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思
集思
“集思”是GIS(Group Innovation Space - “群體創新空間”)的中文音譯,由清華大學教授高雲峰和信息通訊技術(ICT)教育專家高震在2014年合作提出。
集思是聯通主義學習理論的物理化學習模型,是一個以鬆散群體參與創新活動為特徵,提供想法到實現所需的材料、設備和設施,並具備社交功能的物理空間。一個完美的可持續發展的集思,還應包括合理的空間布局、給初學者設計的課程、鼓勵創新的制度、豐富的項目、各類項目導師、有分享和協作精神的創新者、負責任的管理者和專業的設備設施操作者等要素。
在過去的十幾年中,已有的群體創新概念多運用在企業行為中,並因此收穫了巨大的利益。較之而言,集思是一種更為廣博的社會實驗,從創新的範圍和深度,到創造者的思維和行動,他們都更加深刻的捲入。或許在不遠的未來,它將影響到技術進步、文化變遷、經濟發展、社會治理等諸多領域。
2015年1月2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確定支持發展“眾創空間”的政策措施,為創業創新搭建新平台。會議指出,順應網路時代推動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形勢,構建面向人人的“眾創空間”等創業服務平台,對於激發億萬群眾創造活力,培育包括大學生在內的各類青年創新人才和創新團隊,帶動擴大就業,打造經濟發展新的“發動機”,具有重要意義。
2015年年初,李克強就曾在考察深圳時,到訪深圳柴火創客空間、前海微眾銀行等公司了解創意製造、小微企業金融服務和企業管理創新等情況。“眾創空間”的提出,反映出當前我國經濟新模式、新業態不斷湧現的新局面,為全民創新創業提供了良好的政策環境。
作為發展中的理念,清華大學“群體創新空間”(GIS)理論的提出是學界對“眾創空間”的一次理論探索,是落實國務院會議關於打造良好創業創新生態環境的具體步驟,有利於在“眾創空間”內健全創業輔導指導制度,培育創客文化,讓創業創新蔚然成風。
作為DIY運動的延伸,在過去的十年裡,創新活動開始發生巨大的改變。眾多的創新者開始走出獨立的工作坊,聚集到一個全新的空間:那裡有網路、有各種設備和交流平台。創新者在這裡交流各種想法、實現各種創意,最後分享各種成果。
清華大學教授高雲峰和ICT教育專家高震發現,越來越多有著類似功能的不同名稱的空間出現在我們周圍,因此創造了集思(GIS)這個術語,全稱是“群體創新空間”(Group Innovation Space)。
集思的興起,改變了世界對於DIY運動和創新者孤獨的印象,交流和分享已經在創新活動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DIT(Do It Together)開始在新一代創新者中盛行。數字化的設備,例如激光切割機、3D印表機、數控機床和開源硬體等很多高科技設備也出現在集思里,傳統的刀、斧、銼工具不再是創新活動中最具代表性的工具。
基於設計為基礎(DBL)的學習方式和項目導向式(PBL)的學習方式讓集思里的創新者能在極短的時間內獲得改變世界的能力。集思的開放性讓創新產生於不同觀點的互動中,更加自如地為新思想和新變革創造機會,這將尤其有利於推動時代進步與技術完善。
集思(GIS)的由來,要追溯至喬治·西蒙斯(George Siemens)教授發表於2004年的一篇名為《聯通主義:數字時代的學習理論》(Connectivism: A Learning Theory for the Digital Age)的文章。文中,西蒙斯系統提出了聯通主義的思想,指出學習不再是一個人的活動,而是連接專門節點和信息源的過程。
聯通主義是繼建構主義學習理論后的最新學習理論。聯通主義認為,技術已經深刻影響了學習、創新和社交的方式,學習理論應該反映這種社會環境,但以前的學習理論則始於技術不突出的時代。可以理解的是,西蒙斯所示的學習,不再是內化的個人活動。當新的學習工具被使用時,特別是由於信息通訊技術(ICT)的發展,人們的學習方式與學習目的也將隨之發生變化。
聯通主義把學習看成是網路形成的過程,是把每個個體看作一個結點或是知識源,而個體之間通過工具和交流(社交)等方式相互聯結相通,形成一個動態變化的網路。它建立在這樣一種理解上: 即知識基礎的迅速改變導致決策的改變、新的信息持續被獲得、區分重要信息與非重要信息的能力至關重要。
聯通主義的起點是個人,個人的知識組成了一個網路,這種網路被編入各種組織與機構,反過來各組織與機構的知識又被回饋給個人網路,提供個人的繼續學習。這種知識發展的循環(個人對網路對組織)使得學習者通過他們所建立的連接在各自的領域保持不落伍。
西蒙斯在他的另一部著作《網路時代的知識和學習——走向聯通》(Knowing knowledge)中曾做過解釋,“現有理論致命的弱點是跟不上知識發展的速度。所有現存的理論把知識處理(或解釋)建立在個體進行的學習上。”建構主義的學習觀點認為,我們在處理和解釋不同形式的信息中獲得個人意義。不過,當知識是一場大洪水而不是涓涓細流時,會發生什麼情況呢?對於處理和解釋來說,當知識流動太快,又會發生什麼情況呢?
