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樂

小說寫明清江南松江府，鴻臚少卿居行簡年近五十生一女，視若掌上明珠，取名掌珠。掌珠自幼聰慧，喜扮男妝。十歲的時候，請師教其讀書，取名宜男。有神童之譽。京中諸官爭欲以女許之。浙江嘉興府秀水縣顯宦見宜男詩才出眾，多次托其師為女兒提親。行簡沒法應允這門親事，又怕得罪權貴，於是辭去官職，攜妻子女兒回鄉。外人都不知宜男的真面目。行簡有個學生叫吳志，任江南提督學院，為報師恩，請宜男入試。宜男以遊戲入試，競成案首，聲名遠揚。嘉興秀水縣有秀才許汝器，因羨唐伯虎的為人，取名綉虎。時來天官之子誘綉虎到家，強迫他同其妹成親。綉虎避至蘇州，與宜男相遇，想同宜男結交，迫到松江，在法界圭牆壁上題詩，被宜男的婢女抄回家中。居宜男知是綉虎所題，第二天男裝到法界寺，和了兩首詩。綉虎見詩后猜疑詩出女人之手。居行簡知道這件事後，找到許綉虎，說願代他查訪和詩之人。第二天綉虎拜見居行簡，在書房中看到抄寫的題壁詩，決定留下來等居公子回來。居行簡把綉虎留在家中，一天許綉虎在園中散步，偶然見到樓上穿女裝的居宜男，十分傾慕。宜男與父親邀請綉虎一同觀賞海棠。綉虎問及和詩之人，居宜男說是自己的妹妹。於是綉虎向居行簡求親，行簡表示同意。這時來公子也追到松江，知道綉虎已成了居家的女婿。為了避免兩家結怨，居行簡答應以來女配宜男。宜男先同來女結婚，並說明事情的真相，並勸她一同嫁給許綉虎。許綉虎進京考試，得中探花，奉旨歸娶。結婚當晚，在洞房中見到來女，綉虎十分吃驚。居宜男說明情由，重行婚禮。

中華文庫，山藏海涵，流光歷煉，菁華萃出。古典小說這一歷史的天空中，閃爍的不唯那幾顆奪目的星。仰望星空，參差多異容，明清小說之經典一派——言情小說——自有它的光彩。我們涉江采美蓉，冠之“紅顏藍顏”，分輯選擇，陸續推出。故事已遠，言情永恆。古書今讀，讓人遙想到：明月何曾是兩鄉，我們的情感是如此的相通。那些多情的男女，在書卷中歌唱著清麗的夢，圍繞戀情和友誼的悲歡離合，讓現代人也同樣為之動容。拂去歷史的埃塵，我們動用了“她”字，以特出紅顏，為閨中女子生色增輝。紅顏藍顏，才子佳人。這套選輯，在愛情故事的九轉十八折之中，透露出中國文人的日常起居、應酬對答和審美情趣。關於人生和幸福的哲思論辯，也伏筆其中。它們所具有的東方式的含蓄端莊、清新大雅，都值得閱讀者給以禮遇。至於批判與賞鑒，有句英國諺語值得回味：時間的長河盪盡了千古風流。

