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衷中參西錄
名醫張錫純所著古籍
《醫學衷中參西錄》,中醫叢書,又名《衷中參西錄》,張錫純(壽甫)撰。此書分為《處方學》8卷、《醫論》8卷、《醫話拾零》、《三三醫書評》、《藥物講義》4卷、《傷寒講義》4卷、《醫案(附詩草)》4卷。系作者多年治學臨證經驗和心得之總結。是20世紀初我國重要的臨床綜合性名著。張氏致力溝通中西醫學,主張以中醫為主體,取西醫之長,補中醫之短。他認為:“欲求醫學登峰造極,誠非溝通中西醫不可。”其於溝通中西醫的主導思想,主張師古而不泥古,參西而不背中。張氏重視基礎理論,對臟象學說和解剖生理的互證尤為重視。書中指出:腦為元神,心為識神,心力衰竭與腎不納氣相通;腦充血與薄厥相近等等。在臨證方面,講究細緻的觀察和記述病情,建立完整的病歷。其於諸病治法,注重實際,勇於探索,並獨創了許多新的治療方劑,體驗了若干中藥的性能。對諸如萸肉救脫,參芪利尿,白礬化痰熱,三七消瘡腫,生硫黃內服治虛寒下痢,蜈蚣、蠍子定風消毒等等,均能發揚古說,擴大藥用主治。如對調治脾胃,主張脾陽與胃陰並重,升肝脾與降膽胃兼施,補養與開破相結合。書中結合中西醫學理論和醫療實踐闡發醫理,頗多獨到的見解。書中載述張氏所制定的若干有效方劑;在方葯應用方面,創用中西藥相結合的方劑,並對石膏、生山藥、代赭石等葯的臨床施治,在古人基礎上有重要的補訂、發揮。
《醫學衷中參西錄》為張錫純唯一傳世的著作,其主要學術內容如下:
一、學術理論
(一)倡“衷中參西”
清末民初,西學東漸,西醫學在我國流傳甚快。當時,醫學界有些人崇尚西學,輕視中醫,有些中醫則一味排斥西醫,因循守舊。張氏則主張以中醫為本體,擷取西醫之長補中醫之短,倡導“衷中參西”,並從理論、實踐方面進行了嘗試,《醫學衷中參西錄》的書名就鮮明地表明了張氏的學術主張。
在生理、病理方面,張氏於《醫學衷中參西錄》中有許多溝通中西醫學的新見解,如:“中醫謂人之神明在心,西說謂人之神明在腦,及觀《內經》,皆涵蓋其中也”。《素問·脈要精微論》中指出“頭者精明之府”,說明神明之體在腦,所謂“心主神明”,只不過是言神明之用出於心,由此可見,中西之說雖然不同,但理可匯通。另如,認為吐衄的原因是由於陽明胃腑氣機上逆,胃中之血亦恆隨之上逆。“其上逆之極,可將胃壁之膜排擠破裂,而成嘔血之證;或循陽明之經絡上行,而成衄血之證”,此即《素問·厥論》中所言“陽明厥逆衄嘔血”。其論衄血治療,主張不論“或虛或實,或涼或熱,治之者皆當以降胃之品為主”,並制平胃寒降湯、滋陰清降湯等,皆主以生赭石通降胃氣,並輔以白芍、龍、牡等養陰鎮潛之品,提高了本病的療效。
在用藥上,張氏認為,西藥治在局部,是重在病之標也;中藥用藥求原因,是重在病之本也。究之,標本原宜兼顧,若遇難治之證,以西藥治其標,中藥治其本,則奏效必速,提出中藥、西藥不應互相抵牾,而應相濟為用。張氏臨床治療癲癇,據中醫“諸風掉眩,皆屬於肝”理論,用西藥臭素、抱水諸品及鉛硫硃砂丸麻醉鎮靜治標,而後則主張徐以健脾、利痰、祛風、清火之葯以剷除其病根。治療大氣下陷,下血不止之血崩症,煎服生黃芪、白朮、龍骨、牡蠣、柴胡等升舉固澀之品時,加服西藥麥角,以加強收縮止血功效。張氏在辨證施治運用中醫方葯的同時,加服西藥,開中西藥聯合應用之先河。
