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毓祺

黃毓祺

黃毓祺(1579-1649),明末抗清義士。字介之,號大愚,南直隸常州府江陰縣(今屬江蘇省)人。天啟間貢生。

明亡,參加江陰抗清守城戰鬥,后潛往城外,謀求援兵。城破,伏處鄉間,伺機再起。

次年在浙江舟山起師抗清失敗,逃至泰州一寺廟被捕入獄,因不肯屈服,死於南京獄中。

生平簡介


黃毓祺,月城黃氏九世孫,義士黃鑾曾孫,出生於萬曆七年(1579),天啟元年恩貢,崇禎年間與繆尊素成立“江上九子社”,主張“廣言路,行改良,正朝政”,明末閉戶讀書,長齋事佛,與錢謙益有往來。
周延儒早年曾與黃毓祺同窗共學,一日兩人議論天下事,話不投機,毓祺用桌上硯台擲之,沒打中,嘆曰:“恨不殺此誤國兒!”後周在朝為官,果然庸懦貪鄙,最後因延誤軍機之罪,被崇禎勒令自殺。
弘光二年(1645)固守江陰,八月城破,黃毓祺自取法名“印白”,隱居“古梅禪院”,伺機再起。次年潛回江陰,目睹祖墳被掘,重新營葬。
永曆元年(1647)正月,組織船隻千艘,起兵舟山海上,謀復常州,錢謙益、柳如是至海上犒師。前往崇明時,適颶風大作,船隻大多被摧毀。逃至常熟、泰州。
永曆二年(1648)四月,被陳之龍擒於通州(今南通)之法寶寺,搜出印信詩詞。下海陵獄,獄中備受酷肆拷掠,獄吏問他“若欲何為?”回答:“求一死耳!”。后囚於廣陵獄。
獄中作詩曰:“劍樹刀山掉臂過,長伸兩腳自為摩。三千善逝原非佛,百萬波旬豈是魔!潦倒不妨天亦醉,掀翻一任水生波。夜來夢作修羅手,其奈雙丸忽跳何。”
永曆三年(1649)己丑,死於金陵獄。當局仍戮其屍,時年六十有一。屍體由鄧大臨“棺斂送歸”,葬月城吳家村西。地方人士欽崇其一生忠義,曾私謚其號為“文烈”,供奉於月城古梅禪院。
清乾隆四十一年(1776)入祀忠義祠,其著作有《古杏堂集》十卷,《大愚老人集》二卷、附錄一卷。後者至今仍藏天津圖書館。此外,尚有《江上二黃先生遺稿》等。《江上詩鈔》收其詩一卷。
有妻徐氏、趙氏,共生四子三女。子黃大湛、黃大淳、黃大洪等。當黃毓祺在金陵獄中時,先是“兄弟爭死”,后“俱發旗下為奴”。黃大湛妻周氏,寧死不當亡國奴,以自刎、投水、吞金、絕食等方式自殺未遂,最後於永曆四年(1650)自縊身亡。黃氏兄弟遠戍燕北,受盡顛沛流離之苦,後由僧人紹元“傾貲贖以歸”。

相關文獻


明季南略

黃毓祺,字介子,江陰人;貢生。好學,有盛名。其門人徐趨字佩玉,亦以氣節著。江陰城守,毓祺與趨起兵行塘以應;魯監國遙授兵部尚書,賜敕印。城破,亡命淮南。
明年冬,偵城中無備,率王春等十四人來襲;不克。趨被獲,丁亥正月八日殺之。捕同謀者,毓祺遠逸;收其二子大湛、大紅,兄弟爭為死。毓祺在泰州,寄書所善江純一,猶用故時印;純一之客持之。純一懼,遂告變。毓祺見執,入江寧。獄成將刑,門人鄧大臨告之期;命取襲衣自斂,趺坐而逝,戮其屍。大臨號泣,贖之歸葬;變服為黃冠去。大臨字起西。
附記:介子居江陰月成橋,素有文學;與常熟武舉許彥達善。彥達與南通州監生薛繼周第四子稱莫逆。薛子亦諸生,居鄉間湖盪橋。家貲三萬,受隆武制,佩浙直軍門印,得私署官屬;偽為卜者。游通州,與彥達主於薛;薛生改稱周相公。時江陰有徐摩者,字爾參;亦寄食焉。毓祺居久之,凡游擊、參將自海上來見者雖滿裝,及入謁,俱青衣垂手,眾莫之知。既而毓祺作一聯,人頗疑之。將起義,遣徐摩往常熟錢謙益處提銀五千,用巡撫印。摩又與徽州江某善。江嗜賭而貪利,素與大清兵往還。知毓祺事,謂返必挾重貲;發之,可得厚利。及至常熟,錢謙益心知事不密必敗,遂卻之。摩持空函還,江某詣營告變;遂執毓祺及薜生一門,解於南京部院,悉殺之。錢謙益以答書左袒,得免;然已用賄三十萬矣。