那些人幾乎和我們同樣地思想、行動和感受，讀者不久就覺得自己和他們是類似的人，只不過在他們那裡，一切都來得更加澄明、清純和文雅罷了。

——（德）歌德

總序

第一回小積德老蚌生珠大聰明嬌娃吐秀

第二回成蘊藉裝男畢肖見公卿勢利官為女言婚巧令色

第三回拂意事盡成敵國奏陳情憐准還鄉

第四回底里難窺真色相泛常誰識假儒巾

第五回憨公子為妹婚尋人立逼美秀才苦推辭受盡骯髒

第六迴避風波鴻飛天壤兩無意割肚牽腸

第七回無可奈何彩筆題詩懷遇友為他心死機關再弄待將來

第八回驀地暗期雲破月來花弄影突然見此春深雷震始知名

第九回爾駭我驚諱姓諱名無遁跡你來我去印心印坎費推詳

第十回白茫茫水溢藍橋昏鄧鄧魚沉雁杳

第十一回至誠心登堂晉謁暗有意且寓陳蕃

第十二回簾控金鉤天女素裝微露影閑齋寂靜書生憔悴染儒毫

第十三回覿面驚奇疑是疑非魂欲死題詩達意半真半假舌生蓮

第十四回說法藏身有妹願偕婚好冤家對面憨呆鳴鼓興詞

第十五回花下贈金勸勉成名歸急早潛身逸去春風得意馬蹄香

第十六回居少卿央媒納聘牽羊擔酒來天官恰逢佳婿掇上青雲

第十七回許探花賢遇嫌表章葬娶居公子美娶美花燭成親

第十八回一箭雙鵰俱得意滿門共慶樂人間

【居掌珠】

明天啟間南直隸松江府人，父為鴻臚寺少卿，年五十始得一女，因以“掌珠”名之。掌珠自幼男裝，並請先生教她讀書，取名宜男，表字若倩。眉清目秀，形容婀娜，性慧心靈，過目不忘。到十三歲便無書不讀，下筆自有文彩。先生只以為教的是居公子，到處稱揚他才美無雙。權臣來應聘欲以女妻之，其父不從，辭官返松江。掌珠認為男扮雖近嬉戲，實欲與鬚眉爭衡，因而又應童子試，以府縣第-進學。往蘇州拜宗師時，與嘉興才子許綉虎相遇。掌珠愛綉虎翩翩美少，灑脫風流，多才多情，遂題詩唱和，隱以己妹許之。言於其父，由其父將許綉虎邀至家中，亦愛許之才美，並知為同年子，遂為允婚。許綉虎曾拒來冢宰的議婚，來子聞知許在居家，派人來捉。時掌珠已送綉虎進京赴試。為避免來天官依勢損了許綉虎的功名，潤其父向來家重提舊事，聘定來女。許中探花，奉旨完婚時，掌珠先以男裝娶來女到家，向來女說明真相，二女同嫁許綉虎。

【許綉虎】

明天啟間浙江嘉興府秀水縣人。名汝器，字瑚璉，因慕唐伯虎風流倜逸，又別號綉虎。他出身世家，資質不凡，過目成誦。十二歲進學，父母相繼亡故。守於制期間，勵學苦讀。到十六歲服滿時，已成通今博古之士。他自侍才美，欲求才貌兼全與己相當者為偶。為避來冢辛議婚而離家，在蘇州遇到女扮男裝的居掌珠，愛其俊秀懦雅，欲與之結交。聞其為松江秀才，跟尋而至，因不知其名，只好四處遊盪，期望重逢，並題詩抒發其渴慕之情。及見居和詩，欣喜若狂，但詩口吻與署名均為女子，又甚困惑。幸被居父邀至家中，與男裝的掌珠相會。掌珠佯稱和詩為其妹所寫。居父亦愛他的才貌，允其婚事。進京赴試，得中探花后，來冢宰又以勢壓他允婚，他堅執固辭，上表乞歸葬親完婚。居家恐綉虎屈服於壓力，就來家婚事而棄己，便將來女聘定，並娶至家中，待許綉虎迎親時，二女同嫁之。

《人間樂》的故事情節並不複雜，但描述得比較細緻。如許綉虎初見居宜男，“立在那裡，有徘徊不忍去之態”這一句話，點出了人物的心態。接著，在大段落插敘許綉虎的經歷之後，再通過許綉虎在居宜男走後的徘徊、詢問他人、反覆思想等具體描寫，才引出“我今何不訪尋彼地，與此生訂一知己之交”的行動。又如從許綉虎題詩、居宜男和詩直到居行簡把許綉虎請到家中、許綉虎與居宜男相見，這許多情節，只是一種才子愛才子的友情，作為男女之間的愛情則是在居宜男先產生了對許綉虎的愛慕之後才發生的。居宜男先以女裝出現，讓許綉虎在花園裡看見樓上“窗前立著一個少年絕色女子”，引起許綉虎的幽思遐想，追問和詩的女子是誰。經過這樣的細緻的鋪敘之後，居宜男提出把妹妹嫁給許綉虎，使男女雙方都有了愛情的思想基礎。對於許綉虎來說，一則從和詩中知道了對方的才，二則在花園樓上見了對方的貌，他以才、美作為婚姻的標準，是合乎情理的。

才子佳人小說，通常是採取情人離散的方式，去表現男女間堅貞愛情的牢固。正像收藏此書的齊如山先生所說的那樣：“吾國舊小說的情節，大多數都是才子佳人被壞人陷害，幾至家敗人亡之後始得團圓，方顯通體結構有起伏，有波折，意思是苦盡甘來，苦的越甚，甘味越足。”此書“雖無掀天駭浪的情節，卻也不顯平庸。”（引自《人間樂》一書存藏跋語）

很明顯，在眾多才子佳人小說中，《人間樂》是有所突破的，它沒有寫離散的曲折，卻亦“不顯平庸”，在人物心理描寫和細節描寫上也有所提高。這同時說明，《人間樂》是才子佳人派小說的後期產物，不可能是天花藏主人的創作。

現存主要版本有清本衙藏板本，藏美國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清乾隆寶綸堂刊本，藏大連圖書館；清光緒十九年（1893）上海石印本。1985年台灣天一出版社“明清善本小說叢刊”、中華書局“古本小說叢刊”影印寶綸堂刊本，1990年春風文藝出版社“明末清初小說選刊”排印本，上海古籍出版社“古本小說集成”影印本衙藏板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