所以在西蒙斯看來,在一個環境內比成為環境中的內容物更重要。個體對明天所需知識的學習能力比對今天知識的掌握能力更重要。一旦知識流變得更迅速、更複雜,我們需要做的是提供一個能促進個人學習和運作的模型,而不要在乎“流”本身及其速度。要創建由人和內容等可信結點構成的技術增強型個人學習網路。學習者聚合相關的結點,並依賴各個結點提供所需的知識,而認知的行為則由網路自身來承載。這種學習觀能很好的適應知識發展的步伐和其持續的複雜性。
聯通主義表述了一種適應當前社會結構變化的學習模式。從學生角度看,網路學習模式經歷了瀏覽模式、參與模式到網路協同模式的轉變。瀏覽模式以網頁、課件的瀏覽為主,對應於認知主義強調知識主觀選取、加工與存儲等。參與模式以案例分析、交互討論、作業練習及在線實驗等學習活動的參與為主,對應於建構注意強調學習的體驗性和情境性。個人的知識組成了一個網路,並被編入各種組織和機構,反過來各組織與機構的知識又回饋給個人網路,供個人繼續學習。這種知識發展的循環(個人對網路、對組織)使得學生通過這種知識的聯通在各自的領域保持不落伍。
事實如此,知識發展越快,個體就越不可能佔有所有的知識。在信息時代,每個人擁有分散式知識表徵的一部分,只有將這些知識節點與其他節點進行融會貫通,知識和學習的價值才會最大化。西蒙斯的理論開始在過去的幾年中得到印證——並非我們在知識和能力上的欠缺,而是適應當今更加緊密的網路社會時,無論是學習,還是獲取信息,我們把自己扔到社會交往與關係重構的大潮中,改善自我並獲得新生。
在集思的早期,慕課(MOOCs)已經初步具有了聯通主義的雛形。
慕課(MOOCs - 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大規模在線開放課程,中文名稱“慕課”)是聯通主義學習理論的數字化模型,是面向社會公眾的免費開放式網路課程,其通過開放教育資源的形式發展而來。
2008年,加拿大愛德華王子島大學網路傳播與創新主任大衛·柯米爾(Dave Cormier)和國家人文教育技術應用研究院高級研究員布萊恩·亞歷山大(Bryan Alexander)一起提出了MOOC這一概念。
早在當年9月,西蒙斯就和史蒂芬·唐斯(Stephen Downes)應用這個概念開設了第一門真正的MOOC課程:Connectivism and Connective Knowledge Online Course。該課程結合了威立(Wiley)的開放內容和Couros的開放教學思想,同時還支持學習者以多種形式參與學習,比如通過YouTube、博客、Twitter及其他社會性軟體學習。唐斯認為:MOOCs是一種參與者和課程資源都分散在網路上的課程,只有在課程是開放的、參與者達到一定規模的情況下,這種學習形式才會更有效。MOOC不僅是學習內容和學習者的聚集,更是一種通過共同的話題或某一領域的討論將教師和學習者連接起來的方式。
2011年秋天,來自190多個國家的16萬人同時註冊了斯坦福大學的一門《人工智慧導論》課,這讓為此成立了知識實驗室(即Udacity)的授課教師索恩和彼得‧諾威格頗感意外。MOOCs也第一次在全球迎來井噴式的突破。短時期內,浪潮席捲北美。2012年4月,兩位斯坦福大學計算機學科的教授推出了名為Coursera的網站,包括哥倫比亞大學、杜克和普林斯頓大學等一系列名校都先後成為了該網站的合作夥伴。2012年5月,麻省理工學院和哈佛大學聯合推出了edX。
Coursera、Udacity、edX三大課程提供商“在學習模式、教學模式、課程評估、學生誠信要求、微證書的發放等方面各有差異”,但為更多的學生提供了系統學習的可能,在短時間內已有超過1000000人次的學習者加入MOOCs開始了他們的遠程學習體驗。2013年,中國最著名的高等學府——清華大學(Tsinghua University)與美國MOOCs在線教育平台edX同時宣布,清華大學正式加盟edX,成為edX的首批亞洲高校成員之一。清華大學配備了高水平教學團隊與edX對接,前期選擇了4門課程上線面向全球開放。一切跡象都表明,MOOCs極大震動了教育界,它預示著教育領域的一場重大變革,它挑戰並顛覆了傳統的教育模式,其不僅在資源傳播方面給高等教育帶來了機遇和挑戰,更在一定意義上代表了遠程教育當今最前沿的發展趨勢。
