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盛開清風自來
2012年中國華僑出版社出版的圖書
林徽因
林徽因
祖父 林孝恂:活水的滋養力 /1
晚清的季候,充滿了變法的酵素,林孝恂也深諳“變”的真諦,笑對人生。時代的大變革,天崩地裂,對林孝恂來說,不是絕境,他總能從裂了縫的大地中,找到另一份生機、另一片天地。那感覺好像是夾縫中長出了新綠,絕壁上開出了鮮花,是因地制宜,四兩撥千斤地絕處逢生。林徽因有一點和林
孝恂很像,那就是總不放棄對生活的希望,總是努力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父親 林長民:你是河流,我是船上一片小白帆 /7
林長民生前,林徽因有所依傍,是無憂無慮的少女;林長民死後,尤其是徐志摩結婚後,林徽因一夜長大,原本糾結的情感線頭,被迫釐清。生活不允許她任性。林徽因知道,她必須擔起責任,結婚,工作,生子,過一種主流的人生。快樂嗎?冷暖自知。
母親何雪媛:寂寂的,寂寂的流年 /17
何雪媛的孤獨與寂寞,林徽因不懂,也不想懂,即便是何雪媛想找一些小事,藉以進入林徽因的世界。但林徽因卻決然一轉身,把精神世界的大門關閉了。她們之間有愛,多少年相依為命,那種不可缺少,外人無法理解……遺憾的是,她們之間的愛,似乎只有通過爭吵才能表達出來。
公公 梁啟超:是誰導演這場戲 /27
十年。這門婚事,從最初提起,到最終達成,整整走過了十年才修成正果。在這十年裡,梁啟超安排他們見面,接來徽因就學,擋走徐志摩,安葬林長民,還支付林徽因留學費用,供給林徽因的親娘、弟妹,投入了巨大的情感和財力。所以可以說,林徽因和梁思成的關係,可以說是由梁啟超一手打造
的,他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玉汝於成,該發生的關係都要發生。她終於做了梁家的媳婦。
婆婆李蕙仙:閨秀的判斷力 /47
李蕙仙一輩子“識大體”,不惜掩蓋自己的才華與光芒,成就了一個了不起的男人。夫貴妻榮,她與他同舟共濟。她一生精彩,平凡又偉大,終究是建築在一個男人身上的。但她知道,林徽因做不到她這樣。林徽因也聰明,也有才華,但她接受的是西式教育,傳統的三從四德,在她身上,並沒有深刻烙印。林徽因不拘一格的真性情,天馬行空的想象力,真誠直接的感情方式,都超出了李蕙仙的期待。
丈夫 梁思成:幸福的成全 /57
如果林徽因是一波碧水,梁思成就是一方池塘。他圍繞著她,包容著她,成全著她。在感情世界里,在社交網路中,很難想象,沒有梁思成,林徽因會是怎樣。他的大度,讓她的婚姻經受住了幾次考驗,成就了她的美名,也成就了她婚姻之外的種種感情。也許他知道,愛一個人,不是要去佔有她的全
部,而是幫助她發現更多、更豐富的自己;愛一個人,不是讓她止步不前,而是要陪伴她飛得更高,走得更遠。
徐志摩: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72
徐志摩沒去世之前,林徽因可以抗拒,可以解釋,可以逃避,但徐志摩去世之後,這些“工作”忽然變得不必要了,她不用再抗拒他的追求,不用再為自己的拒絕作解釋。可是,在驚愕之後,林徽因慢慢地發現,面對自己內心深埋的感情,她忽然變得無可遁形。徐志摩對她付出的真情,像一個探照燈,時時刻刻照在她那些幽微的、固執的、只有自己的心緒上。一場心的磨鍊,林徽因走了二十來年。
金岳霖:你的溫暖,我的紀念 /93
金岳霖對林徽因,始終保持距離。林徽因是畫中人,他則是看畫的觀眾。他也許有過做畫中仙的念頭,但那估計也只是一閃而過。更多時候,金岳霖安於自身的位置。金岳霖用六個字解讀徐志摩當年追求林徽因:不自量,不知趣。金岳霖用五個字形容林徽因:極贊欲何詞。金岳霖痴戀林徽因一生,儘管高雅,也令人嘆惋。紳士式的隱忍與剋制,背後是種揪心的痛,還有一些小小的軟弱和對現實的逃避。
凌叔華:朋友不足,敵人未滿 /111
凌叔華生在富豪之家,打小種種都看過,所以格外培養出一種大氣。凌叔華的大氣與林徽因的大氣不同,林徽因的大氣是一種豐富,凌叔華的大氣卻是一種曾經滄海式的淡然。林徽因脾氣急,凌叔華不,林徽因的人生姿態,像一隻仙鶴直衝雲霄,一鳴驚人,凌叔華則像是一隻鴛鴦浮遊綠水,很有種閑庭信步的感覺。
