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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香片
張愛玲創作的短篇小說
《茉莉香片》是現代作家張愛玲創作的短篇小說,發表於1943年7月《雜誌》第11卷第4期,收入1944年8月上海雜誌社《傳奇》,現收錄於小說集《傾城之戀》。
該小說講述了一個普通青年學生聶傳慶尋找自己內心真正父親的故事。小說藉由一個畸形的下一代受害者形象進行自剖,影射了20世紀40年代上海“陰鬱少年”的境遇
他心裡總是有種很無奈,卻很沉重的壓抑。故事就是圍繞著聶傳慶和言丹朱所發生的一些尋常且又與眾不同的事兒發展的。從中體現了“生之艱難,愛之凄涼”的風格。
文中的聶傳慶,生在聶家,沒有選擇的權利,也沒有愛的滋養,因了生父把對生母的憎恨遷怒於他,他跟著父親生活20年,這20年無名的磨人的憂鬱,製造了一個精神殘廢的聶傳慶。聶傳慶的母親碧落是綉在屏風上的鳥———悒鬱的紫色緞子屏風上,織金雲朵里的一隻白鳥。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霉了,給蟲蛀了,死也還死在屏風上。碧落嫁到聶家來,之後生下聶傳慶,屏風上又添上了一隻鳥,打死他也不能飛下屏風去。即使給了他自由,他也跑不了。
聶傳慶明白,那就是愛———二十多年前的,絕望的愛。二十多年後,刀子生鏽了,然而還是刀。在他母親心裡的一把刀,又在他心裡絞動了。
聶傳慶相信,如果他是子夜與碧落的孩子,如果他是一個生活在有愛的家庭里的孩子,不論生活如何的不安定,他會活得跟正常人一樣。可偏偏,命運捉弄人,母親所愛的男人,也就是他惟一欣賞敬仰的對象,現在是別人的父親。
言丹朱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她想幫助聶傳慶,結果他卻把她往死里打,一腳接一腳狠狠地踢在她身上,只管發泄內心的不滿和怨恨。按照聶傳慶的想法,言丹朱根本不應該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他對這個世界充滿仇恨,他就要找一個報復的對象,他就選定了言丹朱。他憎恨天真少女言丹朱在學校里給他的溫情,卻又無法擺脫言丹朱給他親近的誘惑,於是,他的精神陷入了病態……
本文亦通過對言子夜的渴望,寄託了張愛玲對自己父親的渴念,抒發了張愛玲無法用言辭表達的戀父情結。
《茉莉香片》是張愛玲以弟弟張子靜和她所憎恨的家庭為背景寫成的。小說中,她將留過學,身著中國長袍、熱愛中國文學的言子夜,描寫為主角暗暗傾慕的理想父親。而這言子夜,其實正是張愛玲在香港求學時有知遇之恩的老師許地山。1939年夏天,張愛玲到香港大學文學院求學,當時她的中文系教授是許地山先生。在港大讀了兩年後,1941年日軍入侵,香港淪陷。港大變成臨時醫院,張愛玲擔任看護,看盡人生百態。不久她返回上海,后創作了小說《茉莉香片》。
母親與傳慶
傳慶對於母親的感情是有同情的,這裡有段張很有名的比喻“她不是籠子里的鳥。籠子里的鳥,開了籠,還會飛出來。她是綉在屏風上的鳥——悒鬱的紫色緞子屏風上,織金雲朵里的一隻白鳥。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霉了,給蟲蛀了,死也還死在屏風上。”