而在中國的MOOC學習者主要分佈在一線城市和教育發達城市,學生的比例較大。
MOOCs的基礎是易擴展的、多元化的內容集合。這些內容來自各個領域的專家、教育者和教師,並被聚合到諸如網站的中心資料庫中。這些內容格外獨特的原因在於它可以“重組”(remixed)——學習材料在設計之初未必是互相關聯的,但是可以通過MOOCs組合在一起。在這些實踐中,MOOCs概念本身已經從內容開放或者機會開放轉變為另一種解釋,即“開放”等同於“免費”。
當西蒙斯和唐斯開設了大規模開放網路課程后,它就被視為網路學習的新一代革命。隨著免費的、高質量的課程內容可以通過網際網路進行訪問,正式和非正式的在線學習都在不斷上升。成千上萬的學習者選擇自己青睞的課程,按照自定步調、以自己的學習方式進行學習,並進行同伴互動,這些都改變了在線學習的現狀。
應了西蒙斯的預言,學習者不會僅僅局限於單一的學習路徑。在MOOCs中,一個哲學專業的學生,可以參加學習關於藝術學或者電路電子學的基礎課程。MOOCs允許所有年齡、收入、教育水平的學習者廣泛參與,而不必去傳統教育機構註冊學習。
隨著MOOCs項目的激增,它們有希望創造新穎的和非正式的新方式,讓大規模學習者能夠展示和實踐所學。而它所帶來的最吸引人的方面,還在於它引發了全社會關於在線學習的重要討論。而在這些實際試驗之前,大規模在線學習基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2013年7月,聖荷西州立大學暫停了其提供學分MOOCs課程的試驗,因為參加MOOCs課程的學生中,只有半數的學生能夠考試合格,而傳統課堂中,考試合格率為四分之三。在3門試點課程中,只有不到30%的學生通過了考試。雖然三分之二的學生表示,如果完成課程之後會有相應的學校學分或者有相關的完成證明,他們會更願意完成MOOC課程。
儘管這種新形式的學習帶來了巨大的希望,但是專家們為這樣的結局感到擔憂。許多專家認為當前MOOCs的表現偏離了西蒙斯和唐斯在加拿大創立第一個課程時最初的想法。他們將MOOCs設想為“聯通主義”的在線生態系統,很大程度上仍然是傳統講授式課程模式的搬家。以Coursera為例,該課程是以著名大學知名專家針對熱門學科(如微觀經濟學和人工智慧)主講的視頻課程為中心的,學生們觀看這些視頻,並通過測驗和論文展示所學。儘管這些視頻及其提供的相關內容品質極高,但是課程的傳送模式仍在很大程度上基於傳統的教學方式,並沒有包含西蒙思和唐斯所提出的“開放”與“聯通”這兩個概念。實際上,這些主要網站的內容都未能做到“開放”,都普遍十分清晰地標有版權聲明。
在初步的統計數據公布后,許多人開始懷疑在線學習是否真的那麼吸引人。批評人士警告說,需要用批判性的視角來審視這些新方法,確保它們相對於傳統的講授式教學來說是有效的、先進的。他們建議,為了繼續保持吸引力,MOOCs還需要在評價過程自動化與提供個性化的可靠的學習機會之間找到良好的平衡。
縱觀在線教育經過多年發展至今,建立一個開放的、網路共享的學習社區並不新鮮,但這種學習方式的潛力並未完全發揮。如何讓學生在線上學習的同時獲得一些動手和協作的機會,是在線教育必須在發展過程中解決的問題。
如何彌補MOOCs帶來的遺憾?如何讓未來的在線教育集成更多的元素?聯通主義落地似乎仍要解決以下幾個問題:
• 融入更多“做”的任務,並鼓勵學生將所“所做”通過網路完成創新、探索和分享。
• 鼓勵線下活動,包括學生之間和師生之間的交流,急需一個最合適的場所。
不僅要進一步增強知識和學習自身,更需增強二者和實踐的聯通關係。
群體介於組織和個人之間。在分析群體行為時,有兩種存在的可能,一是人群行為的大多形式都未經組織安排,成員不遵從傳統、規則和管理。另一種可能是人群由於同一個目標而聚在一起,為實現目標而團結在一起。集思(GIS)力圖從群體的視角去看待和研究創新活動,關注群體在創新活動中的社交需求、創新活動的可持續性、個體在群體創新過程中的融入、學習、提升和反哺過程以及群體協作對創新活動的影響。