(二)大氣下陷論
繼喻昌“胸中大氣說”之後,張氏在《醫學衷中參西錄》中對大氣的認識和治療作了進一步的闡發。
張氏認為,大氣即《內經》所言之宗氣,它“以元氣為根本,以水谷之氣為養料,以胸中之地為宅窟者也”。因其“誠以能撐持全身,為諸氣之綱領,包舉肺外,司呼吸之樞機,故鄭而重之曰大氣。”即大氣是搏聚於胸中,包舉於肺外的大量陽氣,它源於元氣,受水谷精微的滋養,除主司呼吸外,同時對全身產生重要影響。此氣撐持全身,振作精神,心及心思、腦力、百骸動作,莫不賴於此。此氣一虛,呼吸即覺不利,而時時酸懶,精神昏憒,腦力、心思為之頓減。
大氣之病變主要是虛而陷,其病情有緩急之別,急者可引起猝死,“大氣既陷,無氣包舉肺外以鼓動其闔辟之機,則呼吸停頓,所以不病而猝死。緩者則因大氣下陷而致呼吸不利,換氣不足缺氧,全身性衰竭出現一系列表現:“有呼吸短氣者,有心中怔忡者,有淋漓大汗者,有神昏健忘者,有聲顫身動者,有寒熱往來者,有胸中滿悶者,有努力呼吸似喘者,有咽干作渴者,有常常呵欠者,有肢體痿廢者,有食后易飢者,有二便不禁者,有癃閉身腫者,有張口呼氣外出而氣不上達,肛門突出者,在女子有下血不止,更有經水逆行者”等等。,
以上見症以心肺證候為主,常兼見脾胃證候。若單見脾胃證候而無心肺證候者,是謂中氣下陷。中氣下陷之重者,張氏認為有引起大氣下陷之可能,“夫中氣誠有下陷之時,然不若大氣下陷之尤屬危險也。間有因中氣下陷,泄瀉日久,或轉致大氣下陷者”。這樣把大氣下陷與中氣下陷分別開來,確為閱歷之談。
張氏認為,引起大氣下陷的原因不外勞力過度、久病和誤葯。如“力小任重,或枵腹力作,或病後氣力未復而勤於動作,或泄瀉日久,或服破氣葯太過或氣分虛極自下陷”。張氏治療大氣下陷,創製升陷湯(生黃芪、知母、桔梗、柴胡、升麻),該方以黃芪為君,升補大氣,佐知母涼潤以濟其之偏,柴胡引大氣之陷者自左上升,升麻引大氣之陷者自右上升,桔梗為葯中之舟楫,導諸葯之力上達胸中。若氣虛極加人蔘或寄生,以培氣之本,或更加山萸肉以防氣之渙散,氣虛甚者酌增升麻用量。
心肺之陽,尤賴胸中大氣為之保護,大氣一陷,則心肺陽分素虛者,至此而益虛,症見其人心冷,背緊,惡寒,常覺短氣等。張氏認為欲助胸中心肺之陽,必須先升提下陷之大氣,否則但服溫補心肺之陽之劑無效,制回陽升陷湯(生黃芪、乾薑、當歸身、桂枝炭、甘草)以治之。
胸中大氣正常,有賴於少陽、陽明之氣的升發。若大氣下陷,升發之氣被郁,氣分鬱結,經絡瘀滯,常見胸中滿痛或脅下撐脹、腹痛等。對此,張氏又制理郁升陷湯(生黃芪、知母、當歸身、桂枝尖、柴胡、乳香、沒藥);對脾氣虛極下陷,小便不禁者,制理脾升陷湯(生黃芪、白朮、桑寄生、川斷、萸肉、龍骨、牡蠣、川萆薢、甘草)治之。
(三)寒溫統一,注重清透
《醫學衷中參西錄》論溫病,主張寒溫統一,認為溫病治法已備於傷寒。如溫病初起治宜辛涼,然辛涼之法亦備於傷寒,麻杏甘石湯“誠為溫病初得之的方矣”。但其外表證未解,內有蘊熱即可服用。至溫病傳經已深,清燥熱之白虎湯、白虎加人蔘湯,通腑之大、小承氣湯,開結胸之大、小陷胸湯,治下利之白頭翁湯、黃芩湯,治發黃之茵陳桅子柏皮湯等及一切涼潤、清火、育陰、安神之劑,皆可使用。並指出寒溫治法之別,在於“始異而終同”。所謂“始異”,即傷寒發表可用溫熱,溫病發表必用辛涼;謂其“終同”,即病傳陽明之後,不論傷寒、溫病,皆宜治以寒涼,而大忌溫熱。
