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荊門望楚
度荊門望楚
《度荊門望楚》是唐代文學家陳子昂徠的詩作。此詩首聯交代了作者的行程;頷聯進一步描寫眼前所歷之景;頸聯繼續寫景,更具體地狀寫楚境勝地;尾聯作者以楚狂接輿自比,直抒胸臆。全詩筆法細膩,結構完整,寓情於景,含而不露,有較強的藝術感染力。
度荊門望楚
遙遙去巫峽,望望下章台。
巴國山川盡,荊門煙霧開。
城分蒼野外,樹斷白雲隈。
今日狂歌客,誰知入楚來。
⑴荊門:山名。《水經·江水注》卷三十四說:“江水又東歷荊門、虎牙之間。荊門在南,上合下開,山南;有門像虎牙在北;此二山,楚之西塞也。”《清統志》說:“湖北荊州府:荊門山在宜都縣西北五十里,與虎牙山相對。”
⑵遙遙:形容距離遠。《左傳·昭公二十五年》:“鴝鵒之巢,遠哉遙遙。”巫峽:長江三峽之一。一稱大峽。西起四川省巫山縣大溪,東至湖北省巴東縣官渡口。因巫山得名。兩岸絕壁,船行極險。
⑶望望:瞻望貌;依戀貌。《禮記·問喪》:“其往送也,望望然,汲汲然,如有追而弗及也。”鄭玄註:“望望,瞻顧之貌也。”章台:即章華台。春秋時楚國離宮。《左傳·昭公七年》:“及即位,為章台之宮,納亡人以實之。”杜預註:“章台,南郡華容縣。”
⑷巴國:周姬姓國,子爵,封於巴,即今四川巴縣。漢末劉璋又更永寧名巴郡,固陵名巴東,安漢名巴西,總稱三巴。
⑸煙霧:泛指煙、氣、雲、霧等。南朝宋鮑照《吳興黃浦亭庾中郎別》詩:“連山眇煙霧,長波迥難依。”
⑹隈(wēi):山水盡頭或曲深處。“白雲隈”,即天盡頭。
⑺狂歌客:春秋時期楚國人陸通,字接輿,是位隱士,平時“躬耕以食”,佯狂避世不仕。孔子來到楚國,他唱著“鳳兮”之歌譏諷孔子,所以被人們稱為楚狂接輿。后常用為典,亦用為狂士的通稱。
遠遠地遠遠地離開巫峽,一再瞻望著走下章華台。
過盡了巴國的山山水水,荊門在濛濛煙霧中敞開。
城邑分佈在蒼茫田野外,樹林在白雲深處被截斷。
今天我狂傲高歌的行客,誰知竟會走進楚天中來。
這首《度荊門望楚》是陳子昂年輕時期的作品,當是調露(唐高宗年號,679—680)年間陳子昂初次出川應試途中入楚時所作。
這首《度荊門望楚》洋溢著年輕的詩人對楚地風光的新鮮感受。
徠荊門,由於地勢險要,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著名的吳蜀彝陵之戰就曾發生在這裡,自古有“荊楚西門”、“荊門十二碚”之稱,也是詩人出川,乘流而下的必經之地。這一帶,水勢湍急,山勢險峻,郭景純《江賦》說:“虎牙桀豎以屹卒,荊門闕竦而盤薄。圓淵九回以懸騰,湓流雷呴而電激。”由此可見荊門山景觀之勝。
首聯兩句,是作者對自己行程的交代。詩首句“遙遙去巫峽”,“遙”遠也,“遙遙”,遠之又遠。從梓州出發,已經遠遠地離開了巫峽,巫峽居三峽之中,西起四川巫山縣大寧河口,東抵湖北巴東縣渡口,全長九十里。過官渡口,至秭國,即“楚子熊繹之始國,而屈原之多里也。”因此陳子昂詩中說:“望望下章台”,“望”,遠看,“望望”,一再瞻看。詩人以兩組疊字生動地表現他此時心情,巫峽已相去遙遙,家鄉更遠隔重山。初離故鄉,乍入楚境,急切地要飽覽楚國風光,因此望之又望。“下”,寫出了長江水勢,從李白詩句“千里江陵一日還”就不難理解“下”字的意義和力量。“章台”,《左傳·昭公七年》:“楚子城章華之台。”楚之章華台在今湖北監利縣西北離湖上,也是陳子昂必經之地。“章華台”表明已入楚境。