群體創新的社交需求
有群體的地方必有社會交往,圍繞創新活動的方方面面,發起、招募、邀請、幫助、支持、交流、分享等等社交活動融合在創新的各個階段。
在集思,這些都不是無序和無關緊要的,每一個集思的具體實現里,都將包括為支撐這些社交活動而設計的制度和設施。特別是在網際網路時代,社交需求已經成為創新活動的重要需求。創新活動不再是一幕和冷冰冰的硬體打交道的圖畫,各種有利於傳遞信息、交流思想的社交活動都將集成到集思的創新活動中。
群體創新的持續發展
如果把創新活動發展成為一個能自我推進的生態系統,它必定包含空間、創新者、導師、課程和項目、材料、設備、設施和良好的創新氛圍。良好的創新氛圍,對於創新活動的活躍程度的促進十分重要。
此外,社會心理學、教育心理學和群體心理學的很多研究成果將會引入到集思裡面,幫助創新活動順利進行。可以說,能否可持續的自我推動發展是標誌某個集思成功與否的重要指標。
個體在群體創新過程中的融入、學習、提升和反哺過程
個體在進入群體參與學習前,必須經歷熟悉和群體創新文化的導入等過程,這有助於群體創新文化的傳承。
在學習的過程中,注重個人能力的全面提升,工程、結構、數學、電子、軟體將作為基礎知識需要完整涉獵。
反哺是個體通過學習、討論和總結,不僅對自己的作品進行批判性審議,而且更重要的是與他人結合自身情況,對合理性與有效性進行反覆論證與釋放。反哺作為群體創新可持續發展的重要一環,是個人發展的最高目標。
群體協作對創新活動的影響
時間和空間決定了我們在某一時刻只能從某一個視角體驗知識(即使我們知道其他的視角存在,我們也不能同時持有)。群體協作讓我們在某一個時刻擁有多個不同視角,讓一切與實踐有關的人參與到對知識和經驗的商談、對話與討論之中,目的就是為了共同尋找真理,對所討論的事物尋求一致性的意見。
“Think it,make it,share it,這是一個完美的創新流程,GIS為實現這個完美流程提供完整的支撐。”——清華大學高雲峰教授
聯通主義帶給我們的啟迪是深刻的,無論是在科技界,還是在教育界,它都成為一種讓所有人變得更積極、更睿智的理由。
暫時將視線轉到教育界。
進入新世紀以來,教育界開展了一場大討論,討論圍繞教學究竟以何種內容為中心,才能構建起新式教育,滿足學生的多樣化需求。以學生為中心課堂教學模式、以問題為中心課堂教學模式、以活動為中心課堂教學模式等應運而生。討論各執一詞,但焦點都放在如何改變傳統以課堂為中心的教學法。我們認為,爭論是有必要的。但全盤批判課堂為中心的教學法並不客觀,恐怕最重要的是,是否有能力創建一套新的教育空間。
空間是重要的,首要的。各國政府日漸意識到,傳統以課堂為中心的教學法確實難以有效培養批判性思維。許多國家的學校領導者正在籌劃重新規劃學校教育的思路。例如,在美國,奧巴馬總統在2013年早期宣布“重新設計高中計劃”(the High School Redesign initiatives),目的在於為將來學生適應大學和就業的競爭做好準備。政府還對高中學校投入1億多美元推動課堂和學校結構的變革,通過創新性整合技術來支持基於更加真實世界和以能力為本的學習。
在這裡,我們感受到了一點。教育不僅僅是有哪些技術可以使用的問題,首先是要為學習者創造一個安全的環境,讓他們有信心有條件地去學習。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們才有自主學習並適應新的技術的可能。
如此爭論,教育的利益相關者正面臨難以解決的現實問題。超過一個世紀的教育模式已逐漸變得過時,如果學校想要繼續保持原有的地位,必須進行革新,在某些情況下甚至還需要重建。一些專家認為,當學分系統或成績評價規則徹底改變的時候,教育系統將會發生大的轉變。學分制於1893年建立,已經成為學校(特別是大學)諸多運行方面的基礎。隨著學費節節攀升和全球市場上技能型工人的匱乏,人們開始質疑課堂學習是否就意味著有意義的學習。這使得一些學校的領導者提出開設更多以學生為中心的專業或項目,這些專業或項目聚焦於學習結果的可表現性。例如,在美國北亞利桑那大學的個性化學習項目中,學生的成績是基於學生的能力而不是學時數,學校正設法以對未來僱主更有參考價值的方式來記錄學生的學習情況。
