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歌行
宋代陳師道組詩
《放歌行二首》是宋代詩人陳師道的組詩作品。這兩首詩借宮女失意,抒發志士懷才不遇的悲憤心情。第一首詩寫一個絕色女子住在深巷裡,白白耽誤了青春年華,即使如此不幸也不願輕易地向別人獻殷勤,表現了詩人耿介孤高的氣質。第二首詩也是以失意美女比喻作者自己的不幸身世,但含意與上一首略有差異,寫美女感嘆錯過年華,以此抒發詩人牢落不偶、懷才不遇的憤懣。組詩詩意委婉曲折,在宮女的幽怨低徊中,仍見其剛貞矜重的悱惻之情。
放歌行二首
【其一】
春風永巷閉娉婷,長使青樓誤得名。
不惜捲簾通一顧,怕君著眼未分明。
【其二】
當年不嫁惜娉婷,抹白施朱作後生。
說與旁人須早計,隨宜梳洗莫傾城。
⑴放歌行:古樂府舊題,常表現自嘆失意或激勵奮發的內容。
⑷通:表達。顧:看。
⑸著眼:即“著眼”,猶舉目,入眼。
⑹娉婷:這裡是容貌年華之意。
⑺抹白施朱:指打扮,塗脂抹粉。作:強作。後生:年輕,指年輕女子。
⑻早計:早作盤算。
⑼隨宜:跟隨時宜。傾城:形容女子絕色。晉陶潛《閑情賦》:“表傾城之艷色,期有德於傳聞。”
【其一】
由於美女長期閉門不出,長期使得這座深宅高門空有一個美名。她並非不願意捲起閣簾,顯露容華,表達情意,只怕你沒有眼力識別。
【其二】
想當年不肯嫁人是因為自惜容貌,不甘輕易辜負此生,如今朱顏不在,只好學那些年輕女孩梳妝抹粉。勸人要珍惜春光,早作計劃,少女更應隨著時宜妝扮,不能自恃美貌而坐失良機。
這組詩是作者為宮女而作。古代女子,在選入宮門之後,往往得不到君王的眷顧,被幽禁深宮長巷之中,她們大多是被迫徵召、才貌雙全的淑女。進宮後顧影自憐,感嘆芳年易逝,紅顏易老,她們非常珍惜自己的青春,但又尋不到機會、得不到君王的一顧。這組詩中所寫的,正是她們中間的兩個例子。
這兩首詩都用宮女自訴的口氣。第一首前兩句:“春風永巷閉娉婷,長使青樓誤得名。”以“娉婷”點明宮女的美麗,也代指這位佳人。以“春風”,點出時節是芳春。這樣妙麗的佳人,逢著這樣美好的季節,原本應該生活得歡欣美滿,可是恰恰相反,她被深鎖在冷宮裡面,長門永閉,一任外面花開花謝,春風吹不到她的身邊,春天明媚的光景,對她全沒有份兒。詩用一個“閉”,揭示她遭境的凄涼和內心的悲苦。第二句中的“青樓”,指代此女從前所住的處所,正因為當年她以美麗得名,才造成後來為姿容所“誤”的後果。“長使”兩字,無限辛酸,倘使當年沒有如此絕世的芳容,也不致有此時這樣冷落的處境。
第三四兩句:“不惜捲簾通一顧,怕君著眼未分明。”寫這位宮女自矜而又自重的心境,她想到過去也許對方沒有真正認識到自己的春風之面,因而很希望有個機會,不惜捲起珠簾,讓君王親自一顧,自己是否明艷如花,但轉而一想,又只怕君主“著眼”仍未“分明”,還是得不到青睞,更由此引起新的哀怨。這兩句中“不惜”和“怕”互相映照,“不惜”示宮女自憐之情,“怕”字點自珍之意,她雖然熱盼對方的一顧,但又意識到過去之被棄置,正由於君王未著眼,未分明的緣故,這驀然的一顧,不一定就能“著眼分明”。興念及此,適才的熾熱的心情,又頓然冰消瓦解了。
全詩借宮女失意的幽怨,托志士不遇的悲辛,表現才名往往誤人,以致懷有絕代才華的有為之士,往往困頓在風塵之中,老死於蓬門之下,和宮女的禁閉深官,徘徊永巷一樣,都有難通一顧之感;即便偶有時機,又因“著眼未明”,仍然有奮飛無路、恩遇無由之恨。詩中寄寓著“咫尺長門閉阿嬌,人生失意無南北”(王安石《明妃曲》)的悲痛,雖有絢麗之情,但在委屈中以矜持自重作結,立言得體。
第二首托宮女之不遇,表達美人遲暮之感;宮女以自身的遭遇,現身說法,啟迪他人,不要自恃傾城的容貌,而要及早為自己作計,那怕是“隨宜梳洗”,也要早求歸宿,以免蹉跎青春。
開頭兩句:“當年不嫁惜娉婷,抹白施朱作後生。”表明她當年不肯輕易嫁人,是因為“自惜娉婷”,不甘輕易辜負此生。但到了後來,感到芳華漸逝,就只好“抹白施朱”,學作後生模樣,卻是已經耽誤了最美好的歲月。人生的春天是值得珍惜的,然而知己難尋,過於矜持,就會陷於苦惱之境。后兩句:“說與旁人須早計,隨宜梳洗莫傾城。”既是悲辛的話語,又是過來人痛苦的經驗。“說與”一句,正是她痛惜自己沒有及早作計,因而勸告旁人,要珍惜自己的春光,早為之計。顯示了“勸君借取少年時”的意旨。“隨宜”一句,更表明年輕女子應當隨著時宜妝扮自己,千萬不要自恃有傾城的美貌而坐失時機。
這首詩感嘆人們往往以才華自矜,以致遭遇坎坷,反而知音難逢,不如一個普通的人士,就好像具有傾城容貌的宮女,在失去自己的青春以後,只好施朱敷粉,裝作少年,縱有姿容,也不如隨宜適俗的女子。從而勸誡人們,切莫自恃才華,要隨宜一些,早為自己作計,否則,就像誤入深宮的淑女一樣,自負傾城,一旦不被眷顧,則無法安排此身,徒然有永閉冷宮的哀痛。
就詩的實質而論,兩詩的意旨都在於抒發“國士佳人,一般難遇”的悲憤,字裡行間蘊含著作者的這種弦外之音。
宋人黃庭堅評價第一首詩說:“顧影徘徊,炫耀大甚。”(《詩人玉屑》卷十八引)
清末陳衍在《宋詩精華錄》中指出,第一首詩“終嫌炫玉”,第二首詩“為人說法則可,所謂‘教人傅脂粉,不自著羅衣也’”。(《宋詩精華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