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蓋寺
龍蓋寺
龍蓋寺,現稱西塔寺。建於東漢時期,因在竟陵西湖中的龍蓋山上,所以初名龍蓋寺。傳至唐代,因主持智積禪師收養撫育陸羽成人,陸羽以詩文與當代名流唱酬,著書立說,留傳千秋,積公亦因之而成名僧,寺內也由此大加興建殿、堂,祠、坊、亭、台、樓、閣,而日夜香煙縹緲,燭火輝煌。積公死後,建塔於寺中,遂改龍蓋寺為西塔寺,簡稱西寺,以別於乾明寺在東湖中之稱東寺。
“竟陵西塔寺,曾經陸羽居”。
西塔寺,是撫育陸羽的禪院。沒有西塔寺,陸羽無以成長;沒有陸羽,西塔寺無以久負盛名。陸羽,成為世界文化名人,這是西塔寺的驕傲,是天門人民的驕傲!
回溯唐、宋、元、明、清五個朝代,紀念陸羽,多在西塔寺中,即其遺跡所在;所以西塔寺的興廢,是直接關係到紀念陸羽的盛衰。數典不能忘祖,考證歷史名勝、卻是源遠而流長。
西塔寺,建於東漢時期,因在竟陵西湖中的龍蓋山上,所以初名龍蓋寺。四面湖水瀠回,蒹葭叢生,加之山上古木參天,修竹長青,奇花點綴,百鳥爭鳴,是一個湖山秀雅勝地。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西塔寺的成名,開始於晉代支公。支公名遁,字道林,俗姓關,陳留人,為晉代高僧,精通佛典,是般若學的六大家之一;又是文化名人,與王右軍等為文學之交,曾參與永和九年的蘭亭修禊。以後遍游名山大川,至竟陵、極愛西湖風景,遂駐錫龍蓋寺中。其性喜養馬、是愛馬之神駿,每晨出寺東,牧馬於數里之外,晚則牽馬由寺西而歸;因而留下了東西兩條走馬嶺的遺跡。
由於支公成名、寺中遂逐漸加修。傳至唐代、已成為一大禪院,所以智積(尊稱積公)方丈使陸羽牧牛一百二十蹄。並說,“以我門人眾多”。可見其規模之大,僧徒之多。
自陸羽在寺中,由積公撫育成人,以詩文與當代名流唱酬,著書立說,留傳千秋,積公亦因之而成名僧,寺內也由此大加興建殿、堂,祠、坊、亭、台、樓、閣,而日夜香煙縹緲,燭火輝煌。
積公死後,建塔於寺中,遂改龍蓋寺為西塔寺,簡稱西寺,以別於乾明寺在東湖中之稱東寺。
龍蓋山色,西湖風光。湖光山色,千古輝映。南岸坡外,又有“千羨萬羨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來”。山川之秀氣、孕育了陸羽這一代奇才,萬古茶聖!“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可謂確論。
“吟鬢漸無前度漆,寢衣猶有九霄雲”。陸羽辭官不做,遠涉天涯、“絕澗方險尋,亂岩亦危遣”,品水採茶,著成《茶經》三卷。隱居苕溪,以學贍詞逸之才,悲亂世而憂人民,著作《四悲詩》、《天之未明賦》、《南北人物誌》等宏篇巨制,可惜盡遭兵燹,身後不傳。但其《茶經》一出,即有功萬世,真使人仰慕無窮。因此,當代和後世的文人墨客,來游西湖,瞻仰西塔寺,而憑弔陸跡,多為文賦詩,徘徊留連,直到“薄暮湖煙起,樓台隱夕陽”,這更加大西塔寺的價值。
宋朝,西塔寺和各地大禪院一樣,改名為廣教院。宋初文學家王元之特遠道來游,瞻仰陸井,即景題詩、刻於石上:“甃石苔封百尺深,如今嘗味少知音;涓涓泉底中宵月,留得先生一片心”。繼之來訪者更多,都有“我讀六羨歌、千秋寄懷抱”的感想。西塔寺內、又有改修、並新建桑薴廬,以作為陸羽的紀念堂。
“白鶴避煙茶社冷,青松留影法堂空。”元初,因竟陵百姓,堅持抗敵,城破之後,遭到了慘重的屠戮,西塔寺也受到極大的破壞。以後來游者雖不乏其人,而寺內雖亦漸有修復,但仍舊是“草堂荒產蛤,茶井冷生魚”,而大不如前。
