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東賦
唐代江采萍(梅妃) 創作文賦
玉鑒塵生,鳳奩 [lián]香殄 [tiǎn]。懶蟬鬢之巧梳,閑縷衣之輕緣。苦寂寞於蕙宮,但凝思乎蘭殿。信摽落之梅花,隔長門而不見。況乃花心颺 [yang]恨,柳眼弄愁。暖風習習,春鳥啾啾。樓上黃昏兮,聽風吹而回首;碧雲日暮兮,對素月而凝眸。溫泉不到,憶拾翠之舊遊;長門深閉,嗟青鸞之信修。
憶昔太液清波,水光盪浮,笙歌賞宴,陪從宸 [chén]旒 [liú]。奏舞鸞之妙曲,乘畫鷁 [yì]之仙舟。君情繾綣,深敘綢繆 [móu]徠。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無休。
奈何嫉色庸庸,妒氣沖沖。奪我之愛幸,斥我乎幽宮。思舊歡之莫得,想夢著乎朦朧。度花朝與月夕,羞懶對乎春風。欲相如之奏賦,奈世才之不工。屬悉吟之未盡,已響動乎疏鍾。空長嘆而掩袂,躊躇步於樓東。
鑲玉銅鏡上沉澱著歲月塵埃,龍鳳寶箱的香氣已經消散。冷落了理我烏鬢的精巧玉梳,閑放著裁我縷衣的輕盈白練。香草依依的宮中寂寞泛濫,蘭芳裊裊的殿上凝思枉然。任憑梅花隨風飄落,我被長門阻隔不得一見。更何況嫣紅如心的花里飄蕩出怨恨,眼眉一樣的柳葉撥弄著愁情。暖風和煦地吹拂,春鳥啾啾地鳴叫。樓上又見黃昏,我聆聽著柔和的風聲回頭張望;白雲卻逢日暮,我獨對著潔白的月光凝眸遠眺。溫泉難以再到,我回憶著舊日拾翠羽的遊樂;長門宮幽深緊閉,(能夠傳遞消息的)青鴛真的是太好了。
想到舊時太液池裡的清波,水面光影浮蕩;奏樂、歌唱、賞賜、宴會,我陪從在聖上身邊。我吹奏使鸞鳳起舞的曼妙樂曲,乘著描繪著鷁鳥圖案的仙舟。君王情意深厚與我難捨難離,訴說如綢繆一樣親密無間的情話。向山嶽海洋發誓(愛情)永遠存在,像日月一樣沒有休止。
無奈(楊妃)惱怒嫉妒,奪走我的恩愛寵幸,把我貶斥到這幽寒的冷宮中。思念難以再得的舊日歡情,希望舊事能入夢來顯露在朦朧之中。度過多少花朝月夜,已經沒有面目也不願意麵對這春風了。想請一位司馬相如一樣的名家為我進獻《長門賦》,無奈我不善於處理人情世故之事。這篇文賦還沒有全部撰寫完成,報曉的晨鐘已然響動。只得白白地以衣袖掩面長嘆,獨自在樓東徘徊。
746年,曾顯赫一時的江采萍被貶到上陽宮,蟄伏了四年,寫了一首《樓東賦》給李隆基。她責怨李隆基耳根子軟,常對楊玉環“言聽計從”。江采萍雖滿腹委屈,但並未說楊玉環的壞話,而是將自己和楊玉環歸為一類——都是苦命的女人。既然是苦命的女人,就應該惺惺相惜,何必爭風吃醋呢?唐玄宗無不思念江采萍,一次李隆基跟眾大臣雪中賞梅。睹物思人,李隆基突然想起江采萍,但礙於楊貴妃之故,派人給她送去一斛珍珠作賞,不復召見。她以一首詩拒絕了皇帝的“好意”。寫道:柳葉雙眉久不描,殘妝和淚污紅綃。長門盡日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梅妃(本名江采萍,又稱江東妃,公元710年-公元756年),號梅妃,閩地莆田(今福建莆田)人,唐玄宗寵妃之一,帝王后妃八大才女之一。因擅使石斛珍珠漢方養膚,別號斛珠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