張氏臨證將溫病分為風溫、春溫、濕溫三類。認為三類溫病雖見症不同,其本質皆緣鬱熱。“大凡病溫之人,多系內有蘊熱,至春陽萌動之時,又薄受外感拘束,其熱即陡發而成溫”。他遵循“火郁發之”之旨,治療上主張宣散鬱結,疏通氣機,透邪外達。反對徒執寒涼,只清不透,使邪無由出。並自擬清解湯、涼解湯、寒解湯三方,徑以石膏清其內熱,又選用薄荷、連翹、蟬蛻發表,且“引胃中化而欲散之熱,仍還太陽作汗而解”。正是基於對溫病“鬱熱”這一本質的深刻認識,初起治療即立足於清透。
溫病入里化熱,抑或傷寒、中風入里化熱,是陽明熱盛之象,張氏皆以寒涼清熱為主,不復有傷寒、中風、溫病之分,投以白虎湯靈活加減化裁。臨證使用白虎湯,張氏有著豐富的經驗,認為白虎湯之“四大”典型癥狀中,唯脈洪為必見之症。只要見脈洪大,又有陽明熱盛之一二症,則無論外感內傷,皆可用之,不必拘泥於古人之說。
陽明腑實用三承氣湯,此乃大法,然張氏認為承氣力猛,倘或審證不確,即足誤事。於是據其三十餘年臨證經驗,強調“凡遇陽明應下證,亦先投以白虎湯一二劑,更改其服法,將石膏為末而不入煎,以葯湯送服之”,因屢用此方奏效,遂名之曰白虎承氣湯。對於溫熱病神昏譫語,張氏遵從陸九芝“胃熱之甚,神為之昏,從來神昏之病,皆屬胃家”之說,將熱病神昏分為虛實兩類。其脈象洪而有力,按之甚實者,可按陽明胃實治之,投以大劑白虎湯;若脈兼弦、兼數,或重按仍甚實者,治宜白虎加人蔘湯;對邪入陽明,淫熱於肝,致肝風內動者,以白虎撤其陽明之熱,生龍骨、生牡蠣以鎮肝熄風。
張氏治療溫病不僅擅用白虎,而且依據病證不同,化裁組成了眾多新方,如石膏粳米湯、鎮逆白虎湯、通變白虎加人蔘湯等,皆由白虎湯衍化而來。
二、治療經驗
張氏一生勤於臨證,《醫學衷中參西錄》記載了他豐富的臨床經驗,其中尤以論治中風、脫證等最具特色。
(一)分別中風論治
中風有真中、類中之別。張氏認為真中者極少,因而著意對類中進行研究、發揮。指出類中風亦即內中風,此“風自內生,非風自外來也”,其治療分充血、貧血,以虛實論治。
1、腦充血治療
張氏根據“血菀於上,使人薄厥”的理論,認為腦充血即《內經》中所言的煎厥、薄厥、大厥。其病位在“肝”,陰虛陽亢、上實下虛、臟腑之氣升發太過或失之下行,血隨氣逆為主要病機。即“人之血隨氣行,氣上升不已,血即隨之上升不已,以致腦中血管充血過甚”(《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案·腦充血門》),有礙神經,以致語言肢體謇澀不利,口眼歪斜等等。