明朝,廢去廣教院,仍名西塔寺。洪武三年,縣城稍向南遷於西塔寺之東。其後,先後在積公發現陸羽之處,鼎建雁橋;橋南堤街上,原雁聲喧叫之處,建立雁叫關;南堤街上以陸羽字建造鴻漸關。這些建築物成弦月形半繞西塔寺。此為紀念陸羽,又為西塔寺增添了奪目的光彩!寺內亦相應的改修和擴建,但時間一久、又多毀壞。成化十二年(1476年),知縣張繼宗重建寺內陸羽井。萬曆二十一年(1593年),參議周芸於寺內桑薴廬后,修建陸公祠於支公祠旁,禮部尚書李維禎作記刻碑。不久,陸公祠毀於兵火,寺僧大麟復修,惜未能完工。萬曆三十五年(1607年),知縣李馨續修,並於祠內校刻《茶經》,舉人吳驥為文作記。寺僧心常多方募化,大力助修;李馨為其作《陸公祠募疏》。太昌元年(1620年),周芸之子周命重新加修陸公祠。並自為文,以記其事。崇禎年問(1629年以後),寺僧覺岸謀建藏經閣,自往辰源采木死於途中,大文學家譚友夏銘其壙曰:“足目皆飛、志氣不止;汝是沙門、人曰客死;何其謬哉?各觸悲喜!取或傷廉,與或傷惠;死或傷勇,思汝憒憤。”其後真清老僧,嗜茶、工詩、又刊《茶經》,遠謁匡廬、走白下募化,回寺重修和加建子律堂,藏經樓、齋僧堂、桑薴廬,思閣、積香廚、律主靜室等飛檐畫坊,高閣迴廊。又請諸官吏修建茶醉亭。知縣楊一雋作文為記,給諫王鳴玉作律主碑文。處士崔瑞寰重修大殿,譚友夏親書“大雄寶殿”四字,高懸樑上。其後,又于山前壘土過湖、直達堤街、路中正當湖心,砌石為橋,上建浮香閣、高雅清幽。從此更多遊人,駕舟過橋下,以後游東西南北四湖,登閣上以賞西湖全景。再入寺中,拜支、陸公祠,興懷弔古,汲陸井之清泉,品茗賦詩,西塔寺又極一時之盛。
“巾柘逢亂后,西塔遂荒涼”。崇禎末年,世亂年荒,幾經兵燹,民不聊生。“天風吹古殿,人跡響空廊。”西塔寺又一落千丈,而滿目荒涼。
清初順治之後,漸趨承平。朱運暹復修雁橋,後為雷震圯。康熙二十一年(1683年),知縣錢永重修,名曰古雁橋,書法家孫岳頒親書大碑,立於橋石后側。乾隆十一年(1746年),邑人胡泓,再加構修、復其舊觀。
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知縣馬士偉於文學泉(陸羽古井)旁修建陸羽亭。其後十四年(1782年)、知縣羅經復於亭旁建立涵碧堂,堂中石刻陸羽小像,並附刻王元之等名流詩詞。安襄鄖兵備道陳大文手書“文學泉”、“品水真跡”,分鐫於碑面和碑陰,於井旁。並為涵碧堂題聯:“香浮碧乳留真味,影動清流愜素心”。
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又整修古雁橋,大書法家胡松門隸書橋額。這一兩百年之間,亭、堂、碑、橋的新建和重修,都是景仰陸羽,又是羽翼西塔寺。而西塔寺中,自康熙以來,亦逐漸有所修復,香客與遊人漸多,香燭不息,鐘鼓長鳴,又成了“淡沲湖光是畫溪,吳天煙月竟陵西。”
咸豐時期,太平革命軍勝利,清廷惶恐不安。天門縣官紳,大辦團練、借口設哨卡,拆毀寺廟,西塔寺文物遭到較多的破壞。
光緒初期西關人士,於雁叫關前,在巷頭上高建“品茶樓”,樓中供奉陸羽(雕、畫)像、兩旁有名人題聯。民國三十五年(1948年)、我少年盛氣,曾撰書一聯曰:“品盡名泉大川,是前無古人;天涯思故鄉,千羨萬羨西江水(此句為陸羽詩句)。茶能著經稱神,實后少來者;樓台紀遺址,一聲百聲雁叫關”。貼於諸聯之末。
清后,西塔寺極少修建。但天門人民緬懷陸羽之思卻長綿不斷。民國九年(1920年)舉人胡輔之集資加修古雁橋。
西塔寺中,盛開白牡丹,歷年甚久,其住持僧常樂,每年廣延名士、品茗賞花、賦詩紀念陸羽。並於民國十一年(1922年),重刊《茶經》,聘請張德祥、敖六階,熊西堂助其校正,而又皆不受聘禮,不願列名書上。