這樣看來,傳統的學習正在遭受挑戰,即使是新的爭論也未必達到實用性人才的標準,設計一種高效的混合學習模式才是關鍵。
長期以來,學生都被習慣性地看作是純粹的消費者,為他們提供玩具、課程和想法,然後看玩具變舊、課程順利完成和想法被學生當作任務實現。我們發現,期待的創造力並未如期迸發。
如今,各個組織的領導者正越來越多地將他們的學生看作創造者而不是消費者。這是一個翻轉式的觀念變革。當面對一個創造者,我們自然會為他們提供另外的一套東西:原材料代替成品玩具、入門課程代替完整灌輸課程、激發他們的想法取代為他們提供想法,當然,還有為實現想法準備的設備和設施,最後,將所有的這些放置於一個物理空間內。
當給予個體學習者控制能力並開始把他們看作是共同創造者時,我們認為我們正做出極大的讓步。但這並未達到變革的本質。變革的本質是:個體想要完全控制他們的空間,並建立起他們能起作用的、學習的生態環境。
孩提時代,創造性來自他們樂意裝配和拆解事物,使得結構變得模糊,讓他們可以思考這個部件屬於這裡或是那裡,然後逐一恢復各個部件的恰當位置。常見的方式,是通過搭建某些東西來學習。例如,小朋友通過像樂高積木這樣的玩具獲得了動手能力和很多空間想象能力。
當他們長大一些的時候,孩子們需要看到現有思想和概念之間的新聯繫,並且具備建立全新的現實的能力,包括構思、設計、改革、創造、解構和再造等種種能力。這些搭建類的玩具套件將很明顯地無法使他們獲得更多的提升。
這時候,如果有一個交流空間,裡面有很多設施和設備、一群想法相近朋友和一些有經驗的導師,他們將真正走上創新之路。
徹底改造學校傳統的課堂模式,重新規劃整個學校的經驗已成為教育發展的重要動向——這一趨勢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創新學習方式影響。以項目或挑戰為基礎的學習方式倒逼學校進行調整結構,使學生能夠從一個學生活動更有計劃地轉到另一個活動,摒棄傳統課程表的限制。這些新的計劃促使我們圍繞以促進小組互動為目的,重新考慮教室內的布局。
在傳承了幾個世紀的學校教育模式中,學生們整齊地面朝教室前方,按照學科學習,通過陳舊的教學方法和“具有多年教學經驗”的老教師接受知識。基於項目學習的多學科性質和其他現代方法的出現卻將關注點轉移到學校氛圍的創新設計上,這樣的氛圍使每節課及其題材彼此相關。隨著學習方式的多樣化和以學生為中心,一些教師和管理人員認為,學校教學計劃應該更加靈活,以便為真實學習的發生創設機會,並為學生提供足夠的空間、材料、設備和設施開展自主學習。
當新知識持續被創造時,知識迅速貶值,同時知識的壽命正在縮短。對許多學科來說,知識的關聯性和時效性,已經從幾年和幾十年的周期降低到如今的幾個月和幾年。過去,教育為個人準備好特定領域的終身職業,並通過正式教育來培養和提供機會。如今,必須要通過終身學習來造就,社交能力和創造力也成為獲得工作的重要砝碼。
未來的公共政策會非常明確。如果我們認為技術在非常規認知類型工作中克服傳統障礙,我們就會裝備具備技能的下一代“工人”。我們會因技術而受益,而不是受到技術的威脅。這樣的技能可能集中於社交和創造力,為了滿足這種自動化需求,我們必須調整教育政策。可以體會到,教育已經到了不是解決硬體問題,而是如何讓設法讓軟硬體形成合力,並且達到效果最佳的時候了。業已形成的新的學習模式正在潛移默化的顛覆傳統的教育概念和施教方法,徹底改造學校傳統的課堂模式,重新規劃整個學校的經驗,已成為教育發展的重要動向。
這種重要的動向就是 在線學習、協作學習和線下學習的融合——混合學習(Hybrid Learning)。
首先,傳統的課堂學習模式只是需要一定的空間來容納成百上千的學生,但網際網路興起后,學生已經在網際網路上花費更多的時間進行學習和交流,而且時間地點都不再受到限制,慕課就是一個典型的範例。採用網路視頻的面對面教學或在線複習與反饋,都能夠充分調動學習者在課堂學習之外的興趣,具備了很多實體校園力所不能及的優勢。
