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找到2條詞條名為虞美人·梳樓的結果 展開
- 南宋詞人蔣捷創作的詞
- 虞美人 梳樓
虞美人·梳樓
南宋詞人蔣捷創作的詞
《虞美人·梳樓》是南宋詞人蔣捷所寫的一首描寫羈旅他鄉凄迷心境的詞。語言素淡清新,除“海棠”句外,皆不事藻飾,不事設色,句句明白如話,自然流暢,語言精闢而不矯飾,意境迷離而深邃,巧妙地在景色中寄寓了遊子內心的無限慨嘆。
虞美人·梳樓
絲絲楊柳絲絲雨。春在溟濛處。樓兒忒小不藏愁。幾度和雲飛去、覓歸舟。
天憐客子鄉關遠。借與花消遣。海棠紅近綠闌干。才卷朱簾卻又、晚風寒。
①虞美人:詞牌名,此調原為唐教坊曲,初詠項羽寵姬虞美人,因以為名。又名《一江春水》、《玉壺水》、《巫山十二峰》等。雙調,五十六字,上下片各四句,皆為兩仄韻轉兩平韻。古代詞開始大體以所詠事物為題,配樂歌唱逐漸形成固定曲調,后即開始名為調名即詞牌。梳樓:指女子梳妝樓,即閨樓。
②絲絲:柳枝的柔姿,描畫了春雨連綿不斷的形象。喻指絲絲愁緒。
③溟濛(míng méng):指黑暗模糊,泛指春雨瀰漫。
④忒(tè):太,過甚。藏:隱忍、按捺已久。
⑤客子:指思婦遠在異鄉的丈夫。鄉關:家鄉。
⑥消遣:消解、排遣愁悶。
⑦闌干:本指欄桿,這裡是借指海棠花紅綠相映、縱橫交錯。
垂下一絲絲楊柳,飄下一絲絲細雨。春天就在迷迷瀠漾之處。我覺得梳妝樓太小了,藏不下我的許多憂愁。閑愁好幾回同雲飛去尋覓一隻送我回鄉的輕舟。
上天憐我客中遊子故鄉遙遠,借一株海棠花給我消遣。海棠花淋雨後更紅艷,好像有意靠近綠欄桿。可我剛剛捲起紅帘子,偏偏又碰上晚來風寒。
這首詞的具體創作時間已不詳。咸淳三年(公元1267年),元滅南宋。宋元之際的詞人,經歷了這一滄桑變故,其國破之痛、家亡之恨,都在他們的作品中表現出來。其中,蔣捷是頗有代表性的作家。蔣捷用詞作來抒發黍離之悲、銅駝荊棘之感,表現悲歡離合的個人遭遇,其中《虞美人·梳樓》便是這一時期創作中的代表作。
詞的上片首二句登臨即景。楊柳如絲,細雨綿綿,霏霏雨幕中,柳絲輕拂。遠處煙雨籠罩,呈現出一派迷濛縹緲的景象。這二句,一近景一遠景,一工筆細描,一簡筆勾勒,詞人運用了畫家的藝術筆法,描摹出江南春雨特有的景緻,猶如一幅秀雅的水墨圖。“絲絲”這一疊詞,看似平常,其實頗見巧妙:既逼真地再現了柳枝隨風婆娑起舞的柔姿,也生動地描畫了春雨連綿不斷的形象.暗襯倚欄人愁緒的萬縷千絲。由於詞人把握准了柳絲、細雨的特徵,寫出了兩者的天然神韻,因而,詞的起句儘管重複出現了“絲絲”這一疊詞,卻並不使人覺得累贅。相反產生了特定的渲染效果,使詞具有豐富的內涵。從音調上講,這兩個疊詞協暢自然,念來琅琅上口,增強了詞的藝術美感。“樓兒忒小不藏愁”,轉入觸景傷懷的心理表現。寫愁尤難,因為是一種抽象的思緒情感,很難捉摸,所以,詩詞中或有以水喻愁之多的,或有以舟載不動喻愁之重的。如:“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李煜),“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李清照),皆運用生動的比喻使無法捉摸的愁情具體化、形象化,成為可感的物質。蔣捷此句則以“樓兒忒小”藏不下作喻,和以“水”、“舟”作喻有異曲同工之妙。句中的“藏”字,表現了詞人對如許愁苦的隱忍、按捺。但以其愁太多,樓兒忒小,藏不勝藏,因而這“愁”便衝出小樓,“幾度和雲飛去覓歸舟”了。“幾度”一詞,渲染了詞人思歸之情的執著與痴迷,感情色彩顯得更濃重。然而,幻想畢竟不是現實,幻滅后只能更添憂愁。