根據腦充血之“肝木失和,肺氣不降,腎氣不攝,沖氣、胃氣又復上逆,臟腑之氣化皆上升太過”之病機,張氏提出治療本病應“清其臟腑之熱,滋其臟腑之陰,更降其臟腑之氣,引腦部所充之血下行”的“鎮肝熄風、引血下行”的原則,並創製鎮肝熄風湯(懷牛膝、生赭石、生杭芍、天冬、生龍骨、生牡蠣、生龜板、玄參、川楝子、生麥芽、茵陳、甘草)作為治療本病的主方。方中赭石降胃,平肝鎮沖,下行通便;牛膝善引上部之血下行,二葯合用,相輔相成;玄參、天冬、白芍滋陰退熱;龍骨、牡蠣、龜板、芍藥斂肝火、鎮熄肝風,以緩其肝氣上升之勢;玄參、天冬清肺制肝;山藥、甘草和胃緩肝;茵陳為“青蒿之嫩者,稟少陽初生之氣,與肝木同氣相求,最能將順肝木之性,且又善瀉肝熱”,為清涼腦部之涼葯也;麥芽“善助肝木疏泄以行腎氣”;川楝子善引肝氣下達,又能折其更動之力。本方標本兼治,鎮潛共用,引涵兼施,直中病之肯綮,確有獨到之處。
此外,張氏還參照西醫病理,闡述了腦充血、腦溢血、腦出血之證型及用藥的不同。對腦部血管中之血滲出者,他在友人“腦充血證,宜於引血下行葯中加破血之葯以治之”的啟發下,指出對其身體壯實者,可酌加大黃數錢以逐瘀;其身形脈象不甚壯實者,加桃仁、丹參等化瘀。並明確提出“腦充血當通大便為要務”。對腦充血後期脈象柔和而肢體痿廢者,主張“少用黃芪助活血之品以通絡”,但應謹慎從事。而對於“血菀於上”的腦充血者,因黃芪之情,補而兼升,氣升則血必隨之升,故病初應忌用黃芪,誤用則凶危立見。其辨證之嚴謹,用藥之精確,可見一斑。
2、腦貧血治療
與腦充血證相反,張氏認為腦貧血證則為血之上注於腦過少,無以養其腦髓神經,致使腦神經失其所司。而血之上注過少,實由“宗氣虛寒,不能助血上升川”。故治療腦貧血證,主張“應峻補其胸中大氣”,自擬當歸補血湯益氣溫陽、補血活血,治療中風脈象遲弱,身軟,肢體漸覺不利,或頭重目眩,或神昏健忘,甚或昏仆,移時蘇醒致成偏枯者。方中主以黃芪升補胸中大氣,使血隨氣升,上達腦中;用當歸、龍眼肉、鹿角膠養血生髓;丹參、乳、沒開血痹,化瘀滯;甘松助心房運行有力,以多輸血於腦,且又為調養神經之品。對於腦貧血肢體痿廢或偏枯,脈象極微細無力者,又擬干頹湯、補腦振痿湯治療。並指出肢體偏廢,服藥久不效者,應著重補腎通絡,多選用胡桃肉、地龍、馬錢子等。
(二)重視沖氣為病,善用鎮沖降逆
沖脈為奇經八脈之一,張氏論病極重視沖氣,指出“沖氣上沖之病甚多,而醫者識其病者甚少。即或能識此病,亦多不能洞悉其病因”。因而,對沖氣的生理,尤其是沖氣上沖的病因、病理、病脈、治法都作了詳細闡述,自成一家之言。其述沖脈,、兼采《內》《難》之說,認為其“在胞室之兩旁,與任脈相連,為腎臟之輔弼,氣化相通……上系原隸陽明胃腑”,並認為“沖氣上沖之證,固由於腎臟之虛,亦多由於肝氣恣橫,素性多怒之人,其肝氣之暴發,更助沖胃之氣上逆”。即腎虛無以涵木,不能收斂沖氣,沖氣上行,肝氣橫逆,胃氣上逆而呈上沖之弊。張氏描述的沖氣上沖證,除自覺有氣自下上沖,脈多弦硬而長外,主要表現有胃脘或腹中滿悶,噦氣,呃逆連連,嘔吐不止,或見吐血、衄血等胃氣上逆不降見症;或兩脅痛脹,頭目眩暈,甚而氣火挾痰上沖,發生突然昏仆等;或為胸滿窒塞,喘息大作。其治療,主張以斂沖鎮沖為主,降胃平肝為佐,獨創參赭鎮氣湯、鎮沖降胃湯等鎮沖諸方。其組方特色,一為善用鎮沖降逆之品,如赭石、龍、牡等;一為善用補虛固澀之品,如山萸肉、山藥、白芍、芡實等,攻中有補,降斂結合,用之臨床,確有良效。其沖氣學說為中醫臨床治療雜病又辟新徑。
(三)脫分上下內外,治脫重視肝虛
