾向,由此出發要求一切學問、事業面向現實,經世致用,就形成了他的功利主義的價值觀,而與這種價值觀相對立的,就是“發於情性,由乎自然”的文藝思想。李贄在文藝上最著名的觀點是“童心”說,闡述此觀點的文章叫《童心說》。文章提出,“天下之至文,夫有不出於童心焉者也。”“童心者,真心也”。李贄以“童心”說來做為孔孟之道的對立面,認為“道理聞見”使人的言談舉止不再發自本心,因而言談舉止成為“以假人言假言”、“事假事而文假文”的虛假世界,而他所說的童心是“好察邇言”,“則得本心”(《答鄧名府》)而在當時不掃除“道理聞見”的污染,恢復人的本性,就不可能有任何真正的文藝創作,所以李贄在《童心說》的最後發出感慨:“吾又安得真正大聖人童心未曾失者,而與之一言文哉!”
李贄極力推崇自然之美,在《讀律膚說》中寫道:“蓋聲色之來,發於情性,由乎自然,是可以牽合矯強而致乎?故自然發於情性,則自然止乎禮義,非情性之外復有禮義可止也。唯矯強乃失之,故以自然為美耳。”(《焚書》卷三)他所指的自然,是所謂“發於情性,由乎自然”,因此,只要是“自然發於情性”的,那麼各種風格均屬自然,這就等於宣布了文藝的解放,而一切文法詩格均成贅物,破除了從技法、風格到內容的一切規定,由情性之自然變成情性之自由。李贄自稱為“敢倡亂道”的人,在《雜說》中說道:“其胸中有如許無狀可怪之事,其喉間又時時有許多欲語而莫可所以告語之處”,其心中的悲憤和不平需要渲泄,故情之所致“訴心中之不平,感數奇於千載”也是自然之道。
李贄在“童心”說,“自然”說的基礎上更進一步,提倡大膽創新,肯定一切新興的文藝樣式。他在《焚書》里說:“苟童心常存,則道理不行,聞見不立,無時不文,無人不文,無一樣創新體格文字而非文者。詩何必古選,文何必先秦,降而為六朝,變而為近體,又變而為傳奇……皆古今至文,不可得而時勢先生論也。”其“無人不文”強調發揮作家個人的創造性,翻出窠臼,自我發揮。“無時不文”則強調發揮進代的創造性,以今變古,推陳出新。其肯定的今文主要還是當時盛行的戲曲、小說,李贄是古代重要思想家中對戲曲、小說這些後起俗文學寄予滿腔熱誠的第一人。
李贄的學說是對傳統封建思想的叛逆,他自己在《蜻蛉謠》中說:“古今人情一也,古今天下事勢亦一也。某也從少至老,原情論勢,不見有一人同者。故余每每驚訝,以為天何生我不祥如此乎?夫人性不相甚遠,而余獨不同,非不詳而何?余初仕時,親見南倭北虜之亂矣;最後入滇,又熟聞土官、徭、僮之變矣。大概讀書食祿之家意見皆同,以余所見質之,不以為狂,則以為可殺也。”他生前受盡磨難,以七十六歲高齡的重病之身被捕入獄,他在獄中寫了這樣一首詩:“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我今不死更何得,願早一命歸黃泉。”(《獄中八絕》之八)在獄卒為其剃髮時,奪刀自刎,兩天後方才在創傷與血泊中死去。
李贄死後,被罵為“無忌憚”之“小人”,說他“導天下於邪淫,以釀中夏衣冠之禍,豈非愈於洪水、烈於猛獸者乎!”後來又被宣布“贄書狂悖乖謬,非聖無法”,“至今為人心風俗之害。故其人可誅,其書可毀。而仍存其目,以明其為名教之罪人。”(《四庫全書總目題要》卷五、卷一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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