詞的下片“天憐客子鄉關遠,借與花消遣”是詞人在急切盼歸不成之後的心理活動。前句點明題旨,詞人憑空拈來一個“天憐”,把客愁鄉思表現得更加突出,意思更深了一層。但“天”憐則憐矣,卻不能賜以歸舟,而只能“借與花消遣”。“借”字用得不同凡響,客居他鄉,花非我有,以花消愁,也只能“借”之而已。這兩句,一“憐’’一“借”,自憐自憫,自我安慰,婉轉含蓄地表達了他鄉孑然之苦,以及思鄉懷人、愁苦難消的複雜心理活動。“海棠”兩句,承“花消遣”而來,化用韓偓“海棠花在否?側卧捲簾看”詩意。這兩句連軸而下,輾轉多姿,曲盡其愁。海棠臨檻(欄桿),紅綠相映,而細雨中的海棠,顏色更非一般。唐鄭谷詠海棠詩有“穠麗最宜新著雨”句,宋范純仁海棠詩亦有“濯雨正疑宮錦爛”句。詞人在這裡寫的也正是雨中海棠。從字面上看,詞人本欲賞花遣愁,但映人眼帘的,偏又是競相吐艷的紅海棠。聯想自己久滯客中,韶華漸老,思鄉自憐之情,油然而起。顯然,詞中寫海棠的真正用意,卻是寫愁。王夫之《姜齋詩話》說:“以樂景寫哀,以哀景寫樂,一倍增其哀樂。”詞人在這裡正是以樂景寫哀,用的正是這種增一倍的反襯手法。所以,貌似紅綠滿眼,實際上卻暗含了蘇軾海棠詩“雨中有淚亦凄慘”的句意。何況捲簾之際,迎面而來的又是那寒森森的晚風呢。顯然,這是一個婉轉含蓄、余意不盡的結句。
上片以描寫景物為主,勾畫出迷離氤氳的春景圖。首句中疊字的運用,增加了詞作的韻律美,渲染出柔美朦朧的春景,“絲絲”二字同時引出下文的抽象“愁緒”。“絲”的形態與愁緒貼合,賦予難狀的心理狀態以具體形態。下片開頭便揭示了這首詞詞的主旨,詞人在外漂泊,心情惆悵,思鄉歸家之心熱切。“借”字點明這份“與花消遣”的好心情只是一時的,委婉地表達了詞人客居他鄉的孤苦。嬌艷的海棠花與漆刷的綠欄桿形成鮮明的色彩對比,詞人隱秘的深層憂傷借著強烈的視覺效應透露出來。
詞人並不刻意雕琢詞采,而是隨性而發,自然天成。纖細精巧的語句慢慢串聯出一首哀婉悲切的遊子思鄉佳作。“楊柳”、“絲雨”、“樓兒”、“海棠花”以及“綠欄桿”無不是自然界中柔美奪人眼球的景物。但在這首詞中,這些景物構築的意境卻並不明麗,而隱含著詞人深切的愁苦。
明代文學家卓人月《古今詞統》卷七: “心字小,難著許多愁”,不如“樓兒”句更奇。
清代文學家李佳《左庵詞話》卷下:蔣竹山《虞美人》云:“絲絲楊柳絲絲雨。……晚風寒。”亦工整,亦圓脆。
清代詞人況周頤《蕙風詞話》續編卷一: “樓兒忒小不藏愁。幾度和雲飛去、覓歸舟”,較“天際識歸舟”更進一層。
現代學者姚小鷗:此女子傷春念遠之詞。不僅語言爽利,形象鮮明,立意猶覺有新奇處。上片不寫愁多而寫樓小竟藏愁不住,不寫憑欄眺遠而寫愁魂尋覓,皆新穎而警峭。下片寫春花而曰“天憐”而特意借與,不知此花非但難遣愁悶.反添離恨。意緒慵懶,強打精神捲起珠簾,簾外卻已是黃昏了。新穎的構思、奇特的想象不僅充分表現了傷春之情,格調也覺輕靈有趣。
蔣捷(約1245-1305后),字勝欲,號竹山,南宋詞人,宋末元初陽羨(今江蘇宜興)人。先世為宜興巨族,咸淳十年(1274)進士。南宋亡,深懷亡國之痛,隱居不仕,人稱“竹山先生”、“櫻桃進士”,其氣節為時人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