頷聯,作者進一步描寫眼前所歷之景。“巴國山川盡,荊門煙霧開”兩句分承起首對句。詩中說巴楚相連,巴國山川盡處,也指已入楚境。《水經注》謂:“自三峽七百里中,兩岸連山,略無闕處,重岩疊嶂,隱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見曦月。”舟行三峽之中,山巒相連,峽中雲水之氣,如煙如霧。過四陵峽,出南津關,度荊門,煙寒霧霽,天寬地闊,別具一番情趣。
頸聯兩句,詩人更具體地狀寫楚境勝地。“城分蒼野外,樹斷白雲隈”兩句,對“煙霧開”三字,作具體形象的描繪。城邑分畛域於蒼野,可見人煙稠密,城邑不孤;樹木斷蒼鬱於白雲,足見遠樹連天,碧野無際。詩人極目縱覽,楚天遼闊,氣象開闊舒展。因此詩人興奮地、情不自禁地要歌唱起來:“今日狂歌客,誰知入楚來!”這裡,作者以楚狂接輿自比,直抒胸臆。春秋人陸通,字接輿,見時局動蕩,便佯狂不仕,被時人稱為楚狂。他曾在《鳳兮歌》中,以“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來諷刺孔子,並拒絕與孔子交談。陳子昂引以自比,充分表達了他傲世的激昂之氣。
此詩筆法細膩,結構完整,由於採用寓情於景的手法,又有含而不露的特點。由此讀者可以比較全面地窺見詩人豐富的個性與多方面的藝術才能。
《唐詩分類繩尺》:平淡中亦有一種清味。
《詩藪》:子昂“野戍荒煙斷,深山古木平”、“城分蒼野外,樹斷白雲隈”等句,平淡簡遠,王、孟二家之祖。
《唐風定》:每於結句情深,酷似摩詰。
《唐詩選評》:平大蒼直,正字之以變古者,然蘊藉自在,未入促露。一結巧句雅成。
《唐律消夏錄》:“遙遙”、“望望”,行役者實有此苦。“盡”字、“開”字,行役者實有此喜。“城分”、“樹斷”,行役者實有此景。“今日”、“誰知”,行役者實有此快活。“狂歌客”二字添得恰好。
《增訂唐詩摘鈔》:末借楚狂完題。……以楚狂自喻,二字拆開,運化得妙。
《唐詩矩》:起聯總冒。中二聯寫景,分一詳一略。
《唐詩意》:雖適異國,有喜其得所意,當是正風。
《聞鶴軒初盛唐近體讀本》:陳德公先生曰:體節高渾,獨辟成家,初唐氣霧掃盡矣。三、四分畫地界,甚蒼亮。五承四、六承三,居然可尋。結是使事出新法。
《瀛奎律髓匯評》:馮舒:如此出題,如此貼題,後人高不到此。馮班:如此方是《度荊門望楚》,一團元氣成文。陸貽典:蔣西谷云:首句是“度荊門”,二句是“望楚”。然“遙遙”二字即帶“望”宇,“下”字回顧“度”字,古人法律之細如此。落句挽合“度”字有力。紀昀:連用四地名不覺堆垛,得力在以“度”字、“望”字分出次第,使境界有虛有實,有遠有近,故雖排而不板。五、六寫足“望”字。以上六句寫得山川形勝滿眼,已伏“狂歌”之根。結二句借“狂歌”逗出“楚”字,用筆變化。再一挨敘正點,則通體板滯矣。無名氏:峻整遒勁,看去仍生動。
陳子昂(661~702),唐代文學家。字伯玉,梓州射洪(今屬四川)人。少任俠。舉光宅進士,以上書論政,為武則天所讚賞,拜麟台正字,右拾遺。後世因稱陳拾遺。敢於陳述時弊。曾隨武攸宜征契丹。后解職回鄉,為縣令段簡所誣,入獄,憂憤而死。於詩標舉漢魏風骨,強調興寄,反對柔靡之風。是唐代詩歌革新的先驅。有《陳伯玉集》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