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雷雨
春天的雷雨
我愛那五月初的雷雨,
那春天的第一聲雷鳴,
它像是跳躍著遊玩戲耍,
隆隆聲響遍蔚藍的天空。
青春的雷聲轟鳴著,
驟雨初下,塵土飛揚,
雨點像珠串掛在天空,
陽光把雨絲鍍成金黃。
山間瀉下奔騰的小溪,
林中的小鳥鳴轉不停,
樹林的喧嘩,山谷的沸騰——
一起應和著那歡快的雷聲。
你會說:那是輕佻的赫柏①,
一面喂著宙斯的雄鷹,
一面擎起鼎沸的酒杯,
微笑著灑下萬鈞雷霆。
詩的開頭,讀著詩人那滿懷激情的呼喚,“我愛那五月初的雷雨,那春天的第一聲雷鳴”,我們彷彿已置身於藍天之下,聽到了滾滾而來,又漸漸遠去的雷聲。在這裡,詩人用“跳躍著遊玩戲耍”來形容雷聲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的情景,真是再貼切不過了。在我們的聽覺中的雷聲尚未消失時,彷彿又看到大雨驟然而下,揚起了大地上的塵土,金色的陽光把雨絲照得黃燦燦,就像金絲織就的雨簾,掛滿天空。置身於這樣美妙的自然景觀之中的人。但詩人沒有馬上寫人心的激動,而是寫雷聲和驟雨使沉睡的大地復活了:小溪奔流、小鳥歌唱、樹林和山谷開始沸騰、地上復甦的聲響應和著天上隆隆的雷聲,使大自然呈現著一派生機盎然的氣象,告訴人們,春天來臨了。在這裡,詩人充分調動了人的聽覺和視覺,讓聽覺形象和視覺形象不斷交錯變換,從而完整地把春天的雷雨帶給大地和人類的一切展現無遺;而聽覺和視覺又自然地引起人的心靈感應,讓大自然的景色和人類的情感水乳交融。讀到這裡,我們似乎開始步入詩的意境,詩人讓我們感覺到、看得見、聽得著的不單單是春天雷雨的形象,還有春天的形象,青春的形象,雷雨就是生命力旺盛的象徵。這一切,就像一股自然之風,吹拂著你的心靈,不僅令你覺得親切,而且讓你覺得新鮮。你會由衷地體會到,詩人在告訴我們,雷雨帶來了春天,你要珍惜它。因為春天是更新和創造的季節,是給你帶來新的希望,新的起點,新的追求的季節。不僅要珍惜自然界的春天,還要珍惜生命的春天!
詩的最後一節,不僅把詩推向了一個新奇的境界,而且還大大增強了詩歌意蘊的廣度和力度。在希臘人看來,能進入赫柏廟的人,就能獲得自由。赫柏不僅象徵著青春,而且還和自由是一對姊妹。赫柏獻給諸神的是歡快無比、永葆青春的美滿。詩人在這裡,借赫柏從天上灑下的美酒,喻大自然賦予人類的最大喜悅,最珍愛的力量的源泉。這一節詩,不僅給全詩蒙上了一層神話色彩,還把雷雨、春天、青春、自由融為一體,在帶給你一種別樣的詩韻外,還把一種哲理意蘊久久地留在你的心頭,令人咀嚼不盡。
費多爾·伊凡諾維奇·丘特切夫(1803-1873),十九世紀俄羅斯著名抒情詩人。出生於一個古老的貴族家庭。從幼年起就熱愛詩歌,喜歡寫詩;1819年進莫斯科大學語文系。1821年畢業後到彼得堡,在外交部任職。1822年起先後在俄國駐慕尼黑、都靈等地外交機關任職22年。1844年回國后,仍在外交部工作。1873年死於皇村。
丘特切夫思想觀點上有接近進步文學運動的一面,他經歷了1816—1825年俄國的文學運動。1820年他讀了普希金的政治自由詩后,寫了《和普希金的自由頌》,他稱讚普希金“點燃起自由之火”,肯定他勇於“向暴君預言神聖的真理”。但他又勸普希金要溫和,不要驚擾公民的平靜。1825年他從德國回來,他感到“俄國只有辦公室和營房。一切都圍繞著鞭子和官銜而轉動。”可見他對專制政權下的俄國是不滿意的,但他又認為十二月黨人的起義是“喪失理智的行動”。這使他日後成為斯拉夫派。僑居西歐二十二年,思想上受到影響,又使他不能成為徹底的斯拉夫派。屠格涅夫曾講過這樣的話:“我深為丘特切夫感到惋惜:他是一個斯拉夫派,但這不表現在詩歌中;而那些表現他這方面觀點的詩都很糟。他的真正本質是西歐派,像歌德那樣,例如:《初秋有一段奇異的時節》”,所以在詩歌中丘特切夫表現了自由主義的觀點,雖然政治觀點上他屬於斯拉夫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