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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音

廣東南音,粵調的一種

[本詞條所指的南音非福建南音,而是廣東南音。兩者沒有任何直接關係]

南音是香港和珠江三角洲一種以廣州話表演的傳統說唱音樂,始於清末。包括地水南音(被視為南音的正宗。通常是瞎眼的瞽師唱的,舊時失明人多以算卦為業)、戲曲南音(粵劇中的南音)、老舉南音(舊時煙花女唱的南音)等,由於南音與木魚、龍舟等粵調的用韻形式、平仄、結構都有共同的地方,有時會把粵調統稱為南音。

在結構上,一篇南音多數由數段組成,每一段都有起式、正文和煞尾。通常都是從慢板開始,逐漸加快。

徠粵劇由戲台官話逐漸改為廣東話時,南音被作為一種板腔吸收進粵劇、粵曲。一部粵劇、一首粵曲之中,板式非常多變,全曲通常夾雜著很多不同曲體(各種板腔、牌子、小曲),粵曲藝人演唱南音時,唱腔亦和傳統南音有所不同。這類南音被稱為戲曲南音。

創作背景


南音最初用於沿門求乞,或街頭坐小凳上演唱,或到人家中唱三數小時“堂會”。有別於《左傳》中的楚聲南音和《古今樂錄》中的吳歌南音,也非以散曲、樂譜、指套為基礎的福建弦管南音,是特指產生於清代乾隆、嘉慶年間珠江流域的歌樂。而地水南音,則專指街頭賣唱的盲人所演唱的南音。這是南方的“彈詞”,和木魚、龍舟、粵謳、板眼等同被稱為粵調。地水的說法源自《易經》的“地水師”卦,廣東人舊稱盲人為“阿水”,因盲人的職業多為賣唱和占卦算命,“地水”就成為盲人的代稱。十九世紀中葉大多由瞽師(盲人樂師)或師娘(盲人歌女)講唱,抒發個人坎坷遭遇、離愁別緒,自傷自憐,別樹一格。近似美國黑人藍調,或被請到酒樓、茶樓、煙館、妓院、私人寓所獻唱謀生。地水南音語言“生鬼”,以七字句為主,每句八拍,朗朗上口。比木魚、龍舟、粵謳等粵調更有節奏感,文辭也更優美。地水南音樂器單一,一把椰胡、一個拍板就能“搵食”。椰胡蒼涼悠遠,瞽師唱腔低沉滄桑,唱盡世態炎涼,聽來蕩氣迴腸,銷魂腐心,別有韻味。
20世紀二三十年代,地水南音盛極一時,后豪戶大宅沒落,香港禁娼,地水南音亦開始式微。後來粵曲、粵劇吸納南音的講唱方式,逐漸發展為戲台南音(舞台南音),使南音部份神髓得到傳承,至今仍大量出現在粵曲藝術中。舞台南音經文人雅士修改,更具文學性。而地水南音則以活潑見長,瞽師隨說唱時間與氣氛自由發揮,十分靈活,常有神來之句。在音調上,舞台南音吸收了颺州南音,比較高越。地水南音則低沉搖曳,更為耐聽。
正如《胭脂扣》中的情景,當年地水南音多在煙花巷中響起。地水南音大師杜煥曾說,某些南音是“有咒”的,良家婦女不能聽,否則會招致不幸。後來有學者為杜煥錄音,他一再強調某部分的錄音不能公開發行,否則就不唱。這並非迷信,而是比常人經歷了更多苦難的人,對人間的惻隱之心,這也令不少人對地水南音有誤解,以為南音就是打情罵俏的曲調。其實南音唱曲中,充滿純真纏綿的兒女情長。

藝術特色


廣東南音
廣東南音
南音演唱技藝全靠口授,清道光進士孔繼勛(1792-1842),修訂失明藝人鍾德所唱南音舊曲,編成《今夢曲》(內容多以《紅樓夢》為題材),是唯一一本南音曲集。鍾德晚年到香港,《華字日報》再加整理出版。
至於伴奏樂器,沿門乞米者或手持椰胡,或在胸前縛一極短小古箏以右手撥弦。堂會則加入秦琴、洞簫、揚琴、三弦等。