我瞻仰西塔寺,是在民國二十四年(1935年),我祖父張德祥與周運恭、敖六階等人倡議籌款加修陸公祠之時。他們帶我去看,並一一詳解。其寺坐北朝南,大磚砌成方形圍牆,外用石灰粉刷,山門上牆頭高拱,成半園形,匾上直刻“西塔寺”。山門內靠牆,四柱高架,上建韋馱殿。韋馱向北站立,手執降魔杵,杵尖伸入腳邊、蟠屈昂首一小龍口中。楹聯是:“問菩薩如何反坐?因世人不肯回頭”。殿前(即山門內)、約四十米長的空場(左右更寬)、場后是大殿,由五級石階上去入走廊、再進大殿;大殿造在龍蓋山頂,寬廣高大巍峨重檐、高挑日月,鐵馬四懸、四面殿堂環繞,如眾星捧月、建築極其雄偉。八塊寬厚雕花殿門(每塊約一米寬、三米長)。殿中座上,高坐三尊鐵佛(據說1926年、已剝去佛身之金),中間之佛正對韋馱.佛前排列供桌香案,拜墊等,樑上仍懸譚解元所書“大雄寶殿”四字大匾,兩邊楹聯甚長,惜已全忘。我二十歲時,回憶補撰一聯同:“相亦無我,我亦無相,丈六金身居寶殿;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三千世界拜如來”。殿左是鍾架,架上坐一目蓮菩薩,大鐘高懸;殿右是鼓架,架上擱一大鼓。內外瞻觀,殿身雖已陳舊,氣象仍然莊嚴。
大殿左邊,是一棟寬闊雅緻、兩層高樓,雖亦半舊,仍是畫角朱欄。樓上為藏經之所。樓下門上大匾之中,刻有“桑薴廬”三字,為寺僧招待遊客之處。
桑薴廬與大殿之間,留一小巷,巷上刻有“曲徑通幽”小匾,由巷下去,桑薴廬之後,是花園。花園之後是萊圃。萊圃之後,是碑林,百餘方大小石碑林立。
桑薴廬之前,定邊圍牆上,開一小門、為寺僧出入內外之門。
大殿右前方,是三間高大關帝殿,坐西面東,中供關帝牌位,殿已損壞不堪,而“搖搖欲墜”。
關帝殿與大殿之間,亦有小巷,上刻“幽居止步”小匾。由巷進入,關殿之左,小空場之後,是太陽殿,殿高而大,坐北朝南,飛檐高廊,格門雕花,高雅大方、半舊如新,是方丈靜修之處。
太陽殿之後,是齋堂、僧舍、火房等,都已古老陳舊。
陸子古井、在太陽殿右面圍牆之外,牆腳直壓一邊井緣。
太陽殿左後方,大殿之後,為十餘米長之空地,是寺內栽植白牡丹之處、稱小花園。園后是支公祠,祠址之間,前有走廊,內中牆上,嵌有石刻支公立像,像前供桌、香案排列,兩邊刊刻名流撰聯、賦詩,作讚詞者約有十餘人,惟記熊士鵬所作、胡松門手書“支公走馬贊”上有:“為支公走馬耶?是無人相也。非支公走馬耶?是無我相也”四句,其餘全忘。
支公祠左邊稍後,是陸公祠,大小等於支公祠。正中座上,供奉陸公,是木雕披金一小兒像,悠然高坐。座前排列也如支公祠中,兩邊刊刻聯、詩、讚詞亦多,僅記石輯五舉人一聯:“陸沉天不管,公去地猶靈。”
陸公祠后,是寺后圍牆。牆后原有觀音閣等幾處建築,早巳拆毀,所剩的頹垣斷瓦,也是形跡模糊。
本年六月初八日,大水為災,西塔寺正當急流,全被衝去。方丈衍清(號新明),時作漢陽歸元寺方丈(先作漢口十方庵方丈,是中國佛教協會理事、湖北分會的負責人)聞訊趕回,多方籌畫而買折桓候宮,於原大殿之左,重建西塔寺。新寺小於原寺約四分之三,長方圍牆,亦用石灰粉刷,山門上楷書直刻西塔寺,為選拔周運恭手書。山門之內是花園,栽有梧桐四株,園後上幾級台階是正殿,殿中高供原來三尊鐵佛。殿左是方丈室,殿後是宿舍及火房。寺建之後,新明又去漢陽,寺務仍交與師弟衍春。
民國二十八年,武漢淪陷,新明歸來。次年,天門淪陷,新明閉寺不出。幾年之中,仍思籌建陸公祠,並廣徵楹聯。我曾獻聯曰:“陸沉萬里添楚水,公去千秋祀茶神。”得其讚美。后因西塔寺僻處蘆叢之中,日寇常去騷擾,匪類用作窠巢,新明不能安居,遂遷於上街民家,常嘆不能再建陸公祠。其師弟衍春還俗,其弟子寬勝、寬亮,各自回家。西塔寺中,遍地荊棘叢生,而“一蹶不振”。
抗戰勝利初期,新明、衍春,先後死去.因寺中有田八百餘畝,寬勝攜婦抱子,回寺自稱方丈;並收弟子二人,師徒分途收租,各自賣田,供其揮霍,山窮水盡之時,又作鳥獸散。
解放天門時期,我政府尚未正式接收,國民黨早已逃去。有無業青年二人,將佛身打碎,出賣廢鐵。幾株百年古木、鋸作木料銷售。自此,經歷了十幾朝的名山勝跡——西塔寺,終以廢墟作古。
周運恭先生曾撰聯哀悼:
“勝跡兩千年,只剩得古井斜陽,西湖夜月;
倦遊三十載,何處尋品茶陸子,走馬支公。”(轉載自《陸羽研究集刊》,作者:張世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