但是更多的卻是怨恨之情,母親嫁到這個家裡來,是一種清醒的犧牲,因為母親知道,她是不愛這個男人的,但她為了家族的利益,為了媒妁之言,為了門當戶對,嫁到了這個家裡,她的犧牲是清醒的,但是自己出生在這個家庭里面,是沒有選擇的,是被動的,不僅被動,並且最後被母親拋棄了,他母親在他四歲時去世了,把他放在這樣一個沒有愛的家庭裡面,讓他生活在像古墓一樣幽暗的房子裡面。他覺得自己如此悲慘的命運都是母親造成的。如果她再勇敢一點,如果她跟了言子夜……於是他剝了一個又一個“如果”。雖然他也知道這種譴責是不公平的,但就是不可遏制地恨。這是和張愛玲典型的戀父情結與有關的。張愛玲從母親離開跟隨父親相依為命地生活開始就在潛意識裡肯定了為母親拋棄的想法,和傳慶一樣,她覺得母親的行為是不負責任的。儘管她也知道母親是一個不幸的女人,但是由於她太愛父親了,她不捨得譴責父親,她只能很不公平地譴責女人,譴責她自己的媽媽,她對自己的這種譴責,也是很抱歉的。所以就有這樣一段描寫:他躺在床上,看到窗口有一個人,他先是以為這個人是自己,但是看著看著,這個人就變成了他的母親。這種寫法其實是很有象徵意義的,因為張愛玲其實很明白,她雖然和母親沒有感情,她雖然是自戀她的父親,但是她最終會是她的母親,也就是說她和她的母親在她的作品當中,她已經分不清了,她已經分不清哪個人是她自己,哪個人是她的母親了。
子夜與傳慶
受夠了這樣一個陰暗潮濕的家庭里,聶傳慶遭遇了言子夜,那無疑是一絲來自天堂照進地獄的曙光。這個男子有學識有責任感,風度翩翩。那寬大的灰色緞袍,那松垂的衣褶,在言子夜身上讓他感覺到中國長袍的一種特殊的蕭條的美。他對他近乎狂熱的崇拜與迷戀。原來二十年前,他是有逃脫的希望的,這點燃了他幻想的熊熊烈火。在子夜的身上,他能看到自己復活的樣子,他能比丹朱更有思想更有內涵……這種近乎變態的幻想佔據了小說大量的篇幅。在他所謂“反省他的痛苦的根源”時他也曾想到負面後果,但是卻被強烈扭曲的戀父情結所掩蓋了——“不,只是好”。
在子夜身上投射的感情是張愛玲明顯的戀父情結。每個女孩子在她童年的時候,在她少年的時候,對父親都有一種特殊的感覺,都有一種崇拜,每個女孩子,其實或多或少都會有一種戀父情結,但是大部分女孩子,在她成長的過程當中,她的戀父情結慢慢地會轉移,她會成熟,她會投射到應該和她在一起的異性的身上,所以她往往是通過另外的一次異性的結合,來完成自己戀父情結的終結。但是張愛玲她沒有終結她的戀父情結,她以後不斷地和別的異性結合,只是為了延續她的戀父情結。她的戀父情結源於自幼與父親相依地生活。在小說里,我們可以看到傳慶被子夜斥罵時表現出“痛心疾首,死也不能忘記”,相比較被父親打罵他都無所謂,因為他根本看不起父親,但要是來自子夜呢,那是致命的。就像張愛玲與繼母發生衝突被父親打併關進小屋,那種被背叛的痛楚,因為她是那麼在乎她的父親。
丹朱與傳慶
丹朱是個美麗又活潑的姑娘,因為從小是在一個有愛的家庭裡面長大的,所以她對所有的人,包括對聶傳慶這樣一個很變態的男孩子也是很關照的。更關鍵的是,她是言子夜的孩子。這就讓傳慶對她的感情矛盾又複雜。一方面他渴望愛這個美麗的女孩子,但是同時他又痛恨,他覺得這個美麗的女孩子奪走了他的父親,因為這個父親本來應該是他的。所以當丹朱向他表示溫情的時候,他去傷害她。當然還好這個女孩子沒有被他殺死。