孤忠后錄

毓祺,字介之,號大愚,天啟元年恩貢,家住江陰東城內。守城之役,與友人蔘將張宿,上舍程壁等,歃血同盟,協力拒守。至八月城破,毓祺潛渡海,謀請兵於鎮南伯。有僧浪仙,泄其事於武弁王瓏。瓏以邑人殺其家口,銜恨刺骨,嗾官兵火搜。毓祺賴先出,得免。因傳檄四方,陰合同志;文云:“即如江上孤城,首倡人間大義。斬馘萬計,固守八旬。□□棘荊,俯視敵人如草芥;彈丸□□,至今馬骨如山邱。亦可見我非脆骨柔腸,必不可扶之弱植;彼非四目兩口,必不可勝之雄師。特擊乎順逆之人心,與盛衰之士氣。”時舊臣遺老,所在不靖。檄至,往往響應。三年丙戌十月,廣西永明王,改元永曆。十一月廣東唐王改元紹武。生員徐趨,襲江陰城,兵備道徐服遠卻走之。
毓祺晉歸營葬,約眾於八月十五夜,殺入兵備者衙門,然後再守江陰。薛純知之,私以謀反首。中表徐趨拂衣起曰:“發不發,等死耳!寧制人,毋為人制!”偵知城中無備,遂不告毓祺,獨以千餘人襲之。時屆黃昏,放炮太早。兵使徐服遠賞月未卧,糾兵殺出,乃敗;辟城遠遁。明早毓祺聞變,心知趨所為,挺劍蹈海而去。其黨又株殺二百餘人,全家抄掠。四年丁亥,楚世子監國於夔州。黃毓祺起兵海上,謀復常州。
正月,毓祺糾合師徒,自舟山進發。常熟錢謙益,命其妻艷妓柳如是至海上犒師,適颶風大作,海艘多飄沒。毓棋溺於海,賴勇士石負之,始得登岸。賦詩云:“可憐上帝□□□,自嘆愚民與石頑。縱使逆天成底事,倒行日暮不知還。”約常郡五縣,同日起兵恢復,聚眾數萬,屯武進白土地方,五鼓薄郡北城,放火燒門。知府夏一鶚、同知黃謀馳至。門將破矣,鶚領家丁數十騎,開門殺出,衝過弔橋,眾皆散走。黃系投誠參將,改文階,開門時,黃攬輿止之。鶚曰:“彼眾盛,天明則勢成矣!此時辨我多寡,不可也。鶚遼人,生長邊方,故用兵如此。
此時城門洞開。徐趨固文士,不知兵。綸巾羽扇,驅兵至府署。署中出騎兵數人,挺刀逐之,眾驚逸。自相蹂踐,趨乃被執。趨被執,祺遁江北。吏執其子大湛、大淳、大洪,兄弟爭死勿怯。
初,趨以小冊注祺門下數千人。湛被執,對簿。吏根株羽黨,遣役械湛歸,搜名籍。湛檢得,亟嚼而咽之,一無波及。
毓祺事既不就,而志不少衰,逃名潛竄,冀得將□□□。或名“張睢,”或名“趙漁,”或名“王夢白,”或號“太白行者;”甚至衣穿履決,乞食於市。至淮,索居僧舍。一日,僧應薛從周家禮懺,周聞知祺,延而館之。周好道術,有神降於家,言禍福,頗應驗。祺問之,神判云:“郁儀結磷,麗天在茲。重光重輪,賴君扶持。”周有子,頗好事,心喜其說。祺有部曲張純一、張士俊二人,向所親信。二人從武弁戰(靈皋按:此字恐系誤刊)名儒(靈皋按:本句疑仍有誤刊,詞意終不可通。姑識之,待考)轉輸實無所措。謀於名儒,將以祺為奇貨。名儒故與薛有隙,得此為一網打盡計。於是首者首,捕者捕,禍起倉卒矣。
順治五年戊子,下黃毓祺於海陵獄。
