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樂天授江州司馬

唐代元稹所作的七絕

《聞樂天授江州司馬》是唐代詩人元稹所作的七絕。這首詩創作於作者得知白居易遭貶之後。此詩以景襯情,以景寫情,敘事抒情,表現作者對白居易的一片殷殷之情。首句描寫了自己所處之陰暗的背景,襯托出被貶謫又處於病中的作者心境的凄涼和痛苦;次句點明題意;第三句寫當聽說白居易被貶的消息時的情景,表現了諸多的意味;末句,凄涼的景色與凄涼的心境融洽為一,情調悲愴。全詩表達了作者知道好友被貶后極度震驚和心中的悲涼。

作品原文


聞樂天授江州司馬
殘燈無焰影幢幢,此夕聞君謫九江。
垂死病中驚坐起,暗風吹雨入寒窗。

註釋譯文


詞句註釋

⑴授:授職,任命。江州:即九江郡,治所在今江西省九江市。司馬:官名。唐代以司馬為州刺史的輔佐之官,協助處理州務。
⑵殘燈:快要熄滅的燈。焰:火苗。幢(chuáng)幢:燈影昏暗搖曳之狀。
⑶夕:夜。謫:古代官吏因罪被降職或流放。
⑷垂死:病危。

白話譯文

燈火將熄一片昏暗物影在搖漾,今晚忽然聽說你被貶謫到九江。
大病中我驚得驀然從床上坐起,陰沉的風雨吹入了寒冷的門窗。

創作背景


元稹和白居易有很深的友誼。元和五年(810年),元稹因彈劾和懲治不法官吏,同宦官劉士元衝突,被貶為江陵士曹參軍,後來又改授通州(州治在今四川達縣)司馬。元和十年(815年),白居易上書,請求逮捕刺殺宰相武元衡的兇手,結果得罪權貴,被貶為江州司馬。這首詩就是元稹在通州聽到白居易被貶的消息時寫的。

作品鑒賞


文學賞析

此詩的中間兩句是敘事言情,表現了作者在乍一聽到這個不幸消息時的陡然一驚,語言樸實而感情強烈。詩的首尾兩句是寫景,形象地描繪了周圍景物的暗淡凄涼,感情濃郁而深厚。
元稹貶謫他鄉,又身患重病,心境本來就不佳。此時忽然聽到摯友也蒙冤被貶,內心更是極度震驚,萬般怨苦,滿腹愁思一齊涌
聞樂天授江州司馬
聞樂天授江州司馬
上心頭。以這種悲涼的心境觀景,一切景物也都變得陰沉昏暗了。於是,看到“燈”,覺得是失去光焰的“殘燈”;連燈的陰影,也變成了“幢幢”——昏暗的搖曳不定的樣子。“風”,本來是無所謂明暗的,而今卻成了“暗風”。“窗”,本來無所謂寒熱的,而今也成了“寒窗”。只因有了情的移入,情的照射,情的滲透,連風、雨、燈、窗都變得又“殘”又“暗”又“寒”了。“殘燈無焰影幢幢”、“暗風吹雨入寒窗”兩句,既是景語,又是情語,是以哀景抒哀情,情與景融會一體、“妙合無垠”。
詩中“垂死病中驚坐起”一語,是傳神之筆。白居易曾寫有兩句詩:“枕上忽驚起,顛倒著衣裳”,這是白居易在元稹初遭貶謫、前往江陵上任時寫的,表現了他聽到送信人敲門,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元稹來信的情狀,十分傳神。元稹此句也是如此。其中的“驚”,寫出了“情”──當時震驚的感情;其中的“坐起”,則寫出了“狀”──當時震驚的模樣。如果只寫“情”不寫“狀”,不是“驚坐起”而是“吃一驚”,那恐怕就神氣索然了。而“驚坐起”三字,正是惟妙惟肖地摹寫出作者當時陡然一驚的神態。再加上“垂死病中”,進一步加強了感情的深度,使詩句也更加傳神。既曰“垂死病中”,那麼,“坐起”自然是很困難的。然而,作者卻驚得“坐起”了,這樣表明:震驚之巨,無異針刺;休戚相關,感同身受。元、白二人友誼之深,於此清晰可見。
按照常規,在“垂死病中驚坐起”這句詩后,大概要來一句實寫,表現“驚”的具體內涵。然而作者卻偏偏來了個寫景的詩句:“暗風吹雨入寒窗”。這樣,“驚”的具體內涵就蘊含於景語之中,成為深藏不露、含蓄不盡的了。作者對白氏被貶一事究竟是惋惜,是憤懣,還是悲痛,全都沒有說破,全都留給讀者去領悟、想象和玩味了。
元稹這首詩所寫的,只是聽說好友被貶而陡然一驚的片刻,這無疑是一個“有包孕的片刻”,也就是說,是有千言萬語和多種情緒湧上心頭的片刻,是有巨大的蓄積和容量的片刻。作者寫了這個“驚”的片刻而又對“驚”的內蘊不予點破,這就使全詩含蓄蘊藉,情深意濃,詩味雋永,耐人咀嚼。
元稹把他這首詩寄到江州以後,白居易讀了非常感動。後來他在《與元微之書》中說:“此句他人尚不可聞,況仆心哉!至今每吟,猶惻惻耳。”像這樣一首情景交融、形神俱肖、含蓄不盡、富有包孕的好詩,它是有很強的藝術魅力的。別人讀了尚且會受到藝術感染,何況當事人白居易。