“他不愛看見女孩子,尤其是健全美麗的女孩子,因為她們對於自己分外的感到不滿意。”傳慶自己得不到完美的愛,所以他羨慕妒忌甚至怨恨之情就可以理解了——妒忌你美,你聰明,你有人緣。正如丹朱所說的“你老是使我覺著犯了法……彷彿我沒有權利這麼快樂!其實我快樂又礙著你什麼!”當然是礙著了的,差一點他就是言子夜的孩子了,也許他就是言丹朱,有了他,就沒有她,他們是不相容的。他對於丹朱的憎恨,正如他對言子夜的畸形的傾慕。這正如張愛玲的戀父情結,她不希望自己的家裡會出現另外一個女人來瓜分她和父親的感情,所以她和她的繼母永遠是天敵,永遠不可能調和的天敵。她在她的自傳體的散文《私語》裡面寫到:姑姑把父親要再娶的消息告訴我,當時是在一個小陽台上,當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就覺得如果我的這個繼母就在我的眼前,我就會把她從這個陽台上推下去,讓她摔死掉。聯繫丹朱最後的遭遇,張的內心愿望在小說里得到了發泄。
當他得不到屬於自己的愛時,他選擇了毀滅。這種極端性的情緒體現在張愛玲身上,按照心理學的分析,張愛玲被驅逐出了有父親存在的具體的生活場景,而父親、繼母和自己三者之間,三個人是在競爭的,但是毫無疑問,她是一個失敗者。於是張就選擇了不斷地寫作,在自己的世界里實現這種補償心理。而傳慶呢,之於報復,他更想要一點愛——尤其是言家人的愛,既然言家和他沒有血統關係,那麼婚姻關係也行,無論如何,他要和言家有一點關係。這才是他渴望愛丹朱的真正原因。所以,丹朱之於傳慶,只是情結延續的一個愛恨共賦的特殊載體。
傳慶其人
聶傳慶就是張愛玲,集戀父與自戀於一身,前面已經分析了他的戀父情結,現在來說說他的自戀情結。在心理學上,我們把有嚴重的自戀情結的人,稱為水仙子式的病人,就是顧影自憐,最後由於極度地自憐,所以死掉的一個人。按照心理學的理論來說,一個女孩子她沒有辦法解開的戀父情結,就是沒有可能得到回報的時候,她往往是會走向內心,她會從失去的當中找一種補償,那就是自戀。於是張愛玲在父親的愛被別人奪走以後,她就形成了她一個水仙子的一個病態的人格特徵,就是自卑、自戀、自愛、自私。他們的身世出奇的相似。看過很多張愛玲的照片,是一個很瘦弱很蒼白,肉眼看上去都是很病態的一個女孩子,這和傳慶如出一轍。張日後所有的書寫其實都是為了宣洩戀父情結的得不到回報,都是對自己自戀的那種特殊人格的一種自我安慰。而傳慶呢,他的白日夢不正是宣洩的一種出口?他深惡痛疾那存在於他自身內的聶介臣,他討厭現實中懦弱膽小的自己,他的無限自卑體現在他的自我封閉,但是他又幻想假如他是子夜和碧落的孩子是怎樣的“積極、進取、勇敢”,與現實強烈的反差可見他的自憐。他又是自私的,對於丹朱他表現出報復的恨意,甚至希望假借她對他的好施行精神上的絕密的虐待。但結局是丹朱並沒有死——他跑不了,命中注定他將一輩子與他的情結相生相死。正如張愛玲自己說,我不斷地舔著傷口,舔著舔著對傷口也有感情了。所以這個傷口就伴隨她一生,永遠永遠伴隨她,永遠永遠地出現在她的作品裡面。
透過《茉莉香片》,我們看到的是張愛玲一代文壇之星掩藏在光輝背後的蒼涼底色,一個悲劇的人生,一個詭異、悲涼、凄慘的人生。這一壺茉莉香片確實是太苦了。
張愛玲
張愛玲
聶傳慶就不斷地沉浸於這樣的幻想當中,文中寫道:“他現在把初次把所有零星的傳聞與揣測,聚集在一起,拼湊成一個故事,他方才知道:二十多年前,他還沒有出世的時候,他有脫逃的希望。他的母親有嫁給言子夜的可能性,差一點,他就是言子夜的孩子,言丹朱的哥,也許他就是言丹朱。有了他,就沒有了他。”多麼荒謬的假設與推論!更像一個白日夢!一個孩子認識到自己的不可救藥的可憐與可悲的命運,沒有申辯的理由,沒有抗爭的能力,這時候,他卻因為一個偶然,循著一個故事,順藤摸瓜,尋求一個改變自己命運的幻想,想像著由於一種機緣,他的生命會以另外的一種形式出現。可笑的是,如果,如果真如他的假設,那麼這個世上存在的這個生命就不再是聶傳慶!而那個人的苦與甘,悲與喜,又與他何干?可是不止是聶傳慶,這個世界上會有更多的生命,在無望地等待中消磨了意志,陷入一連串的虛擬的假設中,去尋求一種虛擬的解脫,一種沒有根基的迷濛的快感。或許會想象自己的父母不是窮苦與勞頓的,不是錙珠必較且吝嗇的,不是庸俗的,瑣碎的,醜陋的,冷漠的,陰冷的,而應該是美麗的,熱情的,高雅的,溫馨的,一切一切都應該是自然、清新、美好、明媚的,也許只有這個樣子,才算擁有了一個真正的家。可是事實上,我們知道,這樣理想的家庭生活,即使存在,也必定是鳳毛麟角,寥寥可數。