其次,3D列印、可穿戴技術、遊戲化項目流程等新的教育手段為學習者提供了新的實踐機會。在集思(GIS)中,一群技術嫻熟的DIY愛好者,致力於通過3D列印和機器人技術的探索推動科學、工程和其他學科的發展。他們在創造的同時,滿足著自己的學習需求。在我國,許多具備條件的學校也已經為學生們提升應用動手能力購置了許多設備,為學生的全面發展進行了周密的籌劃。
線上和線下的結合,推動了另一個重要的方面——學習的融合協作。在線平台增加學生掌握學科知識的同時,促進了學生以小組合作的形式解決問題,這極大地培養了他們的溝通技能。學生之間為了達到小組學習目標,個體之間採用對話、商討、爭論、合作等形式對問題進行充分論證,可以獲得學習效果的最大化收益。
可以說,如今的教育汲取了現代化的種種優勢,反之又把現代化帶入到一種內涵式的發展方向,這種方向更加註重實質的改變、效益的提高、形式的豐富、內容的完善和質量的提升。在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統計學系的教師們正在試驗一種“混合式靈活教學(HyFlex,Hyber和Flex的組合詞)”的學習模式。在這種模式下,教師充分運用了多種在線技術,包括互動式投票、課堂錄像、同步通信等技術。這個試驗成功地創造了一種滿足學生興趣和需要的模式。學生們能夠自由選擇參與課程學習的方式,既可以舒舒服服地在家中學習,也可以和老師們進行面對面的交流。
由此可見,教育範式正在發生著關於“融合”的巨大變化。線上學習、線下學習和協作學習,終將匯聚成為一種混合學習模式,它打破所有傳統學習的壁壘,進入到一種“所學即所做、所做即所想、所想即所得”的完整過程中。集思(GIS)也在融合這一切。它把創新活動中的社交需求、創新活動的可持續性、個體在群體創新過程中的融入、學習、提升和反哺過程以及群體協作對創新活動的影響結合了起來。一方面應用技術使科學問題更加有趣,增強了學生的理解,另一方面線上資源和協作學習讓他們通過其他方式參與學習過程,教育再不呆板過時。
那些已經使用混合學習模式的學校發現:協同使用物理和虛擬學習環境能達到的最佳效果是,允許教師深化個性化學習體驗,讓學生以更多樣化的方式參與學習,甚至將一天的學習時間延長。如果能夠有效地設計和實施混合學習模式,學生就可以利用在校時間開展小組學習和基於項目的活動,課餘時間上網閱讀、看視頻及其他學習材料,使線上線下兩種環境下的學習優勢互補。
近幾年,在線學習的熱潮再次興起,很大程度上是由於慕課的出現吸引了媒體眼球,同時網際網路和寬頻服務的接入增加,人們越來越認識到在線學習幾乎在任何學習環境中都可以增加價值。混合學習模式,融合了校園教學和網路學習的最佳優勢,將重心放在利用在校時間進行同伴合作和師生互動,而利用網路環境開展學生自主學習。這些混合模式可能要求學生在家通過學習平台,如可汗學院,觀看影片或進行其他基於網路的學習,而上課功能則重新定位。如今,教師利用課堂時間指導個人和小組活動,學生利用課堂時間與同學協作、共同解決問題。這種區別在某種程度上在於將網際網路元素融入到了課程設計中。
作為創新空間,集思(GIS)里的活動不僅涉及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領域,集思和在線教育的結合,將擴大創新教育的範圍,語言和藝術等等非理工科的課程也將為創新教育所涵蓋。
(一)新協作學習
過去幾年,學術刊物和大眾讀物上對於在線學習新形式的大量報道推動了討論。這些混合式學習情境讓學生能夠參與到創新性學習活動當中,與傳統課程相比,這種方式提供了更多與同伴合作學習的機會。
在線學習充分釋放了合作學習的潛力,讓學生能夠在課堂外進行交流,交換各自對於學習主題或學習項目的意見。加拿大奎斯特大學(Quest University)的創始人之一David Helfand,堅持認為21世紀的學習應該需要更多的合作。當今時代,多方合作才能完成任務已經成為自然狀態,交流方式日益便捷,Helfand認為培養學生的合作技能是大學的責任,從而幫助他們更好地面對全球化所帶來的各種問題。很多教育工作者發現,在線平台增加學生掌握學科知識的同時,也促進了學生以小組合作的形式解決問題,這也有助於培養他們的溝通技能。