史籍記載


“思往事,起惺忪。驀地相逢,真似在夢中。今日成虛,痴情都無用,只惜幽歡情景,太過匆匆。懷人不言,又恨難成夢。”——《痴雲》。它就是這樣樸素,用廣州話說就是“有個句講個句”。想你就說,說不出口就唱。
也有改編自文學名著,故事凄美,令人百聽不厭。
“王聽罷,更傷悲,誰無死別與生離?非是寡人拋別你,只為勢窮無計效於飛。今日帳前休講閑風月,待我共娘賦下呢首斷腸書: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堪埋血淚如山積,踏碎梨花片片飛。”——《霸王別姬》。
“含恨近前呼寶玉,君呀往事前情你可盡知。從此風流交付你,既有今朝何必有初時。話完意欲抽身起,君呀相逢從此渺渺無期。寶玉凄涼把羅袖扯住,叫句多情何必自傷悲。起憑鴛枕添惆悵,正系杜鵑啼血五更時。”——《瀟湘泣玉》。
五桂堂刊刻《客途秋恨》單行本封面
五桂堂刊刻《客途秋恨》單行本封面
客途秋恨》是清嘉慶學者纓艮所作的詞曲名,敘述妓女心境凄婉的的生活。後來南海人葉瑞伯重編為廣東地水南音,一直廣為流傳、家喻戶曉。到了二十年代,編劇家黃少拔改編成粵劇,由白駒榮演唱。聲音渾厚圓潤,用真嗓代假嗓唱小生腔,唱出蒼涼蕭瑟的神韻,低徊婉轉,蕩氣迴腸,轟動一時。
地水南音的《廟前》一曲,就詳盡描繪了廣州城從德興街、靖遠街、十三行、槳欄街、太平門到城隍廟的市井風情,如晚清廣州的《清明上河圖》,文化價值很高。香港的嶺南文化學者梁培熾在《南音與粵謳之研究》一書中指出,粵調說唱文學不僅是嶺南文苑中的奇葩,也在繼承中國說唱文學中有著巨大貢獻和地位。美國亞美研究學者胡其裕認為,中國說唱文學博大精深,源遠流長,而南音、粵謳尤遠播於世界。嶺南文史專家冼玉清教授著有論文提到,粵調說唱文學在反映人民反帝、反侵略、反剝削以及推動晚清政治的維新改良方面,均發揮過重要作用。

近況

除南音和甲骨文專家,民族音樂學博士唐健垣先生、阮兆輝外,香港粵劇演員梁漢威、澳門民間藝人區均祥、因電影《未央歌》走紅的盲人師娘唐小燕,是當今為數不多的能唱地水南音的藝術家。
唐健垣即興演奏他制的琴 鍾哲平/攝
唐健垣即興演奏他制的琴 鍾哲平/攝
港澳戲曲及學術界,就仍有幾個痴人,執著地挽留著這門珍貴藝術絕塵而去的腳步。在他們的努力下,地水南音以不同的形式“還魂”於時尚文化中,成為潮人“懷舊”的符號。南音一響,天地蒼涼,聞者孤寂。喃喃自語的清音,如我們感官中最後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現世的煩囂。
2009年,香港獨立導演鄺保威為了“敘述並治療自己生命中的美麗與哀愁”,傾盡積蓄,自籌資金拍攝了一部以地水南音為主線的青春電影《未央歌》。影片講述香港一對青年男女共同尋訪行將失落的地水南音藝術,希望拍攝一個紀錄片。他們一同穿行於大街小巷,一同沉浸於失明藝人的喜怒哀愁。兩人漸生情愫,但因對藝術與拍攝理念的分歧而分開。女孩為了尋找男孩,尋找自己付出心血的作品,在都市與心靈的地圖中兜兜轉轉,最終悟出失落與挽留、理想與追求的意義。
自籌資金拍電影,對於年輕人來說是多麼的不容易。鄺保威為何要選擇這麼“小眾”的題材?感性的鄺保威說:“凡是與粵語文化有關的題材,我都會死撐!越是流逝,越要堅持。之所以選擇地水南音,可能系因為,地水南音是未完的歌曲,而電影中的男女主角,也有一段未完的愛情。”

再生

當香港的地水南音在潮人集中地響起時,澳門則以地水南音發展“文創產業”,推動“賭場以外”的旅遊文化。在澳門駐京辦的官方微博上,就有這樣一條廣告:“來到澳門,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地水南音是必聽之選,這裡有合適的茶館,以貼合地水南音的演奏氣質。地水南音是傳統廣東粵語說唱曲藝之一,與其他同時代的藝術一樣,逐漸被社會所淘汰,成為歷史的陳跡。”2010年,澳門特區政府成功將南音說唱申報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去年,澳門郵政局發行“南音說唱”新郵品,紀念“中國文化遺產日”。
現代舞、流行徠曲、電影、酒廊音樂、城市旅遊……處處都有地水南音的翩翩衣角。然而對於這些形形式式的南音“還魂”,當事人往往是不自覺的。他們並沒有刻意去挽留什麼的心態。香港傳統文化學者、粵劇編劇楊智深先生有言:“流行文化永遠在變,他們一會吸收這個,一會吸收那個,與南音會不會復甦其實關係不大。歷史是無情的,甚至是無知的,留戀與否都改變不了。”楊智深本人就是一個南音迷,唱得極佳南音,在朋友圈中早有名氣。
楊智深認為,地水南音的動人在其本身“由字生腔”的藝術形式,而不在包裝。“這是非常中國的一種演唱方法,尤其是音調多達九聲的粵語,本身豐富的聲調更能表達這種演唱系統的優勢。流行音樂大量採取西方的旋律結構,在演唱方面不講究字正腔圓,所以在音樂內容上不容易打動我們的內心深處。偶爾聽到廣東南音,自然會產生一種莫名的激動。”
楊智深道出的這一點唱腔本質,或許才是地水南音不絕的希望。南音多元化與時尚化,是集體懷舊潮流的短暫流行,還是傳統文化在民間生存的另一種表現形式?我們在尋求答案的同時,可能也在改變著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