是年春,執毓祺見廉使夏一鶚,四月,下海陵獄。一鶚為常州府時,治徐趨之獄,嘗垂涎於祺而欲未遂,后心艷武進楊廷鑒之富,欲藉此為株連,祺不應。索筆供云:“身猶舊國孤臣,彼實新朝佐命。各為一事,馬牛其風。”一鶚大怒,酷肆拷掠,詰以“若欲何為?”曰:“求一死耳!”七日,遂囚於廣陵獄。
六年己丑,黃毓祺死於金陵獄。
祺豪於文,在獄中,慷慨如平時;題詠不少輟。落筆洒然,痛所志不遂,鬱伊騷屑之情,溢於辭色。三月,移金陵獄,將刑,門人告之期,祺作絕命詩,被衤丙衣,趺坐而逝。
野史氏曰:“按殉節錄,則雲戮屍;而相傳則有人代死,毓祺后壽終。”
方獄之亟也,當事者欲以聞,江民恐再罹難,諸生湯林、徐時化、韓、方、沈五姓,泣跪縣庭。竟日,令不能決。紳士曹璣委曲白諸上台,得邀寬宥,不復窮治;獨大湛入旗為奴。野史氏曰:“此事學使蘇公銓之力居多,故邑人感激,建梅花書院以尸祝之。”
七年庚寅,烈婦黃周氏死難。
先是毓祺蹈海,長子大湛挈其妻周氏,避難於浙西嚴禹航家。湛間歸,為捕卒所得,自問必死,乃書一詩與氏。該氏得書,驚慟;引帶自縊。為婢妾所覺,不得死,遂束裝謀歸,曰:“夫子性命不可知,我婦人,奈何泊數百裡外求活哉?”嚴氏涕泣挽留,不能止。時浙東新破,閩粵拒命,清兵往來,縱橫絡繹。路無行人,督仆覓一魚艇,晝伏夜行,水漿不入者數日,始達江上。家破無所歸,依其祖母姨沈氏,日挑野菜,雜糠比以充饑。而竭十指之力,以供夫之獄食者,未嘗不精腆。蓋十閱月而解去。
戊子四月。毓祺事敗,氏知破巢毀卵之禍,將不旋踵。依棲親黨,必致累人。乃蹴居村舍,佃田數畝,與夫俱歸;端居絕粒以待盡。餓七日,不死,遂復食。竭力操家政,一切編籬墐戶鋤瓜刈黍之事,靡不身先,不特親操井臼而已。
己丑三月,毓祺死於獄,律當謫家屬旗下。
庚辰四月,湛與其弟赴金陵,氏與夫生訣。自誓必死,復不食。第恐死於家,為里黨累。不得已乃投老姑董氏家;人定后,徑投宅后池中。漏二下,始覺而覓之,屍已浮水面。董氏多方救之,嘔水數斗而活。天未明,捕卒驅迫,氏遽求死不得,聞人言,服金屑能殺人,喜曰:“早知有此,何不悟哉!費我一夜熟籌!”乃扣質庫,收董氏金釧歸,屑三錢,服之,盤旋腸胃,痛不可忍,竟不死。抵暮,投湛故人楊廷玉家。廷玉聞之,甚悲。詢氏求死不得狀曰:“金不赤,不得殺人,”乃脫內人指約雙環,屑之以進,亦不驗。然氏已陰置利刃於懷,以備萬一之變矣。明早,太守坐堂皇,按冊呼名,氏直立不應,舉右袂障面,左手引刃自刎,刃入喉者二寸,流血沖涌而死。太守怛然失色,滿堂大驚,是日也,日正午,如夜,眾星燦然,陰風起於堂中,眾以為精誠所感,好事者爭醵金治木,將為發喪。明日,有持香燭來拜烈婦者;乃夜半,喉中氣轉,復生矣。太守篤欽義烈,許召領放歸,具文申救。而廉使夏一鶚銜舊恨,移反嚴切,刻日趨上道。湛曰:“吾固知吾妻必死,不意其能從容乃爾!”湛乃就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