張氏認為脫雖有上、下、內、外之別,概由肝虛,其云:“凡人元氣之脫,皆脫在肝”。他根據肝主疏泄、調暢氣機的功能,認為元氣的運行和胃氣的布化,全賴於肝臟正常的疏泄功能。倘肝虛則損泄元氣,耗散腎氣,而為上脫或下脫。“蓋元氣上脫由於肝,其下脫亦由於肝。誠以肝能為腎行氣,即能瀉元氣自下出也”。(《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案·霍亂門》)上脫之證,“喘逆迫促,脈若水上浮麻”,張氏制參赭鎮氣湯救之。方中以人蔘補虛極之諸氣,借“赭石下行之力,挽回將脫之元氣”;蘇子助赭石降氣;生山藥、生白芍滋補肝胃之陰,以守持元氣;山萸肉、生芡實、生龍骨、生牡蠣酸斂收澀,固攝元氣。下脫,如“日夜吐瀉不已,脈沉細欲無,虛極將脫者,為至危之候”,張氏以急救回陽湯救之,方用人蔘以回陽;山藥、芍藥滋陰;重用山萸肉斂肝固脫。上下兩脫兼見者,挽陰回陽,以“既濟湯”酸斂固澀。
除元氣上脫、下脫之外,又有所謂外脫、內脫。外脫者,症見周身汗出不止,或“目睛上竄,或喘逆,或怔忡,或氣虛不足以息”,張氏認為此乃“肝膽虛極而元氣欲脫也”。即肝陰過虛,肝風萌動,元氣欲脫,用來複湯治之。內脫,如“胸中大氣下陷,氣短不足以息,或努力呼吸,有似乎喘,或氣息將停,危在頃刻……其脈象沉遲微弱,關前尤甚;其劇者,或六脈不全,或參伍不調”,此系中氣自內而陷的內脫證,張氏以“升陷湯”升補下陷之氣,再加山萸肉收斂氣分之耗散,使升者不至復陷,共挽中氣下陷所致之內脫。
從上述救脫方可見,張氏救脫善用山萸肉。他認為山英肉味酸性溫,固澀滑脫,通利九竅,流通血脈,為補肝之妙藥,其救脫之功,較參、術、芪更勝。“蓋萸肉之性,不獨補肝也,凡人身之陰陽,氣血將散者,皆能斂之,故救脫之葯,當以萸肉為第一”。常用萸肉治療各種虛脫危證,或配以生龍骨、牡蠣斂汗;或配人蔘、附子、山藥、炙甘草益氣回陽固脫;或配當歸、熟地填補精血等。其論脫證病機及治法用藥,別開生面,對後人啟迪尤深。
(四)遣葯制方心得
張氏制方用藥頗有獨到經驗,通性味,善配伍,別具匠心。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精研藥物,頗多新見
張氏認為學醫的第一層功夫即是識藥性,其對藥性的理解,於諸家本草學之外,頗多新見。《醫學衷中參西錄》書中專列《藥物》一章,對常用的79種藥物詳加解釋,闡述了張氏對藥物的獨到認識與經驗。其中他研究最精的藥物有黃芪、山萸肉、赭石、山藥、三七、黨參、乳香、沒藥、三棱、水蛭、牛膝、龍骨、牡蠣等。
例如,他廣泛應用大劑量石膏治療外感熱性病屢收良效,認為並無損傷脾胃之弊,且隨著熱退病癒而飲食倍增,為清解大熱之特效藥。善用三棱、莪術,認為二葯善破血、調氣,化瘀則三棱優於莪術,理氣則莪術優於三棱,若“二葯合用,常有協同之功”。認為水蛭破瘀最效,善除日久之瘀滯,能使瘀血默消於無形之中,乳香善透竅理氣,沒藥善化瘀理血,二葯並用為宣通臟腑、流通經絡之要葯,常用於治心、胃、脅、腹及肢體關節諸痛,經痛,產後瘀血腹痛,月經不調,風寒濕痹,中風四肢不遂及一切瘡瘍腫痛;雞內金味酸性溫藥性平和,有補脾胃之妙,善化有形之瘀積;山楂化瘀血而不傷新血,開鬱氣而不傷正氣;茵陳、麥芽皆具疏肝解郁之效,體弱陰虛不任柴胡升散者,常以其代之;黃芪性溫味微甘,補氣兼能升氣,善治氣虛、氣陷諸證,且其“性溫而上升,以之補肝有同氣相求之妙用”,故凡肝氣虛弱不能條達,用一切補肝之葯皆不效者,倡重用黃芪為主,而少佐以理氣之品,並據此批評“肝虛無補法”之談。這些獨創性見解,擴大和豐富了藥物的臨床應用範圍。