名家點評

容齋隨筆》:嬉笑之怒,甚於裂眥;長歌之哀,過於慟哭,此語誠然。元微之在江陵,病中聞樂天左降江州,作絕句云:“殘燈無焰影幢幢……”樂天以為此句他人尚不可聞,況仆心哉!微之集作“垂死病中仍悵望”,此三字既不佳,又不題為“病中作”,失其意矣。
《唐詩訓解》:悲惋特甚。
《唐詩解》:卒情所激……非元、白心知,不能作此。
《而庵說唐詩》:此詩重“此夕”二字。大凡詩中用字,最不可雜亂,此詩若“殘”字,若“無焰”字,若“謫”字,若“垂死”字,若“驚”字,若“暗”字,若“寒”字,如明珠一串,粒粒相似,用字之妙,無逾於此。
《刪訂唐詩解》:吳昌祺曰:襯第三句,而末復以景終之,真有無窮之恨。
說詩晬語》:(詩)又有過作苦語而失者,元稹之“垂死病中驚坐起,暗風吹雨入船窗”,情非不摯,成蹙蹶聲矣。李白“楊花落盡子規啼”,正不須如此說。
《唐詩箋注》:殘燈病卧,風雨凄其,俱是愁境,卻分兩層寫。當此殘燈影暗,忽驚良友之遷謫,兼感自己之多病,此時此際,殊難為情。末句另將風雨作結,讀之味逾深。
《石園詩話》:香山謂:“予與微之前後寄和詩數百篇,近代尤如此多有也”。愚謂白之於元也,“所合在方寸,心源無異端”兩語,已曲盡其情矣。元之於白也,《聞授江州司馬》及《得樂天書》兩絕句,亦曲盡其情。
詩式》:點題在二句。首句先雲“殘燈無焰影幢幢”,謂殘燈則無光焰,而其影幢幢不明,凡夜境、病境、愁境俱已寫出。二句“此夕”,即此殘燈之夕再作一讀,下五字點樂天之左降,乃逾吃緊。三句轉到微之之凄切,寫得十分透足。四句寫足一種愁慘之境,佰覺暗風吹雨從窗而入,無非助人凄涼耳。……讀此可見古人友誼之厚焉。(品)凄切。

作者簡介


元稹(779—831),唐代詩人。字微之,河南(治今河南洛陽)人。早年家貧。唐德宗貞元九年(793年)舉明經科,貞元十九年(803年)舉書判拔萃科,曾任監察御史。
元稹
元稹
因得罪宦官及守舊官僚,遭到貶斥。後轉而依附宦官,官至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最後以暴疾卒於武昌軍節度使任所。與白居易友善,常相唱和,共同倡導新樂府運動,世稱“元白”。後期之作,傷於浮艷,故有“元輕白俗”之譏。有《元氏長慶集》60卷,補遺6卷,存詩830餘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