數字化工具讓學生能夠更容易地進行提問和回答,教師能夠實時提供反饋。這樣一來,社群及其交互的質量就成為區分混合式學習環境好壞的關鍵指標。此外,對正式學習的研究顯示,學生認為教學技術能使學科問題更加有趣,從而增強他們的理解,也鼓勵他們通過其他方式參與學習過程。
為了鼓勵合作,提高解決現實世界問題的技能,許多教育機構正在嘗試提供物理社交空間,例如集思(GIS),讓學生在完成項目和評價的同時有更多的交互方式。
有些大學開始使用同伴合作的在線學習環境和數字化製作工具來引領最佳教學實踐。學生作為研究者與老師、教授一起探索網路會議平台如何應用於同伴領導的團隊學習。這種學習模式被用於科學課程當中,學生分為不同小組,在同伴領導者的帶領下以工作坊的方式來共同解決問題。
(二)不可避免的趨勢
無論是在基礎教育領域還是在全球更廣的範圍內,教育正在向包括在線學習、混合學習和協作學習的模式轉型。學生們如今都在網際網路上花費大量閑暇時間進行學習和信息交流,這通常是藉助他們的社交網路實現的。採用面授和網路混合學習模式的學校,應該加強學習者在知識學習之外形成的網路交流技能。網路學習環境具有許多傳統課堂所不及的優勢,如當學生具備更強的數字化學習技能時,就會有獲得更廣泛參與協作學習的機會。如果設計和實施成功,混合式學習模式就能夠充分發揮面對面學習和網路學習的互補優勢。
清華大學針對在線教育開展了多方面的工作。清華大學計算機系、交叉信息研究院、心理學系和教育研究院聯合成立了“清華大學大規模在線教育研究中心”,深入研究教與學的規律,促進先進計算和網路技術與教育的融合,提升學生的學習質量和學習效率。交叉信息研究院前期也引進了edX平台上伯克利加州大學的“雲計算與軟體工程”的網路開放課程,並依據清華大學的教學特色、學生特點進行了再次開發。藉助加入edX在線教育平台這一契機,作為混合式教學模式的試點,清華大學將全面推動課程教學改革。
清華大學正在實踐將慕課(MOOCs)和集思(GIS)結合起來,充分利用優質網路學習平台的同時,傳授給學生來自實踐領域的智慧。
“MOOCs + GIS + Library(慕課+集思+圖書館)將是未來混合教育方式發展的趨勢組合。其中,MOOCs和GIS作為未來教育的推動者將改變學校的教和學方法、評價體系,甚至學校的職能。”——清華大學高雲峰教授
慕課和集思(GIS)都是聯通主義在網路時代開發出來的學習模型。不同點是,慕課更傾向於數字化,而集思融合了數字化、信息集成化、工具化的優勢,將它延展為物理性的理念。
經過多年的發展,Hackspace、TechShop、Fab Lab、Makerspace等各種名稱的集思的功能已經開始趨於同質,基本已經很難從功能上區分各類集思的不同。此外,中國國內也產生了類似空間北京創客空間、上海新車間、柴火空間、洋蔥膠囊等大小和背景各不相同的集思。
綜合來看,各類集思普遍具有以下特點:
1)面向公眾群體開放,有些採取會員制,收取部分費用,有些則不收取費用,但都不是私人空間,而是開放空間。2)提供創新活動必須的材料、設備和設施。3)定期提供分享和學習為主導的社交活動,例如創新成果和經驗的分享,和給初學者的入門課程等。如CAME。CAME(Computer Aided Manufacturing for Education,中文名稱“卡魅”)的核心是把CAM(計算機輔助製造)技術和設備創造性地引入課堂教育,幫助每個學生釋放創意並形成作品。CAME教育理念由清華大學於2012年提出,經過清華大學高雲峰教授與其團隊的研究和實踐,現已形成了一套完整的CAME教學實踐體系。
CAME是集思在當下非常活躍的因素,正在以更加令人吃驚的速度開展起來,它是集眾多聯通主義要素為一體的,更為全面的大規模群體創新活動,幾乎覆蓋了創新的全過程。從創新的啟蒙、創新的環境到創新的分享,無不滲透了一種新的理念,是創新者們實現夢想的新路徑。