2、善用生葯,注重配伍
張錫純在《醫學衷中參西錄》中自擬良方百餘首,以生葯見長,對生葯的使用獨具卓見。如水蛭,方書多謂必須炙透方可使用,但張氏認為,此物生於水中,原得水之精氣而生,炙之則傷水之精氣,不若生用。因而在治療經閉不行、產後惡露不盡或瘀血頑症時,常於理沖湯、理沖丸中加入水蛭一錢或一兩,並標明“不用炙”。認為赭石色赤性微涼,生血兼能涼血,且因其質重墜,又可鎮逆、降痰、止嘔、通便,“生研服之不傷腸胃……且生服則養氣純全,大能養血”。故治陰陽兩虛、喘逆迫促之喘息,重用生赭石伍以生龍牡斂沖降逆;又與肉蓯蓉、當歸併用,補腎斂沖,潤便通結。張氏臨床常用的生葯還有生乳香、生沒藥、生雞內金、生黃芪、生山藥、生杭芍、生石膏等。
此外,張氏根據其臨床經驗和體會,總結出許多新的葯對配伍關係。如山藥配牛蒡子,疏補兼行,補腎健脾,清肺止咳,祛痰降氣;人蔘配代赭石,剛柔相濟,升降互用,治療脾胃氣虛,沖氣相干,或用於上盛下虛、氣血將脫;黃芪配知母,寒熱平調以益氣升舉;人蔘配威靈仙治氣虛小便不利;生龍、牡配萸肉,三葯聯合應用,收斂固脫、澀精止汗等,均可資臨床參考。
3、潛心實踐,創製新方
張氏對方葯的運用也頗有心得,在《醫學衷中參西錄》中創立了許多有效的方劑,廣及內、外、婦、兒各科,其多有所宗,遵經而不泥古,通變而不失規矩。其中,有不少為師法仲景原意而化裁創製的新方。如治吐衄諸方是受《金匱》瀉心湯影響,以降胃為主,故喜用赭石、半夏。治療胸中蘊熱為外感所束,不能發泄而致煩躁的猶龍湯,立意源於大青龍湯,由連翹、生石膏、蟬蛻、牛蒡子組成。治滿悶短氣,呼吸不利的盪胸湯,於大陷胸湯中取用芒硝,於小陷胸湯中取用瓜蔞,又於治心下痞硬之旋覆代赭湯中取用赭石,而復加蘇子以為下行之嚮導,可以代大陷胸湯、丸,亦可代小陷胸湯。又如其治療婦科病之理沖湯、理沖丸,用參、術、當歸、山藥等補氣健脾扶正,莪術、三棱、水蛭等活血化瘀,為攻補兼施,扶正化瘀,治閉經及症瘕之虛實夾雜證良方。又如治崩漏的安沖湯、固沖湯,熔塞流、澄源、補虛於一爐,止血而不留瘀,清熱而不涼遏,溫補而不閉邪。再如,如治陰虛勞嗽之資生湯,治腦充血頭目眩暈之建瓴湯,治心腹疼痛、症瘕痰癖的活絡效靈丹,治腎虛滑胎的壽胎丸等等,都是行之有效的名方。
1909年由天津新華印書局首版,另有天地新學社等刊本,1949年後多次出版排印本。
part1醫方(一)治陰虛勞熱方 | part2醫方(二)治陽虛方 | part3醫方(三)治大氣下陷方 | part4醫方(四)治喘息方 |
part5醫方(五)治痰飲方 | part6醫方(六)治肺病方 | part7醫方(七)治吐衄方 | part8醫方(八)治心病方 |
part9醫方(九)治癲狂方 | part10醫方(十)治癇風方 | part11醫方(十一)治小兒風證方 | part12醫方(十二)治內外中風方 |