費慰梅:相惜,在重重疊疊的時光里 /122
費慰梅給林徽因畫過一張素描。簡單,清爽,算不上絕世美人,但自有一種清雅,細細的線條勾勒出林徽因的上半身,圖畫中,她穿著窄高頸旗袍,頭髮向後梳,眉似柳葉,嘴唇微張,一雙眼睛黑黑的,盛滿了認真、好奇與疑問。這眼神的確應該屬於林徽因。費慰梅抓住了林之神韻:一生向上,認真,充滿熱情。時時刻刻都準備激情迸發的林徽因,就應該是這情態。
陸小曼:你是淡雅的詩,我是華麗的油彩 /140
陸小曼和林徽因都出身名門,但行事方式迥異。或許我們可以說,陸小曼像河,奔流向海,一去不回,一路的平靜、激蕩,她不斷創造著新的局面,筋疲力盡,卻也瞬間精彩。林徽因像湖,明凈,沉穩,雖然也有起風浪的時候,但最終還是一方靜水,只是,有水進來,有水離開,她總是新鮮,趨於永恆。
沈從文:半如信徒,半如閨密 /157
林徽因和沈從文,一個是熱情的女子,一個是溫柔的男子,教育背景和成長環境天差地別,可他們卻那麼相像。他們都很唯美,追求愛,追求“詩意的信仰”。在這一點上,沈從文和林徽因竟然和他們的“介紹人”徐志摩,驚人地相似。他們都可以說是徐志摩的門徒。胡適說,徐志摩一生,是追求“愛、自由、美”的“單純信仰”的歷史。林徽因、沈從文又何嘗不是?
張幼儀:這些年來,有沒有人能讓你不寂寞 /172
對於徐志摩來說,林徽因是上升的,飄忽的,藝術化的,擺脫了煙火氣的,是翩若驚鴻的女神,踩著雲彩,在空中舞蹈,她腳底下匍匐著的全是她的信徒。林徽因給他帶來了一種精神上的滿足,滿足了他對女性的全部想象;張幼儀卻是下沉的,穩固的,保守乃至於陳舊的,她是龐大的中國傳統女性里的一分子,是賢妻良母之典型。她像大地,擁有著寬闊的包容。她才是真正的人間常態。但徐志摩不懂得這一點。他也不想去懂得。他要活出的,是愛,是美,是自由,而非責任。
胡適:那些年,我們的情感鏈 /186
胡適比林徽因大十三歲,在輩分和名氣上,林徽因比胡適要小很多,是個謙和恭敬的晚輩。在林徽因眼裡,胡適的形象或許是成熟的、可親的、仔仔細細的、可以信賴的。確實也真是如此。胡適,字適之,無論身在哪裡,他似乎都能“適當為之”,所有困難在他面前,似乎都不成為困難,他總是能找到辦法,使問題獲得解決。胡適先生人生中的一切,兜兜轉轉,似乎都能落在一個“好”字上,他是好兒子、好父親、好丈夫、好朋友、好老師、好同事、好玩伴……他是一個球形人物。
冰心:同行不同行,一個淡漠,一個熱情 /196
冰心少年成名,受萬人仰慕,心氣不會低。可林徽因往她身邊一站,也不輸陣。林徽因太耀眼了。冰心繫出名門,林徽因同樣是;冰心是名校女生,海歸學者,林徽因同樣是;冰心嫁得好,穩穩噹噹,林徽因同樣是。而且林徽因婚後還不乏追求者,徐志摩對她有情有意,金岳霖在她家隔壁護花有道,總體看來,林徽因似乎更勝一籌。
蕭乾:各自的流浪途 /222
林徽因和蕭乾身上,都有一種爽快勁兒。乾淨,明朗,向上,充滿活力,好像水裡裹著火心,那心隨時都要跳出來。他們都對生活充滿熱情,是人世間認真的旅行客。他們都在英國待過,多少有點英倫范兒,瀟灑,幽默。他們是一生的摯友,彼此相對,真誠又直接。蕭乾一生浪跡天涯,走過許多地方。林徽因同樣是。他們總是在一個地方相遇,分開,然後,又在另一個地方重逢。他們經歷過不少次“小團圓”。彼此紀念。
林洙:女主角,女配角,都是角兒 /237
對於林徽因,林洙是“極贊欲何詞”。林徽因很像在她年幼的生活中橫空出世的一個偶像,她的經歷,她的才學,她的氣場,還有她毀損的美貌,在那個1948年初秋的早上,一下便把林洙這個普通女孩子籠罩其中。對於林洙來說,林徽因更像是一個傳說,帶著光環,blingbling,帶著聲響,轟轟隆隆,從遙遠又遙遠的地方,一下拉近到眼前,旋轉,放大,不可思議。
梁思成與林徽因