CAME以學生為主體,教授數字化繪圖平台軟體,藝術相關的基礎理論知識,體會數字化設計思想,根據學生認知發展水平設定每節課所要完成的具備某種功能的結構或裝置;發散地講解該結構或裝置所利用的科學原理及技術;激發學生以預設的功能為目的,通過利用手繪掃描儀、激光切割機等經過改進的配套硬體設施,自由發揮,創新再造,最終把自己的想法變為現實。這個過程包含了目標設定、特定目標的知識學習、動手嘗試、經驗總結到目標實現。所想即所得的授課模式讓學生充滿成就感,建立自信心,喚醒學生探索科技的求知慾,最大限度地激發學生的創造能力,鍛煉動手能力,培養探究精神,平衡團隊合作精神與競爭意識,既能深入學習科學知識,又能獲得藝術與美的熏陶。
中小學階段是創造力和實踐力培養的關鍵時期,這個階段的學生自身擁有著非常豐富的想象力和創新能力,但受各種條件和環境限制,學生們很難將所學知識運用到實際生活中,各種想法也很難付諸實施。久而久之,知識學習的方式固化了,學生們的想象力、創造力、甚至思維方式受到了限制,創新能力也被遏制了。一直以來,在課堂教學有限的單位時間內,還沒有一種培養方式可以讓學生們從自由設想開始,並最終以彰顯個性化的作品來展現自己對科技的學習、認知、領悟及創新。而CAME就像為每個學生賦予了一雙會魔法的雙手,靈巧而精確,學生不再花很多時間在具體的製作細節上,而可以節省時間關注於創意設計,這也是未來設計的發展方向,也是數字化設計與製作的精髓所在。從這個角度看CAME可以說是一種在課堂教育中有效培養孩子們親近科技,激發創造力的綜合實踐課程。
這種培訓方式相對於其他課程的優勢是非常明顯的:CAME更廣袤,因為它可以激發容納更多的創新設想;CAME更豐富,它綜合了物理、數學、藝術、文學、天文、地理等多學科知識;CAME更深刻,通過實際動手,學生們可以深入地理解並應用那些抽象的原理和技術;CAME更便捷,軟硬體成熟,一個想法可順利抵達無限可能;CAME更個性,每個學生最終的作品和成果都是唯一的,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CAME更富樂趣,學生們在輕鬆的氛圍下集體合作,互相借鑒、互相競爭,樂在其中。
“圖書館正在經歷從提供閱覽設施到營造學習環境的轉型。過去,圖書館考慮更多的是怎麼設置書架、書桌和諮詢台,讀者跟著圖書館員的要求走。進入數字化時代,讀者的信息需求更加多樣化了,因此我們必須重新思考如何營造一個讀者歡迎的複合型學習空間了。”
“這幾年信息共享空間已經比較普及,它最初的設想是將閱覽室、電腦房和咖啡廳的功能結合在一起,使讀者可以邊交流邊獲取信息。從access to books(獲取書刊),到access to information(獲取信息),現在又有圖書館對此作進一步延伸,即access to tools(獲取工具)。這是最近幾年在美國公共圖書館流行的服務方式,叫製造空間(Makerspace),它將工具也看作是一種資源,讓這些工具為讀者的創意設計提供靈感。讀者將各種創意工具帶到圖書館進行交流、切磋,圖書館為社區創意經濟的發展提供一個公共交流平台。比如,有些圖書館將3D列印引進圖書館,讓讀者利用這一工具進行創意設計和製作。”
中國圖書館學會副理事長吳建中在2012年中國圖書館年會上說。
圖書館的悄悄變化給我們以啟示。我們正從一個邏輯定義的時代走向創造力定義的時代,大規模以創新為目的的空間將在未來出現,並且集思將不僅僅獨立存在,很多交流空間將集成集思(GIS),帶來各種新的形式。群體創新之於集思正如群體健身之於健身房、群體學習之圖書館那樣,成為一種全新的組織形式和服務平台。比如,集思咖啡館(國外已經出現Fashion Fab,就是在咖啡館里畫出一塊區域,用於集思)集思圖書館、集思青少年活動中心,甚至在醫院,給正在恢復的病人準備的集思,它將和其他實體融合,提供開放的物理空間和原型加工設備,以及組織相關的聚會和工作坊,從而促進知識分享,跨界協作以及創意的實現以至產品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