與選擇,我們來了,帶著一顆永遠迷濛的心,如果過分地追求不切實際的完美,必定就要承受失敗,與生俱來的失敗。就像這個孩子一樣,陷入一種無謂的幻夢中,成為自己幻想的奴隸。這樣綿綿不斷地幻想的結果,是這個孩子對言子夜產生了一種畸形的傾慕。言子夜成為他幻想中的一個理想的父親的形象,在他眼中極力地美化了這個男人。文中寫了聶傳慶眼中的他:“傳慶是第一次感覺到中國長袍的一種特殊的蕭條的美……然而那寬大的灰色綢袍,那松垂的衣褶,在言子夜身上,更加顯出了身材的秀拔。傳慶不由地幻想:如果他是言子夜的孩子,他長得像言子夜么?十有八九是象的,因為他是男孩子,和丹朱不同。”可是,他知道,他不是。這些心理的刻畫也構成了整篇文章的核心與重心,所以文中接著描寫了他的想象:“傳慶想著,在他的血管里,或許會流著這個人的血。……如果他母親當初略微任性、自私一些,和言子夜決別的最後一分鐘,在情感的支配下,她改變了初衷向他說:‘從前我的一切:都是爹媽做的主。現在你……你替我做主罷!你說怎樣就怎樣。’如果她不是那樣瞻前顧後……”
一般的人停留在這樣的幻想也就夠了,然而這個病態的孩子卻已經難以自制,文章接著對他的心理幻想進行了精細的描驀:“譬如說:他母親和言子夜結了婚,他們的同居生活也許並不是悠久與無瑕的。傳慶從劉媽那裡知道碧落是一個心細如髮的善感的女人,丹朱也曾經告訴他:言子夜的脾氣相當的‘梗’,而且也喜歡多心,相愛著的人又是往往的愛鬧意見,反而是漠不相干的人能夠互相容忍。同時,碧落這樣的和家庭決裂了,也是為當時的社會所不容許的,子夜的婚姻,不免成為他的前途上的牽累。近十年來,一般人的觀念固然改變了,然而子夜早已幾經蹉跎,減了銳氣。一個男子,事業上不得意,家裡的種種小誤會與口舌更是名不了的。那麼,這一切對於他們的孩子有不良的影響么?”普通人想到這些,也許口問心,心問口,就已經心安理得了,生命也不過如此罷了,又有什麼不同呢?張愛玲卻要登峰造極,變本加厲地讓這個孩子繼續沉湎於這種虛擬的幻想中,接著寫道:“不,只有好!小小的憂愁與困難可以養成嚴肅的人生觀,如果他是子夜與碧落的孩子,他經起現在的丹朱來,一定較為深沉,有思想。同時,一個有愛情的家庭裡面的孩子,不論生活如何的不安定,仍舊是富於自信心與同情—積極、進取、勇敢。丹朱的這樣反覆地咀嚼自己沒有由緣的痛苦的結果,是他更加的孤獨與苦悶,同時他還給自己假設一個仇人,那就是言丹朱。而且由於他沉迷於這些幻想,不能夠用心地讀書,學習成績自然很差,尤其是文學史這門課,學得更糟。一次上課時,言子夜問了他一個問題,聶傳慶在失魂落魄間,囁囁嚅嚅沒有答上來,子夜呵斥他,他最後竟然放聲大哭起來。那天晚上,恰巧舉行聖誕晚會,丹朱請他陪她回家,向他表示了同情,並替他的父親向他道歉可是聶傳慶是怎樣回答她的呢?那段話至今讀來仍是如此地震撼人心,他說:“丹朱,如果你同別人相愛著,對於他,你不過是一個愛人。可是對於我,你不單是一個愛人,你是一個創造者,一個父親,母親,一個新的環境,新的天地。你是過去與未來。你是神。”可是言丹朱不是,任何女人都不是!所以他是不會有愛的。這哪裡是愛呢?任誰會有這樣的能力呢?他要的根本不是愛情,甚至不是要改變自己的命運,而是重生,是生命的重塑!