part13醫方(十三)治肢體痿廢方 | part14醫方(十四)治膈食方 | part15醫方(十五)治嘔吐方 | part16醫方(十六)治霍亂方 |
part17醫方(十七)治泄瀉方 | part18醫方(十八)治痢方 | part19醫方(十九)治燥結方 | part20醫方(二十)治消渴方 |
part21醫方(二十一)治癃閉方 | part22醫方(二十二)治淋濁方 | part23醫方(二十三)治傷寒方 | part24醫方(二十四)治溫病方 |
part25醫方(二十五)治傷寒溫病同用方 | part26醫方(二十六)治瘟疫瘟疹方 | part27醫方(二十七)治瘧疾方 | part28醫方(二十八)治氣血part郁滯肢體疼痛方 |
part29醫方(二十九)治女科方 | part30醫方(三十)治眼科方 | part31醫方(三十一)治咽喉方 | part32醫方(三十二)治牙疳方 |
part33醫方(三十三)治瘡科方 |
藥物
醫論
醫話
part1醫案(一)虛勞喘嗽門 | part2醫案(二)氣病門 | part3醫案(三)血病門 | part4醫案(四)腦充血門 |
part5醫案(五)腸胃病門 | part6醫案(六)頭部病門 | part7醫案(七)肢體疼痛門 | part8醫案(八)腫脹門 |
part9醫案(九)黃疸門 | part10醫案(十)痢疾門 | part11醫案(十一)大小便病門 | part12醫案(十二)不寐病門 |
part13醫案(十三)癇痙癲狂門 | part14醫案(十四)傷寒門 | part15醫案(十五)溫病門 | part16醫案(十六)瘧疾門 |
part17醫案(十七)霍亂門 | part18醫案(十八)婦女科 |
張氏治學嚴謹,重視實踐,主張溝通中西,取長補短,是近代中西醫匯通派的代表之一。結合其多年臨證經驗與匯通中西的體會,著成《醫學衷中參西錄》。
《醫學衷中參西錄》為20世紀中醫臨床醫學名著,素為醫家所重視。
張錫純,字壽甫,清末民初河北省鹽山縣人。生活於公元1860~1933年(清咸豐十年至民國二十二年)。幼敏而好學,攻讀經史之餘,兼習岐黃之書,后因兩試秋闈不第,遂潛心醫學。早年懸壺鄉梓,革命軍興,應聘從戎去武漢為軍醫。1917年在瀋陽創建“立達中醫院”。直奉戰起,回故居河北滄州行醫,1926年移居天津,創辦“天津國醫函授學校”,培養了大批中醫後繼人才。
張氏治學嚴謹,重視實踐,主張溝通中西,取長補短,是近代中西醫匯通派的代表之一。其醫德高尚,常舍葯濟貧,遇疑難重症,殫思竭慮,並親自攜葯到病家督煎,守護達旦。為了體驗藥物的毒性反應和用量,曾親嘗巴豆、花椒、甘遂等葯,足見其對病人極端負責的精神和重視實踐的治學態度。他醫術精湛,常能力排眾議,獨任其責,起群醫束手之沉痾,療效卓著,名震遐邇。當時與江蘇陸晉笙、楊如侯,廣東劉蔚楚同負盛名,又與慈溪張生甫、嘉定張山雷並稱名醫三張。
張氏勤於鑽研,善於總結,平生著述甚多,后因天津洪水沒其居,遺書盪盡,傳世者僅《醫學衷中參西錄》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