美之外,是看才學。林徽因有才。且多才多藝。有人說,林徽因是民國里一個“文藝復興式的人物”。程度上是有點過,但意思卻大抵不差。林徽因的獨特之處,正在於她橫跨文理,在科學與藝術之間徜徉,她會的太多了,當然這也與她受的教育和所處的環境有關。民國一代人,原本就是空前絕後,讀過經,留過洋,在舊的土壤中出生,又接受了西式的教育,他們很像一塊衝擊平原,土壤肥沃。偏偏林徽因又是一位女性,就更觸目。她寫詩。你不能想象一個那麼年輕的女孩子就能寫出那麼和諧唯美又憂傷的詩,她的詩,起點很高,一出手就是名篇。她和徐志摩都是英國浪漫詩派的中國代言人。更重要是,她不是為寫詩而寫詩,她每次動筆,都是自我感情的抒發,很真,也很有感情。她搞建築。林徽因是學舞台美術出身,梁思成走上建築學科,其中也有林徽因點播的原因。林徽因對建築的熱愛,更多的是她對於永恆之美的追求,她是那樣一個唯美主義者。她的身體狀況其實不適合田野作業,但每當她為考察建築,而深入田間時,她總是那麼投入和興奮。她孜孜於對美的發現。
然後看人際關係。林徽因在社交上是個天才。她更喜歡西方式的真誠而直接的社交。在中國當時的環境里,社會可能還不太允許一個女人如此“出風頭”,所以她成為了婦女們的仇敵,不過不要緊,林徽因在男人這邊有市場,她絕不是可以取悅男人,她追求平等,思想上,話語權上,生活上,她最恨家務,卻喜歡在客人面前侃侃而談,聊天是林徽因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環,她總是想說些什麼,表達自己的看法和對世界的發現。因為有社交,有不免生髮出人際關係。親情、友情、愛情,從每一段關係中,我們可以看到不同側面,不同深淺的林徽因。從與父親的關係中看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滋養;從與母親的關係中,看兩代女性之間的又愛有怨;從與丈夫的關係中,看責任與成全;從與朋友的關係中,看敵視,看相愛,看忠誠,看逃避,看種種微妙又熱烈的情緒,看各式樣或濃烈或淡雅的交往。馬克思說,人,是社會關係的總和。離開了身邊的人,林徽因也不成為林徽因。比如徐志摩在文學層面與她的互動,後期她寫詩,很多也都是對徐志摩的的懷念;比如梁思成在建築領域與她的合作,晚年她參與設計國徽、人民英雄紀念碑,建築生涯衝到了頂峰;再比如沈從文、蕭乾在寫作上與她的交流,等等。林徽因像一顆多觸角的植物,隨意地伸展出去,總是能獲得一些生命體驗。
最後是看氣骨。這個氣骨。不光是指林徽因的民族情感。的確,林徽因是很有民族感情的,她一生追求民族形式,留過洋,但對西洋的一套只是批判地鑒賞,抗戰時期,林徽因在物質上一度山窮水盡,但她沒有選擇出國,而是留在內地,與民族抗戰共存亡。林徽因的氣骨,更重要的是一種精神。她總是在永不止息地追求著什麼,她的時間總不夠用。她煩家務,不是因為家務“低賤”,而是因為她認為自己需要有時間,做一些更值得去付出的東西。她是有使命感的人,對生命本身的使命感。她熱愛聊天,熱愛精神領域的互動,也正源於她的這種使命感。她很像西方神話里不停把石頭推上山的西西弗,明知道石頭要滾下來,但他還是要推。這就是林徽因的厲害之處,因為知道人生的終點無非是死亡,所以格外珍惜生的時光。即使在已經做了腎切除,肺結核發展到晚期的時候,林徽因還願意抽出時間教一個初出茅廬的女孩子英語,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助人為樂”,而是對生命本身的不妥協。只要活,就要燦爛地活,好好地活。我喜歡林徽因的這種“不墜落”。她的追求之高遠,讓她超越了性別的閾限,而成為一個精神符號,她始終向上,向前。因為她知道,人生太短,逝者如斯,愛的,不愛的,一直在告別中,時間永恆,我們都只是歷史長河的一瞬,與其哀嘆,猶疑,消磨,不如一起來,做點什麼,再做點什麼。終點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活出一個精彩的人生。
伊北,80後作家,北京師範大學文學碩士。已出版作品:小說《被結婚》《北京浮生記》;隨筆集《 愛恨都已傾城》《 可以暴烈可以溫柔》。其長篇小說,多以都市題材為主,平朴真實又犀利幽默,始終關懷都市男女的精神狀況;短篇小說則蹊蹺詭異,始終有一種南方濕潤的氤氳味道;伊北的隨筆作品,多以歷史題材為主,迴腸盪氣又不吝表達主觀愛恨,有明確的價值導向,同時注重書書寫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