所以,這個男孩子是不會得到愛的,甚至友情,甚至親情,他毀了自己,卻以為是別人把他毀了。不難想像他以後的生活,多年以後,必定會有一個女人成為他的殉葬品。或許應該是吧?也許還會有新的生命的繁衍與生息,也許是鮮活的,也許仍是苦悶的,又會陷入那沉沉的暮色,成為無數暗點中的一個。前面有車,後面有轍,但生命的來來去去,不會只是簡單的重複—哪怕是悲與苦呢?證明著我們一息尚存……
讀張愛玲的《茉莉香片》,整個人也不自覺地被籠罩在那壓抑的氛圍及主人公畸形的幻想里。主人公聶傳慶是個性格怪異孤僻又扭曲的孩子,在一個得不到健全的親情的家庭里成長,但當他的人生里闖進一個活潑大膽的言丹朱和極有可能成為他父親的言子夜時,他開始了無邊無際的白日夢,甚至到了如魔的境地。如果看過張愛玲的生平,就不難看出主人公傳慶正是張的化身,傳慶分裂的人格是多方環境因素造成的,如同張愛玲的坎坷經歷。所以說分析聶傳慶其實就是剖析張愛玲自己。
很多時候,當寂寞之時,想要做的,竟是加倍寂寞,於是我就看書。在有音樂的房間里,一個人,細細品味著寂寞的滋味,慢慢地,寂寞就成了一種美麗,一種思考,一種享受。看張愛玲的作品,每看一次心情就要沉重一次,好像在看一部古老久遠的黑白電影,睜著眼,懸著一顆心去窺探別人的生活。細細體味張愛玲筆下那些人物,總會驚駭地發現人性的至善和至惡。《茉莉香片》文中的聶傳慶,生在聶家,沒有選擇的權利,也沒有愛的滋養,因了生父把對生母的憎恨遷怒於他,他跟著父親生活20年,這20年無名的磨人的憂鬱,製造了一個精神殘廢的聶傳慶。聶傳慶的母親碧落是綉在屏風上的鳥———悒鬱的紫色緞子屏風上,織金雲朵里的一隻白鳥。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霉了,給蟲蛀了,死也還死在屏風上。碧落嫁到聶家來,之後生下聶傳慶,屏風上又添上了一隻鳥,打死他也不能飛下屏風去。即使給了他自由,他也跑不了。
聶傳慶明白,那就是愛———二十多年前的,絕望的愛。二十多年後,刀子生鏽了,然而還是刀。在他母親心裡的一把刀,又在他心裡絞動了。聶傳慶相信,如果他是子夜與碧落的孩子,如果他是一個生活在有愛的家庭里的孩子,不論生活如何的不安定,他會活得跟正常人一樣。可偏偏,命運捉弄人,母親所愛的男人,也就是他惟一欣賞敬仰的對象,現在是別人的父親。言丹朱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她想幫助聶傳慶,結果他卻把她往死里打,一腳接一腳狠狠地踢在她身上,只管發泄內心的不滿和怨恨。按照聶傳慶的想法,言丹朱根本不應該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他對這個世界充滿仇恨,他就要找一個報復的對象,他就選定了言丹朱。他憎恨天真少女言丹朱在學校里給他的溫情,卻又無法擺脫言丹朱給他親近的誘惑,於是,他的精神陷入了病態……
故事的結局令人嘆息也教人深思。合上書頁,於惶惶間審視著身處的這個年代,發現的是一個多麼粗糙、單薄和渺小的自己。我們無法擺脫所依附和進行著的命運,我們拽不住漸行漸遠的青蔥歲月,我們甘於平凡和屈服於現實……在強大的現實面前,我們成了現實的犧牲品,我們原本豐滿的生命被扭曲得日漸蒼白、空虛和平庸。如何充實精神世界和升華生命質量?我知道,這是一個嚴肅而又複雜的人生話題。張愛玲的《茉莉香片》看到的不僅僅是一個苦澀故事,一個典型的人物,她產生了思考。極端病態與極端覺悟的人究竟不多,生活是多麼的沉重,由不得我們那麼容易就大徹大悟。但是,有一點,每個人都應該懂得和需要的,就是愛。
文學評論家夏志清:《茉莉香片》是一篇動人的故事,裡面的人物可能影射作者柔弱的弟弟。題材是年輕人找尋自己真正的父親,當代世界許多大小說家都寫過這樣的故事。
張愛玲,現代文學史上重要作家,生於上海,原籍河北豐潤。1921年生於上海,1995年離去於美國洛杉磯,當時身邊沒有一個人,恰逢中國的團圓節日:“中秋節”。說張愛玲是中國文學史上的一個“異數”當不為過。文字在她的筆下,才真正的有了生命,直鑽進你的心裡去。喜歡張愛玲的人對她的書真是喜歡,閱讀的本身就能給讀書的人莫大的快感。閱讀的快樂只有在她那裡才可以得到,至少對我是這樣。讀別的書你或許能知道道理,了解知識,得到震撼,但是只有讀張愛玲的文章你才是快樂的。即便是有點悲劇意味的《十八春》依然如此!張愛玲是世俗的,但是世俗的如此精緻卻除此之外別無第二人可以相比。讀她的作品你會發現她對人生的樂趣的觀照真是絕妙!張愛玲的才情在於她發現了,寫下來告訴你,讓你自己感覺到!她告訴你,但是她不炫耀!
張愛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