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登車蓋亭
夏日登車蓋亭
《夏日登車蓋亭》是北宋詩人蔡確創作的的一首七言絕句。詩中描寫作者被貶安州官冷身閑,得以放情山水的逸興,並化用《楚辭·漁父》句意,隱約地表達了對現實的不滿和對隱遁生活的嚮往,閑靜的基調中含沉鬱之致,委婉深切。
夏日登車蓋亭
紙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拋書午夢長。
睡起莞然成獨笑,數聲漁笛在滄浪。
⑴車蓋亭:在湖北安陸西北。
⑵書:蔡確詩有“卧展柴桑處士詩”之句,或以為“書”即指陶淵明詩集。解為一般書史亦可。
⑶莞(wǎn)然成獨笑:《楚辭·漁父》:“漁父莞爾(猶‘莞然’)而笑,鼓枻(槳)而去,乃歌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復與(屈原)言。”王逸《楚辭章句》注云:“水清,喻世昭明,沐浴,升朝廷也;水濁,喻世昏暗,宜隱遁也。”莞然,微笑貌。
⑷滄浪(láng):即漢水,為長江最大支流。《書·禹貢》:“嶓冢導漾(水),東流為漢(水),又東為滄浪之水。”漢水東南流經陝西南部、湖北西北部和中部。
紙圍屏風石作枕頭,卧在竹床多麼清涼,久舉書卷手已疲累,拋書一旁漸入悠長夢鄉。
醒來后不覺獨自微笑,把世事細細思量,忽聽幾聲清亮的漁笛迴旋在滄浪水上。
蔡確積極支持王安石變法,元豐五年(1082年),拜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右丞相)。神宗死,哲宗繼位。元祐元年(1086年),罷知陳州。元祐二年(1087年)因為“軍器監之獄”受其弟蔡碩牽連,被貶知安州(湖北安陸),夏日登車蓋亭,作了十首詩,此其第二首。《堯山堂外記》載:“時吳處厚箋注以聞,其略云:五篇涉譏諷。‘何處機心驚白馬,誰人怒劍逐青蠅’——以譏讒譖之人;‘葉底出巢黃口鬧,波間逐隊小魚忙’——譏新進用事之臣;‘睡起莞然成獨笑’——方今朝廷清明,不知確笑何事。”
這首詩,著意刻畫了作者貶官后的閑散之態和對隱居生活的嚮往。“紙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拋書午夢長。”這兩句說:游亭之後,便躺在紙屏遮擋的石枕、竹方床上,看了一會兒陶淵明的詩(“卧展柴桑處士詩”),感到有些倦怠,便隨手拋書,美美地睡了一覺。詩人是“夏日登車蓋亭”的,因而,讀了“紙屏、石枕、方竹床”,寫得氣清意爽;讀了“手倦拋書、午夢長”,表現了詩人閑散之態;並且從“午夢長”中,還透出一點半隱半露的消息,這要聯繫下文來理解。
“睡覺莞然成獨笑”,夢醒之後,詩人“莞然獨笑”,是在“午夢長”中有所妙悟,從而領略到人生如夢,富貴如雲煙。。詩人所讀的書,是“柴桑處士詩”;詩人所作的夢,也是耕樵處士之夢;夢中是處士,醒來是謫官,他想想昔為布衣平民(“持正年二十許歲時,家苦貧,衣服稍敝。”事見《懶真子》),鴻運一來,金榜題名,仕途廿載,官至丞相,後來天翻地覆,謫居此地,如同大夢一場。由此,他想到了歸隱;想到歸隱,馬上便有隱者的呼喚——“數聲漁笛在滄浪”。而聽到了“數聲漁笛”,他的歸隱之情就表現得更加強烈了。
唐代詩人王維寫過一首《酬張少府》:“晚年唯好靜,萬事不關心。自顧無長策,空知返舊林。松風吹解帶,山月照彈琴。君問窮通理,漁歌入浦深。”這首詩一方面明示作者“萬事不關心”,一方面又描摹了他聆聽“漁歌入浦深”的情狀,所以歸隱的題旨比較明顯。而蔡確這首詩,卻僅以“莞然獨笑”、“數聲漁笛”揭示主旨,這就比王維之詩更形委婉;更具韻外之致和味外之旨。《楚辭·漁父》:“漁父莞爾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復與言。”王逸《楚辭章句》註:“水清,喻世昭明,沐浴,升朝廷也;水濁,喻世昏暗,宜隱遁也。”描寫閑散生活,委婉抒發歸隱之志,便是這首詩的主旨。
宋·魏慶之:“蔡持正守安州,夏日登車蓋亭,作十絕句,為吳處厚箋注,得罪謫新州。其間一絕云:‘紙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拋書午夢長。睡起莞然成獨笑,數聲漁笛在滄浪。’殊有閑適自在之意。”(《詩人玉屑》卷十)
明·蔣一葵:“蔡確以弟碩贓敗,謫守安州,夏日登車蓋亭,作此十絕。時,吳處厚知漢陽軍,箋注以聞,其略云:五篇涉譏諷:……‘睡起莞然成獨笑’,方今朝廷清明,不知確笑何事?……宣仁盛怒,令確分晰,終不自明,遂貶新州。”(《堯山堂外紀》)
清·王相:“倚於紙屏,藉手石枕,卧於竹床,閑觀書史,手倦拋書於床,因而假寐,栩栩然不知午夢之長。夢醒之時,莞然獨笑,忽聞滄浪之水,漁人吹笛數聲,驚回吾夢,其悠然自得之趣可知矣。”(《千家詩評註》)
近·謝松濤:“這是在水亭中做的詩,很多樂趣。”(《千家詩注》)今·傅經順:“這首詩,著意刻畫了作者貶官后的閑散之態和對隱居生活的嚮往。詩人本題第一首詩曰:‘公事無多客亦稀,朱衣小吏不須隨。溪潭直上虛亭里,卧展柴桑處士詩。’就是對他那種官冷事閑生活的寫照。不過,它沒有本詩寫得委婉深切。”(《宋詩鑒賞辭典》第306頁)
陳伯海:“閑適安逸的心情和一種悠閑自樂讀書心態溢於言表。”