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崖州城作
登崖州城作
《登崖州城作》是唐代名相李德裕所創作的一首七絕。此詩描寫了作者被貶的境遇和不能回歸的深沉憂傷,情調悲愴沉鬱。前兩句寫遠貶天涯回京無望,著眼於地理,藉助於誇張;后兩句表明回京幾無可能,著眼於人事,依託於象徵。全詩出語平和,怨而不怒,這種淡定從容的態度,是作者人生已至老熟之境的體現。
登崖州城作
獨上高樓望帝京,鳥飛猶是半年程。
青山似欲留人住,百匝千遭繞郡城。
⑴崖州:治所在今海南省瓊山區大林鄉一帶。
⑵獨:獨自。帝京:都城長安。
⑶猶:尚且,還。程:路程。
⑷似欲:好像想。住:止住,停住。
⑸百匝(zā)千遭:形容山重疊綿密。匝:環繞一周叫一匝。遭:四周。郡城,指崖州治所。
我獨自一人登上高樓遙望帝京,這是鳥兒也要飛上半年的路程。
連綿的青山似乎非要把我留住,百轉千回層層圍住這崖州郡城。
李德裕是傑出的政治家,可惜宣宗李忱繼位之後,白敏中、令狐綯當國,一反會昌時李德裕所推行的政令。李德裕成為與他們勢不兩立的被打擊、陷害的主要對象。他晚年連遭三次貶謫。其初外出為荊南節度使;不久,改為東都留守;接著左遷太子少保,分司東都;再貶潮州司馬;最後,竄逐到海南,貶為崖州司戶參軍。大中三年(849年)正月,詩人抵達崖州。此詩他已年過六旬,但仍心繫國事。此詩便是寫在這樣的背景之下。
這首詩,同柳宗元的《與浩初上人同看山寄京華親故》頗有相似之處:都是篇幅短小的七言絕句,作者都是遷謫失意的人,寫的同樣是以山作為描寫的背景。然而,它們所反映的詩人的心情卻不同,表現手法及其意境、風格也是迥然各別的。作為身系安危的重臣元老李德裕,即使處於炎海窮邊之地,他那眷懷故國之情,仍然鍥而不捨。他登臨北睇,主要不是為了懷念鄉土,而是出於政治的嚮往與感傷。“獨上高樓望帝京”,詩一開頭,這種心情便昭然若揭;因而全詩所抒之情,和柳詩之“望故鄉”是有所區別的。“
鳥飛猶是半年程”,極言去京遙遠。這種藝術上的誇張,其中含有濃厚的抒情因素。這裡,深深透露了依戀君國之情,和屈原在《哀郢》里說的“哀故都之日遠”,同一用意。再說,雖然同在遷謫之中,李德裕的處境和柳宗元也是不相同的。柳宗元之在柳州,畢竟還是一個地區的行政長官,只不過因為他曾經是王叔文的黨羽,棄置邊陲,不加重用而已。他思歸不得,但北歸的這種可能性還是有的;否則他就不會乞援於“京華親故”了。而李德裕之在崖州,則是白敏中、令狐綯等人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所採取的一個決定性的步驟。在殘酷無情的派系鬥爭中,他是失敗一方的首領。那時,他已落入政敵所布置的彌天羅網之中。歷史的經驗,現實的遭遇,使他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必然會貶死在這南荒之地,斷無生還之理。沉重的陰影壓在他的心頭,於是在登臨看山時,著眼點便在於山的重疊阻深。
“青山似欲留人住,百匝千遭繞郡城。”這“百匝千遭”的繞郡群山,正成為四面環伺、重重包圍的敵對勢力的象徵。人到極端困難、極端危險的時刻,由於一切希望已經斷絕,對可能發生的任何不幸,思想上都有了準備,心情往往反而會平靜下來。不詛咒這可惡的窮山僻嶺,不說人被山所阻隔,卻說“山欲留人”,正是“事到艱難意轉平”的變態心理的反映。詩中只說“望帝京”,只說這“望帝京”的“高樓”遠在群山環繞的天涯海角,通篇到底,並沒有抒寫政治的憤慨,遷謫的哀愁,語氣是優遊不迫,舒緩而寧靜的。然而正是在這優遊不迫、舒緩寧靜的語氣之中,包孕著無限的憂鬱與感傷。它的情調是深沉而悲涼的。評價王讜《唐語林》卷七:李衛公在珠崖郡,北亭謂之望闕亭。公每登臨,未嘗不北睇悲哽。題詩云:獨上高樓望帝京,鳥飛猶是半年程。青山似欲留人住,百匝千遭繞郡城。瞿佑《歸田詩話》:柳子厚詩:“海畔尖山似劍鋩,秋來處處割愁腸。若為化得身千億,散上峰頭望故鄉。”或謂子厚南遷,不得為無罪,蓋雖未死而身已上刀山矣。此語雖過,然造作險渾,讀之令人慘然不樂。朱若李文饒云:“獨上高樓望帝京……”雖怨而不迫,且有戀闕之意。《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周珽曰:戀闕雖殷,而對景聊能自慰。逐臣淵然丹悃,何如帷燈匣劍?《王闓運手批唐詩選》:無可奈何,卻不切崖州。作者簡介李德裕,唐代大臣。字文饒,趙郡(今河北省趙縣)人。李宗閔、牛僧儒執政時,因黨爭受打擊。武宗時,拜太尉,封衛國公。當政六年,頗有政績。宣宗初年,牛黨執政,貶潮州司馬,繼又貶崖州(今海南海口瓊山南)司戶參軍。卒於任所。著有《李文饒文集》,又作《會昌一品集》。《全唐詩》存其詩一卷。
李德裕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